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致匯編》對晚清物理學的影響

高 海,杜永清

(山西大同大學物理與電子科學學院，山西大同037009)

《格致匯編》對晚清物理學的影響

高 海,杜永清

(山西大同大學物理與電子科學學院，山西大同037009)

英國學者傅蘭雅創(chuàng)辦的《格致匯編》是中國近代第一份科學期刊，文章論述了其對中國晚清物理學在大眾中的傳播、物理學教育和近代物理科技期刊三個方面的影響，指出了《格致匯編》在普及科技知識和傳播科學觀念中發(fā)揮的重要作用，以及在晚清社會變遷中的啟蒙作用.

格致匯編 物理學 科技傳播

英國學者傅蘭雅(John Fryer,1839-1928)主編的《格致匯編》創(chuàng)辦于當時的西學傳播中心—上海，是近代中國第一份科學雜志.由于發(fā)行量大，所以《格致匯編》在西學東漸中起到了比科技書籍更直接、快速的傳播作用.《格致匯編》在當時可以算是“一枝獨秀”，它與當時發(fā)行的其他刊物相比，最突出的特點是完全脫離了宗教宣傳的范疇，是一份重在單純介紹西方科技知識的刊物，內(nèi)容多為基礎知識，開創(chuàng)了在當時封閉、落后的中國進行科學啟蒙、普及現(xiàn)代科學知識的先河，它對中國近代科學的發(fā)展、對中國近代社會的變革和中西文化交流都有一定的促進作用，在晚清社會變遷中起到了重要的啟蒙作用.

1 《格致匯編》對物理學在大眾傳播中的影響

科技期刊是報道新思想、新發(fā)明和傳播新理論的主要途徑，進入19世紀以來，期刊取代了16至18世紀的圖書形式，成為記載和傳播科學最迅捷、最重要、最系統(tǒng)和最權威的媒介.

《格致匯編》是我國近代第一份專門刊登科技內(nèi)容的刊物，其創(chuàng)刊的目的就是為了普及科技知識.刊物中經(jīng)?？d介紹物理學知識的譯文，某些重要譯文還有單行本出版，如關于物理學知識的《格致釋器》、《電氣鍍金略法》、《量光力器圖說》等.因為此刊很有影響，因此對于物理學知識在我國的傳播和普及起了積極的作用.

《格致匯編》發(fā)行后，在人民大眾中引起了很大的反響，王爾敏先生對這種狀況進行了描述：“中華知識分子對于《格致匯編》反應之強烈與普遍，其另一正確而清晰之明證，在于中國讀者寄達該刊編者之通信.《格致匯編》前后發(fā)行七年，計六十冊.而其中讀者通信共達三百二十二件.所詢問題相當廣泛，大半不出科學知識范圍.質詢者函件，來自各省重要城市，蓋隨《格致匯編》發(fā)行之所及之地，即能引起讀者的興趣，并提出質疑問難.大約半數(shù)注意西方科學技術的知識與應用者，達一百二十九件(占通信者百分之四十)，半數(shù)則由好奇動機而提出一些奇異問題，以求解答者，達一百八十件(占百分之五十八).雖然，解析疑難、啟發(fā)智慧，實為所有通信者之重要收獲”[1].其中，有不少也涉及到物理學知識.比如關于液體的熱脹冷縮這個簡單的物理問題，在《互相問答》中就出現(xiàn)了三次，分別是第三問、第四十八問、還有六十四問.從這里就可以看出《格致匯編》影響的讀者，不僅僅是一般的知識分子，還有許多的普通民眾.覆蓋的范疇已經(jīng)從知識分子精英階層擴大到社會基層.熊月之先生在這里給予了詳細的說明：“從《互相問答》的一些內(nèi)容，我們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看出當時人們對待西學的心理狀態(tài).有人問，石灰落入眼內(nèi)，西國有無妙法可治；有人問，小孩斷奶以后，食何物最易消化；有人問，小孩生下后沒有肛門，西國用何法治之；有人問，西人所飲苦酒(啤酒)、茍茍(可可)等，想必對人有益，益在何處，如何制造；更有許多人將形形色色難治之癥詳細函告《格致匯編》，希望能夠幫助他們消災祛病.通觀三百多道問答，可以看出，人們將各種問題，書本上的、生活中的，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全然不懂的、一知半解的，都提了出來.從宇宙光年、太陽黑斑、彗星周期、地球兩極、月亮實況、霓虹成因、日月大小、星球遠近、雷公電母、空氣成分、氣象預報、人體結構、化學元素、鳥語獸音、算術奇題、化驗礦石、測量面積、制造螺絲、回收金銀，到種咖啡、制火柴、造肥皂、做糖果、補牙齒、防近視、治口臭、醫(yī)耳痛、種牛痘、電燈、電話、電纜、電報、淘金、制幣、染布、養(yǎng)蜂、釀酒、造醋、制藥、照相，乃至教聾啞人、戒鴉片癮、鏡背花紋、海市蜃樓、魔術雜技、貓瞳孔大小、豬體內(nèi)微蟲、大小便顏色，……各種問題，五花八門，應有盡有，但潛在的心態(tài)是共同的，這就是對西方科學技術的高度信任感.在當時人的心目中，西方科學技術似乎無所不能，什么難題到了那里都能迎刃而解，什么疾病到了那里都能妙手回春.這種近乎盲目推崇的心態(tài)表明，19世紀70年代到90年代，體現(xiàn)西方物質文明的科學技術，已經(jīng)以其巨大的優(yōu)越性，為中國社會普遍認同、接受.”[2]

馬克思指出：科學是一種在歷史上起推動作用的革命性力量.而科學傳播在近代中國相當大一部分是通過書刊出版進行的.近代上?？茖W期刊作為科學傳媒，在科學技術與社會公眾之間，起了雙向介導的作用.[3]《格致匯編》普及了科學知識，激發(fā)了廣大人民群眾學習西方科學的興趣，尤其是改變了他們“重道輕器”、“重本抑末”、“重義理輕技藝”的傳統(tǒng)價值觀，這對開社會之風氣、瓦解中國的封建制度、促進社會變革都起了積極的作用.

2 《格致匯編》對物理學教育的影響

《格致匯編》對物理學教育的影響是很大的，特別是對上海格致書院的影響.《格致匯編》是上海格致書院學生學習和考試必備的參考書目，在轉變這些知識分子的思想觀念上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王爾敏先生的《上海格致書院課藝征引書目表》征引的書目一共有239種，大半是翻譯當時西方科技的著作，《格致匯編》在文中居第18位，可見它在里面的地位.[4]它所介紹的內(nèi)容有一部分成為格致書院學生考試的內(nèi)容.如《格致書院課藝》中有一批題目是直接圍繞西學提出的，如關于西學源流問題，中西格致之學異同問題，中、西醫(yī)優(yōu)劣問題，光、電、熱的測量問題，化學原質問題等等.1890年，李鴻章在春季所出的題目為：“問：古設律度量衡，所以測點線面體也.自聲學、熱學、光學、電學之說出而尋常律度量衡之用幾窮.西人測音、測熱、測光、測電，果何所憑借而知其大小多寡，能詳言其法歟?又問：鍛煉金質，全觀火候，西人將各物質試驗，定為熔度，能一一詳列歟？電池必用二種金類，一陰一陽，方能生電.有同一金質，與彼金較則為陰，與此金較則又為陽.西人因列金質十數(shù)種，按序推排，任取二種，皆成陰陽，決不淆亂，能詳其說并列表以明之歟？”這兩問在《格致匯編》中，可以直接找到答案.從格致書院的課藝中，我們也可以看出《格致匯編》對書院的命題產(chǎn)生了直接的影響.

《格致匯編》第2年第5卷記載了美國格致家狄考文(Calvin Wilson Mateer,1836-1908)在格致書院講解電氣，并演示電學實驗的情形.這對后來在課堂上利用實驗來理解所學的知識有很大影響.同時指出“格致之學，具有眾人可取可試之憑據(jù).無實憑據(jù)之理，則去之不問.”說出了實驗在物理學教育當中的重要性.文中這樣寫到”所試演之事，內(nèi)用抽氣筒在玻璃罩內(nèi)得真空，而真空中通附電氣.又用大小玻璃管內(nèi)有輕氣、養(yǎng)氣等，令附電氣通過，其顏色最為可觀；又用細鐵絲兩條，其兩端相近而不相接，令附電氣行過，則鐵絲或鋼絲，生大熱而熔化.從此可見附電氣之大能力；又用附電氣放棉花藥，又放爆竹等事.“而”觀者無不贊美，無不歡欣.”在第5年第3卷《格致書院新到格致教習》中記載了格致書院教習白爾敦(Bordo)擬教授綱目，詳細講解了格致書院的教學方法和過程.在講電學的時候.一邊講其功用，一邊試其器具.一共分為5回：第1回，論化電器之情形；第2回，論勒氏發(fā)電筒；第3回，論通電簡便之法；第4回，論電氣吸鐵器之備用甚繁，如電氣鬧鐘、電氣時辰鐘、電氣自報火警鐘、房內(nèi)電氣防賊鐘、房內(nèi)電氣喚仆鐘等是也；第5回，論電氣能鍍金.從這里可以看出格致書院非常重視物理學教育，重視實驗和直觀教學，突出物理學課程的特點，注意培養(yǎng)學生自學能力，并進行啟發(fā)教學.

格致書院和《格致匯編》相輔相成，對我國近代科技教育、物理學教育的形成和發(fā)展起了深遠的影響.直到20世紀初，《格致匯編》還被一些專門學堂采用，甚至是某些教會學校采用.康有為在萬木草堂向梁啟超、陳千秋等講學時，稱贊《格致匯編》為西學“最佳”之書，“農(nóng)桑百學皆有”.1894年秋，康因“著書講學被議”，“游于桂林”時，應青年士子之請，著《桂學答問》指導讀書次第，內(nèi)列《格致匯編》為必讀之書.為指導門人讀西書門徑，梁啟超于1896年作《西學書目表》，內(nèi)錄當時所刊西書、報刊340種，對《格致匯編》中的許多文章作了專門介紹，評價甚高.梁啟超任湖南時務學堂總教習時，擬訂《讀書分月課程表》，把《格致匯編》列為必讀書目.[5]《格致匯編》是清末的西學愛好者的必備讀物，它為培育新型的知識階層做出了很重要的貢獻，豐富了晚清教育的教學內(nèi)容，促進了晚清科技觀念近代化轉變，對晚清物理學教育近代化、中國科技觀念近代化產(chǎn)生了廣泛而深刻的影響.

3 《格致匯編》對近代物理科技期刊的影響

關于期刊的定義，我國權威工具書《辭?！穼ζ诳魅缦陆缍ǎ骸捌诳址Q‘雜志’.根據(jù)一定的編輯方針，將眾多作者的作品匯集裝訂成冊，定期或不定期的連續(xù)出版物.每期版式大體相同，有固定名稱，用卷、期或年、月順序編號出版.”國家新聞出版署1988年11月發(fā)布的《期刊管理暫行規(guī)定》說，期刊“是指有固定名稱，用卷、期或年、月順序編號，成冊的連續(xù)出版物”.其特點是：內(nèi)容時效性強，雖不如圖書系統(tǒng)，但比報紙全面深入；出版具有連續(xù)性、周期性，每年至少出版一期；有一個穩(wěn)定的刊名；由眾多作者的作品編輯成冊.《格致匯編》是第一份具有近代意義的科學期刊，雖然它采用的是中國傳統(tǒng)書籍的版式和裝訂形式，但只要翻閱整套《格致匯編》，從它的版式、編號、欄目、內(nèi)容、發(fā)行，便可以發(fā)現(xiàn)，它具備了近代期刊的全部要素.《格致匯編》英文封面上還明確告知可以按一定比例刊載廣告.廣告與人們的日常需要、商業(yè)經(jīng)營結合起來.其廣告不僅傳遞著商品信息，還帶有關于這些器械產(chǎn)品的圖文說明，增長了科技知識，深受讀者歡迎.

《格致匯編》顯著的特點是，它可以拆開使每篇同一內(nèi)容的連載文章連接在一起，所以《格致匯編》許多連載的文章可以發(fā)行單行本.《格致匯編》中有許多知識在當時是很新穎的，這些對科技期刊和科技傳播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它也為近代科技期刊以求新為主要追求的辦刊宗旨打下了基礎，同時大大縮短了中國近代科技與西方前沿科學的距離.

《格致匯編》對近代期刊的影響主要是促進了科技期刊在中國的出現(xiàn)和發(fā)展.它使用了西方先進的鉛字、印刷機等印刷設備和石印、鉛印等印刷技術，在文中也有關于印刷設備和印刷技術的介紹，這些為中國人自辦報刊提供了物質條件.我國著名的文學家、思想家和革命家魯迅一向重視西方美術的研究，十分贊賞該刊插圖的精細技法.曾經(jīng)在《南腔北調(diào)集·木刻創(chuàng)作法序》中介紹道：“清光緒中，英人傅蘭雅氏編印《格致匯編》，插圖就已非中國刻工所能刻，精細的必需由英國運了圖版來.……那時我還是一個兒童，見了這些圖，便震驚于它的精工活潑，當作寶貝看.”希望青年作家取其技法，“加以中國舊日之所長”，為中國新興木刻藝術“開出一條新的路徑來”[6].以傅蘭雅為代表西方辦報者還將西方近代化報刊形式傳入中國，改變了中國古代邸報的原始形態(tài)，為中國人辦刊提供了新的現(xiàn)代模式.短短幾十年的功夫，先進的印刷技術逐漸取代了延續(xù)了千年之久的以雕版印刷為主的印刷業(yè)和簡單的手工撲刷的操作.同時并聘用中國人從事報刊的印刷、發(fā)行和編輯工作，為中國人辦報培養(yǎng)了出版人材.也使中國人積累了辦刊經(jīng)驗，促進了他們自辦刊物的強烈愿望.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并應時代的需求，中國人自辦的近代第一份科學期刊《亞泉雜志》,于1900年在上海創(chuàng)辦出版.

[1]王爾敏.上海格致書院志略[M].香港：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1980：34-35.

[2]熊月之.西學東漸與晚清社會[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430-431.

[3]鄒振環(huán).近代上?？萍汲霭娴膯⑹綶N].文匯報，2001-11-09(15).

[4]王爾敏.上海格致書院志略[M].香港：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1980：74.

[5]孫邦華.寓華傳播西學的又一嘗試──傅蘭雅在上海所編《格致匯編》述論[J].華東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4, 26(5)：58-68.

[6]薛綏之.魯迅雜文辭典[M].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1986：248.

Abstract:“The Chinese Scientific and Industrial Magazine”founded by a British scholar Fryer was the Chinese first scientific journal periodical.The article has discussed three aspect effect in being member of masses to the late Qing Dynasty physics,physical science and modern physical technical journal,and pointed out enlightening effect in the universal dissemination of scientific knowledge and concepts spreading,as well as society changes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Key words:the Chinese Scientific and Industrial Magazine;physics;spreading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編輯 李?！?/p>

Impact of the Chinese Scientific and Industrial Magazine on Physics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GAO Hai,DU Yong-qing
(School of Physics and Electronics Science,Shanxi Datong University,Datong Shanxi,037009)

O4-09

A

1674-0874(2010)03-0093-04

2009-12-10

山西大同大學青年科學研究項目[2009Q8]

高海(1982-)，男，山西應縣人，碩士，助教.研究方向：物理學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