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跟張藝謀做生意的農民

李蕊娟

美麗小山村迷住中國最牛導演

2010年年初，《山楂樹之戀》劇組曾到江蘇、浙江等地尋找了許多外景，但“愛美如命”的老謀子都不滿意。2010年3月，張藝謀和劇組來到地處神農架南麓的偏僻小縣遠安，在大山深處一個叫青龍村的地方，他看到，墨青色的山丘環(huán)繞，滿山油菜花，一條名叫袁家河的清流穿村而過——青龍村宛如世外桃源。

村口的一條小路彎彎曲曲通往村里，錯落的老屋、保存完好的“文革”時期的標語、潺流的溪水，石頭小橋，他一一仔細觀賞?！斑@不就是西坪村嗎?簡直就和小說中描述的完全一樣!”張藝謀異常興奮，當場決定把外景地定在這里，并與工作人員商量拍攝細節(jié)。

說起第一次見到張藝謀很有趣。3月20日這天，村里來了一位個頭不高、長相很普通的“城里人”，48歲的李開敏雖然平時很少走出大山，但他從村里領導只能站在簇擁著張藝謀人群的外圍位置就知道了，這是個大人物。這個大人物，由市里、縣里、鎮(zhèn)里的領導們層層包圍著。

“我知道他是誰?！崩铋_敏正在琢磨，媳婦望著穿著紅色風衣走上自家庭院臺階的那人說：“奧運會大導演張藝謀。我在電視里見過他!'，聽了這話這位農民大吃一驚，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簡陋破舊的家竟被這位名動全球的大導演挑中，要在這里拍攝電影《山楂樹之戀》。

接著。他家老房子外的墻壁上刷滿了“人民公社萬歲”及“毛主席語錄”這樣的標語。屋檐下晾著腌菜和蘿卜片，農具則靠在一邊墻上。四方桌上擺著一個醒目的白色陶質毛主席半身像，塑像的一旁則是一盞煤油燈?！案愕煤帽普媾叮透斈暌荒Ｒ粯?”李開敏后來才知道，張藝謀有過在陜西乾縣農村插隊勞動的經歷，難怪他對生產隊時期的生活如此了解。

為防止無孔不入的記者拍照傳到網上，劇組負責人還特意和李開敏簽了一份協議，約定李家有“做好保密工作”的義務。

那些日子，白天李開敏夫婦就在一旁看戲，給張藝謀燒開水，晚上在一起嘮嗑。有趣的是，他媳婦宋孝菊不僅多次出現在鏡頭里，在影片里燒火做飯，當群眾演員，這讓周圍的人驚羨不已。

在拍攝時，劇組專門配備了流動廁所車，并聘請了當地6名農民為劇組的保潔員，每人每天付費40元，專門負責清掃填埋現場垃圾。

其間，李開敏還給張藝謀幫過一次大忙。4月底的一次，老謀子讓他找120名群眾演員。涉及小孩、青年、中年婦女，還要找些80多歲的老人，并囑咐：不能找染發(fā)的、燙發(fā)的，文眉文唇的不要，啤酒肚不要。按照導演要求，他和一位女副鎮(zhèn)長在3個村找了一整天，第二天他們又翻山越嶺跑了20多公里。終于找到160名群眾演員，比要求的還多出40人。這讓張藝謀非常高興，并拍著李開敏的肩膀夸他很能干!魄力農民。要借老謀子發(fā)大財!

別看李開敏久居深山，連縣城都很少去過，但他卻很有經濟頭腦。也許是平時愛看電影的原因，他知道如果在哪里拍電影或唱大戲，前來看熱鬧的人肯定不少。就在張藝謀確定在他家拍戲后。李開敏馬上就在村口開了一家小商店，讓姑媽看管，出售方便面、火腿腸、飲料、香煙之類。不僅劇組里很多人天天都來這里買東西，后來又來了大批記者。還有聞風而動的影迷也從北京、上海、武漢等地紛紛趕來，村里黑壓壓的到處是外地人。小商店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4月16日之后，李開敏老屋周圍每天都要聚集成百上千人，他家小溪對岸臨時由縣里開辟出來的停車場上，最多的時候停放著近50輛車。不過，更多的人被當地的警察阻隔在數十米的距離。因為人多，他托人用機動三輪從20公里外的縣城里進的貨，常常當天就脫銷。其實這還不算什么，祖屋被征用后。李開敏拿到一筆補償金，具體數額是多少他不肯透露。但是村里的人都表示，張藝謀給了8萬元。在這里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

李開敏的媳婦宋孝菊接受采訪時，拎出一袋化妝品，拿出來一一擺放在凳子上。全部都是“潘婷牌”。她興奮地告訴記者：“這是女主角周冬雨走時送給我的7瓶化妝品，至今沒用過，我舍不得用啊。”她開心地說，這些名人一點架子都沒有，平易近人。

其間還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李開敏夫婦都想和張藝謀合個影，可人家畢竟是國際大導演，所以夫妻倆始終沒敢開口。后來來了位姑娘，硬是讓他們帶著從河北美術學院回來的兒子，同張藝謀在一起照了相。同時同他們合影的還有男主角竇驍、李雪健、薩日娜等。

能同這些平時只能在電影、電視里見到的名人合影，這是多大的榮耀啊。李開敏對那位熱心腸的姑娘十分感激。一打聽不由大吃一驚，原來這女孩叫張末剛從美國留學回來的碩士生，張藝謀的女兒!“張末在劇組里并不起眼，行動比較低調，甚至還幫人抬道具?！崩铋_敏真沒想到，她還是《山楂樹之戀》的副導演，張藝謀的得力助手。

在李開敏眼里。他和張藝謀等名人拍的那些照片，簡直就是無價之寶。聽兒子講，旅游熱衷與影視聯姻，尤其是跟張藝謀聯姻。因為《英雄》，使九寨溝的美名聞天下；《千里走單騎》令麗江旅游如虎添翼，老外拼命往那里跑：最近的改變是甘肅張掖的丹霞地貌。這片鮮為人知的土地在張藝謀《三槍》中露臉之后，現在卻變得炙手可熱，日游客量突破2000人。景區(qū)門口正在建設酒店、游客接待中心，周圍的村民正在把自家的院落打造成“農家樂”。

“張藝謀就像一個推廣大使，每一個電影都能帶活一個景點?！眱鹤拥脑捔罾铋_敏的思路豁然開朗，他知道遠安縣有萬畝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林內密布著國家一級保護植物銀杏、水杉及國家二級保護植物中國粗榧、芒樹、蓮香、楠木、樟樹等。主要樹種有珍貴的紅薄皮馬尾松，其樹齡均在120年以上。此外，這里還有斑羚、巖羊、紅腹錦雞及獼猴等珍禽異獸，堪稱“野生動物王國”。在國家旅游局確定的155種旅游資源目錄中，遠安縣有140種之多。更絕的是。當地還有豐富的丹霞地貌，其規(guī)模在國內至少排名前三位，完全有資格申報世界遺產。這些豐富的旅游資源都是資本啊!

尤其《山楂樹之戀》在當地的拍攝，讓李開敏從中看到了希望。清澈的溪水，純凈的湖面，綠樹成蔭的山坳……這里的原生態(tài)會吸引很多人，“這次張藝謀給我們村發(fā)展帶來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目前張藝謀征用過的祖屋。是李開敏手里的一張王牌。隨著《山楂樹之戀》在全國熱映，政府很快就會開發(fā)這個村子——打造成旅游景點?！拔覀兗业淖嫖葑匀皇瞧渲械暮诵木包c。我想跟政府簽個協議，合作開發(fā)。到時候我辦個農家樂，餐飲住宿一條龍?！?/p>

做生意自然離不開公關推廣，李開敏的弟弟李開忠很明白這個道理。他在縣城里租了一套房子賣家電，說到實際操作遠比哥哥強。早在兩個多月前，他就根據哥哥的意思已經開始進行前期計劃，主打網絡宣傳——除了在網上發(fā)帖。貼上祖屋和村里的美景照片，李開忠還留下自己的QQ號碼，并且注冊了一個博客。有趣的是，他現在的QQ簽名改成了“歡迎大家來我的老家《山楂樹之戀》拍攝景點旅游”。

還別說，隨著影片的熱播，山楂樹、青龍村的村長屋、河邊渡口、岸邊涼亭……這些《山楂樹之戀》中的景致，在2010年十一黃金周期間著實“火”了一把，樂得李開敏一家合不攏嘴。如今，他和弟弟還有一個大膽夢想，那就是把家里的祖屋變成山西的喬家大院。讓這個“山楂樹之家”響徹全國!

前不久。張藝謀聽到此事非常高興，他在電話里同李開敏開玩笑說：“你這個山里農民，竟敢借張藝謀做生意，有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