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新波 李慧敏
春秋戰(zhàn)國時期恰逢我國社會制度的更替,奴隸社會原有名稱已不相適應新的封建社會的發(fā)展要求,新的社會制度產(chǎn)生出許多新的事物,同時,春秋戰(zhàn)國長期的戰(zhàn)亂和割據(jù),使不同地區(qū)對同一事物和社會現(xiàn)象的名稱也不盡相同。隨著全國統(tǒng)一的局面的逐漸形成,社會經(jīng)濟的不斷發(fā)展,地域聯(lián)系的日益擴大,名的數(shù)量大量增加。因此造成了名實紊亂的情況。戰(zhàn)國時期“百家爭鳴”,辯詰之風很盛,辯者學派把名實之爭從政治倫理領域轉到了自然界。辯論思想中不乏詭辯之聲,甚至把名實關系弄得更加混亂。故如何解決名實背離的矛盾、平統(tǒng)辯駁之聲,是順應時代而生的必然產(chǎn)物。
《正名》說:“名也者,所以期累實也。”名即語詞概念是許多事物共同本質(zhì)的概括。荀況又進一步地指出:“知異實者之異名也,故使異實者莫不異名也,不可亂也;猶使同(原文作異,從楊驚、王念孫說改)實者莫不同名也.”這里非常明確地指出:名實必須相符,同實者必須同名,異實者必須異名?!懊劧鴮嵱?,名之用也”(《正名》),這就是說,名詞的作用就在于一聽到名詞就明白它指的是什么事物。不同的名詞或概念反映不同類的事物。因此,每個名詞或概念必須與它所表示的某類事物相符合。他說:“凡同類同情者,其天官之意物也同,故比方之疑似而通。是所以共其約名以相期也?!保ā墩罚┻@是說,人與人是同一性質(zhì)的事物,人的感官對外物的感覺也相同。所以經(jīng)過各人感覺的類比溝通,認為是大致相似的,于是約定給以一個名稱以表示某一事物或一類事物。荀子認為,名稱是根據(jù)感官對各類客觀事物的接觸所得到不同的感覺,而“約定俗成”的。這種“約定俗成”的名稱,得到大家的公認,使人們想到一個名詞時,都知道指的是什么,這樣才能表達思想,交流思想。荀子明確肯定了客觀事物是第一性的,名詞、概念是第二性的。
荀子對詭辯論者制造各種奇談怪論,混淆是非,造成人們認識上的疑惑和混亂十分痛恨,認為詭辯的罪惡十分大。所以他提出,必須根據(jù)事實使概念含義明確,并為此研究了概念、判斷、推理等思維形式。茍子在概念論上的主要貢獻,是其對“所為有名”、“所緣以同異”、“制名之樞要”與斥“三惑”的論述。斥“三惑”,即駁斥三種謬誤與詭辯。這是茍子邏輯概念論的應用。三種謬誤與詭辯恰與其概念論的三個要點相應。
詭辯論邏輯上的第一給謬誤是:“惑于用名以亂名”,就是說混淆概念之間的關系,對應于“所為有名”。
A.“見侮不辱?!边@是宋、尹學派觀點,是用“不辱”的概念,混淆“侮”的概念。“人皆以見侮為辱”,常人理解“侮”的概念,就包含“辱”的意義。B.“圣人不愛己。”這是批評墨子,《莊子·天下》說“墨子泛愛兼利”,“固不愛己”。按照常人的理解:“圣人愛人,己是人,愛人包括愛己”,如果用與“己”相對的“人”(別人J的含義來加以偷換,得出:“圣人愛人,只愛別人,不愛自已”(即“圣人不愛己”),就構成詭辯。C.“殺盜非殺人。”這是針對墨家的觀點,這里,“殺盜”,當然不是殺一切的人,但“人”這一概念的外延是包含著“盜”這一概念的外延的,“殺盜”應該說是“殺人”的一部分。把“殺盜”完全排斥在“殺人”這個概念的外延之外,邏輯上的錯誤就是把兩個不同外延而關系從屬的類概念截然對立起來,從而否定概念之間的類屬關系茍子認為對這種“用名以亂名”的詭辯,只要用“所為有名”(即為什么要有名稱)的原則加以檢驗,看人們是接受哪種說法,就可以禁止。
詭辯論的第二個謬誤是“惑于用實而亂名”,就是說,用個別事物的相對現(xiàn)象,否定或混淆概念的確定含義。對應于“所緣以同異”。
A.“情欲寡。”B.“芻豢不加,大鐘不加樂。”這是針對老莊、墨子、宋、尹的觀點。C.“山淵平?!保ǜ呱脚c深淵一樣高低,惠施命題的原話是:“天與地卑,山與澤平”)這是針對惠施、鄧析的觀點,但作為“山”與“淵”這兩個概念的一般含義來講,“山”是表示高,而“淵”是表示低,這里包括了實際事物中的相對性。把“山”和“淵”這兩個不同的概念的含義硬說成是一樣,邏輯上的錯誤就是混淆概念的內(nèi)涵。對這種詭辯,用“所緣以同異”(制定名稱的認識論基礎)加以檢驗,看哪種說法符合事物的同異和人們認識的一般情況,就可以禁止。
詭辯論的第三個錯誤是:“惑于用名以亂實”,就是說用概念的不同否定事實。對應于“制名之樞要”。
“非而謂盈?!奔从谩胺恰边@個表示排斥、全異關系的概念,稱渭包含、相容關系的實際情況,針對公孫龍子的詭辯命題“白馬非馬”,“馬”與“白馬”本為“盈”(包含、相容)的關系,卻被公孫龍子用“非”(排斥、全異)指謂。對這種詭辯,用約定俗成的原則加以檢驗,即可較好的分辨。《墨經(jīng)》有“牛馬非馬”的命題?!芭qR”的“兼名”(集合概念)包含牛與馬兩個元素,所以牛是牛,馬是馬,牛馬是牛馬。這是要求分清集合與非集合、集合與元素概念的不同,符合同一律的要求。荀況是從實際應用中的不同指出《墨經(jīng)》“牛馬非馬”命題,是混淆概念與事物的關系的錯誤,完全沒有理會命題所包含的集臺概念的理論,從墨家已經(jīng)達到的邏輯成就上往后倒退。
總起來講,荀子認為詭辯論的根本錯誤是在于顛倒名實關系,只重視概念的抽象邏輯推理,而看不到客觀事物的實在性,即所謂“蔽于辭而不知實”(《解蔽》),不知道用客觀事物來驗證概念、推理是否符合事實。所以荀子強調(diào),必須“稽實定數(shù)”(《正名》),也就是說要考察(“稽”)客觀事物,然后來證實,確定(“定”)概念、名(“數(shù)”)的含義。荀子對詭辯論的批判,在一定程度上擊中了它的要害,這對古代認識論的發(fā)展是有重要意義的。
賞《正名》而知正名邏輯要義所缺為,心智的運用不僅要受制于經(jīng)驗的約束,還必須遵守邏輯的法則,在遵守邏輯定律的前提下,辨說客觀事物的理道。這是由西方邏輯先于荀子提出的。
荀子保持著從孔子開始的儒家服務政治、輕視生產(chǎn)、鄙薄技術的作風,茍子對政治壓倒一切的興趣,使他把邏輯的研究放在次要地位,限制了他對邏輯問題思考的深度與廣度,并使他常?;煜壿嬇c政治的界限,沒有把邏輯作為獨立學科研究。使邏輯淪為政治的仆從。這是茍子邏輯的缺點。在這些方面,茍子邏輯遜色于墨家邏輯。
“制名以指實,上以明貴賤,下以辨同異。貴賤明,同異別,如是,則志無不喻之患,事無困廢之禍……同則同之,異則異之……知異實者之異名也,故使異實者莫不異名也,不可亂也,猶使同(今本作“異”,依楊注改)實莫不同名也。”(正名)就分類法方面的意義來看,荀子所謂“同則同之,異則異之,不可亂也”,的觀點,體現(xiàn)了荀子分類方法的客觀精神。但是,其在事物方面的分類法,則充分證明他所受的儒家立場的局限。體現(xiàn)了他分類的儒術作風。
侯外廬先生認為荀子的邏輯是用儒家立場對先秦邏輯的綜合,這是荀子的特點也是缺點,荀子是從統(tǒng)治階級立場上來研究邏輯、論述邏輯和運用邏輯的,使他的邏輯理論具有鮮明的統(tǒng)治階級烙印,必然導致他對邏輯這門學科的相對獨立性的否定;但荀子在其《正名》篇中,在肯定“名反應實”的基礎之上,較好的運用了判斷、推理等思維形式,對當時的詭辯論做出了反駁,其在豐富我國古代邏輯的認識論和方法論上做出了巨大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