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諧語境下的訴權濫用

張云玲

(河南師范大學法學院,河南新鄉(xiāng) 453007)

和諧語境下的訴權濫用

張云玲

(河南師范大學法學院,河南新鄉(xiāng) 453007)

訴權濫用;法律規(guī)制;和諧社會

濫用訴權的行為違背了訴權的本旨,侵害了相對方的合法權益,具有嚴重的社會危害性。為了更好地維護當事人合法權益和穩(wěn)定社會秩序,必須對訴權濫用加以規(guī)制。

在現代法治體系之下,當事人享有的訴權是否充分、完備,是一個國家法律是否現代化、文明化的重要標志。隨著我國司法改革的推進,當事人訴權得到了很大程度的保障,為人們尋求法律救濟提供了機會和保證。但是,一旦權利人濫用其所享有的訴權,則就對其他當事人訴權的行使造成了妨礙。目前,由于我國訴訟制度不完善,缺乏具體的、有效的約束機制,濫用訴權的受害者難以尋求法律保護,而濫用訴權者無須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導致司法實踐中濫用訴權的行為大量出現。因此,規(guī)范當事人訴權的過度自由行使而引起的濫用訴權就成為必需。我國憲法第 51條規(guī)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在行使自由和權利的時候,不得損害國家的、社會的、集體的利益和其他公民的合法的自由和權利?！贝艘?guī)定盡管包含有權利不得濫用這一原則,但是由于憲法的非訴性和憲法規(guī)范的寬泛性,對訴權濫用的規(guī)制沒能明確和具體。我國現行民法訴訟法第 50條第 3款規(guī)定:“當事人必須依法行使訴訟權利,遵守訴訟秩序?！贝艘?guī)定即是要求當事人不得濫用訴權[1]。但此規(guī)定過于原則,缺乏具體的針對訴權濫用的界定性條款和規(guī)制性條款。不便于操作。針對濫用訴權行為規(guī)制的適時性,規(guī)范的濫用訴權行為規(guī)制體系的建立無疑是我國法制建設不應忽視的內容。

一 訴權濫用的概述

1 訴權濫用的涵義

隨著司法制度的持續(xù)發(fā)展,民事糾紛的數量急速增長,糾紛的類型逐漸復雜化、多樣化。在司法制度所承受的壓力不斷加大的形勢下,權利過度自由地行使已經使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其所帶來的危害,民事訴訟領域的訴權濫用現象備受關注。濫用訴權涵義是“指行為人向法院起訴,通過民事訴訟的方式達到非法目的或者追求不正當結果的行為”。[2]訴權濫用的行為的認定標準包括以下三點:第一,訴權濫用的行為違背了訴訟的目的或者超越了法律許可利用訴權的界限。前者屬于更加嚴重的濫用,是對訴權發(fā)揮正常機能的主要威脅。第二,訴權濫用的行為人主觀存在故意,其中訴權濫用的主觀意圖是多種多樣的,如利用訴訟制造轟動效應,進行自我炒作提高知名度;毀損對方名譽和聲譽、打擊競爭對手;規(guī)避法律、轉移財產;拖延訴訟時間;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等等。第三,訴權濫用的客觀行為造成對方當事人受到侵害。濫用訴權而致?lián)p害的范圍包括:有形財產的損失、名譽權和商譽權受侵害而引起的精神損害和社會評價之降低。[1]比如,針對商法人所提出的濫訴,會直接影響其經營業(yè)績,導致投資人的信心下降,上市公司的股市行情也會走低等。

2 訴權濫用的社會危害

近年來,當事人濫用訴權的案件呈逐年上升趨勢,由此產生了許多負面的社會影響,其社會危害性主要表現在:

第一、訴權濫用對訴訟正義的影響。濫用訴權是一種主觀上惡意,客觀上通過利用訴訟的合法形式以達到其實現非法利益的行為,使得訴訟公正的天平在支點處即發(fā)生了傾斜,受害者的接受公正審判的權利因此遭到嚴重侵害。因此,該行為違背了訴權設立的本旨……捍衛(wèi)社會的和諧與正義,是非正義的。

第二、訴權濫用對訴訟效率的影響。濫用訴權行為不僅會增加對方當事人的費用,更重要的是它會使我國本來就已經很稀缺的訴訟資源嚴重浪費,加劇了人民法院案件多,人手少的矛盾。首先,在訴權被濫用的場合,被訴人被牽入訴訟之后,要應訴、取證,遭受誤工損失,支付交通費、代理費,取證也要支付相關的費用。而且,由于訴訟程序一旦啟動則要經過一定的訴訟期間,被訴人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與精力來處理相關訴訟事項,對生活工作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其次,濫用訴權的行為人明知不具備訴訟前提要件,卻出于種種目的執(zhí)意提起訴訟,這會造成司法資源的浪費,加劇審判任務繁重與審判力量不足的矛盾。因此,濫用訴權的行為不僅使一個被動拉入訴訟的人發(fā)生巨大的損失,耗費人力、物力、時間與金錢,甚至造成名譽、商譽的減損,而且也使司法資源浪費現象徒增,司法成本提高,對訴訟效率是一個極大的危害。

第三、訴權濫用對司法權威的影響。訴權濫用有損國家審判機關的權威,使訴訟這一保持社會安定的最終救濟手段面臨巨大的沖擊。被訴人在受害后,由于無法通過法律手段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不可避免地對法律的作用產生懷疑,出現信任危機。濫用訴權的影響還體現在其具有的消極的示范效應方面,若訴權用于追逐不法利益的行為得不到規(guī)制,整個司法在國民心中的威信降低。

第四、訴權濫用對社會秩序的影響。訴訟是公民解決糾紛的最后一道防線,只有在社會沖突發(fā)展到無法為私力救濟所遏制和解決的程度時,才需要公共權力的介入。訴訟的直接目的是為了平息社會爭議,化解社會沖突,實現社會穩(wěn)定。對方當事人由于無法通過公力救濟來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濫用訴權的受害者往往會尋求私力救濟手段來找回公平,這必將增加社會的不安定因素,使正常的社會秩序出現裂痕。因此,如果我們不重視濫用訴權,不規(guī)制濫用訴權的話,它有可能發(fā)展成一種嚴重的社會公害。

二 訴權濫用的成因分析

濫用訴權行為使對方當事人和國家都成為了不必要的受害者,濫用訴權問題作為一個嚴峻的問題已擺在我們目前。為了有效地進行約束與規(guī)制,我們有必要透過現象,去探尋濫用訴權的原因。

1 深刻的社會變革所引起的道德失范是其根本的原因

我國現在正處于最激烈的社會轉型過程之中,中華民族“以和為貴”及“厭訟”的傳統(tǒng)的價值觀念受到猛烈的沖擊,公民通過訴訟途徑保護合法權益的意識不斷增強。由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的新型道德體系尚未形成,有些人的價值觀念開始失衡,道德失范,在好訟之中又夾雜著許多濫訟,而“濫訟”的基本內涵就是對公正、誠信等法律和道德的最根本價值的極大違背。公民通過濫用訴權謀取不正當利益或者損害他人利益的動機,來滿足自己畸形心理需求的現象便隨之產生。司法實踐中常見的有新聞侵權官司的濫訴,知識產權侵權官司方面的濫訴,其根本目的在于擾亂對方生活工作,破壞對方名譽,使濫用訴權現象已在國內訴訟法學界引起了高度重視。

2 法律制度的不完善為訴權濫用提供了可乘之機

我國現行法律制度對濫用訴權者的處罰和濫用訴權的受害人的保護缺乏相應的法律規(guī)定。首先,立法上沒有明確規(guī)定濫用訴訟權利的侵權責任,為濫用訴權者規(guī)避法律提供了方便。由于在民事實體法中沒有規(guī)定濫用訴權的侵權責任,為濫用訴權者留下了可鉆之隙,導致濫用訴權者的主觀意圖常常能輕易得逞,從而使濫用訴權者大肆濫用訴權。其次,濫用訴權的受害人在受到侵害后,難以通過法律手段來保護自己,從而使得訴訟的受害者處于彷徨、無奈的境地,也使得司法者處于極其尷尬的狀態(tài)中。人民法院即使發(fā)現其濫用訴權,也僅能對無辜受害者做出勝訴的肯定性評價,無法追究其侵權責任。對于其無端身陷訴訟后為證明清白而四處奔波、調查取證、聘請律師等所花費的代價,法官也只能深表同情,愛莫能助。

三 對訴權濫用的規(guī)制的建議

訴權濫用者將訴訟視為追求一己私利的工具,無視他人正當權益的存在,會給個人、社會、國家?guī)砭薮蟮膿p害。在司法實踐中,當事人濫用訴權的情形多種多樣,加之立法的不足、相對滯后,司法的不重視,使濫用訴訟權利的侵權者得不到制裁,受害者得不到保護,客觀上縱容了濫用訴訟權利行為的大量發(fā)生。因此,必須從立法上對訴權濫用的有效規(guī)制。這既是保證訴權行使在整體上不超出其本旨界限的要求,也與民事訴訟目的的實現息息相關。

1 確立規(guī)制濫用訴權行為的誠信原則

確立規(guī)制濫用訴權行為的誠信原則,并發(fā)揮誠信原則在規(guī)制濫用訴權行為中的決定性作用。許多國家在民事訴訟法中都確立了誠信原則規(guī)制濫用訴權行為。比如,日本在民事訴訟法中通過確立誠信原則來規(guī)制民事訴訟當事人濫用訴權行為,并在誠信原則的基礎上衍生出一系列具體的規(guī)制當事人濫用訴權行為的措施。[3]再比如德國在其民事訴訟法明確規(guī)定了當事人應當承擔類似于誠信原則的 “真實義務”,即當事人應完全真實地陳述案件事實。誠信原則是行為合法性及有效性的判斷標準,該原則要求程序的參加者恪守訴訟道德性準則,不濫用訴權,在訴訟中不得損害其他訴訟主體的訴訟權益,以實現訴訟參與各方的平衡,維護訴訟秩序。

誠信原則在阻止濫用訴權方面發(fā)揮著巨大作用。訴訟中誠信原則可以作為約束各訴訟主體的訴訟行為的一種限制性準則,確保訴權以及在其基礎上產生的各種訴訟權利不被享有者濫用。在具體訴訟中,一旦當事人違背該原則,法院就可以根據誠信原則對當事人濫用訴權的行為進行干預和制裁:(1)一方當事人惡意起訴,法院可以根據誠信原則駁回當事人起訴。比如,對于起訴的原告來說,如果他向法院起訴的行為濫用了他的起訴權,其行為違反誠信原則,法官就可不進行實體審理而予以駁回。(2)一方當事人通過濫用訴權的行為而獲取的訴訟結果,法官可以根據誠信原則直接認定無效。

2 建立規(guī)制濫用訴權行為的侵權損害賠償責任制度

由于訴權濫用是一種獨立的侵權行為,因此,確立規(guī)制濫用訴權行為的侵權損害賠償責任制度將救濟受濫用訴權行為侵害的對方當事人的實體利益。因此,應確立規(guī)制濫用訴權行為的侵權損害賠償責任制度,賦予受濫用訴權行為主體侵害的當事人提起侵權之訴的權利。濫用訴權的行為主體所造成的損失,受害者可以針對該損失通過訴訟的形式要求濫用訴權的行為主體進行侵權損失的賠償。從國外的立法例看,法、德的民法典或者民事訴訟法典都已經賦予了受害方提起損害賠償請求的權利。而在《美國侵權行為法重述》中,直接將“濫用法律訴訟”作為允許提起損害賠償之訴的訴因,行為人應當就其行為所導致的損害后果承擔侵權責任。

3 加強法院的審查職能

從程序法的視角,應當通過訴訟程序本身的完善對濫用訴權進行規(guī)制。由于我國現行民事訴訟法對訴權審查制度的規(guī)定過于原則、不具體、缺乏操作性,這樣就為當事人濫用訴權留下了空間。因此,應加強法院的審查職能。

首先,法官對符合形式化的起訴條件的案件,將繼續(xù)審查訴訟要件,法官對訴訟要件的審查與對案件實體事實的審理共同構成作出判決的基礎。這樣不僅能夠改變原有制度下訴權保障的不利境地,還能夠從整體上實現對濫用訴權行為的規(guī)制,從而鮮明的體現出規(guī)制與保障之間的統(tǒng)一關系。

其次,改“審理前的準備階段”為 “審理程序”,突出民事審前程序的獨立功能。通過審前程序,雙方可以充分了解對方的訴訟主張和證據,明確爭點,有助于消除分歧和有效質辯;同時,在審前程序的改革中,將具有審前程序特色的結案方式構建與規(guī)制濫用訴權結合起來,使法官在交流和互動中明確當事人的訴訟動機,允許法院對經過審前程序就能足以識別的濫用訴權行為,以簡易判決等形式終結訴訟程序,篩選掉不符合庭審要求的惡意訴訟。

四 規(guī)制訴權濫用的意義

1 規(guī)制訴權濫用有利于實現司法公正。

公正是訴訟法永恒的生命基礎。在現代社會,訴訟應當以公正作為價值取向,訴訟不公正,必然使人們對法律失去信仰。訴訟公正要求雙方當事人的平等。而濫用訴權的行為破壞了這種平等,濫用訴權的行為人使相對方當事人本不應被起訴而陷入訴訟的泥潭中,這對相對方當事人是極不公正的。濫用訴權的行為人對訴權的濫用,直接侵害了相對方當事人的利益,造成相對方當事人極大的損失,而相對方當事人不得不拖入訴訟,加劇了雙方權利的失衡。隨著個人本位的法律權利觀念向社會本位的法律權利觀念的轉變,必然要求個人行使權利的同時必須符合社會準則,尊重社會其他主體的利益。因此,當事人的訴權在行使的過程中又要受到法律規(guī)定的合理限制,從而保障其他當事人的訴權得到應有的承認、尊重和保護。[4]因此,訴訟公正性要求我們規(guī)制訴權的濫用,切實保護無辜當事人的權益,以達到社會的和諧。

2 規(guī)制訴權濫用有利于提高訴訟效率

訴訟效益要求我們應當規(guī)制濫用訴權。在訴訟資源投入短期內不可能增加太多這一現實前提下,將稀缺的糾紛解決資源配置給最需要救濟的案件,提高訴訟解決糾紛的效率,使得訴訟在良性的軌道上進行,確保訴訟公正的實現,這也正是訴訟制度所追求的理想目標。在我們這樣一個發(fā)展中國家,規(guī)制濫用訴權的行為,能夠大幅度減少濫訴,節(jié)約有限的司法資源,把訴訟資源用到更為需要的案件中去,為高效優(yōu)質的司法審判拓展空間。

3 規(guī)制訴權濫用有利于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構建

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就要妥善解決社會糾紛,化解社會矛盾,穩(wěn)定社會秩序。濫用訴權者明知自己與對方無權益沖突,或自己并不對爭議標的享有合法權利,而是出于為難別人的惡意提起訴訟;甚至利用法院對案件審理的期間經過,以非訴訟的目的來達到侵擾他人生活工作、妨害他人權利等非法企圖。諸如此類的濫用訴權的行為使對方當事人的利益遭受本不應有的損失,對社會穩(wěn)定構成極大的沖擊和破壞,直接威脅到社會秩序的穩(wěn)定。而對濫用訴權的行為進行規(guī)制,有利于解除濫訴帶來的痛苦,消除人們之間的隔障,形成人際的溝通與協(xié)調,最大限度地增加和諧因素,最大限度地減少不和諧因素,不斷促進社會和諧。

[1] 郭衛(wèi)華.濫用訴權之侵權責任 [J].法學研究,1998, (6):129-138.

[2] 湯維建,沈磊 .論訴權濫用及其法律規(guī)制 [J].山東警察學院學報,2007,(2):21-28.

[3] 兼子一,竹下守夫 .白綠鉉譯,民事訴訟法 [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5.81.

[4] 王福華.民事訴訟誠實信用原則論 [J].法商研究,1999, (4):86-92.

Key words:abuse of right;legal regulations;a harmonious society

Abstract:Abuse of rightof appeal iswith serious social harm,which violates notonly the intentof the right to appeal,but also the legitimate rights and interests of other people.It should be improved in order to better safeguard the legit imate rights and interests of the parties and the stability of social order.

Thoughts of Right of Abuse on Harmon ious Context

ZHANG Yun-ling
(Law School,Henan Nor malUniversity,Xinxiang Henan 453007,China)

DF 72

A

1673-2804(2010)04-0032-03

2009-0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