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翁書記”的受賄觀

文/劉嘉琦

“富翁書記”的受賄觀

文/劉嘉琦

新聞背景

2009年5月份，河南省溫縣原縣委書記董安民受賄案發(fā)。讓人詫異的是，有關部門從其家中查出935.6萬余元人民幣、2.05萬元美金巨額財產(chǎn)。經(jīng)查，董安民不但單獨受賄210多萬元、貪污48萬元，還伙同“紅顏知己”收受他人賄賂62.9萬元。而家庭財產(chǎn)中有472萬余元人民幣、9500美元不能說清來源。

2011年3月30日，筆者從焦作市中級人民法院了解到，董安民因犯貪污、受賄、巨額財產(chǎn)來源不明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8年。其妻子被認定構成受賄罪，但免予刑事處罰。

被告席上的董安民，旁邊是“紅顏知己”蔡某。

縣委書記被企業(yè)拉下馬

董安民的落馬與位于溫縣祥云鎮(zhèn)的河南富源鋁業(yè)有限公司有關，該公司成立于2003年8月，是現(xiàn)代民營高科技生產(chǎn)型企業(yè)?，F(xiàn)注冊資金5000萬元人民幣，總資產(chǎn)1.52億元人民幣，年銷售總額8億多元人民幣。

公司董事長李軍（化名）自2005年春節(jié)至2009年春節(jié)期間，分別用黑色密碼箱、高檔茶葉盒、酒盒、月餅盒等給董安民送現(xiàn)金9次，每次10萬元，共計90萬元。

在董安民的“特殊”關照下，2005年、2006年焦作市商業(yè)銀行先后批給富源鋁業(yè)公司1800萬元的承兌匯票和2000萬元的貸款、溫縣信用社貸款400萬至600萬元給該公司。2006年該公司因偷稅被稅務局查賬并移交到公安機關，董安民讓政法委書記協(xié)調(diào)擺平了此事。

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后來，這家公司高層內(nèi)部產(chǎn)生了矛盾，有人把公司董事長行賄的事向有關部門進行了舉報，李軍隨之被抓。2009年5月12日，李軍因涉嫌犯單位行賄罪，被修武縣公安局刑拘。

李軍被刑拘后，供出了富源鋁業(yè)公司向董安民行賄一事。據(jù)李軍供述，富源鋁業(yè)公司從鞏義搬到溫縣后，為了解決企業(yè)中的許多問題和麻煩，經(jīng)股東開會商議向縣委書記董安民送禮，但沒有會議記錄。2004年年底至2009年春節(jié)，其陸續(xù)在富源鋁業(yè)公司小金庫中取款90萬元分9次送給了董安民。董在銀行貸款、偷稅被查處等方面給富源鋁業(yè)公司提供了許多方便。

2009年5月23日，涉嫌受賄的董安民被刑拘；同年6月4日，被焦作市檢察院批準逮捕。

2010年3月11日上午，53歲的董安民坐在了焦作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審判席上。此時的董安民，神情嚴峻，頭發(fā)花白。昔日風光無限的縣委書記，今日卻成了身穿號衣，令人不齒的貪官，身份反差之大讓人深思。

與“紅顏知己”同受賄

富源鋁業(yè)公司向董安民行賄的案發(fā)，只是掀開了董安民涉嫌受賄的冰山一角。董安民被抓后，他還供述了其他受賄、貪污事實。

焦作市人民檢察院指控，2001年至2009年期間，董安民利用擔任溫縣代縣長、縣長、縣委書記的職務便利，非法收受他人現(xiàn)金共計人民幣210多萬元、美元1.1萬元。2005年至2008年期間，為協(xié)助王某承攬南水北調(diào)穿黃工程建設管理部辦公樓、3號路、溫縣溫泉鎮(zhèn)防汛路、溫縣引黃補源生態(tài)治理西渠臨時橋涵工程項目等方面提供便利，董安民與慕某(女，36歲)共謀，并由慕某從中收取王某人民幣共計62.9萬元。

2003年中秋節(jié)至2009年春節(jié)期間，溫縣財政局局長先后多次從項目獎勵基金中提取現(xiàn)金共計人民幣48萬元給董安民，用于處理財政關系，董安民將48萬元據(jù)為己有。

在當天的庭審中，與董安民一起受審的，還有第二被告慕某，歷任焦作市政工程建設集團財務科會計、財審部部部長和溫縣辦事處主任。慕某可謂董安民的“紅顏知己”。

在回答與慕某的關系時，董安民稱兩人認識，但是沒有更深入的聯(lián)系，更不是情人關系。而慕某在第一次回答公訴人的提問時，小聲說出“情人關系”，后經(jīng)幾番回答，又改稱“不是情人關系”。

公訴人要求慕某回答其與董安民同居期間是否與董安民發(fā)生過性關系，慕某思考了一兩分鐘后，說出兩個字“沒有”。公訴人提供了諸多證據(jù)，在一份訊問筆錄中，慕某曾供述，二人自2001年認識后，逐漸確立情人關系，并一度同居，還曾提出要求董安民離婚的請求，但是遭到對方的拒絕后，考慮到董安民的仕途，沒有再說起此事。

而慕某伙同董安民共同收受他人巨額現(xiàn)金，由董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利益，應當以受賄罪追究其刑事責任，這是慕受到的唯一指控。董安民被檢方列為該項共同犯罪的主犯，慕被列為從犯。

法庭上百般狡賴

而在法庭調(diào)查階段，面對檢察機關27項、涉案200萬余元的受賄、48萬元的貪污指控，董安民一改此前的供述，對其中絕大多數(shù)進行了當庭否認。

對于檢方指控他先后9次收受富源鋁業(yè)公司董事長李軍現(xiàn)金共計人民幣90萬元，并在金融、交通等方面為李光欣及其企業(yè)謀取利益一事，董安民稱，富源鋁業(yè)公司是溫縣從鞏義招商引資的企業(yè)，他2005年確實收取了李軍10萬元，但是2007年就將10萬元退還，其他80萬元沒有收。董安民說：“富源鋁業(yè)公司剛來溫縣，人生地疏，收錢是為了增加他的信心。”

而在富源鋁業(yè)公司單位行賄案中，董安民作為證人證實，富源鋁業(yè)公司董事長李軍于2005年春節(jié)、中秋節(jié)至2009年春節(jié)期間，分別給其送現(xiàn)金9次，每次10萬元，共計90萬元。2007年春節(jié)過后退回李軍10萬元，其共收取李軍人民幣80萬元。

2010年5月6日，修武縣人民檢察院就富源鋁業(yè)公司、李軍涉嫌單位行賄罪一案，向修武縣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在法庭上，被告單位富源鋁業(yè)公司以及被告人李軍對起訴書指控的事實及罪名均無異議。李軍的辯護人辯稱，李軍為了企業(yè)的利益而向他人行賄，歸案后認罪態(tài)度好，請求對其從輕判處緩刑。

法院審理后認為，被告單位富源鋁業(yè)公司為了給本單位謀取不正當利益而多次向董安民行賄，董安民在金融、稅務、公安、電力等部門為該企業(yè)提供了方便，使富源鋁業(yè)公司獲取違規(guī)貸款和偷稅25萬元的案件未被進一步查處等不正當利益，其行為已構成單位行賄罪。被告人李軍作為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經(jīng)股東同意，作為該行為的具體實施者，系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其行為也已構成單位行賄罪。修武縣人民檢察院指控成立。被告人李軍歸案后如實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實，當庭自愿認罪，確有悔罪表現(xiàn)，適用緩刑不致再危害社會。

2010年6月8日，修武縣人民法院做出一審判決：被告單位富源鋁業(yè)公司犯單位行賄罪，判處罰金人民幣50萬元。被告人李軍犯單位行賄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年，緩刑三年。

養(yǎng)海貍鼠賺600多萬元？

按照檢察院的27項受賄指控，董安民行賄的高發(fā)期在節(jié)日期間，其中在春節(jié)和中秋節(jié)期間受賄的有19項。

行賄者大多為溫縣當?shù)剜l(xiāng)、鎮(zhèn)長、黨委書記，各局委負責人，行賄時間多集中在春節(jié)、中秋節(jié)。他們的共同借口是趁節(jié)日看望領導，禮品無一例外的是人民幣或者美元，少者幾千元，多者幾萬元甚至10多萬元。

面對檢方的指控，董安民認為，這些錢不是受賄，這是節(jié)日的“正常走動”。過節(jié)送禮是社會風氣，溫縣是這樣，其他地方也是這樣。

對于受賄指控和48萬元貪污指控，董安民全部予以否認。董安民說，這是辦案人員刑訊逼供，收受的金錢已經(jīng)全部上繳財政，檢察院指控的48萬元貪污款送給了上級領導和對溫縣建設有貢獻的人。

董安民認為企業(yè)和下屬節(jié)日到他那里走動送禮，對他算受賄，可是他送給上級領導和對溫縣建設有貢獻的人又變成了貪污，對于他來說是相當不公的。法官要求他說出他送給上級領導和對溫縣建設有貢獻的人的名字，但被董安民在法庭上當場拒絕。

董在回答自家的收入狀況時，董安民說，家庭收入主要有幾個組成部分：他和愛人的工資，炒股收益，還和幾個人搞過運輸，開過磚窯廠，其中養(yǎng)海貍鼠賺了600多萬元。

董安民的妻子鄧麗琴因涉嫌犯巨額財產(chǎn)來源不明罪，于2009年7月15日被修武縣公安局刑拘，于同月29日被逮捕。

檢方指控，鄧麗琴身為焦作市一名國家工作人員，財產(chǎn)、支出明顯超過收入，其中有人民幣472萬余元、美元9500元不能說清來源。差額巨大，其行為已構成巨額財產(chǎn)來源不明罪。鄧麗琴也因先后以幫人轉正、幫人解決副科級、幫協(xié)調(diào)學校為名，收受他人8萬元人民幣，其行為已構成受賄罪。在法庭上，鄧麗琴稱，其巨額財產(chǎn)并非自身獲得，而是丈夫給的。■

編輯：陳暢鳴 charmingchin@163.com

如何杜絕縣委書記腐敗

時下，縣委書記落馬的消息不斷見諸報端，其貪腐手段和危害后果令人觸目驚心。

河南省紀委通報稱，自2006年以來，河南省先后有22名擔任過縣委書記的領導干部被查處。放眼全國，縣委書記腐敗的新聞更是比比皆是。在安徽，僅以阜陽為中心的皖北地區(qū)，就先后有18名現(xiàn)任和原任縣委書記因腐敗被查處，原因多是買官賣官。

河南省封丘縣原縣委書記李蔭奎，在擔任縣長和縣委書記期間，貪污受賄上千萬元，先后1575次受賄，創(chuàng)下縣委書記受賄次數(shù)之最；南召前任縣委書記劉建國在當政期間，南召“賣官買官”成風，該縣先后有30多個黨政部門“一把手”身陷其中。

而“邊貢獻邊腐敗”的縣委書記也不在少數(shù)。另一個值得警惕的現(xiàn)象是：“邊腐敗邊升遷”。河南省落馬的22名縣委書記中，9名是在縣委書記任上被查處的，其他是從縣委書記崗位上提拔或調(diào)整到其他工作崗位不到1年被查處的。

在現(xiàn)行政治體制下，縣委書記掌管著一個縣域的財權、事權、人權，位置特殊。縣級政權的完備性決定了縣委書記地位和作用的敏感性，它是一把雙刃劍。好的縣委書記能造福一方，不良縣委書記則為害一方。

如何給縣委書記套上籠頭，各地不乏探索者的身影。但是，廉政研究專家認為，反腐敗成敗的關鍵不在于具體“招數(shù)”是否新穎，而是要看是否把反腐敗的基礎性工作落到實處。除了推進權力運行程序化和公開透明外，國家應該出臺強有力的措施對官吏進行制約和防范，當務之急是國家要盡快出臺一部反腐敗法典。唯有監(jiān)督體系完整而有力、可執(zhí)行，才能根治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