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川的第五任秘書

一

木子走在大街上，街上車水馬龍，人們都行色匆匆。恰如木子的似水年華在歲月流轉中漸行漸遠?？諝庵酗h蕩著若隱若現(xiàn)的歌聲，不想聽總在耳邊回旋環(huán)繞，想聽時又怎么也聽不清了。今天的陽光似乎是格外的好，湛藍的天空散落著朵朵白云清爽怡人，木子剛剛走出那座大廈時，被耀眼的陽光刺了一下，她感到眼前一陣眩暈，但很快便適應了，眼睛雖然適應了，可是回想起剛才的情景卻仍令她感到忿然不平。

這所位于市中心高17層的大廈是很多知名企業(yè)的聚集地，木子就是這里一著名企業(yè)的首席秘書，首席秘書，顧名思義也就是第一秘書，有了第一秘書也應該有第二、第三秘書……但實際上，沒有第二、第三，這里只有一位秘書，那就是木子。

只不過木子已經(jīng)是第五界任職。是的，這就是江北川，她們公司的總經(jīng)理，換秘書比女人換時裝還要勤。

二

江北川，男，33歲，高大有型，一雙似笑非笑的星眸可以電死人，商業(yè)奇才。有最佳的判斷力，有最敏捷準確的決策能力。當然，對女人還有最靈敏的嗅覺和極強的殺傷力?？傊?，對公司老板來說，他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對末婚女子來說他又是一個鉆石級的王老五。所以江北川的身邊向來都是翠環(huán)紅繞，美女如云。但是沒有一個女子可以留在江北川超過三個月。他就像花叢中的蜜蜂一樣飛到東來飛到西，與各個美女輕松地周旋，卻從來不對任何人說“我愛你”。江北川常常自命自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和任何人交往都是好聚好散。

前四屆秘書都是出色的美女卻都沒干滿三個月，用江北川的話來說就是美女需要錢而我有錢，大家各取所需不就保持了生態(tài)平衡嗎？但是，江北川決不會將公事和私事混為一談，所以他身邊的美女換得勤，秘書也換得勤。

木子剛進公司的時候，同事們眼前一亮，紛紛猜測：總經(jīng)理桃花運真多，又來一個美女，不知道能不能干滿三個月？

三

事實勝于雄辨，木子不僅干滿了三個月，這一干便是5年。江北川是一個好上司，做事認真負責，木子在他的指點下，商業(yè)天份也發(fā)揮的淋漓盡致。這5年來，二人橫掃商場，配合得天衣無縫。在與對手談判中往往關鍵時刻木子一句話的提醒可以令江北川茅塞頓開，置對手于“死地”。在雙方唇槍舌劍，斗得不可開交之際，木子的巧言淺笑又緩和了氣氛，為江北川贏得一分先機。漸漸地，很多公司知道江北川有一個得力助手加美女，往往在談判成功后舉行的酒會上，有的老板便纏住木子要約會又慫恿著說，木子小姐很有能力，做秘書屈才啦，來我公司做做經(jīng)理啦。這既是恭維也是實話，已經(jīng)有不少公司暗暗打木子的主意，有的為才，有的為色。

這時候，身穿寶藍色禮服的木子，高挽云鬢，小巧精致的K金細鏈在潔白如玉的頸處熠熠閃光。木子垂眼低眉，溫婉地道：您過獎了，這都是江總的指點。江北川也不失時機立刻挺身而出，拉起那個人要一比酒量。木子借機悄悄退到一隅坐下，調(diào)一杯淡淡的雞尾酒細細品味。靜靜看著這滿室喧嘩。5年了，木子早已從那個初出茅廬的女學生蛻變成一位做事厲練又不失風情的女子。看慣了燈紅酒綠里的疲倦和墮落，商場打打殺殺的爾虞我詐，木子清醒地知道一個女子的生活重心不是事業(yè)而是婚姻。

木子任職5年，同事們都說是奇跡。有人冷靜的分析說是木子在工作上的出色表現(xiàn)使江總在江山與美人之間權衡利蔽選擇了江山，因為江總在工作上已經(jīng)離不開她了。所以大家眾口一致封木子為首席秘書。

木子暗自冷笑，工作出色？沒有一個秘書能在不到三個月時間里干出太大業(yè)績。木子的成功是把握住了時間，更是把握住了自己的尊嚴。換句話說，也就是從沒有讓江北川得手過，沒有得到的總是最好的。

可是，誰又知道木子對江北川的感情？第一天報到時，木子第一次見到江北川，清亮漆黑的眼睛，堅毅有型的面孔，很有品味的著裝，還有關于商界奇才的傳說，都一下子使木子的內(nèi)心充滿了夢幻和期待。尤其是第一次收到江北川送的那束玫瑰花，鮮紅的顏色宛如燦麗的朝霞，木子欣喜若狂，那一刻，愛情充盈了她整個心房。

也就在那天，木子在衛(wèi)生間聽到了同事的竊竊私語，關于江北川所有過去的情史以及正在進行式的情事。這種極品男人，木子根本就沒想過他會像那些初出校門的小男生一樣青澀單純，但是前四屆秘書的傳言令她倒吸一口冷氣，難道自己真的要做第五位？如果那樣，失去的不僅僅是工作，還有這段還沒開始的愛情。那一刻，木子的心像被針刺一樣疼了起來。

下班時，江北川再請她一起吃飯，木子就一臉歉意地說：對不起，江總，我已經(jīng)約了人，改天吧。江北川聳聳肩不在乎的走了。江北川從來不主動追求女人，送花、吃飯在他看來這是男人的紳士作風，與感情無關。他的人生大計是30歲立業(yè)，享受8年，再結婚安心養(yǎng)家。

再以后，木子收起了所有的情感，卻在商業(yè)上開始進入狀態(tài)。江北川仍然會約會她，木子也不是每次都拒絕，有時也會一起吃吃飯、跳跳舞，卻恰到好處的把握住尺度——若即若離。必竟因為工作關系，兩人在一起的機會還是很多，有的商業(yè)宴會請貼上干脆直接寫著兩個人的名字。木子真正成為江北川的左右手，一次次工作上的成功配合令江北川多次在工作會議上表揚她，薪水比之初來時早已經(jīng)翻了幾翻。再看木子時，江北川的眼神里有掩不住的欣賞，聲音也越來越溫柔。

四

那天，參加完一個酒會，走出酒店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遠遠近近的霓虹燈閃閃爍爍給過往的車輛加了一件五彩的衣裳?？床灰娫鹿?，夜風吹過，木子不禁抱了抱雙臂。也許是喝了點酒的原因，江北川的胳膊自然而然地環(huán)住了木子的腰，木子的心顫了顫，這是她一直渴望的啊，她多想能永遠就這么走下去。永遠到底有多遠？原來有時永遠只是心愛男人一個臂彎的長度。

木子的纖腰不盈一握，看到木子的臉上涌起的紅潮，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江北川的心里一熱，現(xiàn)代女子中還有會害羞的太少了，不禁低頭向她吻了下去，木子一陣慌亂，不管商場將她歷練得多么精明、成熟，在愛情面前她還是一片空白，自從第一次看到他，木子的心再也容不下別人的殷勤，難道愛情真的來了嗎？可是，可是他在說什么？江北川喃喃低語著：“木子，我喜歡你?！毕矚g？木子驟然失落，這也是江北川的一句座右銘，不對身邊的女人說愛，因為愛是責任。

可是管他是什么呢？總之木子愛江北川，愛他英俊絕綸的面孔，愛他低語時富有磁性的聲音，愛他商場上指揮若定的從容，甚至愛他被女人圍繞時的瀟灑自如。木子等待這一吻已經(jīng)等待了好久，可是如果放縱自己的情感，那么自己和前四屆秘書又有什么不同？可能會更慘，因為別人交易的是金錢，而自己付出的是所有的感情。木子要愛情，而且要有愛情指數(shù)的婚姻，她已經(jīng)沒有時間來玩感情的游戲。木子迅速用纖指抵住了他的唇，輕輕卻堅定的搖搖頭。江北川困惑地看著她，剛才，他明明感受到她那如火的熱情，怎么會一下子消失了呢？

Why？江北川不甘心地問，難道你對我沒有感覺？他不相信，還從來沒有女人拒絕過他，投懷送抱的倒不少。

為什么？為什么？木子用美麗的大眼睛靜靜地看著他，把淚悄悄流回到心底，好一會才幽幽地說：“你是不要婚姻的?！彼粫r語塞，他才不會用婚姻來換自由，他還年輕，有的是時間來享受生活。他江北川的身邊從來不缺少女人，而且都是曲意奉承他的美女?？墒菫槭裁矗瑸槭裁葱睦飼髌涿畹母械绞?？這在他還從來沒有過。

以后，倆人仍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照常上班，出去應酬。只是江北川的眼神越來越多地留連在她身上，有時在節(jié)假日木子還會收到快遞公司送來的一束鮮艷的紅玫瑰，從來沒有屬名。但她知道這是江北川的手筆，木子也不點破。

五

冬日的陽光雖然好，空氣里仍泛著絲絲寒氣，那些個若有若無地抓不住的旋律不斷地涌進耳朵里，想逃也逃不掉。木子裹緊了大衣，心里卻依然冷溲溲的。剛才在辦公室，小林（新招來的大學生，三個月試用期剛滿）喜滋滋地跑過來：“木子姐，你看，這件新大衣好看嗎？”

這是一款樣式簡潔典雅、線條流暢的長大衣，顏色也是那種內(nèi)斂而不喧嘩的色調(diào)，一看就是出自名設計師之手，比起小林那些時下流行的新潮服裝自是高貴大方。把小林從一個小女孩的氣質變得嫵媚漂亮。只是這種品味看著眼熟。

木子笑笑說：“好漂亮?！狈路鸩唤?jīng)意的又問：“是男朋友送的？這件衣服真好看?！?/p>

小林悄悄地笑著說：“是江總送我的，明天情人節(jié)，江總約我跳舞。”又不好意思地道：“我已經(jīng)推掉了所有的約會，你說，江總是不是……”

木子的手指冰涼，內(nèi)心的失落感卻更重了，失意、委屈……自己算什么呢？5年來，自己把所有的機會都拒之門外，只為了能留在他身邊，看著他閱盡千帆，總希望他能在只取一瓢飲時能認識自己，可是，江北川根本不想安定下來。女人的青春禁不起左等右等，一旦芳華遠去，有那年輕的可以擠出水來的美眉，再有工作能力有什么用？還有誰會愛你的人老珠黃？既然5年的時間都不能使他愛上自己，還能用幾個5年來等待？女人等不起的。算了吧，這種等待太苦也太傻。木子心亂如麻。

六

第二天，由于前一夜失眠，木子來晚了，一踏進公司便看到大家在那交頭接耳，議論著什么，一見木子進來，又突然靜了下來看著她。小林跑過來，一臉夸張地喊：“木子姐，我太崇拜你了，你是咱們公司情人節(jié)第一個收到花兒的，而且有這么多?！闭f著把木子拉到她辦公桌前。真的，一大片玫瑰花兒已經(jīng)堆満了她的辦公桌、椅子。就像一片蔚藍色的天空，清一色的藍，這是玫瑰中的極品——藍色妖姬。

木子驚喜地問：“這是怎么回事？”

“一大早，送花的小弟就在門口等著呢，指名是送給木子姐的，我們數(shù)過了有999朵呢！”小林熱情地說：“看，這還有張卡片，寫著：送給木子小姐，祝情人節(jié)快樂。愛你一萬年。吳仁。哇，好浪漫！吳先生是誰呀？”

木子的心中有一份愴然，是不是所有的愛情都是轉圈游戲？唇邊的笑意更深了，她俯身拿了一大束遞給小林溫柔地說：“你喜歡，送給你。”

“謝謝木子姐?！毙×指吲d地接過去。

“這么熱鬧？不用上班了？哇，這么多花兒，誰送的？”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是江北川，主角終于登場了，如果沒有你，送給我整個世界又有什么意義？木子悄眼看去，小林滿臉熱切的看著江北川，有些急促的說：“江總，早。”江北川習慣地點點頭并沒有看她而是走到木子面前：“是你的花兒？”木子點點頭。江北川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張卡片，一甩頭扔下一句：“工作時間不許聚眾閑談。木子小姐，請進來一下?！北阕哌M辦公室。

一會兒，木子端了杯咖啡走了進來，江北川變魔術般拿出來一束紅玫瑰柔聲道：“情人節(jié)快樂?！?/p>

“謝謝?！蹦咀咏舆^來，淡淡地說。

“下班一起吃飯，好嗎？”

“不好意思，江總，我已經(jīng)有約會了。你不是也約了人？”木子探詢地問

“我推掉，你是不是也推掉？”江北川目光炯炯地盯著她追問道。

木子搖搖頭。

“就為了那些藍色妖姬？”江北川有些沖動起來，他討厭自己沉不住氣。

“不完全”，木子遲疑了一下，輕輕地說：“吳先生希望今晚和我訂婚。江總要考慮下一屆秘書人選了，訂婚后，我會辭職。”

“訂婚？”江北川剛喝下的一口水又差點噴出來：“從來也沒聽你說過，這個人的人品怎么樣？長得好不好？”江北川有點恨自己的婆婆媽媽，人家怎么樣，關你什么事？一向不是這樣，今天有點失態(tài)。

“是那次酒會上認識的，家人又催得緊，女孩子大了總是要嫁人的?！?/p>

早知道不帶著你參加什么該死的酒會，可是就算沒有吳先生，還會出現(xiàn)張先生、李先生，女孩子大了總是要嫁人的。嫁就嫁吧，跟他有什么關系？大不了破費點送份厚禮而已。可是怎么胸口有些痛？總覺得不是滋味？

木子轉身款款出去，這個小女人，是有些不一樣。江北川酸酸地想。

七

木子一上午都有些失魂落魄，江北川開完晨會便出去了，一直沒再出現(xiàn)。沒情緒工作的又何止她一個人，今天是情人節(jié)，大家早已安排好節(jié)目，都巴不得快點下班。上司不在，更沒心思干活。正當大家聚在一起計劃著節(jié)目時，門開了，江北川大步走了進來，大家趕緊各回各位。江北川并沒有理會，直徑走到木子面前，忽然單腿跪下，從身后拿出一枝嬌艷欲滴的紅玫瑰，又舉起一個錦盒，盒內(nèi)是一玫閃閃發(fā)光的鉆戒，真誠地說：“木子，請嫁給我?！崩洳环?，木子嚇了一跳，不相信地問，“你說什么？”

“我說，請嫁給我。”江北川大聲說，他這一喊，大家又圍了過來?！拔铱紤]了一上午，這么多年，我已經(jīng)習慣你在我身邊，我第一次感覺到一個女人的離開會讓我這么心痛，請相信，這不是愛情游戲，在場的人都可以做證，我愛你，答應嫁給我吧?！?/p>

“可是，可是你的人生大計？”木子吶吶的說，開始有些相信。

“別再提它了，再堅持什么人生大計，我這一生中最愛的女人就要嫁給別人了，不得不改變我的計劃，先結婚再享受，帶著老婆孩子一起玩，和我一起來享受生活好嗎？是不是還要我說，我愛你！你知道，我從沒對別的女人說過就三個字?！?/p>

大家立刻鼓掌，紛紛喊：“木子，快答應吧！”“嫁給他，我們要喝喜酒?！薄罢姘簦禳c頭啊?！?/p>

木子眼含著熱淚，再也說不出話來，她輕輕地點點頭。

江北川一躍而起，立刻擁她入懷，在耳邊深情的說：“木子，我對你的愛，比一萬年長那么一點點。”

木子的淚終于紛紛落下，透過淚眼，木子看到小林張大了嘴巴，一臉的驚訝，滿眼的不敢相信。23歲，正是做夢的年齡，她怎么會知道一個等待5年的女人為了這最后一搏會徹夜不眠，連夜打電話從各大城市尋找藍色妖姬；她怎么會想到一個女人會不惜花費上萬元送自己999朵玫瑰花兒，吳仁，根本沒有人；她怎么會想到一個女人會一手拿著辭呈，做這破釜沉舟一賭啊。賭贏了，獲得一生的幸福，賭輸了，辭職立刻從這個城市消失。

朦朧中，聽到江北川向大家宣布晚上去對面酒店舉行訂婚Party，他已經(jīng)訂好位子。哎，管他說什么呢？這一刻，其他的什么都不再重要，最重要的是這個愛了5年的男人終于愛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