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計

劉權(quán)葆

蘭蘭最感激的兩個人是她的父母，因為是他們給了她一副嬌美的身材和漂亮的臉蛋，才使得那些男人見了她二目賊亮，心甘情愿圍著她轉(zhuǎn)。第一個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是她的姐夫康一平。

康一平在村外通往縣城的道路邊辦了個收購小麥、玉米的站點，每次外出賣糧都不忘給蘭蘭捎?xùn)|西回來。什么金戒指、銀鐲子、項鏈、瑪瑙……凡女人喜歡的東西，應(yīng)有盡有。康一平暗自發(fā)誓，不惜一切也要把蘭蘭搞到手。蘭蘭的虛榮心一次又一次得到了滿足，終于有一天被康一平抱上了床?？狄黄降腻X財她隨意揮霍，蘭蘭感覺這樣特幸福。

一年后，一直沒有察覺的姐姐無意撞見了二人的奸情，把二人堵在了房間里。當(dāng)時還有羞恥之心的蘭蘭，跪倒在姐姐面前，乞求寬恕，姐姐原諒了她。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康一平仍然與蘭蘭糾纏，不久，二人的“愛情”又死灰復(fù)燃，又被姐姐捉奸在床。這回，任憑蘭蘭涕淚滂沱，說得天花亂墜，姐姐再不肯原諒她了，把她趕出了家門。

蘭蘭發(fā)誓要報復(fù)姐姐，就在村里隨便找了一家，把自己嫁了。她嫁的這人叫牛根。牛根老實巴交，只知道干活，很少說話。前幾年，牛根爹有病，天天住院吃藥，等老人壽終正寢，錢也花光了，也把牛根的婚事給耽誤了。別看牛根生性內(nèi)向，又過了婚配的佳期，當(dāng)蘭蘭向他表達(dá)愛慕之情時，他還不同意呢，他打心眼里瞧不上這個水性楊花的好看姑娘，一口拒絕了。擱到籃里就是菜的牛根娘同意這門婚事，她也知道蘭蘭作風(fēng)不正，以后改了不就得了，再說兒子牛根也是擔(dān)水的回頭——過景（井）了，正好扯平。牛根是個孝順兒子，見娘高興，愿意認(rèn)蘭蘭做兒媳婦，心想：只要以后她改過自新，過去的事兒就算了。哪料想，新婚之夜，蘭蘭竟不讓牛根碰她的身。到了這會兒，蘭蘭也不避嫌了，說：“牛根，你就當(dāng)我的名譽(yù)丈夫吧，實話告訴你，我生是康一平的人，死是康一平的鬼，我要為他守身如玉，想讓我給你做媳婦，下輩子吧?！?/p>

牛根忍氣吞聲在家待了十多天，怕娘傷心，對娘一字沒提。最后不甘做傀儡丈夫，辭別娘親，踏上了打工之路。

蘭蘭如此絕情，就是想盡快趕走牛根。然后再把婆婆支使到田里去干活，家里就成了她與康一平的快活行宮。

俗話說：紙里包不住火。這一天，牛根娘正在田里干活，鄰居媳婦跑來告訴她，說這幾天你一出村，康一平就去你家了，老半天不見出來，如今蘭蘭是咱牛根的媳婦，牛根兄弟不在家，你可得幫他守好家門呀！

牛根娘還不相信，心說以前蘭蘭沒有嫁人，如今都已嫁了人，為人妻了，再不知恥也不會像潘金蓮那樣淫蕩下賤吧？將信將疑地回到家中，還真如鄰居媳婦擔(dān)心的那樣，二人……牛根娘懵了，差點摔倒在地。平靜下來，牛根娘看見拴著的大黃狗有了主意，梆梆梆，把窗戶擂得山響，驚得里面的康一平胡亂套上衣服就往外跑，迎面被大黃狗攔住。大黃狗把康一平咬得鮮血淋漓，一瘸一拐地走了。

蘭蘭本就嫌棄婆婆，這樣一來，就更成了她的眼中釘。她先買回一包耗子藥，把大黃狗毒死，望著牛根娘的背影咬牙切齒：“這個家有我沒你、有你沒我！”決心要把牛根娘掃地出門。

這天，蘭蘭把自己打扮得性感異常，噴了花露水，又抹了口紅，戴上太陽鏡，騎上紅色電動車，好一個時尚的酷派女郎！電動車把蘭蘭帶到了鎮(zhèn)上，又一拐進(jìn)了路邊一家破爛場里。

這家破爛場的老板名叫田開順，五十多歲，身板硬朗結(jié)實，一雙兒女都在鎮(zhèn)政府里上班，無憂無慮，無牽無掛，有一點不如意的是一年前老伴故去，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總感覺有些寂寞，要是再有個老伴就好了。

田開順打發(fā)了兩個賣破爛的，轉(zhuǎn)身見身邊站著一個冒著香氣兒的美貌女子，不由得上下打量起來。

蘭蘭見田開順的兩只綠豆小眼閃射著色瞇瞇的光，恨不得鉆進(jìn)她的衣服里面去，就知道這個老男人中招了，她挑逗地笑了笑，又挺了挺本就豐滿肥碩的前胸，真正是千嬌百媚、風(fēng)情萬種。

田開順看著眼前的女子，都有些傻了，喉嚨里“咕咚、咕咚”咽了幾口唾沫。心想，這是哪里來的漂亮女子，跑我這破爛場里來干啥？

蘭蘭鶯聲燕語：“田老板，有個女人看上你了，讓我來給你遞個話。”

田開順聽說是給自己保媒的，自然喜歡不盡，趕緊把蘭蘭讓進(jìn)房里，接了滿滿一杯純凈水放在蘭蘭面前。

蘭蘭用勾魂的目光望著田開順：“我給你介紹的這個女子今年五十二歲，身體健康，勤勞善良，還有幾分姿色呢！”

田開順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一把抓住了蘭蘭的手：“再有姿色也是五十多歲，也沒有眼前的你美呀！”

蘭蘭嬌笑幾聲，罵道：“瞧你個老不正經(jīng)?！毖粤T，端起水杯一飲而盡。片刻后，只見蘭蘭睡眼蒙眬，身子打晃，好像要暈倒的樣子。田開順一見大驚失色，不知所措。蘭蘭說：“田老板，你在水里放了什么？我怎么好暈啊，快扶我去你床上躺一會兒?！?/p>

田開順這會兒才猛然明白過味兒來，一下就把蘭蘭摟進(jìn)懷抱之中。望著躺在床上伸展著四肢的蘭蘭，田開順再也忍耐不住，撲向蘭蘭……好事剛剛做完，蘭蘭就坐起身，一把抓住田開順：“老東西，你敢強(qiáng)奸我，看我報警抓了你！”

田開順一驚，繼而又笑了：“好狡猾的女人！那水里我什么都沒有放。說吧，你假裝暈倒，讓我上了你的當(dāng)，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蘭蘭倒也干脆：“娶我給你介紹的女人?！?/p>

“我要是不同意呢？”

“我就打電話報警，告你強(qiáng)奸罪！”

田開順無奈地嘆了口氣，說：“你這樣的女人最終不會有好下場的，只是我猜不透你在算計哪個。瞧這桃花運(yùn)，躲都躲不過。”

搞定了田開順，當(dāng)下二人約定——下一個程序——約會。

回到家后，接連幾天，蘭蘭突然變得勤快起來，說話也和顏悅色的。這讓牛根娘納悶，心說咋像變了個人似的。這天吃過早飯，蘭蘭先親親熱熱地叫喊了兩聲娘，讓牛根娘換上前天她給她定做的一身新衣服，說要帶她去鎮(zhèn)上趕集。自從蘭蘭過了門，婆媳倆還從未一塊去鎮(zhèn)上趕過集，聽說兒媳要帶她去趕集，牛根娘很喜歡，趕緊換上了那身新衣服，坐上了蘭蘭的電動車。

出村三里遠(yuǎn)，剛到沙河橋上，蘭蘭突然想起了什么，對牛根娘說：“哎呀，我把鑰匙插在鎖孔里忘記拔出來了，別讓賊鉆進(jìn)房里去了，娘，你先在這橋上等我一會兒，我去把鑰匙取來，再一塊去鎮(zhèn)上?！?/p>

牛根娘信以為真，趕緊下了車，讓蘭蘭走快些。蘭蘭應(yīng)一聲，還鳴了兩聲喇叭，疾馳而去。看蘭蘭走遠(yuǎn)了，牛根娘轉(zhuǎn)過身來，嚇了一跳，旁邊不知啥時候多了一個人，不用問，這人便是田開順。田開順仔細(xì)打量著牛根娘，越看越喜歡。牛根娘見這人死愣巴眼地盯著她看，生氣地罵一句：“哪來的神經(jīng)??！”

田開順不解地問牛根娘：“你不知道來這里干啥的？”

牛根娘白了田開順一眼：“俺在這兒等俺兒媳去鎮(zhèn)上趕集的?！?/p>

田開順明白了，敢情這女人是被騙來的，這會兒還悶在鼓里，看來這層窗戶紙還得自己親自來捅破。于是，田開順就把蘭蘭給他倆做媒的事講說一遍，把個牛根娘聽得目瞪口呆，不由叫罵起來：“俺說這幾天她對俺咋這般好，原來是哄騙俺把俺往家外趕……”越說越難過，竟哭出聲來。

田開順見牛根娘哭得可憐，很是同情，問明了牛根娘的家境，接著又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了牛根娘，末了，對牛根娘說：“牛根娘，既然這樣了，我看你還是搬到我那邊去吧，和這樣的兒媳呆一塊，沒有好日子過！”

牛根娘一時拿不定主意，說這是大事，回去得好好想想，再問問兒子有無意見。田開順點點頭，說這是應(yīng)該的，我等你的回話，兩人就告別了。

兒子大了，娘又要嫁人，做兒子的多數(shù)都不同意，總認(rèn)為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兒。牛根娘想牛根也不會同意，等她對著話筒結(jié)結(jié)巴巴說明了心意，沒想到一向木訥的牛根態(tài)度明朗：“娘，您為了撫養(yǎng)我沒少吃苦，只要您感到幸?？鞓?，孩兒尊重您的選擇！”

既然兒子沒意見，牛根娘看田開順精明能干，性格開朗，就點頭同意了，梅開二度，做了田開順的“新娘”。牛根因剛升職為主管，抽不開身，娘的婚日也沒有回來，打了個電話，向娘表示祝賀。

婆婆嫁給了田開順，蘭蘭如愿以償。但讓她做夢都沒想到的是，牛根娘非但沒有搬走，反而又把“老新郎倌”田開順引過來一塊居住。這正是田開順日思夜想的，自從和蘭蘭有了一次，總想再有第二次，每天都對蘭蘭虎視眈眈。一個沒有趕走，又招來一個，這不等于引狼入室嗎？恨得蘭蘭天天擰眉橫目，指桑罵槐。

天天挨罵，田開順受不了了，這才從牛根娘的口中，弄明白了蘭蘭厭惡他們兩個的真正目的。好哇！你這狐貍精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走著瞧！田開順悄悄約了幾個混混，把蘭蘭的相好康一平攔在一片野地里，噼里啪啦，一頓拳腳，打得康一平跪地求饒，再不敢和蘭蘭來往了。

蘭蘭接連打康一平的電話都是關(guān)機(jī)，后來這個號碼干脆停機(jī)了。蘭蘭受不了，找到康一平?？狄黄揭曀缒奥罚瑏G下她揚(yáng)長而去。

脫離了康一平，就斷絕了蘭蘭的經(jīng)濟(jì)來源。蘭蘭左右打聽，終于明白了，原來是新來的“公爹”背后使的壞，恨得心里罵開了：田開順，你等著，我能把婆婆介紹給你，也能再把婆婆奪回來，到頭來，我讓你狗咬尿泡瞎喜歡一場！

就在蘭蘭準(zhǔn)備和田開順大干一場時，牛根回來了，把一紙離婚書拍在她面前：“孟蘭蘭，我要與你離婚，簽字吧！”

蘭蘭傻眼了，她和牛根的婚姻純粹是名譽(yù)上的，她明白自己連一回妻子的義務(wù)都沒有盡過，她沒有理由、也沒有顏面再賴著這樁婚姻；她也明白她和牛根的婚姻不會長久，但還是感覺來得太早、太突然了。

解除了婚姻，蘭蘭提著自己的東西，灰溜溜地走在街上。街上行人都向她投來厭惡和鄙視的目光，蘭蘭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羞恥。只想著算計別人，結(jié)果吃虧的竟然是自己，淚水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該走的走了。牛根高興地對娘說：“娘，告訴您個好消息，我在廠里談了個對象，和蘭蘭一樣漂亮，但比蘭蘭善良，相信你倆會合得來的，下個月我倆就結(jié)婚。我這次回來，就是請您老人家搬過去享清福的！”

牛根娘又驚又喜：“真的？娘去，娘一定去，娘早就盼望這一天呢！”

田開順悄悄拉拉牛根娘的手：“你走了，我咋辦？”幾個月的生活，田開順已離不開牛根娘了。

牛根娘推開田開順的手：“你還是回你的破爛場去，你自己說你來這里都打的啥主意？你是不是個東西？”田開順的臉木木的，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了…… ■

(責(zé)編：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