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 芳
(雞西大學 東方語言系,黑龍江 雞西 158100)
向田邦子在日本文壇享有盛譽,是日本非常重要的一位作家。曾任職電影雜志編輯、廣播劇本作家,活躍于電臺界。逝世后大學為她設立研究所,電視臺每年為她推出年度大戲,出版社為她設立電視劇本獎?!端H》是向田邦子初試創(chuàng)作短篇小說作品中的一篇。1980年因《花的名字》、《水獺》、《狗屋》三篇感性的短篇小說而獲得了與芥川獎齊名的直木獎。有人稱向田邦子文學介于純文學與大眾文學之間,她的純文學素質不同于夏目漱石、川端康成這樣的文學大家可以引起中國學者的重視;而作為大眾文學其作品則是以懷舊情思構筑了昭和時期的日本式感覺,是極具日本特色的產物[1]。
向田邦子幾乎都是以家庭為小說主軸,密密緩緩地鋪陳著每一個短篇故事,情節(jié)很簡單平常。平常到在我們身上、身邊都會看到,居家環(huán)境、陳設、工作、社交等等都構成她小說的素材?;蛟S正是這樣的平凡內容,沒有華麗辭藻的修飾而引起讀者的共鳴,更容易直搗人的內心深處。近年來,作為“昭和的代言人”向田邦子逐步被中國讀者關注,日本學者將其喻為“日本的張愛玲”之說更是引起中國讀者的極大興趣[1]。
小說《水獺》就是由女主人公厚子家的院子里要不要再蓋一棟房子引起的。厚子堅持要蓋新房子,而丈夫宅次堅持不蓋,這樣一個矛盾貫穿小說的始末。全篇是以宅次的男性視角去描寫全職主婦厚子的生活。忙碌的丈夫是個公司人(公司人:特指日本社會中為公司利益克己奉公,將公司視為家而勤勉工作的日本群體)[2],終于在一次應酬后腦中風躺在家里休養(yǎng),此間他的思緒在過去與現(xiàn)在之間交織,盤旋。妻子在他腦海里的形象也在慢慢地變化。
記憶中的厚子活潑可愛,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即使在發(fā)生火災的現(xiàn)場或是公公去世的時候,她那單純的臉上依然找不到過多的憂傷,甚至有絲快樂在眉間。宅次覺得和這樣一個簡單快樂的女人生活一輩子是件很快樂的事情。但是思緒慢慢拉回到現(xiàn)在,生病臥床的宅次看著哼著小曲的厚子在廚房給他煎藥的情形,腦海中一陣蟲鳴聲后空白了。在文章中又描寫到宅次看到“水獺祭”圖后,他不再認為自己的妻子可愛、善良、單純,而是把妻子和水獺聯(lián)系在了一起。
水獺晝伏夜出,以魚類、鼠類、蛙類、蟹、水鳥等為主食。它們善于游泳和潛水,一次可在水下停留兩分鐘。捕起魚來像貓捉老鼠一樣快捷,捕食前常在水邊的石塊上伏視,一旦發(fā)現(xiàn)獵物,即迅速撲捕。水獺嗜好捕魚,即使飽腹之后,它們還會無休無止地捕殺魚類。這個只為滿足自己嗜好而不斷捕殺魚的習性,就是宅次總結出來與妻子相似的地方。
宅次將過去的點點滴滴重新再考慮:發(fā)生火宅的時候不用說一定去救火,但也不能幸災樂禍??;在自己父親去世的時候,作為兒媳就算不是真的很傷心,也不能說笑??;在他們的孩子生病的夜里厚子又不顧還在發(fā)著高燒的孩子去參加同學會;現(xiàn)在自己生病臥床,她竟然還哼著小曲地給他煎藥,難道自己生病她很開心嗎?一件一件事情思來想去讓他覺得妻子變得越來越陌生。為了蓋新房妻子不顧患病中宅次的想法,繼續(xù)為此事奔跑忙碌著,宅次最后終于按捺不住內心的掙扎拿起了西瓜刀。文章結尾含蓄地表現(xiàn)了丈夫最終選擇自殺,妻子繼續(xù)忙碌新房子的事情。
乍看該小說的讀者應該都覺得厚子這個妻子真的是很不稱職,甚至說是有點過分。但是有誰為這個可憐的女人想過呢。一個曾經讓丈夫深愛的可愛女人怎么發(fā)展到后來的天地呢?
“全職太太”最早出現(xiàn)在美國,大約是20世紀40年代至50年代,自從有了工資生活者(SALARYMEN)才有的“全職太太”,日本是20世紀60年代才出現(xiàn)的。這之前日本婦女除了上層家庭有不出去工作的太太之外,一般已婚婦女都或多或少地參加些社會勞動,如攬些活在家搞副業(yè)等。到了60年代,日本政府有意識地降低勞動力成本,讓男性主要從事社會生產,女性專門負責消費和人口再生產。從社會輿論看,當時十分推崇“男主外,女主內”的模式。當時男女同工不同酬,女性得不到晉升的機會。再加上孩子希望放學時媽媽總在家,所以,“全職太太”就出現(xiàn)了[3]。
全職主婦也稱為全職太太,是指沒有工作,只在家里照顧一家人的衣食起居,不需外出工作掙錢。只負責家人的衣食起居,減少了工作的煩惱,但她們需要負責的事情也非常繁重,她們需要是好媽媽、好妻子,還要是好廚師和清潔員。
一直在外忙碌的丈夫無暇顧及操持家務的妻子的生活,這樣就演變出小說里的場景。一旦停下來休息的時候,仔細觀察生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妻子變得如此陌生,兩個相對獨立的空間無法溝通,甚至抹殺了往日的幸福感。通過小說中丈夫的敘述,也正反映出妻子一個人在家時的落寞。伴隨著她們成為全職主婦的時候,婚姻失敗的可能、生活沒有意義、喪失生存能力和迷失個性等問題就應運而生了。丈夫繼續(xù)忙碌自己的事業(yè),妻子依舊照顧生活,沒有更多的溝通與了解使居家的女人產生了“水獺”似的性格。她們希望有更多的人在自己的身邊;需要有不斷新鮮刺激的事情吸引自己的注意力;需要有更廣闊的交際圈讓自己去參與等等。這種種行為都讓一個丈夫無法接受。
作者用自己敏銳的觀察力設計男性視角來詮釋女性生活,這種創(chuàng)作不僅新穎,更能表現(xiàn)出作者對生活觀察得細致入微。在人物名字的設計上似乎也下了很大功夫。丈夫宅次,“宅”是住所、住宅、家的含義;“次”是第二的意思,連起來顧名思義“家庭是第二位” 的意思。妻子厚子,“厚”是厚道、寬、深的意思,子則指人,那么厚子就是寬厚的人或者寬宏大量的人。作者所設計的名字是不是有她的一番心思呢?如此厚道的一個賢妻良母,在丈夫無視家庭的壓力下,也會變得神經質,作者通過小說反映出的社會現(xiàn)象是想讓丈夫更多地關心一下自己的妻子,體諒一下全職主婦的辛酸。只有互相多交流溝通,互相理解包容,我們的家庭才能更幸福美滿。
[1]王雪梅,沈雪俠.談向田邦子筆下的父親形象[J].安徽文學,2009,(11).
[2]孫歌.第三種文學——從日本的向田邦子說起[G]∥求錯集.三聯(lián)書店,1998.
[3]陳暉.日本婦女專家談“全職太太”[N].生活時報,1998-0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