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巧芳
(內(nèi)蒙古醫(yī)學院中醫(yī)學院,內(nèi)蒙古 呼和浩特 010110)
認知(cognition)一詞來源于拉丁詞co(透徹的)和gonscere(去認識),有深刻透徹認識之意。不同學科對認知有不同的理解,哲學中的認知即是指認識;而普通心理學中則是指學習和理解的過程;認知科學對認知的理解有信息加工理論和聯(lián)結主義范式的區(qū)別,信息加工理論把人腦比作計算機,認為認知就是“符號的操作與處理”過程,而聯(lián)結主義范式把認知的過程與人腦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相類比,認為認知是神經(jīng)網(wǎng)絡大規(guī)模并行分布處理過程;認知發(fā)生論的倡導者皮亞杰認為認知是在對復雜環(huán)境的適應中逐步發(fā)展起來的,認知不僅僅是對經(jīng)歷事件的簡單復制,而是在與環(huán)境的交互作用中創(chuàng)造了關于現(xiàn)實世界的心理結構;認知心理學則把除情感、人格、意志之外的幾乎所有心理過程都看做認知,認為認知是“信息的加工與處理”過程。本文所引用的認知含義主要來源于認知心理學對認知的理解,認為認知是大腦對外界信息的加工處理過程。
《內(nèi)經(jīng)》對認知過程的認識,集中在《靈樞·本神》篇,提出“天之在我者德也,地之在我者氣也,德流氣薄而生者也。故生之來謂之精,兩精相搏謂之神,隨神往來者謂之魂,并精而出入者謂之魄,所以任物者謂之心,心有所憶謂之意,意之所存謂之志,因志而存變謂之思,因思而遠慕謂之慮,因慮而處物謂之智”。也就是說,客觀事物首先通過“任物”活動反應于心神,所接受的信息受到注意而進入記憶系統(tǒng)(意),記憶信息被保存成為鞏固的記憶(志),在記憶基礎上對已有材料進行分析綜合、抽象概括(思)等思維過程,上升為理性認識,并可對眼前未及的事物進行判斷推理(慮),通過思維把握客觀規(guī)律,從而按客觀規(guī)律行事(智)[1]。《內(nèi)經(jīng)》把認知這一過程中的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每個環(huán)節(jié)加以論述,而每個環(huán)節(jié)都是心神的機能,均需要有臟腑的和調(diào)作為生理基礎,均以氣血津液為物質(zhì)基礎。
1.1 “五官”為“任物”之器 “任物”即感知外物,所謂“任物者謂之心”。“任物”是心的功能活動的表現(xiàn),屬于“神”的較低級部分,如范縝《神滅論》說:“手等亦能有痛癢之知,而無是非之慮?!敝嗅t(yī)學把與感知有關的精神心理活動稱為“識神”,神產(chǎn)生的基礎首先是人體的感官,通過感官接受外物刺激而產(chǎn)生感知覺[2]。眼、耳、鼻、舌、身等感官,參與感知的功能活動,人的不同感覺器官在認知過程中能感受到事物的不同性質(zhì),正如《靈樞·脈度》篇所說:“五臟常內(nèi)閱于上七竅也,故肺氣通于鼻,肺和則鼻能知臭香矣;心氣通于舌,心和則能知五味矣;肝氣通于目,肝和則目能辨五色矣;脾氣通于口,脾和則口能知五谷矣;腎氣通于耳,腎和則耳能聞五音矣”。
1.2 心腦是“任物”之官 感知必須有心腦的參與,心神是感知活動的中樞,所以《醫(yī)學原始》曰:“五官居身上,為知覺之具。耳目口鼻聚于首,最顯最高,便于接物。耳目口鼻之所導入,最近于腦,必以腦先受其象而覺之、而寄之、而存之也”。說明要完成感知活動,除五官接受外界刺激之外,還需要心神的參與與對外界刺激進行加工處理,才能形成感知覺。正如張介賓《類經(jīng)·藏象類》曰:“按此數(shù)者,各有所主之藏,今皆生于心,此正諸藏為之相使,而心則為之主宰耳”。否則,如果心不接受導入的信息,則“白黑在前而目不見,雷鼓在側而耳不聞”(《荀子·解蔽》)。
1.3 外物是“任物”之源 人能感知客觀事物,必須感官與外物相接觸,沒有外物的刺激就不會有感覺,所以張載說:“感亦須持有物,存物則有感,無物則無所感”。說明感官的活動是有客觀事物引起的,感知是與外物的刺激分不開的。
總之,人要感知客觀事物,必須具備三方面的條件,即外物、感官、心腦,三者缺一不可,沒有“物感”和“心應”,就不會有感知。感知的過程即是指感官接受外界刺激導入于心,即所謂“任物者謂之心”。
《靈樞·本神》曰:“心有所憶謂之意,意之所存謂之志”,意志是對信息的回憶以及存儲,相當于現(xiàn)代心理學所謂的記憶。正如《三因方》曰:“意者,憶所往事;《靈樞·本神》曰:“腎盛怒不止則傷志,志傷則喜忘前言”,“意”即記憶,“志”即儲存。
記憶是一個基礎的認知過程,幾乎每個認知活動都會用到它,包括編碼信息、儲存信息以及之后從儲存中提取信息。認知心理學認為記憶是一個主動的建構過程,這意味著信息不是“靜止地放在”一個倉庫中被提取,而是被精細化加工者,有時還會被扭曲或建構[3]。
《靈樞·本神》曰:“因志而存變謂之思,因思而遠慕謂之慮”,“思、慮”是認知的核心?!秲?nèi)經(jīng)》從多角度、多層次對“思”加以認識,“因志而存變”之“思”,是與思維相關的心理活動,屬認知范疇;由脾所主之思,與其他情緒并提,屬情感范疇。“思”是認識客觀事物及其屬性的反應過程和這一過程中的情感,在一定程度上,人的喜怒憂悲恐驚等情志都是通過“思”的認識而產(chǎn)生的,如思而擔心產(chǎn)生“憂”,思而肯定產(chǎn)生“喜”“思”既為認知的中心,又是情感產(chǎn)生的中流。思為七情時空之合,屬脾土,主四時四方,思為七情時空的中心,是七情的出發(fā)點和歸屬點[4]。慮,《墨子·經(jīng)上》曰:“慮,求也”;《說文解字》曰:“謀慮也”?!皯]”是有目的地謀求之思,有深入思考的意思。“思”在意志的參與下,對存儲的信息發(fā)生了變化,產(chǎn)生“遠慕”,對事物的內(nèi)涵進行深入的思考,謂之“慮”。簡言之,思慮是認知過程的核心成分,在感知外界客觀事物的刺激后,必須經(jīng)過思維的整合進行適當?shù)脑u價,才能得知事物的真正內(nèi)涵。
《靈樞·本神》曰:“因慮而處物謂之智”,“智”是指在思慮的基礎上形成對事物合理的認識評價。墨子把認識區(qū)分為“知”與“智”,實際上可以大致相當于我們今天所說的感性認識和理性認識。感性認識是認識的初級階段,而理性認識是認識的高級階段。墨子曰:“智,明也”,即以感知與思考為基礎經(jīng)過類比、推理等理性思維最終明白事理的過程,是認知的最高境界。
“五神藏”的理論源于《內(nèi)經(jīng)》,《素問·三部九候論》曰:“神藏五”,明確指出人體的五臟為藏神之臟,而《靈樞·本神》的“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腎藏志”則進一步說明了五個神藏的具體內(nèi)容,即“心、肝、肺、脾、腎”五藏分別藏“神、魂、魄、意、志”。外界刺激的信息進入到心,產(chǎn)生感覺,感覺到的信息經(jīng)肺魄輸送到脾,輸送到脾的信息形成短時儲存,并被脾意的信息加工機制處理,在加工過程中,“脾意”根據(jù)判斷標準可以確定將信息儲存腎志中,形成長時儲存。其中,心負責認知加工系統(tǒng)與外界環(huán)境的接觸,負責接受外界環(huán)境的信息,負責經(jīng)過加工系統(tǒng)處理過的作出決策的信息的輸出;肺負責認知加工信息的向脾的儲存,負責將短期儲存于脾的信息進一步儲存于腎志中;脾負責儲存于心的認知信息短時儲存,也能設置判斷標準,起中樞執(zhí)行功能,判斷儲存于記憶中的信息是否應該儲存于長時記憶中,并提取相關的信息以供參考;肝負責將腎志儲存的信息提取出來,將脾作出決策的信息輸送到心[5]。所以,五神藏是認知的重要臟器,分別在認知的各個環(huán)節(jié)中起著重要作用。
總之,《黃帝內(nèi)經(jīng)》中對認知過程已經(jīng)有一定的認識,認為“任物”是認知的基礎,“意、志”是認知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思、慮”是認知的核心,“智”是認知的最高境界,“五神藏”是認知的重要器官。
[1]賀娟.《內(nèi)經(jīng)》對認知過程的解析及認知與五臟的對應關系[J].北京中醫(yī)藥大學學報,2007,30(3):153-159.
[2]翟雙慶.臟腑與神關系理論的研究[D].北京:北京中醫(yī)藥大學,2000.
[3]Kathleen M,Galotti.認知心理學[M].3版.吳國宏,譯.西安: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108.
[4]王米渠,黃信勇.中醫(yī)心理學計量與比較研究[M].上海:上海中醫(yī)學院出版社,1993:57.
[5]賈宏曉,唐永怡,張繼志.中醫(yī)“五神藏”理論的認知心理學內(nèi)涵及其精神科臨床應用[J].北京中醫(yī)藥大學學報,2000,23(12):1-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