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在喪葬禮俗中的功能——以魯西南鼓吹樂為例

劉紅俠

中華民族歷來重視養(yǎng)生送死，甚至重視送死的程度還要遠(yuǎn)遠(yuǎn)超過養(yǎng)生，《孟子?離婁下》云：“養(yǎng)生者不足以當(dāng)人事，惟送死可以當(dāng)大事”，活動中有一種伴隨喪葬始終的樂器——鼓樂。本文以伴隨魯西南喪葬活動始終的鼓吹樂為例，來簡要探討下鼓吹樂這種音樂在喪葬禮俗的功能。

“禮儀至喪事尤靡。一家有喪,親友各制綢緞、金旌、牲醴、鼓樂饋送……老年人喪葬俗稱“喜喪”，習(xí)用“響器”奏哀樂，伴吹喪禮”。

“按，喪禮之隆殺，視家之有無。是邑率用鼓吹……即貧寒之家，亦皆用鼓吹。”

“喪事率用鼓吹、紙扎，作佛事，以酒肉宴吊客?！?/p>

“親友設(shè)祭桌侯于廟前，孝子出，鼓樂前導(dǎo)，親友陪行，至廟奠畢，謝客，焚紙扎，哭而返?！?/p>

……

上古時期，喪事上不準(zhǔn)用樂，為何在清末民國時期的魯西南地區(qū)縣志記載以及現(xiàn)在的喪禮中頻繁出現(xiàn)“鼓吹”呢？

“鼓吹”，在當(dāng)?shù)孛耖g俗稱“響器”。有喪事必有鼓吹，在當(dāng)?shù)兀灾劣谌藗兟牭接小肮臉贰钡穆曇艟椭庇^的認(rèn)為：有人家在辦喪事。

為什么會有這種直觀的想法呢？這就要從鼓吹樂與喪葬的關(guān)系來談。據(jù)文獻(xiàn)考證，鼓吹樂用于喪葬禮儀中早在漢魏時就已出現(xiàn)，[讀禮通考]：“漢魏故事，將葬，設(shè)吉兇錄簿，皆有鼓吹?！盵舊唐書?唐紹傳]：“五品官婚葬，元無鼓吹，惟京官五品接四品鼓吹為儀?！泵髑鍟r期“閭里婚喪，無不以鼓吹將之，更相沿不禁。”從這里可以看出，自明清以后，庶民百姓在婚喪時期也可以沒有顧忌的使用鼓樂，鼓吹趨于平民化，鼓吹在鄉(xiāng)民社會開始盛行。

在鼓吹樂平民化、地方化的過程中，魯西南形成了以嗩吶為主奏樂器的鼓吹樂。無論是在其形成的過程中還是形成后，魯西南鼓吹樂一直多用于民間的婚喪、慶典以及節(jié)日活動等場合，尤其是喪葬活動中更是無喪不“樂”，有喪必有“鼓吹”。為何“鼓吹”在當(dāng)?shù)貑试岫Y中如此重要呢？

鼓吹樂能夠在當(dāng)?shù)氐膯试醿x式中占據(jù)如此重要的地位，是由其所具有的社會功用決定的。鼓吹樂在喪葬活動中的功用大約有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嘹亮的鼓樂聲能引起周邊人們的注意，起到通報死訊的作用。這種用鼓聲通報死訊的做法古來有之，如《周禮?地官?司徒第二》：“大喪則詔太仆鼓?！痹谶@里，鼓發(fā)揮著它傳達(dá)信息的作用。有老人去世時，喪家事先雇請的鼓吹班就開始吹奏，聽到鼓樂聲的鄉(xiāng)鄰就會自發(fā)來到喪家?guī)兔k理喪事。

其次，喪禮中的許多儀式節(jié)目，有的是要用鼓樂來指揮，有的通過鼓樂來表示莊重肅穆的氣氛，有的是模擬活人的禮儀。在喪葬活動中，有這么一些地方是要用到鼓樂。

送盤纏、祭奠、啟靈、路祭、出殯、擺米面桌、下葬等等，都要有相應(yīng)的鼓樂配奏。

再次，鼓吹樂還有一項重要功用，就是用于娛人。如濟(jì)寧縣志記載“按，喪禮之隆殺，視家之有無。是邑率用鼓吹……即貧寒之家，亦皆用鼓吹，家中亦設(shè)筵款客。”

這種“娛人”習(xí)俗的出現(xiàn)，從民俗學(xué)的角度來考察，有幾種原因：一、為了講排場，顯“孝”心，炫耀財富。二、為了吸引更多的吊喪者，引為榮耀。三、晚上守靈，人多熱鬧可免去冷清悲涼的氣氛。四、年老自然死亡，是件好事，值得慶賀。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白喜事”、“老喜喪”。

正因為鼓吹樂這種音樂在喪葬活動中有著如此實用的的社會功能，才能在當(dāng)?shù)貛缀鯄艛嗔藛试岫Y儀用樂，成為喪葬活動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鼓吹樂能在喪葬中盛行不僅有著深厚的歷史淵源。更重要的原因是它符合人們的現(xiàn)實生活需要，對于參與喪葬活動和觀看喪禮過程的人們來說，每一次喪葬活動的過程都是一次道德情感教育和敬祖信仰的提升，以達(dá)到尊老、祀鬼、敬神、娛人、思親的最佳效應(yīng)，而這種效應(yīng)恰恰可以通過喪葬儀式中的音樂得到放大和宣傳的效果。鼓吹樂成為人們敬神思親、娛人娛神的工具，成為喪葬活動中生者與死者之間的一個交流平臺，在另一個世界和現(xiàn)實世界中交流溝通，抽象的信仰也因為“鼓吹樂”的存在而變得具體生動，生者和死者亦可以通過鼓吹樂相互交流。

［1]《續(xù)修巨野縣志》卷之三《食貨志?民俗》.臺北成文出版社，民國十年刊本.

［2]山東府縣志輯78.《濟(jì)寧縣志》卷四.民國十六年

［3]《藤縣續(xù)志稿》，轉(zhuǎn)引自[匯編]華東卷上，宣統(tǒng)三年.

［4]山東府縣志輯69.《寧陽縣志》卷六.光緒十六年

［5]嚴(yán)昌洪，蒲亨強(qiáng)著.中國鼓文化研究［].南寧：廣西教育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