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一號冰川:不能忽視的真相

周李杰

嗒嗒滴水聲，嘩嘩流水盧，會給人們帶來清爽、愉悅的心情。然而當人們走近天山一號冰川下部的冰舌區(qū)，所見所聞讓人驚心——冰融化滴水不是點，而是線；冰消融流水不是溪流，而是湍流，嘩嘩地響……

這就是今天天山一號冰川不可忽視的真相，我們的心不由得揪了起來。

驅車從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首府烏魯木齊市區(qū)出發(fā)，過倉房溝，經永豐鄉(xiāng)，順著216國道向南，一路美景。沿大西溝溯流而上，越前峽英雄橋，進入天山后峽盆地，再穿后峽跨過躍進橋，經過望峰道班，就到了天山中段卡拉烏宗山主峰天格爾峰，從那里一眼就望見在陽光下閃著銀光的天山一號冰川。如果從后峽繼續(xù)南行，即可到達烏魯木齊河的河源區(qū)。

天山一號冰川地處天山深處，但離城區(qū)不遠，就在烏魯木齊市區(qū)西南125公里的地方，半天就能匆匆走個來回。往返途中，飽覽天山垂直景觀帶的迷人風光，此情此景，常令人沾沾自喜：我到過世界上離城市最近的冰川!

這里的冰川——是天!是一號!

天山一號冰川其實不大，但受世人關注，響亮、震撼、神秘、掛念，為什么?這里的冰川——是天!是一號!

但凡能稱得上冰川的，一定是年平均氣溫在0℃以下的冰雪覆蓋區(qū)，那里的降雪量大于融雪量，這些積雪經過～系列物理變化轉化為冰川冰，在自身壓力作用下向坡下運動。天山一號冰川就是這樣，屬于雙支冰斗一山谷冰川。

世界各地幾乎所有的緯度上都分布有冰川，覆蓋著大陸的11％。中國的現(xiàn)代冰川主要分布在新疆、青海、甘肅、四川、云南和西藏6個省區(qū)，自北向南依次分布在阿爾泰山、天山、帕米爾高原、喀喇昆侖山、昆侖山和喜馬拉雅山等14條山脈。在中國，面積大于100平方公里的冰川就達33條。

新疆是中國三大積雪地區(qū)，新疆的冰川占到中國冰川面積的40％～50％。天山大部分高峰都有現(xiàn)代冰川發(fā)育，占新疆冰川總面積的43％，是中國最大的現(xiàn)代冰川分布區(qū)之一。據(jù)最新統(tǒng)計，境內外整個天山山系有現(xiàn)代冰川15953條，冰川面積15416.41平方公里，冰儲量1048.247立方公里。其中分布在中國新疆境內的天山冰川有9081條，占中國冰川總條數(shù)的19.61％，在中國各山系中位居第一；冰川面積9235.95平方公里，占中國冰川總面積的15.55％。冰川冰儲量1011.748立方公里，占中國冰川總冰儲量的22.95％，可折水量8701億立方米。天山冰川的確是一個巨大的天然“固體水庫”。

天山一號冰川，就位于海拔4476米的天格爾峰北坡，雪線平均高度4050米左右，是亞洲干旱半干旱區(qū)冰川的代表，其長度為2.2公里，平均寬500米，面積1.8平方公里，冰川上端海拔高度4774米，冰舌末端海拔3734米，朝向東北，主流線呈“S”形。

天山一號冰川形成于第三冰川紀，距今已有480萬年的歷史了。在天山一號冰川周圍分布著150多條大小不一的現(xiàn)代冰川。由于現(xiàn)代冰川類集中，冰川地貌和沉積物非常典型，古冰川遺跡保存完整清晰，所以天山一號冰川就有“冰川活化石”之譽。冰川學專家秦大河院士對天山一號冰川的權威解釋是：“冰川就像大自然的硬盤，記錄著氣候、水文等豐富的環(huán)境演變信息?！闭麄€天山一號冰川有各種形狀的“呈舌狀的冰川前緣”、金字塔般的角峰“弧形的冰川終磧”，成為觀測、研究、觀賞冰川的最佳點。對于進行地質科學考察的人們，還可以從這里探察烏魯木齊河一萬年間發(fā)育的過程。

人們常說山川秀美，那是山與川的巧妙搭配。而冰川的美，是神美，那是冰的作用，是冰川及其融水的作用，賦予了群山角、脊、斗、谷的千姿百態(tài)。天山一號冰川的美，引起了人們的神往與想象。

對于天山冰川的感慨，自古有之，歷代行人、文人有詩文為證：

“冰有三色，一種淺綠，一種白如水晶，一種白如硨磲(一種色潔白的軟體動物)?！边@是清代學者徐松在《西域水道記》中對冰川三色的描繪，形象地說明了冰川成形過程。“白如硨磲”是沒有經變質作用的粒雪冰；“自如水晶”則是由粒雪冰向冰川冰的過渡類型；經過冰川壓力作用變質后形成的冰川冰則呈淺綠。

“或如柱笏或覆盆，或如怒猊或翔鵠，或如斷壁重欲頹，或如平林密相屬”，“有時婉轉升岸顛，二分垂外足難旋。有時盤纖人澗底，四圍鏡壁寒升煙，有時欲進不得進，堅冰忽坼成深淵”，這是清代景廉在《冰達坂行》詩作中，以親身經歷，栩栩如生描繪的天山冰川地貌。

2005年，由《中國國家地理》雜志發(fā)起，知名專家們選出了新世紀中國最美的地方，天山一號冰川入圍了“選美中國”的冰川類。

WGMS網絡中的代表——天山冰川站

WGMS，這是國際冰川監(jiān)測署的英文縮寫，就算是代碼吧。天山冰川站就是這個機構在世界冰川監(jiān)測網絡中的中亞內陸的代表站點，曾連續(xù)多次被選為全球10條重點觀測的冰川，其重要的地位已被確定并廣泛認可。WGMS首領W·Haeberli教授指出：天山一號冰川在中亞干旱區(qū)這一獨特的地理位置，使其成為國際長期觀測網中不可替代的關鍵部分。

天山冰川站，全稱是中國科學院天山冰川觀測試驗站，隸屬于中國科學院寒區(qū)旱區(qū)環(huán)境與工程研究所。這是在中國冰川學的開拓者和奠基人施雅風院士倡議和組織下于1959年建立的。

這是中國唯一以冰川和冰川作用區(qū)為主要觀測研究對象的野外臺站，經過50年來的建設，已成為在國際上有一定知名度的觀測、試驗和研究的野外基地。

天山冰川站坐落于風景秀麗的烏魯木齊河畔，是由基本站和高山站兩部分構成。基本站建在烏魯木齊河上游高山峽谷間，海拔高度為2130米。高山站距離基本站35公里，海拔高度為3545米。天山冰川站在1988年首批成為中國科學院對外開放站，1997年被中科院評為A類站，1999年被列為國家重點野外臺站?，F(xiàn)在，天山冰川站觀測的冰川有三處，其中天山烏魯木齊河源一號冰川是基本觀測冰川，而另外兩處是天山奎屯河哈希勒根51號冰川和天山最東段廟爾溝平頂冰川，這三處的觀察，就形成了對天山東部觀測的完整體系，與目前國際冰川觀測的先進水平接軌。

天山冰川站的基本宗旨在于開展以全球氣候環(huán)境變化為主題的有關冰凍圈內部動態(tài)變化與物質能量交換過程的基本觀測和研究，為冰川學、凍土學、冰川水文學、高山氣象與氣候學等的深入研究，以及為中國西部資源與環(huán)境開發(fā)、地區(qū)國民經濟發(fā)展提供必須的基礎數(shù)據(jù)和理論依據(jù)。其研究方向，是通過對冰川及冰川作用區(qū)有關現(xiàn)象的物理、化學與生物過程、演化規(guī)律的觀測研究，揭示自然環(huán)境的變遷歷史，預測其變化趨勢及其對人類的影響。

由于在這里建立了天山冰川觀測試驗站，給天山一號冰川增加了內容、增生了科學、增補了美麗、增添了神秘。天山一號冰川中的“一號”，那是由當年的研究編號而來的?！耙惶枴毖芯烤统闪恕耙惶枴北?，就這樣叫下來了，叫響亮了，

叫到今天，就叫成了人們心目中的第一。

冰川流水聲聲——驚心、揪心!

近年來，有關天山一號冰川退化萎縮的信息不斷出現(xiàn)。新華社2010年7月13日消息中說：“研究發(fā)現(xiàn)，當?shù)啬昶骄販厣仙黠@，由1993年的－1.6℃上升到2008年的－1.0℃。估算2008年的多年凍土下陷深度為86.8米，較1992年減少了7.7米。”“研究人員還發(fā)現(xiàn)，多年凍土活動層的變化與河源區(qū)夏季(5～10月)的水熱狀況密切相關，活動層厚度隨融化指數(shù)、夏季降水量的增加而增大。研究人員同時推斷長期持續(xù)的氣候變暖，是導致烏魯木齊河源區(qū)多年凍土升溫的主要驅動力。”當這類消息一次次地出現(xiàn)，人們對于天山一號冰川發(fā)展發(fā)育、存在存亡就更加關注了。

1980年以來，世界冰川的平均厚度減少了11.5米。聯(lián)合國環(huán)境規(guī)劃署發(fā)表聲明說，全世界冰川融化速度創(chuàng)下歷史最快紀錄。在2005年，世界冰川的平均厚度減少了0.5米，而到了2006年，世界冰川平均厚度減少量就變成了1.5米。占世界冰儲量91％的南極冰蓋，1998年以來占總面積的七分之一的冰體已經消失。近期，美國地理協(xié)會報告了南極三個最大的冰川在10年內變薄而減少了45米厚度……冰川萎縮的速度確實驚人!科學家們預計，到2050年，全球大約四分之一以上的冰川將消失，到2100年可能達到一半左右。

天山，約有22％的冰川體積在過去的40年里漸漸消失。天山一號冰川一直處于后退狀態(tài)，在1962～2006年的40多年里，其面積減少了0.27平方公里，并呈加速減少的趨勢。

天山一號冰川自1962～2000年間共減少0.22平方公里，亦即11％，其中1992～2000年這9年間減少的面積為0.10平方公里，接近于1962～1992年這30年間冰川減少面積的0.12平方公里。中科院寒區(qū)旱區(qū)環(huán)境與工程研究所的科學家們，在深入分析了天山冰川近50年的冰川區(qū)氣象、冰雪粒特征、冰川溫度、冰川物質平衡、冰川水文、冰川末端位置、冰川面積和冰川厚度等觀測資料后發(fā)現(xiàn)，天山冰川在表面雪粒特征、成冰帶、冰川溫度、面積、厚度及末端位置等方面發(fā)生了顯著變化，而這些變化均與氣溫升高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快速升溫，使天山一號冰川退縮加速，冰川融水徑流量也呈加速增大趨勢。

專家指出，與冰川面積、厚度及末端變化不同，冰川物質平衡變化是冰川對氣候變化更直接的反應。從1997年到現(xiàn)在，天山一號冰川的負物質平衡已連續(xù)8年，并仍在繼續(xù)，這種情況是前所未有的。1958～2004年間，一號冰川平均厚度減薄12米，損失體積達2062萬立方米。由此可見，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快速升溫，促使烏魯木齊河源一號冰川融水徑流迅速增大。

人們驚心冰川消融的速度如此之快，揪心由此所帶來的后果是：

海平面上升。在過去的一個世紀里，冰蓋和山地冰川的融化，是導致全球海平面上升10～25厘米的原因之一。這樣下去，海平面上升將會是什么情景?

氣候變暖更明顯。冰川，特別是極地大范圍冰蓋能大量反射太陽光，從而有助于人類居住的地球保持溫度不至于升高。然而當冰川消融后，暴露的陸地和水面就會吸收太陽熱量，從而導致冰體融化更多，由此連鎖反應勢必加速地面增溫過程，加快氣候變暖。

生態(tài)環(huán)境遭到破壞。冰川消融使一些動植物的生活環(huán)境被破壞，也給人類生存環(huán)境造成威脅……

面對這些讓人們憂心的冰川消融，聯(lián)合國環(huán)境規(guī)劃署向全球發(fā)出新的警報：拯救冰川，以拯救生命，并催促聯(lián)合國各成員國在2009年簽訂繼承《京都協(xié)議書》義務的減排國際框架條約，應對全球氣候變暖。

冰川，從遠古而來，如今，又一點點地離開。

是該采取切實措施，應對氣候變暖，拯救天山一號冰川和保護烏魯木齊河源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