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病

□李 沂

心 病

□李 沂

時間：冬季的某天下午。

地點：某醫(yī)院門診外科。

人物介紹：

醫(yī)生（下簡稱甲）——男。四十多歲。門診外科醫(yī)生。戴白帽，穿白大褂，脖子上掛聽診器，胸佩胸牌等相應(yīng)物件。

女病人丈夫（下簡稱乙）——四十多歲。康發(fā)集貿(mào)市場賣肉個體經(jīng)營者。戴棉帽，皮袖套，皮圍腰，腳穿深筒雨鞋。

女病人（下簡稱丙）——四十多歲?？蛋l(fā)集貿(mào)市場賣肉個體經(jīng)營者。穿著入時。

（一）

舞臺設(shè)一診床、一診桌、一椅。

醫(yī)生的座位，置診桌正中。病人座位，一凳，置診桌右側(cè)。診桌右上方置血壓計、體溫表各一；左上方置一摞各種檢查申請單等等；診桌正中間放置一本《外科學》。

醫(yī)生：（上場）觀眾朋友們，大家好！今天我上班。

事先安排觀眾席里一人，趁醫(yī)生說完后趕緊吆喝一聲。

旁白：當醫(yī)生好風光呵！

醫(yī)生：呵呵，誰說我們風光的??？您根本不了解我們這個職業(yè)。其實我們搞醫(yī)務(wù)工作的特別不容易，壓力很大。您可能不曉得，如今的醫(yī)療形勢很嚴峻哪，患者的維權(quán)意識很強，動不動就投訴。我們必須做到謹小慎微。否則，就會因為醫(yī)患之間的誤會而產(chǎn)生矛盾。就說最近吧，我就遇到了一件麻煩事：說起來已經(jīng)過去半個多月了，那天也是我值班，來了一位女病人，因左手刀傷來就診，我當即按外傷處理程序給予對癥處理：清創(chuàng)、縫合、包扎、肌肉注射精破抗、注射前皮試陰性、然后預(yù)防性消炎、開了三天的抗生素等等……后來，病人傷口愈合，拆線，一切都很正常。不料，病人仍然三番五次找我糾纏，總是喊原先受傷的部位里面疼。我一上班就找我鬧，一上班就找我鬧，唉，每次上班我都提心吊膽的。硬是成了我的一塊心病啊。好了，不跟您閑聊了，趁沒有病人，我還是抽空鞏固鞏固專業(yè)吧。（醫(yī)生就座，翻開《外科學》做閱讀狀）。

（二）

乙背著丙入場：醫(yī)生醫(yī)生，拐噠拐噠，又發(fā)噠又發(fā)噠，我老婆的病又發(fā)噠！

丙大聲地呻吟，坐到診凳上做抽搐狀。

甲：（面對觀眾）說曹操，曹操到，剛才跟您兒們說的就是他們倆。

甲：（說完面對丙病人）看你滿頭大汗的，疼得蠻厲害?。?/p>

丙：（表情痛苦，語氣柔弱）嗯，我實在疼得受不了了。

甲對丙說話的中途，乙俯下身，輕輕地為丙摩挲后背，丙的抽搐漸緩。

甲：（戴上聽診器）來，聽聽心跳。把衣服摟起來，隔一層秋衣。

乙：（擋開聽診器的聽筒高聲說）不準碰我老婆！

乙說著拿著聽筒，甲只好抓著乙的手腕挪動聽筒聽診。

甲：（取下聽診器）心跳正常。來，把手腕露出來，數(shù)一下脈搏。

乙：（將手巾搭在丙手腕）男女授受不親，來，隔一層。

甲：（無奈地搖搖頭）脈搏也很正常嘛。

丙：（仍然呻吟不止，繼續(xù)做抽搐狀）唉喲，唉喲！

乙：（焦急）醫(yī)生，到底哪么回事?。课依掀诺牟≡絹碓街亓?，什么事都搞不成。

乙：（面對觀眾）我們是康發(fā)市場賣肉的，年終特別忙。觀眾朋友們，您兒們幫我評評理。我老婆就是一點兒外傷，很簡單的一點兒傷，一般幾天就好了，哪曉得被這個醫(yī)生治成這樣。自從拆線后，一天比一天疼得很，開始只是手疼，后來全身都疼，一疼就抽筋，唉，簡直成了我的一塊心病啰！

乙邊說邊用右手從自己的左手腕至肘關(guān)節(jié)、肩關(guān)節(jié)、左胸、右胸至胸腹部劃了幾圈。

甲：（打斷乙的話問乙）你上次比劃說只疼到這里（將手比劃至自己的左肩部），今天怎么全身上下都疼起來了？你把發(fā)展過程說給我聽聽。

乙：拆線后還蠻好的，第二天就去賣肉，哪曉得一拿起刀，手就疼起來了。后來一看見肉就疼，硬是像中了邪似的，一聽見“肉”這個字就疼。我平時在屋里說話蠻注意，生怕說“肉”這個字。

甲：那你們在家里說話萬一碰到“肉”字怎么辦？

乙：我就用括弧代替的。

丙：（從椅子上站起來）老公，不能說那個字，快說括弧，快說括弧！哎喲……哎喲……

甲、乙：（同時來到丙跟前）好，不說，不說，不說那個字。

(三)

乙俯下身摩挲丙的后背，丙的抽搐幅度減緩。

甲：（面對觀眾）看來情況不對，傷口早就愈合了，不是傷口本身的問題了?，F(xiàn)在出現(xiàn)了精神癥狀。估計病人在哪個方面受了刺激或者有什么隱情。

乙：（面對觀眾）唉，我硬是懷疑醫(yī)生在我老婆傷口里下了高科技的毒，不然不會發(fā)起病來這么怪里怪氣的。

甲：你剛才說什么？什么高科技的毒？你什么意思嘛。是不是武俠小說看多了喜歡胡思亂想。

乙：（哭喪地）就是的，我就是懷疑你在我老婆傷口里做了手腳了。

乙：（突然面向甲跪了下去）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求求您，把解藥給我們吧。

甲：（慌忙扶起乙）你這是什么意思嘛？快起來，快起來！救死扶傷是我們醫(yī)生的天職。什么解藥？我和你們無冤無仇，憑什么害你們??？更何況……

丙：（從椅子上站起）醫(yī)生，您剛才說和我們無冤無仇？你在說假話喲！

甲：（做思考狀）是嗎？我們此前素不相識，哪里來的冤仇？

丙：（面對醫(yī)生跪下）其實我們以前認得，還吵過一架……

甲：（扶起丙）簡直是無稽之談！快起來，快起來，有話好好說，千萬別這樣，不知情的還以為我把你們怎么了呢。

丙：我不相信你是圣人，怎么這么快就忘記了？

乙：半個月前你在我們攤子上買肉，我老婆把秤看錯了，多收了你十八塊錢，你當時跟她吵了一大架。你最后還丟了一句狠話，說山不轉(zhuǎn)路轉(zhuǎn)，說我們遲早要轉(zhuǎn)到你手上來的。結(jié)果她第二天就把手傷噠。

丙：恰巧是你跟我縫的傷口。我的眼睛看人最準。吵架那天你剃的是光頭。

甲：（恍然大悟，笑）我終于弄明白了，你們認錯人了，那個買肉的是我的孿生兄弟，是我弟弟，他在海南島，前不久的確回來了的，幫我們家買了一些肉灌了香腸，現(xiàn)在他走了，早回海南去了。

乙：（疑惑地）你剛才說是你弟弟買的肉？

甲：是我弟弟買了肉。

乙：醫(yī)生說的我有點兒信了！

乙：（對丙）你說跟你吵架的人是個光頭？

甲：海南天熱，我弟弟一年四季都是光頭。

丙：是的，是光頭。

甲：你們看看我的頭。

甲：（甲說著取下帽子）半個月不會長這么長吧。

丙：（示意乙）老公，檢查一下看看，看是不是假發(fā)。

乙面對甲，雙手在甲頭上輕輕往上拉。

甲：（齜牙咧嘴）輕點兒，輕點兒！

乙：他的反應(yīng)蠻強烈，的確不是假發(fā)。

乙、丙：（異口同聲）哦，原來是他弟弟！我們認錯人噠！

乙：老婆，我們剛才說肉這個字了，你也聽到我們說了肉這個字，你怎么沒喊疼？

丙：嗨，我也覺得奇怪呢，真的沒感覺了呢!

乙：我試試看，肉肉肉肉肉……

丙：（連聲說）不疼不疼不疼……唉？好噠，真的好噠！

甲：（面對觀眾）搞了半天，一場誤會引來這么大的麻煩，這下沒問題了，我的心病總算好了。

乙、丙：（手拉手）嗨，我們的心病也好噠唦！

乙、丙：（手拉手，齊聲高唱）夠夠夠（gougougou），來啊來啊咧……（乙丙下場。）

甲：（苦笑，然后追上拉住乙和丙）嗨嗨，你們就這么走了??？

乙、丙：（異口同聲地問）又有什么事啊？

甲：還沒謝幕咧。

乙：觀眾朋友們，您兒們都認得我們了，我們就在康發(fā)市場賣肉，今后請多照顧哈我們的生意啊。

丙：（接過乙的話）保證給您兒們把斤兩給足，逢年過節(jié)還打折。

甲：哪里是喊你們做廣告啊，新年快到了，我們一起對觀眾朋友說幾句祝福的話。

乙：祝觀眾朋友新年快樂！

丙：祝大家新年健康！

甲、乙、丙：（同時鞠躬）祝您兒們永遠幸?？鞓?！

（作者單位：宜昌市藝術(shù)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