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策新聞獎特稿作品的悲劇報道與悲劇審美

□毛家武 [廣西玉林師范學院 玉林 537000]

普利策新聞獎特稿作品的悲劇報道與悲劇審美

□毛家武 [廣西玉林師范學院 玉林 537000]

1979年至2008年的普利策獎特稿獎作品以悲劇報道為主，具有鮮明的悲劇審美特色：注重表現(xiàn)悲劇中閃亮的人性光輝；悲劇報道的目的在于激發(fā)受眾心靈深處的悲憫性、悲憤性和悲壯性；傳達出一種沉思之美。普利策獎特稿的作者大都是具有社會使命感和責任感的新聞工作者，面對社會悲劇，能以強烈的悲劇審美意識加以報道。普利策新聞獎評獎委員會將這樣的作品推上普利策新聞獎的領獎臺，反映了普利策新聞獎評獎委員對新聞工作者社會使命感和責任感的一種贊賞和認可。

普利策新聞獎; 特稿; 悲劇報道; 悲劇審美

一、問題的提出: 悲劇報道

在普利策新聞獎作品（含特稿）的研究者中，大多認為負面報道是普利策新聞獎作品的共同特色。展江教授認為，普利策獎作品的價值取向是:“全是壞消息”, 因為美國新聞界一向秉持報道和評論負面題材的“曝光”、“揭丑”傳統(tǒng)[1]。

李萌通過研究發(fā)現(xiàn)，在普利策新聞獎中，“以揭丑為主的負面報道占優(yōu)勢?！盵2]

童兵教授也認為，“在普利策獎的評選人看來，揭露政府官員的貪污腐敗，關注社會弊病的滋生和防治，深挖公眾注目的、與生存相關的熱點問題，是他們首先要關注的題材?！盵3]

張卓認為，“西方傳媒倫理體現(xiàn)在普利策新聞獎的獲獎作品中：極力追求獨家新聞的西方傳媒盡量避免題材雷同，獲獎作品涉及兇殺暴力、經(jīng)濟危機、選舉丑聞、政府腐敗等有關社會環(huán)境的各個方面?！盵4]

還有研究者認為普利策獎作品是負面報道一枝獨秀，“烏鴉新聞”大行其道[5]。

美國普利策新聞獎委員會現(xiàn)任執(zhí)行官西格·基塞勒（Sig Gissler）也曾坦言：“戰(zhàn)爭、災難、挖掘社會問題、揭露貪污、揭露政府等的問題一直是評委喜歡的題材。”[6]

上述對普利策新聞獎作品的解讀，有兩個反復出現(xiàn)的關鍵詞，即負面報道和新聞價值觀，一定程度上指出了美國新聞報道的實質。但具體到普利策新聞獎的特稿作品而言，它們最大特色何在呢？也是“烏鴉新聞”大行其道嗎？

普利策新聞獎特稿作品有較多關于小人物的悲劇報道，如張功臣曾提到，普利策新聞獎特稿作品“在以人物和故事為中心、反映讀者所關心的社會問題的特稿中,以悲劇居多?！盵7]

戴維·加洛克也曾談到普利策特稿獎作品的悲劇特色。他說，普利策特稿獎作品中雖然不乏“充滿詩意的《一個視力過人的男孩》”和“感性抒情的《格雷迪的禮物》”，但“悲劇是許多特稿的主要話題?！盵8]

這說明已有人意識到悲劇是普利策新聞獎特稿作品的一個鮮明特色。但對這一頗值探討的話題，深入探討的很少，以數(shù)量統(tǒng)計和個案分析方法作全面分析的，至今未見。

這里涉及到悲劇報道和負面報道的異同問題。一般而言，負面報道多暴露社會陰暗的一面，往往挑剔和批評當局的政策，聚焦于那些與現(xiàn)行社會秩序和道德標準相沖突的事件以及反常現(xiàn)象，以引起公眾關注和社會警醒。在整個普利策新聞獎新聞作品中，負面報道多以調查性報道的形式出現(xiàn)，著重于曝光和揭露，多是對負面事件來龍去脈的深度挖掘和完整披露。

至于普利策獎特稿中的悲劇報道，與上述負面報道有很多共同點，如多與負面事件相關，有較多對社會問題的關注與報道，但普利策獎特稿中的悲劇報道關注的焦點是負面事件中的新聞人物，即某一負面事件對于人意味著什么，對人造成了怎樣的影響，新聞人物是如何應對這些負面事件的。新聞人物的生存狀態(tài)、喜怒哀樂是報道的重點，新聞人物的結局大多不妙，是悲劇，但新聞人物抗爭的勇氣、堅強的毅力卻令人肅然起敬。新聞報道的基調大多哀而不傷，有深厚的悲劇審美的蘊含。這是普利策獎特稿悲劇報道與一般負面報道的不同之處。這些悲劇報道會讓人想起海明威的《老人與?！?，老人最后失敗了，但奮斗過，雖敗猶榮，有一種美國式的個人英雄主義氣概，給灰暗的悲劇增添了一抹亮色。下面本文就此特色作進一步的深入分析。

二、對普利策獎特稿作品悲劇報道的統(tǒng)計分析

對于1979年至2008年的普利策獎特稿獎作品，按一般標準，本文將它們分為正面、中性、悲劇和負面報道四類。悲劇報道和負面報道，上文已有定義。至于正面報道，它的基調是贊頌新聞事件或新聞人物的積極與光明面，報道目的是宣傳教化，以維持社會秩序和提升社會道德水平。所謂中性報道，本文是指處在正、負面（或悲?。┲g的報道。按照上述概念與標準，對1979～2008年普利策特稿獎作品進行統(tǒng)計分析，見表1，有以下研究發(fā)現(xiàn)：

表1 1979年至2008年普利策特稿獎作品

1．普利策獎特稿作品確實以悲劇為主。

在1979～2008年間的29篇獲獎作品中，有19篇屬于悲劇范疇，占69%。較為集中的題材有：兇殺暴力（7篇）、司法不公（2篇）、腐?。?篇）、貧困（8篇）、自然災害（2篇），疾病痛苦（7篇）。這些題材有時有重復，比如兇殺暴力的題材中有司法不公，有些涉及眾多社會問題。多數(shù)作品中充滿了激烈、尖銳的矛盾沖突。

2．是“小人物”的悲劇

獲獎作品占首要位置的是人物特稿，共25篇，占86%。其選取的人物大致分為以下幾類：

（1）災難、戰(zhàn)爭或社會大變動中的普通人

如1980、1986、1990、1994、2003、2005、2006年的獲獎作品；

（2）與疾病及生理缺陷抗爭的普通人

如1979、1983、1985、1988、1997、2001年的

獲獎作品；

（3）道德上存在爭議的普通人

如1991、1999、2002年的獲獎作品；

（4）與種族、貧富等社會問題相關的人物

如1989、1992、1995、2007年的獲獎作品；

（5）犯罪活動中的受害者

如1981、1993、1998、1999年的獲獎作品。

從獲獎作品的主題選擇來看，大部分報道涉及身處逆境的普通人的生活。這些新聞人物沒有特別崇高的品質和精神追求，也并未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跡。他們大多處于艱難的生存環(huán)境中，甚至社會的最底層。獲獎作品真實報道了小人物的生存狀態(tài)，體現(xiàn)人與環(huán)境和命運抗爭的精神。

3．這些“小人物”中又以少年兒童、女性和老人居多，其中受病痛、貧困折磨的少年兒童占11篇；受犯罪傷害和病痛、貧困折磨的女性占6篇；受疾病、貧困折磨的老人占5篇，共22篇，達75%以上。

三、普利策獎特稿作品的悲劇審美特色

1．首先是表現(xiàn)悲劇中閃亮的人性光輝。

如果說悲劇是黑暗和陰郁，那么人性美就是照亮黑暗的明燈，為人驅散恐懼和悲傷。普利策獎特稿作品悲劇報道對人性之美的挖掘主要表現(xiàn)在兩方面：一是悲劇事件中人類美好情感的流露、表達以及與災難的抗爭中體現(xiàn)出來的人的頑強生命力和勇氣。這一點幾乎成了大多數(shù)普利策獎特稿作品的共同要素。通讀1979年至2008年普利策獎特稿作品，會為小人物的悲劇所感傷，同時又為悲劇事件中所顯現(xiàn)的人類美好情感而感動，更為人的頑強生命力和勇氣所鼓舞。

1979年獲首屆普利策特稿獎的《凱利太太的妖怪》，報道一位醫(yī)生為一位患腦瘤57年的婦女開刀的故事。結局是悲劇性的：手術失敗，病人死亡。但這位醫(yī)生和病人仍然令讀者產生敬意，因為他們共同向神經(jīng)醫(yī)學、向生命的極限作出了挑戰(zhàn)。

2005年的特稿獲獎作品《颶風席卷由提卡》報道的是颶風開始之前的一些普通人物的活動，如氣象學家、退休的小學老師、酒吧老板、谷物升降機工人、卡車司機、救火隊員等等。在得知颶風的消息后，他們不約而同聚集在當?shù)匾粋€小酒吧的地窖里，希望能夠躲過災難。報道展現(xiàn)了災難面前人們互幫互助的團結精神，反映了新聞人物在特定的歷史環(huán)境或災難中的人生經(jīng)歷和性格特點。

季水河認為，“新聞中的善，是對倫理中善的具體化。倫理中的善是一種哲學化思考，表現(xiàn)為義務、良心、榮譽。新聞的善，是一種現(xiàn)實性表達。換句話說，新聞主要是通過對現(xiàn)實生活中的善良之人、善良之事的報道來體現(xiàn)倫理的善——新聞主題的美學傾向?！盵9]

大量報道身處逆境的“善良之人、善良之事”,是普利策獎特稿作品的一種美學選擇。

2．悲劇報道的目的在于激發(fā)受眾心靈深處的人性光輝，即悲憫性、悲憤性和悲壯性。

悲憫性是悲劇審美的最普遍表現(xiàn)?，F(xiàn)實中人們難免遭遇到某些災難性的突發(fā)事件，這類新聞報道大都令人悲愴傷感，掬一把同情之淚。同情弱者是人類的共性，在對新聞報道中遭遇不幸的弱者表達憐憫和同情的時候，仿佛自己的身心也得到升華，這種審美體驗還往往促使受眾采取行動，對不幸者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如上統(tǒng)計所示，普利策獎特稿作品中有大量有關小人物生存狀態(tài)的悲劇報道，這些報道彰顯了一種悲情的人情味特色，表達了對弱勢群體的人道關懷，易于激發(fā)讀者人性深處悲天憫人的情懷，因為悲劇報道與受眾有一定的距離，所以受眾對其是一種超功利的審視。悲劇報道所傳達的不幸、哀傷等信息可激發(fā)起受眾心中原始本真的憐憫之心，并有可能進一步轉化為實際的愛心行動，“這種由憐憫之心轉化為愛的過程，也是由痛感到快感的過程……這時的痛感已變成審美的快感了?！盵10]

這種快感的獲得實際上就是人本價值的回歸和人性之美的體現(xiàn)，這不僅提升了受眾的道德境界，也有利于社會向心力的凝聚。

悲憤性是悲劇報道的又一審美常態(tài)。在普利策獎特稿作品中有大量關于災難、戰(zhàn)爭或社會大變動中的普通人的報道，如1980、1986、1990、1994、2003、2005、2006年的獲獎作品；也有不少有關種族、貧富等社會問題相關的人物特稿，如1989、1992、1995、2007年的獲獎作品；更不乏對犯罪活動中的受害者的報道，如1981、1993、1998、1999年的獲獎作品。

在這些因兇殺、司法不公等人為原因造成的悲劇事件中，無辜者蒙受災難，令人悲；有些不法者安然無恙，令人憤。悲劇報道以客觀的形式反映出悲劇受害方的遭遇與施加者的惡行，引起受眾既悲且憤的感受。從功利角度看，還可以在社會上形成將不法者繩之以法的呼聲，以推動問題的解決。

悲壯性的審美形態(tài)，實質上是一種崇高審美的轉化。具有悲壯性的悲劇，屬于崇高美的內涵之一，有人甚至將其推崇為崇高美的最高層次。在與悲劇的抗衡中，往往會涌現(xiàn)出很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發(fā)生在英雄人物身上的悲劇會使人在悲傷之余升騰起一種崇高、莊嚴的情愫，這就是悲壯之美。當這種悲壯之美體現(xiàn)在小人物身上時，更易轉化為鼓舞人前進的動力，激發(fā)人們以英雄人物為楷模，不畏艱難，奮勇向前。

在普利策獎特稿作品中，很多小人物不乏悲壯之美。如凱利太太的妖怪、策普的最后一站、一個視力過人的男孩、艾滋病在哈特蘭、生為南非黑人、亞當和梅根、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被排斥的優(yōu)等生、裁判的兒子們等悲劇報道，充分展示了小人物面對病痛折磨、強權迫害或貧困災難等悲劇而自強不息，奮力抗爭的勇氣和毅力。本來，這些悲劇本身是具有破壞性的，它使受眾感到壓抑、悲傷、痛苦，有悲觀消極的一面。但是，由于遵循美學原則來報道悲劇，用悲劇美的力量升華悲情，從而將負面報道轉化為具有審美意味的悲劇報道。這是很多普利策獎特稿作品的一個極大成功之處。

3．普利策獎特稿作品的沉思之美

悲劇是人與自然或人與人之間巨大的矛盾沖突，是人類所面臨的暫時的無奈，本身蘊涵著深刻的哲理。普利策獎特稿作品的悲劇報道在給受眾以悲劇的情感體驗之后，還留下了巨大的沉思空間。冷靜理智地思考悲劇后面的深層次原因、檢討人類與自然的關系、尋求人類社會的和諧發(fā)展，這種“痛定思痛”本身就是一種審美超越。人們理性地思索悲劇中隱藏的一系列問題，這種思考和追問有利于提高整個社會的災難預防能力和抗災能力。這也說明了悲劇報道更注重理性和建設性。這也是普利策獎特稿作品悲劇報道的一個鮮明特色。

四、結論與啟示

普利策新聞獎的評選標準凸顯了美國社會主流價值觀，但是由于有些作品過分揭丑與曝光，導致“丑態(tài)畢露”——政治丑聞、性丑聞、醫(yī)療事故、個人隱私等漫天飛舞；還有點“殺氣騰騰”——血腥戰(zhàn)爭報道、種族清洗罪惡、人質劫持暴行等充斥版面，以至有人無不揶揄地說：“我們的報紙正在迅速變成敞開的陰溝，用暴露出來的腐爛‘新聞’污染我們的空氣，而這些所謂新聞本該流入通向迅速遺忘之海的下水道?！盵11]

有些美國受眾也認為，媒體過多地報道負面新聞影響了公眾，尤其是青少年身心健康，強烈呼吁媒體不應該喪失新聞倫理道德，不應淪為媚俗的“應聲蟲”?？梢哉f，這是長期以來困擾美國新聞界和社會的一個老大難問題。其他國家，尤其是處于轉型期的新聞界都不同程度地存在類似問題。

善于將負面報道轉化為悲劇報道，注重悲劇審美的普利策獎特稿作品，對于上述問題的解決，為新聞界提供了一種借鑒和思路，這就是從美學層面上操作負面報道，使受眾的心理產生積極的審美效應。具體來說，在感官層次上要注意以下三點：

第一，在普利策獎特稿作品的悲劇報道中，無論是文字報道，還是所配照片，沒出現(xiàn)血腥殘忍、不堪入目的細節(jié)刻畫，避免了一般負面報道的過分暴露。

古羅馬時期的詩人和文藝批評家賀拉斯在談到戲劇表演時曾說，在舞臺劇演出中，有些情節(jié)只要敘述即可，例如，不必讓美狄亞當著觀眾屠弒自己的孩子，不必讓罪惡的阿特柔斯公開地煮人肉吃，不必把普洛克涅當眾變成一只鳥，也不必把卡德摩斯當眾變成一條蛇。他說，“你若把這些都表演給我看，我也不會相信，反而使我厭惡?！盵12]

第二，悲劇報道要用人文關懷展示悲劇事件中的人性光輝，與受眾產生心靈的契合和情感共鳴。媒體的情感表達應該是真實的、發(fā)自內心的，而不是虛偽的炒作和煽情；應該是客觀的、克制的，而不要陷入情感的漩渦中無法自拔，甚至喪失理性。

如前所述，悲劇報道多與災難、痛苦相聯(lián)系，因此，特別要求記者對報道對象的尊重、理解和關心。普利策獎特稿作者在采訪寫作前后都很重視這一點。例如，《父親之痛，法官之責，無法達到的公正》中的法官不愿接受一般記者的采訪，但因為本篇特稿記者布拉格“比較尊重他人”，“帶著一種文雅謙恭和細心的南部風格?！盵8]結果打動了法官，法官接受了記者的采訪。

又如《一個視力過人的男孩》的作者艾麗斯·斯坦巴切（Alice Steinback）在正式采訪這個十歲的天生盲童前，當面告訴盲童和孩子父母報道可能給他們帶來的負面影響，她說，“我不論如何也不愿讓這個男孩受到傷害?！盵8]

報道標題用“視力過人的男孩”（A Boy of unusual vision）來稱呼這個不幸的天生盲童，既有對孩子的尊重關懷，也體現(xiàn)出一樂觀向上的取向。天生盲童固然是一個悲劇，但這篇特稿并沒有將筆墨過多地放在展示悲劇，更未煽情。相反，整篇特稿洋溢一種明亮的詩意的光輝。盲童像正常孩子一樣學會了騎自行車，打棒球，游泳，上學讀書。“他看不見面對他坐著的嬌小漂亮的女孩”，但“喀爾文能感受到春天的氣息”。

這篇特稿也多處報道了盲童的父母。當初面對醫(yī)生的診斷，盲童的父母也沮喪過，自責過。但后來他們堅強了起來，并以自己的堅強和樂觀感染和磨煉自己的兒子，希望他能跟正常孩子一樣學會自立。媽媽對孩子說，“有一天我將不在這兒，在你跌倒時，我不會在你身邊扶你——這樣你必須靠你自己，你必須知道怎樣應付這些，你必須知道怎樣去思考?！盵8]

大多數(shù)普利策獎特稿的悲劇報道，你能感受到作者是用心在采寫，用人性來報道，他們并不回避一己之傾吐和個性之張揚，但其中傳達出了人類的共同情感與思考，因而具有強烈的感染力和穿透力。

第三，在精神人格層次上要引導受眾思考、奮起、超越。

這是最高層次的審美愉悅，“它常常表現(xiàn)為人格的震動、靈魂的戰(zhàn)栗，這是人的心靈的洗滌，主觀精神的升華……它總是能激起去超越那有限的一切的勇氣，要求擺脫、克服、凈化自身的渺小、卑瑣、平庸而向上飛躍，去獲得永恒和無限?！盵13]

精神人格層次的審美愉悅有著重大的意義，是人們追求人生自由境界的動力，悲劇新聞報道在美學層面上的終極目標也就在于此——用美的力量升華悲情。悲劇新聞的報道不能只停留在情感的訴求上，更重要的是把悲傷、憐憫、憤懣等情緒轉化為對悲劇的理性反思，正視自身乃至人類存在的問題；同時也不能因此悲觀失望，要看到人的本質力量的強大，勇敢追求自我完善。為此，媒體不應讓“末世情懷”籠罩在自己的報道中，要擔當起嚴肅理性的思考者的角色，思考悲劇的原因以及暴露的問題，通過報道人們與災難的頑強抗爭來充分肯定人的本質力量，給人以超越的勇氣和信心。

姚鶴鳴認為，要實現(xiàn)“用美的力量升華悲情”，從美學層面上來講，傳播活動中的審美主體的強烈責任心來自于進步的世界觀和美學觀。一個人，只有當他具有進步的世界觀和美學觀的時候，才能在傳播活動中，從一個客觀的視點上，對人民大眾的生存需要、精神需要和命運進行歷史的、哲學的整體觀照，關注人類大多數(shù)的生存和精神的歡樂、痛苦，并融入自我的生命、情感，從中體驗巨大而深沉的情感震撼[14]。

通過對普利策獎特稿作品的內容分析，可以看出：普利策獎特稿的作者大都是具有社會使命感和責任感的新聞工作者，這種社會使命感和責任感使他們在面對社會悲劇時，能以強烈的悲劇審美意識加以報道。而普利策新聞獎評獎委員會將這樣的作品推上普利策新聞獎的領獎臺，也反映了普利策新聞獎評獎委員對新聞工作者社會使命感和責任感的一種贊賞和認可。自社會責任論在20世紀40年代的美國誕生以來，美國新聞界的有識之士和有良知的新聞工作者，能以社會責任論的新聞理念指導新聞報道工作，面對社會悲劇，能有恰當?shù)谋瘎徝烙^，應該是這種社會使命感和責任感的自然表現(xiàn)。

[1] 展江. 普利策:“烏鴉嘴”的榮耀［J］.新聞周刊，2002，（4）: 8.

[2] 李萌. 從普利策新聞獎透視美國新聞價值觀[J]. 新聞記者, 2004,（6）: 34.

[3] 展江. 新聞與正義I[M]. ?？? 海南出版社, 19984.

[4] 張卓. 搜索傳統(tǒng) 走向溝通——從中國新聞獎和普利策新聞獎看中西傳媒的價值取向和文化選擇[J].國際新聞界,2000，（2）: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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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劉莉. 普利策獎強調新聞為公眾服務[N]. 東方早報,2005-6-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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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姚鶴鳴. 傳播美學導論[M]. 北京: 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 2001: 127.

編輯 劉 波

Tragedy Report and Tragedy Esthetics of Pulitzer Prize in Journalism for Feature Writing

MAO Jia-wu
（Yulin Normal University Yulin 537000 China）

Based on the theory of tragedy esthetics and applying case analysis, this dissertation explores the influence of the tragedy esthetics on the Pultizer Prize for feature writing form 1979-2008. The author firstly points out the character of tragedy news reporting and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tragedy news reporting and negative news reporting. All the Pultizer Prize features are analyzed to deepen the understanding of tragedy esthetics in Pultizer Prize features.The typical three types of tragedy esthetics in Pultizer Prize features are explore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theory of western tragedy esthetics.

Pulitzer Prize in Journalism; feature writing; tragedy report; tragedy esthetics

G212

A

1008-8105(2010)06-0044-06

2010 - 06 - 29

廣西玉林師范學院高層次人才科研啟動基金（ 博士科研啟動基金：G2009043）。

毛家武（1966-）男，廣西玉林師范學院新聞學副教授，中國傳媒大學國際新聞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