左 巖
“粵東三家”是指晚清廣州的三位詩詞名家,即葉衍蘭、沈世良和汪瑔,原籍俱為浙東。葉衍蘭(1823-1897年),字蘭雪,廣東年番禺人,先世浙江馀姚人。沈世良(1823-1860),字伯眉,廣東番禺人,原籍浙江山陰。汪瑔(1828-1891年),字玉泉,號芙生,本籍浙江省紹興府山陰縣清風里,以先世入粵,居久不歸?!盎洊|三家”的名稱最早由清代著名詞學家譚獻提出,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粵東三家詞鈔》的刊成標志著“粵東三家”正式確立。
明清兩代,浙籍士人游幕風氣之盛,在全國首屈一指;同時,廣東進入全面迅速開發(fā)的歷史時期,社會經濟從落后水平躍至全國先進經濟區(qū)行列。清嘉慶后期至道光年間,廣東成為士人游幕最主要的地域之一。這批浙籍文人以交游和師承作為紐帶,形成了縱橫交錯的網絡關系,談文論藝,多有唱和,帶動了嶺南地區(qū)的文學及學術的發(fā)展,“粵東三家”便是其中的杰出代表??梢哉f“粵東三家”的出現,既是清代士人群體大量入粵、與嶺南嶺北文化交流的特殊產物,更是嶺南地區(qū)自身社會發(fā)展的必然趨勢所致。浙江文人區(qū)域文化意識的自覺,家族、師友關系與文學、學術風氣的傳承,以及廣州地區(qū)深厚的士人文化底蘊,奠定了“粵東三家”獨特的文化品格。
葉氏、沈氏、汪氏先世雖不算顯赫,但至少三代為官,算得上是書香門第,深受儒家正統(tǒng)文化濡染。葉衍蘭先世乃宋人葉夢得,其二子葉模,始遷至浙江馀姚。清代乾隆末年,葉衍蘭的六世祖葉謙亨,游幕居粵,并著籍廣東番禺。沈世良的高祖沈嘉徵曾任云南按察使署布政使、杭嘉湖道、蘇松常鎮(zhèn)道,曾祖沈仁存任廣西西隆州知縣,祖父沈龍恩入仕留滯廣東,于道光十五年(1835年)前后舉家由浙江山陰遷至廣東。汪瑔的家族世居浙江山陰,明代中期以宦修顯世,四世汪徽任兵部郎中,五世汪镃任兵部車駕司郎中,進階朝列大夫,六世汪似谷任封征事郎、戶部給事中,七世汪應軫歷任泗州知州、戶科給事中、江西按察司僉事、督江西學政,入祀泗州名宦、紹興鄉(xiāng)賢祠。嘉慶十四年(1809年),汪瑔祖父汪炌隨廣東布政使曾燠南下,這是汪氏家族遷入廣東之始。
在人生路向上,沈世良、汪瑔、葉衍蘭分別朝著“小隱隱于野,中隱隱于市,大隱隱于朝”的方向發(fā)展,為人處世、秉性志趣頗為相似。在行為方式上,三人皆清高峻潔,疏離權勢。葉衍蘭在京任職時,“澹泊自守,視富貴榮利,猶條風之時灑,蚊蟲之一過,惟以風雅提倡,慕前哲、獎后進為事,終日焚香,晏處超然”①;光緒八年(1882年)暮春,葉衍蘭以忤某邸遂告歸粵,主講廣州越華書院,他“性高潔,不與當道往來,歷任督撫、將軍為同年,張之洞、譚鐘麟及倪文蔚長善,又彭玉麟至粵,皆致敬禮,并相唱和”②。汪兆鏞讀到沈世良所輯《倪高士年譜》中,“高士初不梯榮霸府,繼不攀附興朝,遁跡江湖,迂疏自晦,甘心窮臥,志行卓然。陶靖節(jié)詩‘豈不實辛苦,乃懼非饑寒’,亮節(jié)高風,后先一揆”③時,認為沈世良此語“不啻自寫照也”④。陳寶箴稱汪瑔:“君貞簡絕俗,澹于榮仕;俯仰委蛇,嘯詠終老;海濱之儒,羈旅之士。至論清德淳行,長于謨策,達于事變,斡旋于冥漠之中,而不尸其名,浮湛污濁之俗,而不滓其志,蓋未有先君者已。”⑤“粵東三家”這種情操與浙派“清奇瘦硬”⑥的文化性格有著密切關系。他們之間聲氣應求,相知相賞,以氣節(jié)相砥礪,產生了共鳴,更加強了他們堅守氣節(jié)的信心。
在生活方式上,“粵東三家”追求悠然閑適。由于嶺南遠離政治中心和權力中心,使得這里比起嶺北少了一些政治色彩;而且,作為重要通商口岸的廣州,繁華富庶,氣候溫潤,河滘縱橫,花草繁茂,又比嶺北更多一些消閑氣息。在這樣的人文地理環(huán)境中,廣州士人發(fā)展出一種閑逸旨趣,雅集結社多是純粹的怡情悅性之舉。道光年間,廣州文人交游活動達到興盛,張維屏、黃培芳、譚瑩、張深、黃蓉石、許玉彬、葉英華、陳澧等諸老倡導風雅,“粵東三家”作為后起之秀也活躍其中。然而進入十九世紀四、五十年代后,廣東社會矛盾日益惡化,先后爆發(fā)了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太平天國運動、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此外還有天地會發(fā)動的多次大規(guī)模武裝起義。政局動蕩、戰(zhàn)亂頻仍、人生坎坷給“粵東三家”的日常生活造成了極大影響,但他們依然保持著閑適優(yōu)雅的生活格調,執(zhí)著于精神層面的享受;同時,“粵東三家”在詩詞中不斷追懷往昔,感時嘆昔,抒發(fā)的不僅是一己的身世之感,還有對廣州城昔日風流的深深懷念,蘊含著一種特有的文化理想,別有幽懷。
在思想觀念上,“粵東三家”帶有鮮明的援佛、道入儒的取向。一方面,葉氏、沈氏、汪氏家族深受儒家傳統(tǒng)思想的侵潤,“粵東三家”皆強調道德氣節(jié)的修養(yǎng);另一方面,葉衍蘭、沈世良好禪學,兼及道學,汪瑔專攻道學,他們在人生態(tài)度、審美趣味上將佛學、道學與儒學融會貫通,以張揚主體意識為主導,帶有濃重的個性解放氣息,與當時的中原士人大相異趣。
在文學觀念上,“粵東三家”強調個人性情的抒寫,整體風格清雅秀逸。他們作詩填詞純粹出于個人興趣,在文學思想上不囿于門戶之見,而是以是否有真情實感作為評判優(yōu)劣的標準。如葉衍蘭在詩歌批評中推崇注重抒寫性情的詩人,并認為“變化出靈奇,神明合規(guī)矩”⑦,也就是說要善于因循萬物的形貌而變化,創(chuàng)作者的主體意識自會合乎客觀規(guī)律。沈世良論詩重性情、講學問,并將“性情”作為論詞宗旨。沈世良與許玉彬合輯的《粵東詞鈔》提出詞體“實風雅之遺,而人人各具面目,各寫性情”⑧。汪瑔在《雜詩十首》之九中以詩歌應真實地抒發(fā)真我的性情為標準,批評了“宋詩派”之末流雕琢過甚,亦步亦趨的缺點,而將自己的詩歌創(chuàng)作看作一種非功利的、審美的游戲;汪瑔論詞倡導:“詞者,詩之馀也。詩緣情而綺靡,惟詞亦然。必先有纏綿婉摯之情,而后有悱惻芬芳之作。情之所至,文自生焉。清空可也,澀亦可也。非然者,鏤冰剪采,真意不存,獨區(qū)區(qū)求工于字句間,庸有當乎?”⑨可見汪瑔重視詞的真情實感,詞體創(chuàng)作的具體技巧須籠罩在性情之下,反對雕飾、過分追求技巧。
“粵東三家”的詩詞帶有清麗雅致的浙派典型風格,往往還具有一種超凡脫俗的閑逸之氣。譚獻將“粵東三家”詞體特征歸納為:“比物比志,綺藻麗密,意內而言外,疏放豪逸,陳古以刺今”,“綿乎其思,瑯乎其聲,沉乎其抱,振乎其筋,溯自華年,洎于傳世”⑩,即辭采清雅工麗,感情深沉含蓄。錢仲聯先生在《光宣詞壇點將錄》中,將葉衍蘭與馮煦點為“總探聲息頭領——天速星神行太保戴宗”?。張景祁稱葉詞:“讀所著《秋夢庵詞》,雖不若竹垞、迦陵之富,而掃除浮艷,刻意標新,直合石帚之騷雅、夢窗之麗密、梅溪、竹山之疏俊、駘蕩而為一手,又奚以多為哉!”?屈向邦稱沈世良為詞:“其以清靈之筆、舒窈窕之思,出于白石、玉田,嗣響竹垞、樊榭,遙接浙派,以之角逐中原,堪稱健者。無怪東塾嘆為天下之寶”?。沈世良稱汪瑔詞:“今讀谷庵詞氣體超潔,邀月能語,遏云不流,其‘黃鶴樓中玉笛’乎”??!盎洊|三家”在詞體創(chuàng)作方面代表了晚清嶺南文人的一流水平,為嶺南詞壇的發(fā)展開出一條新路。
詩歌方面,汪瑔稱葉衍蘭詩:“清而實腴,麗而有則;富于藻采,而性靈不為所掩;嚴于格律,而才氣不為所拘;兼四者之長,無四者之失,可謂獨暢襟靈,自成馨逸者矣?!?張維屏稱沈世良詩:“伯眉詩比秋月,麗侔春葩。纏綿之緒,具體玉溪;俊邁之情,追蹤玉局。蓋性靈、書卷熔為一爐?!?林昌彝稱汪瑔詩:“煙波綺麗,風月清新,逸興遄飛,感均頑艷。上迫長吉、義山,下瞰君采、四溟,近壓仲則、蘭雪,而獨成一子矣。三復贊嘆,卓然可傳?!?值得注意的是,“粵東三家”都不同程度地存在著“以詞為詩”的詩風傾向,大膽打破人為劃定的詩詞疆域,體現了他們兼容開放的文化心態(tài)。
“粵東三家”在詩詞中充滿了對自我生存狀況、生命意義的思考。平心而論,“粵東三家”在詩詞的風格上尚嫌纖弱單一,尤其是身處在內憂外患的晚清時代,他們親身經歷了多次戰(zhàn)亂和重大歷史事件,但筆觸卻較少涉及當時的社會政治,確有不盡如人意之處。廣東詞學家朱庸齋在《分春館詞話》中說:“粵東三家詞風格如一,多破碎浮華之作,本已不足稱?!?這一評價雖有些苛刻,但卻切中“粵東三家”的弊病。需要指出的是,每當“粵東三家”把對動蕩時局和個體生命的感傷交融在一起時,感情沉痛,筆力跌宕,其作品往往達到很高的藝術水準。
“粵東三家”以清新秀麗、妙出性靈的文學風格在嶺南文壇享有盛譽,但他們的影響卻往往僅限于嶺南。究其原因,固然與三人政治地位低微有關,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嶺南與中原在文學風氣上存在明顯差異。嶺南文壇向來復古風氣不濃,比較注重聯系實際、抒發(fā)真情實感,宗派門戶意識淡薄?,在“粵東三家”身上,也集中體現了這一特征。但是,當時中原主流詩壇宗宋詩風甚盛,強調“以學為詩,以文為詩,以議論為詩”,追求生澀奧衍的清味;詞壇則籠罩在常州詞派影響之下,主張詞在內容上有深厚的寄托,在形式上強調蘊藉柔厚,審美趣味崇尚“幽澀”?!盎洊|三家”因此受到冷落也就不難理解了。
葉衍蘭少師從廣東樸學之集大成者陳澧,弱冠為縣學生,咸豐二年(1852年)中舉人,咸豐六年(1856年)中第二甲第二十五名進士,授翰林院庶吉士。葉衍蘭進京之后,與陳澧保持密切聯系。葉衍蘭作為東塾弟子,與同門廖廷相、于式枚、文廷式、梁鼎芬等也有著密切交往。返粵后,葉衍蘭主講越華書院,以金石、書畫、文藝倡導后進凡數十年,成材尤眾,著籍門弟子先后數千人。
葉衍蘭與葉恭綽祖孫合力編成《清代學者象傳》,共收錄清代顧炎武、黃宗羲等369位學者的畫像,分為上下兩集。第一集收169人,是葉衍蘭積三十年之力搜集而成,全用寫真手法摹繪,并撰有小傳,又以小楷書寫?!肚宕鷮W者象傳》對于中國文化建設具有的重大意義:首先,葉衍蘭繪畫功力深厚,畫象來源可靠,作摹畫象刻畫精微、表現準確;所選學者,皆對學術、文學做出過重大貢獻。潘景鄭認為,得此《清代學者象傳》,“俾后之人瞻仰前哲,恍親謦欬,發(fā)思古之幽情,嘆觀止矣”?。其次,葉衍蘭的小楷,風姿英挺,筆勢精妙,又為《清代學者象傳》增色不少,給人帶來審美愉悅。再次,葉衍蘭熟悉清代學術史,所作傳略簡明扼要,全面綜合?!肚宕鷮W者象傳》傳略包括傳主的字號、籍貫、履歷、行跡、性格特征、著述情況等內容,往往透過一個細節(jié)凸顯其風采,有時還直接引入正史資料。語言平實通達,內容翔實可信,敘述體貼入微??梢哉f,由于此書的存在,使得整個清代學術史變得鮮活生動,足資嘉惠后學。
沈世良一生與學海堂書院有著密切關系。約在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前后,沈世良入學海堂為課生,并成為學海堂學長張維屏的得意門生。還有,沈世良和嶺南大儒陳澧交誼匪淺,兩人皆是廣州花田訶林詩社和山堂詞社的成員,過從頻繁,多有唱和。沈世良對陳澧的學術、文學、書法、人品深為服膺,不斷與陳澧交流自己學術上的心得。咸豐八年(1858年)冬,陳澧有詩稱贊沈世良:“浮華已付東流水,實學如撐上瀨船?!?是年十一月,沈世良被舉為學海堂學長(去世未赴)。學海堂學風嚴謹,專重經史訓詁,提倡實學,能被舉為學海堂學長,是對沈世良學術水平的極大肯定。
沈世良、許玉彬編選的《粵東詞鈔》,錄存五代至清道光年間粵籍詞人66家,詞作1046首,是廣東第一部通代詞選?!痘洊|詞鈔》的主要功能是存史傳人,保留了大量廣東的詞史資料,全面、完整地展現了廣東詞壇的面貌,具有重要的文獻價值。沈世良輯有《倪高士年譜》上下兩卷,約三萬三千字,是第一部關于元代畫家、詩人倪瓚的年譜,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編纂過程中,沈世良盡可能豐富地占有材料,并對材料進行深入細致的考訂?!赌吒呤磕曜V》不是隨見隨錄、面面俱到的羅列材料,而是汰其繁蕪,取其深蘊,因而顯得主題鮮明,脈絡清晰。此外,《倪高士年譜》還廣泛收錄《清閟閣全集》未收詩文,故有輯佚價值??v觀《倪高士年譜》,沈世良用功最深、創(chuàng)獲最多的是對倪瓚的行跡、畫作、交游的考訂。所以,汪兆鏞稱《倪高士年譜》:“因錄其軼事,訂為年譜,其零章斷句、《清閟閣集》所未收者皆采摭,精審于畫跡,皆能據年代先后考訂真贗為確鑿?!?倪瓚為人清高孤傲,潔身自好,不問政治,浸習于書畫詩文之中,沈世良立身處世頗有倪瓚的遺風。
汪瑔青年時期曾一度入學海堂為學生,但他自幼接受的并非是以科舉應試為中心的教育,而基本上是憑興趣、靠自學。汪瑔為學兼論經史和諸子,兼重義理和考據,曾對繁冗瑣屑,脫離實際的乾嘉學派之末流提出異議。他十分重視對子弟的教育,還開門授徒。在他的親手培養(yǎng)下,“兆銓(即汪兆銓)及從子兆鏞(即汪兆鏞)、故人子陶邵學,皆傳先生之學,掇科第,有名于時,著籍弟子數十人,凡所甄陶學行,咸足自立”?。
汪瑔輕經學、重雜學的讀書趣味,使其與筆記雜著結下不解之緣;而且,他一生以游幕為業(yè),“人事牽率,又衣食奔走,行篋無多書”?,筆記體、格言體是他著述的最佳體例。汪瑔《無聞子》在形式上采用了格言體,短小精粹,言近旨遠,共194則,每則長短不一。汪瑔在思想上以儒道為主,同時兼收諸子百家,特別是他游幕數十年,深諳幕學,這使他能夠從社會、歷史的高度,分析幕賓為人處世之道,故《無聞子》一書對于入幕之士來說,從人生觀到方法論都有著指導意義。此書沒有晦澀深奧難懂的理論,有的只是來自實踐中所面臨的現實問題的描述和相關建議,因而顯得鮮活精辟。汪瑔《旅譚》五卷,是一部詩話占絕大篇幅的雜抄型筆記,記錄了他在廣東各地游幕時與友人談文論藝的逸事新語,共185則,近四萬字?!堵米T》保存了大量近世嶺南文學史料,對于研究近世嶺南文壇風氣,尤其是浙籍入粵文人的文學創(chuàng)作情況,均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汪瑔《松煙小錄》六卷,記述當代廣東掌故,兼論經史典故、諸子百家、詩文詞語,共收302則?!端蔁熜′洝冯m屬筆記雜說,但無論考訂史實,還是闡發(fā)義理,皆邏輯嚴密,引證豐富,論證合理。
“粵東三家”治學立足于考據,兼容宋學,追求嚴謹求實的學風,但他們骨子里是瀟灑風流、不甘流俗的文人名士。他們在著述中傾注了大量心血,同時帶有鮮明的自娛性質,緊密結合了個人的詩、詞、書、畫等藝術趣味。這種穿越文藝類別的學術旨趣,不失為一種有益的文化策略,應予充分肯定。
綜上所述,“粵東三家”自成面目,各擅勝場,其學養(yǎng)深厚、交游廣泛、經歷坎坷、多才多藝等個人特征賦予他們豐富而復雜的內涵,同時三人之間又有著緊密的內在聯系,表現出獨特的文化品格,對道咸同光年間的廣東文學、乃至整個中國近代文學具有一定的典型意義?!盎洊|三家”在名家輩出的晚清文壇中一閃而過,但他們追求的文化理想在后世逐漸顯示出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