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 華
剛從學校畢業(yè)就被分配到城里的一所小學校工作。在鄉(xiāng)下的鄰里鄉(xiāng)親不了解人情世態(tài),遇到什么難事總會想到我,請我?guī)兔?。可我總是坦率地告訴他們,我是一個普通的小學老師,沒有什么能耐。時間長了,也就沒有人再找上門來?;蛟S他們認為我忘本變質;或許他們認為我不近人情;也可能會認為我混得太差了,什么事也做不了。他們究竟怎么想,我不得而知。但再也沒有街坊鄰居、親朋好友來家里串門的事實,心里卻不是滋味。但我不得不告訴他們,這種“請托”的事情,我確實是無能為力。一是自己手中沒有什么籌碼去與別人交換。二是家境不怎么樣,經(jīng)濟基礎薄弱。三是上蒼沒有賜予我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的智慧。壓根就是一個實心人——里外一樣。
多年過去了,我的同學極大部分都已混得了一官半職,只有我還是一名小學老師。偶爾的同學聚會,我便成了同情、憐憫的對象。每當我看到他們投來的那一份只有真正的朋友才會有的關切的目光,我心存感激。有時他們也會風趣、幽默地開開玩笑說:“你江山做得那么穩(wěn),就是學習優(yōu)秀的緣故了?!蔽乙哺吨恍ΑF鋵?,我也想過如何改變一下自己的處境,讓自己也活得風光一點,但好像從來就沒有什么好的機會光顧過我?,F(xiàn)在很快就要退休了,回過頭去想一想,我還是幸運的。在就業(yè)超難的今天看來,我那張80版的大學文憑還算有點管用,否則,我這種檔次的人也不可能到城里來工作。對于這個一生都未改變過的職業(yè),我也倍感慶幸。
我慶幸我是一名小學老師,雖然生活清苦一點,消費也很有限,但“每一分錢都無比純潔,在陽光下也會熠熠生輝,因為那背后只有智慧和汗水。(肖川)”我慶幸我是一名小學老師,因為我沒有什么權力,就不會有人對我溜須拍馬、阿諛奉承,更不用去考慮那背后會有利箭和鋼刀。我得到的每一束鮮花都是純凈的,我看到的每一張笑臉都是真誠的,我聽到的每一句贊揚的話都是發(fā)自肺腑的。我慶幸我是一名小學老師,因為沒有機會去接觸哪一位高官,也就不用去學習怎樣取悅他人的學問,不用花時間和精力去練就那些“接人待物”的禮儀,更不用去說那些肉麻的、言不由衷的話。我慶幸我是一名小學老師,既然不具備那些所謂的“人際交往”的本領,就心安理得地做好自己的事情,按照自己的行為方式閑適地生活,做一個真實的我。因為不是發(fā)自內心的,一切行為都是假的,哪怕是笑聲。
或許我的慶幸是一種阿Q精神,是自我安慰,但人總得找到一個生存的理由,讓自己的內心有一線陽光吧!當有人給自己設置障礙的時候,當自己焦慮、疲勞、和迷茫的時候,總要給自己找一個支點,這是一種出路,更是一種積極的、光明向上的生活態(tài)度。學會了這一點,就不會把自己變成一個苦惱而又無助的工匠,而把教育內化為自己的神圣使命;就會熱愛教育這塊貧瘠的熱土,熱愛正在這塊土地上發(fā)芽、成長的那些鮮活的生命;就會用生命去感動生命,用靈魂去完善靈魂,用智慧去開啟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