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編輯部
近日,針對近年來相繼發(fā)生的“毒奶粉”、“瘦肉精”、“地溝油”、“染色饅頭”等惡性食品安全事件,一向溫和的國務院總理溫家寶也忍不住“發(fā)飆”了,痛斥這些事件表明我們社會 “誠信的缺失,道德的滑坡已經到了何等嚴重的地步”!
食品安全事件為何屢禁不止?
安全事件
雙匯瘦肉精:18道檢驗管不了一頭豬
針對“瘦肉精”的監(jiān)管鏈條看似完備,號稱有“18道檢驗”關,包括養(yǎng)殖、屠宰、流通、藥品銷售等,但實際上隱患重重,將大部分檢驗環(huán)節(jié)下放到企業(yè)手中,并以“抽查”取代“普查”,才導致了有害豬暢通無阻。
濟源市畜牧局局長陳曉棉承認,針對“瘦肉精”問題,畜牧部門一般實行產地檢驗,以濟源市為例,主要依靠畜產品檢驗檢疫中心每月一次的抽查,按照省里制定的2%抽查比例執(zhí)行。至于外地流入本地的生豬,只要其提供合格的檢驗檢疫證明且耳標齊全,一般不再檢驗。進入屠宰環(huán)節(jié)后,則主要依靠企業(yè)自檢。
“企業(yè)自檢是通過化驗生豬尿樣,進行定性分析。一直以來,公司執(zhí)行的都是集團標準,即按照4.5‰的比例抽檢?!睗措p匯公司原總經理曹連友說,“由于實行以銷定產,每天加工生豬在2000頭至6000頭,如果提高抽檢比例勢必耗時耗力,將難以保證生產進度?!?/p>
抽檢肯定會有漏洞,“瘦肉精”事件的發(fā)生,正是暴露出了整個監(jiān)管鏈條上存在的缺陷。
藥水豆芽:4個大蓋帽管不了一顆豆芽菜
沈陽市發(fā)現(xiàn)了“藥水豆芽”,記者舉報投訴,打了一圈電話,竟被4個部門推了回來:質監(jiān)部門稱自己負責食品生產加工環(huán)節(jié),市場上的豆芽歸工商部門管理;工商部門稱豆芽是初級農產品,應該歸農業(yè)部門管;農業(yè)部門稱沒有拘留資格,很多違法商販在檢驗結果出來前就逃跑了;食品藥品監(jiān)督管理部門則稱,自己只負責檢測飯店或食堂里做好的飯菜……4個“大蓋帽”管不了一棵豆芽菜?
出了問題,到底誰管?“有些時候,是我批給誰,誰就來管?!鼻G州市委副書記、市長李建明說,“好管的時候大家都管,不好管的時候大家都不管。所以一旦出了問題,我就來批由誰牽頭?!?/p>
分段監(jiān)管、“多龍治水”,最怕推責任、踢皮球,最后往往是有利搶著管,無利都不管。
食品問題猖獗有助力
助力1:曝光疲勞——吐著吐著就習慣了
從生氣到憤怒、再到無奈和漠然,人們在反復遭遇打擊時,通常會有這樣的心路歷程。觀察近期公眾對幾起食品安全事件的反應,可以發(fā)現(xiàn)大眾心態(tài)正經歷從憤怒到無奈的微妙過渡。
之所以會有這種反應,不是因為我們真的已經肉身百毒不侵、心靈異常強大,而是因為已從以往經歷中看到了太多的“類似”和“輪回”。
“類似”的不僅是主題,更在于問題出現(xiàn)的模式和應對方式:媒體曝光——相關部門迅速行動——有關責任人表態(tài)——偃旗息鼓、風波平息——迅速遺忘——下一事件曝光。每一起事件過去,似乎都“沒帶走一片云彩”。
一輪輪風波中,少不了的永遠是媒體的口誅筆伐,相關部門的快速反應,相關責任人的道歉表態(tài)。但到底缺失了什么,才導致人們在同一塊石頭上一次又一次地跌倒?是時候痛定思痛了。
歷次食品安全事件中,我們聽到了道歉,但沒看到有人受嚴懲;我們聽到了表態(tài),但沒看到具體的解決措施;我們感受到了痛和反思,但沒看到這些轉化成更強大的改革推動力。
助力2:監(jiān)管“馬后炮”——曝出來就查,曝不出來就算
2008年發(fā)生的“三聚氰胺”奶粉事件,從當年3月起三鹿集團、有關部門就陸續(xù)接到消費者反映,在前期長達四五個月時間內,各級檢測機構先后多次對三鹿奶粉進行檢驗,“均未發(fā)現(xiàn)問題”。
2010年底的河北“昌黎葡萄酒造假事件”中,當地的假葡萄酒業(yè)存在多年,形成了“造假一條龍”,而當地的監(jiān)管部門竟“渾然不覺”,直到被曝光,才開始“迅即”介入……
在“瘦肉精”事件中,有關部門排查后對外界稱,確認的“瘦肉精”陽性生豬主要集中在河南濟源周邊四縣市。“巧合”的是,媒體所曝光的,也是這四縣市?!案阏{查的媒體掌握得這么準?沒被曝光的就全都讓人放心嗎?”百姓們不免心存疑慮。
如何重拾食品安全信心:立法、重建信用
有毒有害食品已成“過街老鼠”,為何不但屢禁難絕,反而花樣翻新?
違法成本低,是一些食品企業(yè)以身試法的重要原因。食品安全法規(guī)定,罰款上限是“貨值金額十倍以下罰款”或“十萬元以下罰款”。近期,北京市進行食品安全整頓,共查辦食品安全違法案件15114件,罰沒款4057萬元。據此計算,每起案件的罰款平均僅2684元,對大多違法企業(yè)而言,恐怕頂多算是隔靴搔癢。
監(jiān)管不到位也使食品安全法的震懾力大打折扣。目前,我國食品、食品添加劑、食品相關產品生產企業(yè)和小作坊約46.2萬個,而全國質監(jiān)系統(tǒng)從事食品生產加工監(jiān)管的行政人員6210人,人均監(jiān)管74個生產單位。絕大多數監(jiān)管人員不是專業(yè)人員,缺少專業(yè)知識,無法監(jiān)管到位;甚至有無編人員從事執(zhí)法工作,也影響行政執(zhí)法的合法性。
此外,行政執(zhí)法部門和刑事執(zhí)法部門缺乏有效銜接,導致違法成本過低,有毒有害食品藥品“陰魂不散”。
我們可以放心地吃東西,基于我們相信,雖然沒親眼看到東西制造的過程,但它是清潔的。我們相信有食品監(jiān)管制度、基本衛(wèi)生意識、制造者的道德意識、競爭形成的質量要求,對食品制造會起到作用。然而,真實的情況是,一些生產食品的工人如此評價他們的產品:“打死我都不會吃,餓死我都不會吃!”
固然,監(jiān)管的加強極為必要,然而,監(jiān)管又是有限的。你不能向每個食品生產點、加工點派出一個監(jiān)管員。每個人相互投毒式的食品生產加工仍在進行,商業(yè)只需要利潤的“現(xiàn)代圣經”已經使人們從道德責任中“解放”出來,或者說解脫出來。不怕違背倫理,只怕被人抓住,正在成為新的行為模式。
因此,要做好食品安全,不僅要立法,更要考慮如何重建基本信用。
他山之石:外國如何處理過期食品
美國:食物銀行
我剛到美國的時候薪水微薄,妻子要照顧剛出生的女兒,無法出去工作,生活非常拮據。社區(qū)為我家申請了食品券,每月可以免費獲得400多美元的食品,可到了月底還是捉襟見肘。房東杰克先生告訴我社區(qū)附近有一家食物銀行,可以到那里領一些生活必需品。
在食物銀行,我填了張“家庭狀況表”,上面列有姓名、家庭地址、家庭人數、工作狀態(tài)、月收入等項目,不需要出具任何證明,就可以當場得到領取食品的紅色卡片。食物有面包、西紅柿醬、薯片、餅干、水果、蔬菜等,甚至連嬰兒奶粉都有,基本可滿足日常生活。
食物銀行里的食物雖然是免費供應的,但絕非偽劣產品,甚至不少食品還很有檔次。比如說頂級巧克力法芙娜,我在沃爾瑪曾看到過,價格昂貴。這些食品都在有效期內,只是離過期的日子較近罷了。工作人員說,即將過期的食品在超市不好賣,老板就會捐獻出來。當然這里也有生產廠家和個人捐獻的食品。
就這樣,食物銀行解決了我家的溫飽問題。過了兩年,我的事業(yè)有了起色,經濟狀況改善后,我就把那張領取食品的卡片退給了食物銀行。
以后的日子我經常給食物銀行捐獻食物,后來我得知,其實很多食物銀行的捐獻者都曾是食物銀行的受益者。
小編插話:這是一位海外華人的親身經歷。不僅是美國,比利時等國家也相繼開設了“食物銀行”。這種人性的處理方式令人深思。
日本:變廢為寶
以往處理過期食品多采取填埋方式,不僅浪費糧食,還會生成溫室氣體,損害環(huán)境。近年來,日本政府立法激勵循環(huán)工業(yè)發(fā)展,過期食品有了新去處:或被制成飼料、肥料,或發(fā)酵產生甲烷,用作工業(yè)能源。
每天,數以噸計的飯團、三明治從1200家“7—11便利店”運往位于東京郊區(qū)的工廠,變身為動物飼料。與常規(guī)飼料相比,過期食品制成的飼料價格低50%。“過期食品飼料”日漸受到農民青睞。
目前,日本過期食品的70%得以回收利用,其中50%制成飼料,45%制成肥料,其余用于生產甲烷。
出于對食物質量的考慮,過期食品飼料生產商只接受來自商店或餐廳的過期食品,而不是居民家中的殘羹冷炙。為防止感染瘋牛病,過期食品生產的飼料不用于喂養(yǎng)牛羊。
小編插話:過期食品頻繁地被循環(huán)利用,客觀來說,與飼料價格、人工費用的上漲不無關系。那么,面對強勁的市場需求,我們何不學學日本這種科學處理的方式,讓過期食品再利用成為我們的新興產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