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之歌（組詩）

◎伊 路

你們使我開眼界了

它倆站在我家的晾衣桿上

嘰嘰啾啾對話 親昵又快樂

體形纖巧 修長 閃動著光

賽過所有演員和模特

傳情的眉目

真是看不過來

像兩座春天的湖 互相拍濺

忽又飛舞了起來 上下環(huán)繞追逐

把我的晾衣桿

變成排練幸福的道具

鳥兒 你們使我開眼界了

一秒鐘里 雖有無數(shù)的丑惡和苦難

也有無限的美好

不把幸福藏進(jìn)就在旁邊的玉蘭樹里

開始是一只 像一個安靜的壺

又飛來一只 就成了一叢變幻的剪刀

聽不到聲音 但有聲音的樣子

把空氣剪開又剪開

一簇簇聲音之花

從一根電線搬移到另一根

一共有四根電線

多一根就是五線譜了

但四根已經(jīng)足夠 讓它們把快樂

演繹得令你嫉妒的完美

當(dāng)時馬路上非常繁忙

誰也顧不及頭頂上空的事情

鳥兒也顧不及其它

甚至不把幸福藏進(jìn)就在旁邊的玉蘭樹里

怎么也找不到了

一只鳥兒落到對面的爬墻虎里

馬上就和葉子混在一起

讓我好一陣找 直到

它轉(zhuǎn)了一下頭 露出白色的脖子

它轉(zhuǎn)頭是因為還有一只

在斜下方的枝條上 它就這樣

暴露了自己也暴露了同伴

但我不是槍口 也不是相機(jī)

我只是想把它們的生動和幸福

存進(jìn)詩歌的寶庫里

我已經(jīng)存好了

它們還在那 我就遺憾

在打字的時候 是否有精彩的細(xì)節(jié)錯過

這是沒辦法的 現(xiàn)在

它們又不知在哪兒 很神秘地嘰嘰喳喳

怎么也找不到了

有時也喜歡把天地想成個大籠子

那一朵朵花開般的聲音

一再表明“我喜歡你”

把我的心也叫開了花

這只黃色的小鳥兒

整個身體也像一朵花

無法跟它說我也喜歡它

洗好的衣服不敢拿去曬

擔(dān)心會把它驚跑了

有時也喜歡把天地想成個大籠子

和鳥兒住在一起不吵架

我們一樣謙卑

暗藏著恐懼

洗 澡

大雨

它站在電線中央

頭在羽毛間鉆來鉆去

翅膀揚(yáng)起 拍拍打打 撲騰跳躍

舒服極了的樣子

這澡堂是最大的 噴淋的龍頭也是最大的

它獨享

令我羨慕

自己怎么就不站進(jìn)去

為何我忽然覺得有點孤單

一早打開窗戶

視野中不大的空間里

一群麻雀默默往芒果樹梢飛了去

面前的停車場上方 兩只白蝴蝶上下環(huán)繞對方檢閱

一旁的墻頭有一只落了下來 帆片般橫折而去

一棵小榕樹里 五六只白頭翁

把柔韌的枝條彎成弓 又彈開 彼此都很開心

那時不時平地騰起的黑八哥 原來它的翅膀和尾羽

都有白色齒狀花紋

我翻開一本詩集 一只小黃雀就從面前唧唧啾啾過去

似含走的一行詩

窗臺上才開出一朵的太陽花

竟然圍著三只蜜蜂 怎么知道的

對面樓頂上 兩只灰鴿不知是親昵還是吵架

有一只就跳了下來 留著的竟跟沒看見一樣

我牽掛那跳下的 頂上的也不見了

扭頭 一只斑鳩從檐口的掛衣架竄了上去

閃忽就沒了影 而衣架還晃個不停

為何我忽然覺得有點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