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彩彩
(中國政法大學,北京 100088)
《刑事訴訟法》中回避制度規(guī)定的立法缺陷及完善
丁彩彩
(中國政法大學,北京 100088)
目前我國刑事訴訟法中有關回避制度的規(guī)定存在一定的概括性和模糊性,實務中也出現異化現象。從立法層面來分析,可通過變更管轄權等方法拓寬回避適用對象的范圍,通過明確法律條款的內涵來明確并增加法定回避事由;擴大回避申請權的主體范圍,將該權利賦予辯護人和訴訟代理人 ,并將回避“要求”改為“申請”;同時增加回避制度的告知程序和保障條款;構建違反回避制度的法律責任追究機制,以此將回避制度落實到實處。
刑事訴訟法;回避制度;回避對象;回避事由;申請主體;回避程序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刑事訴訟法》)在第28條至第31條當中規(guī)定了回避制度。但從條文上來看,僅僅4個條文就將回避這一刑事訴訟法的基本制度規(guī)定完畢,必然造成條文內容的抽象性、籠統(tǒng)性和模糊性,導致實務中該制度的實施困難,同時又缺乏對當事人權利的制度保障,使刑事回避制度形同虛設。如此種種,最終導致刑事回避制度設計的初衷——確保司法公正難以真正實現。下面筆者就從法律規(guī)定層面對我國刑事回避制度的立法缺陷做一下簡要解析,同時提出進一步修改的建議,以期推動該制度在立法方面的進一步完善。
《刑事訴訟法》第28條和第31條將回避適用對象限定在審判人員、檢查人員、偵查人員以及書記員、翻譯人員和鑒定人。
首先,我們看到,回避制度適用的這六種對象都是個人,而非機關;都是針對個體,而非整體。那么,如果涉及整個辦案機關存在回避事由時,該如何處理?對此種情形,《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zhí)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刑事訴訟法解釋》)第18條有所規(guī)定,即有管轄權的人民法院因案件涉及本院院長需要回避等原因,不宜行使管轄權的,可以請求上一級人民法院管轄;上一級人民法院也可以指定與提出請求的人民法院同級的其他人民法院管轄。因此,對于法院整體回避,我們可以借由變更管轄制度予以解決,既避免了回避制度中所蘊含的對法院整體的不信任感,又不需要浪費司法資源另在刑事訴訟法典中增設集體回避制度的規(guī)定,可謂兩全其美。[1]
其次,對于辯護律師和訴訟代理人是否應該適用回避制度的問題,學者頗有爭議?!吨腥A人民共和國律師法》(以下簡稱《律師法》)第41條規(guī)定:曾經擔任法官、檢察官的律師,從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離任后兩年內,不得擔任訴訟代理人或者辯護人?!吨腥A人民共和國法官法》(以下簡稱《法官法》)第17條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檢察官法》(以下簡稱《檢察官法》)第20條也做出了類似的規(guī)定。有學者認為,諸如此類的規(guī)定同樣是回避制度適用的情形。筆者認為,這些本質上是執(zhí)業(yè)限制的法律規(guī)定,其與刑事訴訟法中規(guī)定的回避制度有著根本的不同。第一,回避制度適用的目的在于將與本案有利害關系而且對案件有處理權或者在案件重大問題上起決定作用的人排除至訴訟過程之外,而執(zhí)業(yè)限制的對象與本案并無利害關系,對案件也沒有處理權,在案件重大問題上也不起決定性的作用,其僅僅是法律服務人員,只享有訴訟權利。第二,程序要求不同?;乇苤贫鹊倪m用在程序上要求對方當事人申請,不申請則意味著可以參與案件審理,而執(zhí)業(yè)限制是法律明確規(guī)定禁止參與案件審理,不需要申請等手續(xù),如果違反即應受到法律制裁。第三,所經歷的過程不同?;乇苓m用的對象是先進入到訴訟過程中來,之后發(fā)現存在回避事由,再從訴訟過程之中脫身出去;而執(zhí)業(yè)限制的對象自始至終就沒有參與到訴訟進程中來,更談不上從此進程中脫身了。所以,《律師法》、《法官法》、《檢察官法》中關于辯護律師和訴訟代理人執(zhí)業(yè)限制的規(guī)定,并非意味著二者適用刑事訴訟法中的回避制度。
再次,《刑事訴訟法》僅僅將回避制度僅僅適用于六種人,對于其他參與訴訟的人是否可能存在回避情形沒有規(guī)定。我們注意到,勘驗、檢查人員在偵查階段也可能參與到刑事訴訟進程中來,而且勘驗、檢查筆錄是刑事訴訟的法定證據之一。因此,不具備偵查人員身份的受聘的專業(yè)技術人員若與當事人或者本案存在可能影響案件公正處理的關系,也可能會對本案的勘驗、檢查活動以及后來作為證據的勘驗、檢查筆錄產生不利影響??彬灪蜋z查是兩種不同性質的偵查活動,不存在包含與被包含的關系??彬灥膶ο笫怯嘘P場所、物品、尸體,檢查的對象是活人的身體,分別形成勘驗筆錄和檢查筆錄,因此,勘驗人員和檢查人員同樣是性質不同的兩類人,不存在包容關系。為了保證案件的公正,刑事訴訟法也應將勘驗、檢查人員規(guī)定于回避適用對象之中。[2]
《刑事訴訟法》第28條和第29條規(guī)定了5類回避事由,其有兩大缺陷:一是規(guī)定的事由過少,不能涵蓋所有情形;二是事由規(guī)定不明確,內涵模糊性太強,留有很大的解釋空間。
首先,第28條第一項“是本案的當事人或者是當事人的近親屬”中的“近親屬”與第四項“與本案當事人有其他關系,可能影響公正處理案件”中的“其他關系”是被包含與包含關系,為何還要將“親屬關系”單列于外呢?即便立法者內心有將“親屬關系”單列的合理理由,那么“親屬關系”該如何界定呢?《刑事訴訟法》第82條第六項給予了明確的解釋,“近親屬”是指夫、妻、父、母、子、女、同胞兄弟姐妹。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zhí)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若干問題的意見(試行)》第12條對于“近親屬”的解釋是包括配偶、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孫子女、外孫子女。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zhí)行〈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11條規(guī)定,行政訴訟法第二十四條規(guī)定的“近親屬”,包括配偶、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孫子女、外孫子女和其他具有扶養(yǎng)、贍養(yǎng)關系的親屬。至此,我們發(fā)現,三部基本法中對“近親屬”的規(guī)定是不同的,相比之下,《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的范圍要小得多。也許正是基于這個原因,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判人員嚴格執(zhí)行回避制度的若干規(guī)定》(以下簡稱《回避制度若干規(guī)定》)第一條對“近親屬”作了擴大解釋,指與當事人有直系血親、三代以內旁系血親及近姻親關系的親屬。但是最高人民法院的這一規(guī)定僅具有司法解釋效力。
其次,回避事由中的“利害關系”“其他關系”“可能影響公正處理案件”這些法言法語該作何解釋,在實務中實質上主要依賴于決定人員的自由心證,于是,決定人員的自由裁量權在無形中被擴大了。例如,“其他關系”是指哪些關系?同學關系、師生關系、同事關系、校友關系等是否包括在內?法律并無相應的界定。并且,《回避制度若干規(guī)定》將回避事由中的“與本案當事人有其他關系,可能影響公正處理案件的”限定為“本人與本案當事人之間存在其他利害關系,可能影響案件公正處理的”,由此,法律解釋對“其他關系”作了限制性解釋,其僅僅指利害關系。但是,我國歷來是一個人情社會,僅用“利害關系”來涵蓋可能影響案件公正處理的各種關系是無法保證個案公正的。《刑事訴訟法》不僅應對這些模糊、抽象的概念作出明確規(guī)定,而且應根據我國的社會傳統(tǒng)作出符合法理、道德和人情的解釋。
再次,無論是相對于無因回避制度,還是他國的有因回避制度,我國《刑事訴訟法》中規(guī)定的回避事由都過于狹窄。我國所規(guī)定的回避事由整體上可以分為兩類,一是回避人員與本案相關,二是回避人員與當事人相關。但是,一個訴訟案件并非只有相關人員和當事人,還有其他訴訟參與人,包括法定代理人、訴訟代理人、辯護人、證人、鑒定人和翻譯人員。如果相關人員與其他訴訟參與人存在可能影響案件公正處理的關系,為了維護司法公正,也應適用回避制度。《回避制度若干規(guī)定》作了一定的補充和完善,規(guī)定“與本案的訴訟代理人、辯護人有夫妻、父母、子女或者同胞兄弟姐妹關系的”人員應該回避,但是對于和法定代理人、證人、鑒定人和翻譯人員有上述關系的情形,該司法解釋并未涉及。
《刑事訴訟法》第28條將回避申請權賦予了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相對于其他國家的規(guī)定而言,我國所規(guī)定的申請權主體范圍非常狹窄,以至于在實踐中可能會出現權利行使的“困境”。在某些案件中,如果當事人已經死亡,法定代理人也就不存在,那么,由何者行使回避申請權?回避申請權不像被害人最后陳述權那樣具有人身依附性,不可由他人代為行使,其作為一項訴訟權利,完全可以由當事人以外的參與人代為行使。因此,為了解決“困境”,我們應擴大回避申請權的主體范圍,至少應將該權利賦予辯護人和訴訟代理人,提升對當事人權利保障的力度,為實現控辯平等對抗提供一個平臺。
此外,法條中還存在一個立法技術上的不足,即規(guī)定有關人員存在回避情形時,除自行回避之外,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也有權“要求他們回避”。這里用的是“要求”回避,而非“申請”回避?!耙蟆被乇芤馕吨斒氯思捌浞ǘù砣颂幱趦?yōu)勢地位,這容易給人造成一種誤解,即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一旦提出回避要求,有關機關就應該給予肯定,相關人員就應該予以配合,退出訴訟程序。但是事實上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僅僅享有回避申請權,不享有回避決定權,況且這一申請權在一定程度上也難以獲得有效的保障。“要求”回避是一種不規(guī)范的說法,不是嚴謹的法律術語,應當改用“申請”回避。在《民事訴訟法》和《行政訴訟法》有關回避制度的規(guī)定中,一律用的是“申請”回避,體現了立法語言的嚴謹和規(guī)范。[3]
回避作為刑事訴訟法的一項基本制度,理應在法典中作出詳細規(guī)定,使得制度具體化、程序化,唯有如此,才能保證制度的切實貫徹,達到設定該制度的初衷。然而,我國僅用《刑事訴訟法》第30條一個條文對該基本制度作了所謂的“具體規(guī)定”,其抽象性、概括性、片面性可見一斑。由此,我們也可以窺探到實務中回避制度“異化”的原因。
當事人并非都具備相關的法律知識,相反,大部分人對回避制度一知半解,而我國對當事人了解回避相關信息的渠道沒有任何保障。具體表現在:第一,當事人缺乏對回避事由相關信息的了解渠道。根據《刑事訴訟法解釋》的有關規(guī)定,無論針對哪種情況申請回避,申請人都應當提出明確的理由,否則法庭當庭予以駁回,并且不得申請復議。而依照《刑事訴訟法》第29條之規(guī)定提出回避申請的,除了說明理由外,還要提供相關的證據材料。因此,在申請回避時,證明有關人員存在回避事由的舉證責任是由申請人一方承擔的。但是,在實務中,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對相關人員是否存在回避事由沒有有效的獲知渠道,難以承擔舉證責任,回避申請權的行使幾乎寸步難行。第二,申請人缺乏對于回避制度本身的了解渠道。我國僅在《刑事訴訟法解釋》第128條規(guī)定,審判長應該告知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在審判過程中享有申請合議庭組成人員、書記員、公訴人、鑒定人和翻譯人員回避的權利。試想一下,申請人此時方獲知自己享有回避申請權,但是鑒于審判程序即將進行,已沒有時間去查證該事由是否存在,那么申請人該如何解決這一困境?除了申請人自動放棄回避申請權的行使這一消極途徑外,根據《刑事訴訟法》第165條的規(guī)定,在法庭審判過程中,“由于當事人申請回避而不能進行審判的”,可以延期審理。盡管延期審理給申請人一定的時間去獲取證明材料,但其對司法資源的浪費也是顯而易見的。
回避制度的具體操作程序存在較多不足,主要表現在:第一,第30條規(guī)定審判人員、檢察人員的回避,由院長和檢察長決定,而院長和檢察長的回避由本院審判委員會和檢察委員會決定。那么,審判委員會委員和檢察委員會委員的回避,應該由誰決定?法律和司法解釋未作任何規(guī)定。第二,相關人員的回避都是由所在機關內部作出決定,難免有“自己做自己案件的法官”的嫌疑,對申請人而言也同樣有失公正。第三,第30條規(guī)定申請人對于駁回回避申請的決定可以申請復議一次,而司法解釋又規(guī)定申請復議是“當庭申請復議一次”。由此我們看到,申請復議是向作出決定的原機關申請,這樣就再一次重蹈了“自己做自己案件的法官”的嫌疑,難以保證案件獲得公正審理。第四,申請回避之后應該做出決定的期限以及申請復議之后應該做出決定的期限,《刑事訴訟法》都未作具體規(guī)定?!度嗣駲z察院刑事訴訟規(guī)則》第26條規(guī)定,申請人不服駁回回避申請的決定的,有權在收到駁回回避申請的決定書后5日內向原決定機關申請復議一次;而第27條又規(guī)定,決定機關對于復議申請,應該在3日內作出復議決定并書面通知申請人。《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guī)定》對此也作了一致的規(guī)定。但是,此處的規(guī)定僅僅涉及到復議期限,而對于申請回避時相應機關應在何時作出決定,除當庭駁回的情形之外(《刑事訴訟法解釋》第29條規(guī)定,不屬于刑事訴訟法第28條、第29條所列情形的回避申請,由法庭當庭駁回,并不得申請復議),只能根據《刑事訴訟法》第165條延期審理。
有保障的權利才是一項真正的權利?!洞笄迓?/p>
·刑律·訴訟》中“聽訟回避”條規(guī)定:“凡官吏于訴訟人內,關有服親及婚姻之家,若受業(yè)師,及素有仇嫌之人,并聽移文回避。違者,笞四十,若罪有增建者,以故出入人罪論?!边@里,對違反回避制度規(guī)定的人,法典規(guī)定要受笞刑,即違反法律規(guī)定者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然而,申請回避的權利在我國現行刑事訴訟法中沒有相應的責任條款予以保障,這也是回避制度貫徹不力的原因之一。因此,我們應在法典中設定法律責任追究條款,對違反回避制度的機關和人員進行制裁,切實保障當事人享有的申請回避的權利,從而將回避制度落實到實處。違反回避制度的機關和人員應承擔的制裁可以分為實體性制裁和程序性制裁。實體性制裁指違法人員應該承擔民事、行政以及刑事責任等具體的涉及本人人身、財產等合法利益的制裁;而程序性制裁是指違法機關應該承擔的在程序上的不利后果,目前在我國尚未建立程序性制裁機制。有學者認為,我國的程序性制裁有兩種,即非法證據排除規(guī)則和二審程序中因一審法院違反法定程序而發(fā)回重審的制度。他們同時認為,與規(guī)定在實體法中的實體性制裁有所不同,規(guī)定在刑事訴訟法中和司法解釋中的程序性制裁并不直接表現為對程序違法行為實施者個人的實體利益進行剝奪,而是表現為通過“剝奪違法行為所獲得的利益”或者“要求司法機關進行程序重作”等方式來制裁程序違法的。[4]但是,筆者認為,所謂“制裁”,應指對于違法機關和人員合法利益的剝奪,如人身自由、財產利益,等等。對于非法利益的剝奪并不應該被認定為制裁,因為剝奪非法利益之后,違法機關和人員是恢復到未采取違法行為之時的狀態(tài)即“恢復原狀”,其并沒有遭受到任何合法利益的“損失”,何來“制裁”之說?因此,“制裁”之謂細細探究有失偏頗。筆者建議,可將“程序性制裁”改為“程序性規(guī)制”或者改為其他不會產生歧義的稱謂。但是此處程序性制裁所包含的精神我們應該予以借鑒。若相關機關和人員違反了回避制度,除了承擔實體責任之外,還應該承擔程序上的不利后果。《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guī)則》第30條規(guī)定,因符合刑事訴訟法第28條或者第29條規(guī)定的情形之一而回避的檢察人員,在回避決定作出以前所取得的證據和進行的訴訟行為是否有效,由檢察委員會或者檢察長根據案件具體情況決定。該條雖涉及“制裁”,但是應該回避人員回避之前所取得的證據和訴訟行為的效力已處于不確定狀態(tài),可能有效,也可能無效,這對于相關機關和人員也是一種不利的程序后果。對于偵查人員,《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guī)定》也作了一致的規(guī)定。對于審判人員違反回避制度,《刑事訴訟法》和司法解釋未作相關規(guī)定。筆者認為,法院的審判活動并不像偵查活動那樣具有取證的及時性和不可逆性,將違反回避制度所進行的審判活動歸于無效,重新審判并不會對查明案件事實帶來不利影響,而且鑒于二審程序中因一審法院違反訴訟程序包括違反回避制度二審法院應當發(fā)回重審的制度存在,我們可以以此為參考,將一審程序中法院違反回避制度而進行的訴訟行為歸于無效,重新審判,以保證案件的公正審理。[5]
通過前述分析我們發(fā)現,我國《刑事訴訟法》對回避制度的規(guī)定存在諸多缺陷,使得實務中的回避制度難以得到有效落實。因此,我們必須致力于回避制度的修改與完善,使回避制度真正發(fā)揮其應有的作用,保證案件的公正審理,以維護法律的尊嚴。
首先,可通過《刑事訴訟法》中的變更管轄制度解決法院的整體回避問題。對于偵查機關和檢察機關整體上的回避,筆者認為,我們依然可以借鑒變更管轄制度來解決,但其前提是完善我國的管轄制度,將立案管轄、偵查管轄以及起訴管轄予以全面的規(guī)定,并且賦予當事人提出管轄異議的權利。唯有如此,才能與回避制度相輔相成,解決實務中出現的各種疑難問題。此外,我們看到,《民事訴訟法》和《行政訴訟法》都已經將“勘驗人”規(guī)定為回避對象。盡管《回避制度若干規(guī)定》已經將“勘驗人員”納入回避對象之中,但是,這只是一種司法解釋,而不是法律。并且,上述法律和解釋均未規(guī)定回避制度也適用于檢查人員。因此,為了保證法律體系的統(tǒng)一性和全面性,《刑事訴訟法》應將勘驗、檢查人員規(guī)定于回避適用對象之中。此外,回避制度在法律中只涉及到偵查、起訴和審判三個階段,對于執(zhí)行階段是否有回避制度的適用余地,沒有任何規(guī)定。執(zhí)行是將法院的裁判付諸實施的過程,只有執(zhí)行順利完成,前面所有的訴訟行為才有真正的意義。若執(zhí)行人員與本案或者當事人存在利害關系或者其他關系,可能會在執(zhí)行過程中出現有失公正的現象,阻礙判決的完全實現。因此,執(zhí)行人員也應納入回避對象之列。[6]
其次,筆者認為,在《刑事訴訟法》中應對“近親屬”一詞的具體含義作出明確的界定,將其范圍予以適當擴大,這既符合我國人情社會對其內容的理解,又可保證法律適用的嚴格性和統(tǒng)一性,以達到回避制度適用的初衷。例如,我們可以借鑒臺灣地區(qū)《刑事訴訟法》的做法。臺灣地區(qū)《刑事訴訟法》對“親屬關系”直接做了詳細的限定,為“被告或被害人之配偶、八親等內之血親、五親等內之姻親或家長、家屬者”,采用親等計算法,這沿襲了我國歷史上的家族、族親觀念,適應了我國是人情社會的歷史傳統(tǒng),有利于保障公平之裁判。對于“利害關系”的界定,我們同樣可以借鑒臺灣地區(qū)的做法,臺灣地區(qū)《刑事訴訟法》對于親屬關系以外的其他關系,給予了相對明確的規(guī)定,如與當事人訂有婚約者、現為或曾為被告或被害人之法定代理人者,等等。至于其《刑事訴訟法》第18條所規(guī)定的“足認其執(zhí)行職務有偏頗之虞者”,是一種抽象性的“兜底”規(guī)定,賦予了當事人廣泛的申請回避的權利,在接下來的程序中臺灣地區(qū)更是設定了相應的限制措施,使得該規(guī)定在程序中予以具體化,可操作性更強。[7]
此外,對于相關人員與其他訴訟參與人存在“可疑關系”是否應該適用回避制度的問題,筆者持肯定態(tài)度。在限制行為能力人和無行為能力人的刑事案件中,法定代理人幾乎可以行使當事人全部的實體權利和訴訟權利,與案件結果存在利害關系。因此,相關人員與法定代理人存在可能影響案件公正處理的關系,在本質上和與當事人存在這種關系并沒有太大差異。所以,回避制度的適用應該擴展至法定代理人。證人、鑒定人和翻譯人員在刑事訴訟程序中是中立的,沒有自己單獨的立場,其參與的目的并非是為了支持或者反對某一方以維護自己的利益,而是僅僅對案件事實負責,協(xié)助相關人員查明事實,解決爭議。雖然后者在訴訟中不存在利益傾向,但是若相關人員與上述人員存在“可疑關系”,上述人員就可能具備了同司法工作人員相同的利益傾向,本質上仍可能威脅到司法公正。因此,相關人員與訴訟參與人存在“可疑關系”,同樣有必要適用回避制度。
再次,針對回避制度中告知程序的缺乏,筆者建議在訴訟程序中設立公告制度,例如在審判前對相關人員的具體信息予以公布,使得申請人明確從哪些方面去查找回避事由存在的證明材料,進而使回避申請權落到實處。與此同時,舉證責任的合理分配也是我們應該考慮的一個問題。在刑事訴訟中,當事人明顯處于弱勢地位,享有的權利少,并且缺乏有效的保障。因此,由其承擔舉證責任證明回避事由“確實存在”,申請人很難實現。在我國目前無法引進無因回避制度的現實情況下,只能通過合理分配舉證責任來實現回避制度的真正貫徹。在申請回避時,申請人只需提供材料證明或者說明“可能存在”回避事由即可,之后相關人員自己提供材料證明自己不存在回避事由,這樣一方面可以防止申請人濫用申請權,另一方面由相關人員承擔證明自己不存在回避事由的責任,又可以避免申請人的申請權有名無實,保障回避制度的真正實行。同時,在公訴案件中,我們可以將回避告知程序提前至送達起訴書之時,即在送達起訴書之時就告知申請人享有申請回避的權利,以便在審判前給予申請人足夠的時間了解相關信息確定是否行使回避申請權;在自訴案件中,原告人在起訴之時,法院工作人員即應告知其享有回避申請權,而被告人則在接收起訴書時應被告知其也享有回避申請權。鑒于申請人在審判之前已經進行了相關的查證工作,即便當事人在審判之時提出回避申請法院決定延期審理也能很快做出裁定,不需要再花費太多時間進行查證,這樣即可避免在審判時因當場申請回避需要給予申請人查證時間而導致延期審理,進而造成訴訟過分拖延,浪費司法資源的情況發(fā)生。為了保障上述告知義務的履行,必要的問責機制是不可缺少的。在刑事訴訟法中應設定具體的法律制裁條款,規(guī)定若相關人員違反回避告知義務應承擔何種法律后果,以法律責任條款確?;乇芨嬷x務的履行。
在具體操作程序方面,筆者建議,對于審判委員會和檢察委員會委員的回避問題,應交由上級法院和檢察院分別作出決定。同時,在我國司法審查制度尚未建立從而無法將回避決定權全部交由中立性法院統(tǒng)一行使的情況下,可暫時將這一決定權移交給本機關的上一級機關來行使,雖其仍未擺脫內部行政裁決有可能偏袒己方的嫌疑,但至少由上一級別的機關行使比由本機關行使決定權更有利于擺脫應該回避人員的個人影響,保證案件審理的相對公正,隨著我國立法制度的逐步完善,我們再將這一權利交由中立機關統(tǒng)一行使,以保證回避制度的真正貫徹。而對于申請人不服駁回回避申請的決定,筆者認為其應該向作出決定的上一級機關申請復議,而非原機關,進而由上級機關對原機關的決定進行審查,作出正確的決定。對于回避決定以及復議決定的做出過程,筆者建議,應該采用聽證程序進行。聽證程序使得控辯雙方均參與到回避程序之中,決定機關在聽取雙方意見的基礎上,中立地作出決定。這樣,一方面有利于保證程序的公正性,另一方面有利于提高控辯雙方對訴訟結果的可接受性,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減少上訴和抗訴行為的發(fā)生,進而節(jié)約司法資源。此外,為了保證案件的及時審結和法律的統(tǒng)一適用,我們應該在回避制度中設定統(tǒng)一的期限條款,以防因回避問題遲遲未解決而造成訴訟拖延進而浪費司法資源的情形發(fā)生。
在回避制度的程序保障方面,我們應在法典中設定法律責任追究條款,對違反回避制度的機關和人員進行制裁,尤其是要對違法行為規(guī)定程序上的不利后果,切實保障當事人享有的申請回避的權利,從而將回避制度落到實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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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Legislative Defectsand Improvements of Challenge System in the Crim inal Procedure Law
D ING Cai-cai
(China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Beijing 100088,China)
A t p resent,the rules of the Challenge System in ourCrim inal Procedure L aware general and fuzzy to a certain degree,and dissimilation also occurs in the p ractice.From the aspectof legislation,we can broaden the app lication of theobject of Challenge by changing jurisdiction,definitude and increase the legal causesof Challenge by defining the intension of the articlesof law;we should broaden the scope of the body of app lication for Challenge,endow the defenders and the litigation rep resentatives w ith this right,and change the“request”to“apply”in the articles;at the same time,we should increase the no tification p rocedure and the p rotection clauses,and construct a law ful responsibility tracing system w ith respect to violating the Challenge System in o rder to carry out the system.
crim inal procedural law;challenge system;object of challenge;cause of challenge;body of app lication;p rocedure of challenge
DF73
A
1672-0539(2011)01-076-06
2010-10-12
丁彩彩(1987-),女,山東青島人,在讀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刑事訴訟法學。
劉玉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