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約瑟之謎”和“錢學森之問”成因之我見

本學期我為北京師范大學全校本科學生開設了《人力資源測評》公選課，教學目標之一就是“從人力資源測評角度對中國5000年來的興衰成敗進行深入解析”，因此，備課之余我特地對中國5000年來不同歷史時期的人才選拔制度、杰出人物當量(每百萬人口中對后世有影響的政治家、軍事家、科學家、文學家、藝術家等社會精英的數(shù)量)、國家綜合國力(人均糧食產量，對外擴張過程中的最大作戰(zhàn)半徑等)等進行了縱向比較研究，從另外一個角度印證了“李約瑟之謎”，并仔細瀏覽了中國學術期刊網(wǎng)上“李約瑟難題”成因相關主題文章三十余篇，試圖尋求令人信服的答案，但筆者視野所及者，都未盡其意，于是撰此文，供方家指正。

發(fā)展就是硬道理，強大就是真本事，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而經濟基礎是否雄厚，有賴于以營利為目的、以創(chuàng)造價值和創(chuàng)造客戶為宗旨的一國或地區(qū)所屬企業(yè)的盈利能力和抗風險能力。從全球視野角度，縱觀所有產業(yè)鏈上的企業(yè)，大體可分為三類:

第一類主要靠掌控行業(yè)或產業(yè)標準來獲取利潤，比如英特爾和微軟這樣的企業(yè)，它們分別掌控了所在行業(yè)的生產和技術標準，這類企業(yè)盈利能力和抗風險能力都是最優(yōu)秀的，屬一流企業(yè)。這類企業(yè)的可持續(xù)性發(fā)展主要依靠大批具有創(chuàng)新精神的研發(fā)人才所擁有的群體性的持續(xù)創(chuàng)新能力。

第二類主要靠擁有某些獨到技術和企業(yè)品牌影響力來獲取利潤，如可口可樂、百事可樂、麥當勞、肯德基、沃爾瑪這樣的企業(yè)。這類企業(yè)擁有少量獨到的核心技術，如沃爾瑪?shù)娜虿少徍团渌拖到y(tǒng)，可口可樂的神秘小配方。這類企業(yè)的盈利能力和抗風險能力與第一類企業(yè)有差距，屬于二流企業(yè)。這類企業(yè)的可持續(xù)發(fā)展主要靠其高素質的經營人才和大批高素質的操作人才提供的標準化服務，以及其日積月累的品牌影響力。

第三類主要靠生產或銷售某些具體的產品來獲取利潤，如我們身邊數(shù)不勝數(shù)的OEM企業(yè)和滿布北京、上海等中心城市街頭的無數(shù)外國品牌專賣店，這類企業(yè)一無核心技術、二無雄厚的運營管理能力、三無標準化的服務，只能零星或帶有碰運氣性質地掙點血汗錢，被行家戲稱為“box-moving industry(搬箱子產業(yè))”，屬于三流或不入流的企業(yè)。這類企業(yè)在全球經濟景氣時尚有艱難生存空間，而一旦全球經濟表現(xiàn)低迷，則大批快速死去，這類企業(yè)大多沒有發(fā)展的可持續(xù)性。

盡管2010年第二季度我國的GDP總量已經超過了日本而躍居世界第二。幾年前，聚官、產、學、研于一身的日本著名經濟學家唐津一的力作《中國能否趕超日本——日本人眼中的中日差距》一書至今依然令人振聾發(fā)聵:中國經濟雖然總量名列世界前茅，但是經濟比重不高，質量也中等偏下，與世界大國相比較，經濟效率相差為100年，經濟結構和經濟水平的差距也同樣，而且絕對速度相差為15倍。特別是拿2001年GDP和GNP在世界上的比重來看為4%(2008年為7.23%，筆者注)，和1960年差不多，排名也沒有怎么變化(2009年中國人均GDP排名依然在全世界100名以后，筆者注)。還有，以2000年為例，中國人均GDP與美國的差距擴大了793美元，和日本更是擴大了914美元(2008年日本的人均GDP是42480美元，中國為3260美元，前者是后者的13倍，筆者注)。

由此看來，盡管我國的改革開放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中國經濟總量也有了相當?shù)倪M步，但經濟結構和經濟水平總體上依然還在低水平上艱難徘徊，加上我國的獨生子女相繼進入就業(yè)市場、產業(yè)升級和普通高等教育和職業(yè)教育教學改革嚴重滯后等諸多因素，我國大多數(shù)企業(yè)此前賴于生存和發(fā)展的廉價勞動力的低成本因素正在迅速消失，我國企業(yè)的健康運營已經全面告危，“民工荒”和“高水平、高素質”職業(yè)經理人一直整體性缺少或數(shù)量嚴重不足就是明證。在這樣的背景下，建設創(chuàng)新型國家成為歷史性的必然選擇，其宗旨和目的無非要提升我國的經濟結構和經濟水平，但就筆者目之所及，目前我們的諸多看似積極主動的做法，其實并未觸及問題本質和核心，這也是“李約瑟之謎”和“錢學森之問”很苦惱的問題。

“李約瑟之謎”和“錢學森之問”的緣起與本質

在今天看來，李約瑟可謂少年得志，他31歲時就出版了3卷本《化學胚胎學》，從此在生物化學界嶄露頭角，一舉成名。后又相繼出版了《生物化學形態(tài)學》、《胚胎學史》等專著，而被譽為胚胎學的奠基人之一，成為20世紀30年代英國著名的生物化學家和具有哲學思想的科學史家。而且作為一個英國人，他感到無比自豪。因為在他看來，當時的英國不僅經濟實力雄居世界前列，技術也遙遙領先于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qū)，還是工業(yè)革命的發(fā)源地。為此他愛屋及烏，想當然地認為當時的先進技術都為歐洲所發(fā)明，且大多為英國人所發(fā)明。

當時，李約瑟有三個中國留學生，其中一位的父親正好是北京大學的科技史教授。由于自小的耳濡目染，她對中國科技史非常熟悉。每當李約瑟自負地向她夸耀某項技術是歐洲人發(fā)明的時候，這位女生就會告訴他該項技術是由中國人發(fā)明的，且還清楚明白地指出在哪本書中有所記載。剛開始時李約瑟并不相信，但多次如此，李約瑟就開始認真起來，于是他查閱了相關文獻，發(fā)現(xiàn)他們所討論的很多技術發(fā)明確實早已記載在中國古代的某本文獻中，于是他對中國科技曾經的輝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同時他不僅從身邊聰穎、智慧的中國學者身上認識了中國，了解了中國科學文化背景、中國語言文字傳統(tǒng)，而且對中國燦爛輝煌的科學與文明及其歷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同時，使他深感震驚的是，輝煌的歷史、聰穎的國民，緣何造就出一個疲憊不堪的泱泱大國?于是，他開始學習中文，伺機來華探個究竟。

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后，李約瑟幾經周折才于1942年11月受英國文化委員會和英國皇家學會之命，在英國生產部的支持下，啟程赴華，出任英國駐華使館科學參贊、駐華科學考察團團長和英國文化協(xié)會駐華代表，援助戰(zhàn)時中國的科學與教育機構。

李約瑟在中國呆了近4年的時間，他親自駕車，以中英科學合作館館長的身份，在未被日軍占領的大后方，進行了11次“遠征”，踏遍大后方的10個省，行程3萬多公里。期間，他參觀訪問了300多個文化教育和科學研究機構，詳細考察中國各大學與研究所的教學、科研、圖書與儀器設備，尋訪和研究中國歷代的文化遺跡與文獻典籍，接觸到上千位學術界人士，結識了數(shù)以百計的中國數(shù)學家、物理學家、化學家、工程學家、醫(yī)學家、天文學家、史學家、考古學家、語言學家、經濟學家、思想史家、社會學家。諸如竺可楨、李儼、錢寶琮、錢臨照、劉仙洲、郭沫若、傅斯年、李濟、陶孟和、王亞南等名流學者，包括當時中共駐重慶辦事處的周恩來、林伯渠等中國共產黨領導人。他與這些中國學者和政治家，圍繞中國的歷史、文化、社會、地理、政治、經濟等諸多重大問題進行廣泛交流，特別是對中國古代歷史文化、科學發(fā)展和經濟社會等一系列學術問題進行深入探討。

李約瑟于1946年春離開中國前往法國巴黎，出任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自然科學部主任，1948年返回劍橋。隨后，他在中國助手王鈴博士和魯桂珍博士等人的先后協(xié)助下，開始撰寫他聞名世界的宏篇巨著《中國科學技術史》。

根據(jù)目前已有文獻考證，被后人稱之為“李約瑟之謎”或“李約瑟難題”的話題是在1944年4月和10月間，李約瑟兩次應抗戰(zhàn)西遷到貴州遵義、湄潭一帶辦學的浙江大學校長竺可楨先生的邀請，為該校學生所作的學術報告中首次提及，其內容后來經不斷補充修正，目前得到普遍公認的是如下兩個彼此關聯(lián)的問題:一是為什么在前現(xiàn)代社會中國的科學技術非常發(fā)達?二是為什么在現(xiàn)代社會中國又成為技術落后的國家，而沒有繼續(xù)維持原來的領先地位?這是歷史上一個巨大的轉變，當然也就激發(fā)了很多人去思考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轉變。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對于中國人來說意義尤為重大，因為中國的知識分子一向以振興國家為已任，雖然歷史已經成為過去，但這段歷史背后的因由對于預測中國未來的復興一定有所啟示，值得人們去深入發(fā)掘。

“李約瑟之謎”一提出，就立即引起了各方學者的普遍關注，他們分別從各自的學術立場就其成因進行了的艱苦探求，并試圖提出自己的解決方案。很可惜的是，60多年過去了，在中國的科技界，“李約瑟之謎”不但無解，甚至還有明顯的惡化趨勢。

話說2005年，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看望著名物理學家錢學森時，錢老曾發(fā)出這樣的感慨:回過頭來看，這么多年培養(yǎng)的學生，還沒有哪一個的學術成就能跟民國時期培養(yǎng)的大師相比!錢學森認為:“現(xiàn)在中國沒有完全發(fā)展起來，一個重要原因是沒有一所大學能夠按照培養(yǎng)科學技術發(fā)明創(chuàng)造人才的模式去辦學，沒有自己獨特的創(chuàng)新的東西，老是‘冒’不出杰出人才?！边@就是著名的“錢學森之問”。

時光轉到2009年10月31日，錢學森在北京逝世，享年98歲。11天后的2009年11月11日，安徽高校的沈正賦等11位教授聯(lián)合《新安晚報》給新任教育部部長袁貴仁及全國教育界發(fā)出一封公開信后，“錢學森之問”才真正成為輿論關注的焦點。

李約瑟難題，換個角度提出也就是錢學森之問，歐洲能從中世紀的千年落后背景下創(chuàng)建近現(xiàn)代科技，為何近代落后的中國卻不能奮起直追，培養(yǎng)出自主創(chuàng)新型杰出人才，從而再度成為創(chuàng)造發(fā)明的強國呢?中國科技與產業(yè)的發(fā)展，必須走出一條自主創(chuàng)新的道路，就好比書法藝術，非常難以完全模仿名家筆跡，卻完全可以在名家的基礎上創(chuàng)立新的流派，科學、經濟、體制等模式也是如此;而且，唯有擺脫權威崇拜、人云亦云，才能領悟科技與產業(yè)的創(chuàng)新精神實質?？傊毱贰袄罴s瑟之謎”和“錢學森之問”，兩者在內涵和本質上并無實質差異?！袄罴s瑟之謎”說的是近代中國的科技應該發(fā)達而沒有發(fā)達，“錢學森之問”說的是新中國應該培養(yǎng)出很多創(chuàng)新型人才而沒有培養(yǎng)出來。因此，“李約瑟之謎”的謎底就是“錢學森之問”的答案。

“李約瑟之謎”成因解釋種種

李約瑟從科學方法的角度認為:一是中國沒有具備宜于科學成長的自然觀;二是中國人太講究實用，很多發(fā)現(xiàn)滯留在了經驗階段;三是中國的科舉制度扼殺了人們對自然規(guī)律探索的興趣，思想被束縛在古書和名利上，“學而優(yōu)則仕”成了讀書人的第一追求。李約瑟還特別提出了中國人不懂得用數(shù)字進行管理，這對中國儒家學術傳統(tǒng)只注重道德而不注重定量經濟管理是很好的批評。很顯然，李約瑟的上述看法有一定的道理，但后世的學者們對他的解釋并不滿意，相繼對“李約瑟之謎”的謎底進行了積極探索，目前主要有如下幾種觀點。

一是韋伯(Max Weber)提出的文化決定論。這種觀點認為因為儒家文化強調社會的和諧，強調人與自然之間關系的和諧，所以比較保守。因而不能像信奉新教的西方國家那樣產生出資本主義和工業(yè)革命。因此，文化決定論都認為中國落后的原因是由于長期無法擺脫的儒家文化的影響。很顯然，文化決定論盡管也許能夠解釋中國現(xiàn)在為什么落后，但卻沒辦法解釋中國過去為什么強盛，更不能解釋為什么同處于儒家文化圈的日本等國在科學技術上的迅速崛起。

二是國家競爭假說。該假說認為歐洲之所以強盛是因為歐洲分成很多小國，國家與國家之間存在著競爭，為了讓國家強盛，各個國家就會努力去倡導科學技術。而中國是大一統(tǒng)的國家，不存在這種競爭，由于長期缺乏競爭的壓力，因而不會有進步。這種觀點只是一種想當然的思辨，缺乏應有的實證依據(jù)，不足為信。

三是專利保護說。該假說認為在14世紀之所以沒有爆發(fā)工業(yè)革命，是因為當時沒有建立一套有效保護創(chuàng)新、調動人的積極性的產權制度。在諾斯看來，產權的有效界定和保護能夠最大限度地激勵人們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熱情，它是解析近代西方國家科技進步與經濟發(fā)展的關鍵。這種觀點過分強化了人們的功利性目標，可能對李約瑟之謎有一定的解釋力，但絕對不是主要的影響因素。

四是Elvin提出的高水平陷阱假說。該假說認為，中國之所以在工業(yè)革命前1000多年里領先世界，而后又被歐洲所趕超，是因為中國受到人口眾多、資源匱乏的限制。由于中國人口眾多，就必須全力發(fā)展農業(yè)技術，以至于到歐洲工業(yè)革命時，中國的農耕技術，包括復種、灌溉、密植、耕種工具的改良等等，遠遠領先歐洲。但是，農業(yè)技術的改進所帶來的收益完全被新一輪的人口增長所吞噬，而人口的增長又進一步帶動農業(yè)技術的改進，如此往復，中國在較高的農業(yè)水平上維持了巨大的人口。相反，中國工業(yè)的發(fā)展卻受到了有限資源的約束。這種觀點認為中國一直以來因為人口眾多而忙于生計而無暇顧及其他，顯然對李約瑟之謎的解釋有些牽強附會。

五是林毅夫從激勵機制的角度，認為在14世紀之前中國的技術創(chuàng)新率比歐洲高，是因為早期的技術發(fā)明源自于實踐經驗，這種技術發(fā)明與人口的多少密切相關。中國人比較多，在長期的工作中偶然發(fā)明新技術的概率就大。14世紀以后技術的發(fā)明主要是從科學和實驗中得到的，而實驗性的發(fā)明都是需要專門從事科學研究的科學家來進行。中國的激勵制度使知識分子無心從事科研，而是將時間和精力都放在科舉考試上了。因此，中國的學者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進行科學和實驗知識的積累，中國的科學研究缺乏人力資本。林毅夫的觀點對中國曾經的落后可能有一定的解釋力，但絕對不能有效解釋建國以來一直培養(yǎng)不出拔尖人才的錢學森之問。

此外，對李約瑟之謎，還有諸多解釋，試圖從政治、體制、經濟、思想、文化、哲學等角度，試圖破解此謎，比如唐君毅認為，中國文化精神由于缺乏主客分離的意識，這與科學精神所要求的個人精神與客觀事物分離基本原則相悖離，所以中國不能產生近代科學。張建華認為，中國的小農經濟本質上是排斥科學的。還有人認為中國由盛及衰乃是循環(huán)論之必然，本身并無什么玄妙之因。限于篇幅，在此不再一一列出。

“李約瑟之謎”和“錢學森之問”成因之我見

如上種種觀點，可能在解釋“李約瑟之謎”尚有一定的合理性，但在回答“錢學森之問”上就顯得蒼白無力。因為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在“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的大旗下，不論國家和社會的科技投入，還是人才培養(yǎng)的數(shù)量，以及所謂的“頂尖水平”的標志性成果上，我國都已經取得了長足進步，但效果與我們期望的相距甚遠。原因何在?此前的原因很少從個體并組織行為角度去進行分析，筆者認為，正是因為對體系性、文化性忽視，所以才有了昨日的“李約瑟之謎”和今日的“錢學森之問”，如果不從根本上以真實行動立即去“痛改前非”，那等待我們的將又是一個讓人痛心疾首的“某某某之某”。

首先，從績效管理體系的角度看，一直以來中國人總體上缺乏歷史敬畏感，所以普遍缺乏開放傳承意識和精誠團結意識，這樣的民眾意識是難以誕生并有效推行科學的績效管理體系的，這種情況近年來在政府部門、科研部門、企業(yè)的生產單位不僅沒有絲毫改變，而且還有日漸惡化的趨勢。

所謂績效管理就是個人、局部、短期、靜態(tài)之績與組織、全局、長期、動態(tài)之效及兩者之間關系的管理。由于受人類自我本性和有限理性的影響，只要是人都會從自我安全、自我保護和自我發(fā)展的角度去對周圍的一切去進行觀察、思考、決策并采取相應的行動，這是人類的本性，東西方應該沒有什么本質的差別。所以從組織有效管理的角度看，績效管理就要試圖平衡個人之績與組織之效之間的關系。很顯然，個體行為對組織目標的自我遵從度就是組織管理有效性的最終決定因素。

那么，如何有效提高個體行為對組織目標的自我遵從度呢?途徑無非有兩條:

一是通過特殊歷史事件來塑形，比如梵蒂岡大教堂、圣母百花大教堂的修建都經歷了200余年的時間，很多家庭前后十余代人都傾其一生來做這么一件事，他們沒有理由不做精做細，他們沒有理由不精誠合作，而一旦完成，他們的后代不會不虔誠地仰慕它，這種歷史事件不僅有效培養(yǎng)了個體的歷史敬畏感，還培養(yǎng)了他們之間開放的傳承意識和精誠團結意識。而中國歷史上始終沒有出現(xiàn)過類似的歷史性事件來對國民的日常行為進行過行塑。

二是個人的自覺反省。與第一種途徑相比較起來，這種情況只能算是偶然現(xiàn)象了?；仡欀袊鴼v史上下五千年，真正對歷史有敬畏感的人是少之又少，李世民可能算其中的典型代表，所以才有了一個至今讓人們依然懷念的貞觀之治。劉邦、宋太祖稍遜，他們身后數(shù)十年都可謂中國較為開明也較有創(chuàng)造性的時期。而秦、元、明、清四代的開國元勛，與上述三者相比起來，對歷史的敬畏感就少了許多，所以他們民族的創(chuàng)新精神的激發(fā)和保護，遠遠趕不上前面李、劉、趙三位開國元勛。

由此看來，從績效管理體系的角度看，中國人總體上缺乏歷史敬畏感，所以普遍缺乏開放的傳承意識和精誠團結意識，這樣的民眾意識是難以誕生并有效推行科學的績效管理體系的，這種情況近年來在政府部門、科研部門、企業(yè)的生產單位不僅沒有絲毫改變，而且還有日漸惡化的趨勢，限于篇幅，筆者在此不一一列舉。

其次，在組織治理體系的選擇上，自秦漢以來受儒法體系的治國理念的選擇的影響，中國創(chuàng)新組織治理體系總體上不僅不支持創(chuàng)新人才成長，甚至還“陰誅顯戮”個體的創(chuàng)造性，這種情況在近年來雖然略有改觀，但潛藏的洪流和各種污泥濁水還是足以讓那么少數(shù)的智慧火花曇花一現(xiàn)。

根據(jù)《東周戰(zhàn)爭與儒法國家的誕生》(趙鼎新著 夏江旗譯)中觀點，我國沿襲至今的儒法國家治理體系，指的是在西漢時期逐漸形成的一種以帝國儒學思想作為官方統(tǒng)治意識形態(tài)和合法性基礎，同時運用法家手段對國家進行實質性管理的國家模式。

黃仁宇認為，儒家的統(tǒng)治者在立法時確定男人的地位高于女人，年長的高于幼輩，并且有常識之人地位高于無知之人，他們自以為凡此都與自然法規(guī)吻合。有一段長時期，這系統(tǒng)所產生的秩序及穩(wěn)定，還曾贏得外間的贊賞。直到19世紀初西方的商業(yè)利益挾著實力在中國沿海各處立足，才在相形之下使儒家體制的弱點徹底暴露。它自恃為十全十美的理想，畢竟假設多于實際。況且它以滿足民間最低的期望為目的，而不及最高的標準，看來乃是組織簡單、交通低下的政體，既缺乏彈性，也欠實力。當這些弱點暴露之際，其缺乏效率之處，尚可視作非道德。

對于法家，趙鼎新歸納總結了其改革的基本方法和“成功”之處就在于“胡蘿卜加大棒”的策略，它給臣民的好處與現(xiàn)代意義上的建立在“社會契約”基礎上的公民權絕對不能相等同。秦國的法律以刑法為核心，意在控制民眾、鼓勵打仗勇敢者和嚴厲整飭即使是很微小的“違法”行為，而不是給民眾什么權力(這就是為什么陳勝吳廣會被逼造反的主要原因之一)。即使在秦國和戰(zhàn)國時期的其他各國有著一定的“言論自由”，那也是因為思想控制技術在當時的中國尚未被發(fā)明出來。這種“自由”決沒有法律上的意義。

細品如上黃和趙對儒家和法家精髓的解讀，結合當今我國的大學、科研機構等創(chuàng)新組織的管理體系，對身處其中的大學教師、科研人員的管理，無一不烙上了深深的儒法印跡，比如很多大學評聘職稱，不看能力、不看水平、主要看等待的時間有多長，這是典型的儒家烙印，大多數(shù)學校和科研院所，每年都要對研究人員進行考核，不合格者便要降級處理，這其實是用操作性人才的管理模式來管理創(chuàng)新人才。這樣不重實效，只重形式的考評體系，不僅不支持創(chuàng)新人才成長，甚至還“陰誅顯戮”個體的創(chuàng)造性，為了生存和活命，大多只能按照考核要求去拼湊，或者把一篇不錯的作品分拆成無數(shù)小塊分幾年來發(fā)表，這也是神圣的科學研究領域公開的秘密。

第三，在高等教育人才培養(yǎng)模式的選擇和具體的操作實施上，中國普遍存在一些不懂教育規(guī)律，又沒有組織使命感和民族興亡責任感的人長期占據(jù)要害位置，這種人親自營造的“黑幕統(tǒng)治”使得諸多本來有望成為創(chuàng)新人才者一個個蛻變成木訥呆子。

建設創(chuàng)新型國家，人才培養(yǎng)是關鍵。人才乃教育體系的產品，產品的質量要好，原材料、加工過程和加工工藝都不能出問題，如果其中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都會將優(yōu)質的原材料加工成次品或次優(yōu)品，結合全世界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人懷疑過中國學生素質的事實，可以謹慎推斷我國目前的教育體系，特別是高等教育的人才培養(yǎng)模式和具體的操作實施，正在扮演著“優(yōu)質原材料殺手”的重要角色。究其原因，就是一些不懂教育規(guī)律，又沒有組織使命感和民族興亡責任感的人長期占據(jù)要害位置，(教研)室霸、系霸、校霸、學霸現(xiàn)象俯首皆是，這些人往往為了自己的一己之利，將學生的健康成長視若草芥，將組織的使命、國家的興衰成敗完全拋諸腦后。這些各式各樣的“霸”通過各種手段營造出各式各樣的“黑幕統(tǒng)治”，將諸多本來有望成為創(chuàng)新人才的青年才俊一一屠殺殆盡或使之變成木納的呆子。這樣的實證例子很多，限于篇幅，在此不一一列舉。

結束語

培根有言:站在岸上看船舶在海上簸蕩是一件樂事;站在一座堡壘的窗前看下面的戰(zhàn)爭和它的種種經過是一件樂事;但是沒有一件樂事能與站在真理的高峰目睹下面谷中的錯誤、漂泊、迷霧和風雨相比擬的。

李約瑟因為自豪和自負而對中國科技史發(fā)生了濃厚興趣而提出了“李約瑟難題”，錢學森因為心有民族振興和國家的未來而感嘆人才難以為繼，所以不經意間提出了“錢學森之問”。這一謎一問，引起了國人諸多注意，但具體有效行動，好像不僅不扎實，甚至也缺乏深入系統(tǒng)的考慮，因此筆者有了撰寫此文的沖動，并快筆成行。

作為既有研究任務、也有教學任務，還有管理任務和社會服務任務的研究型大學教師兼中層管理者，我每日所見所聞、所思所想，無時不使我處于迷茫和慌亂之中，也曾多次感受到了“道家對世俗的權威無好感，認為‘圣人不死，大盜不止’，崇信宇宙間的一元組織，愿意回歸原始的簡樸，抵抗各種侵害自由的措施，不管其為威迫或是利誘”(黃仁宇語)的“存在的即是合理的”(黑格爾語)，但當我每天走進位于北京北三環(huán)內的北京師范大學校園時，特別是看到我的學生們那一雙雙求知的眼睛時，我又有了“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慷慨激昂，因而有了如上一些自己的感想，因為題名為“成因”，所以對策就是盡在不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