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玲玲(蘇州大學文學院, 江蘇 蘇州 215123; 阜陽師范學院, 安徽 阜陽 236041)
“吾生寡嗜好,獨嗜佳山水”(《以攝影心太平草廬圖移寫紙本》),近代臺灣愛國詩人丘逢甲如是說。在臺之時,他寫有山水詩,乙未內渡后,足跡遍及廣州附近的名山勝水,山水詩數(shù)量更是不少。雖有遺失,但《丘逢甲集》中還是存有大量山水詩。梁國冠《臺灣詩人丘逢甲評傳》稱:“以性質論,憂亂傷時之篇什,占總數(shù)四分之一,師友酬唱及游覽名勝次之,其他又次之?!雹偕剿娤蛞郧暹h恬淡為正宗,這似成為人們不約而同的一種共識。丘逢甲的山水詩遵從他的“詩中有人”的觀點,帶有極強的個人及時代色彩。
丘逢甲在創(chuàng)作中有著主體參與的自覺,《復菽園》中,他批評了一些只會“模仿前人佳構,無真氣貫串”的東西,提出:“尊論謂詩貴清、貴曲,弟再參一語,曰貴真。自《三百篇》以至本朝詩,其可傳者,無論家數(shù)大小,皆有真氣者也。詩之真者,詩中有人在焉。弟詩不可謂工,但不肯作假詩耳?!泵鞔_指出詩要真,真即是“詩中有人”,即有作者的主體參與,體現(xiàn)作者的個性特色,反映他的思想、情感、愿望、風格及所處的時代精神。人們陶醉于山水之中時,往往會暫時忘卻塵世,心靈得到凈化,相應的,山水詩顯現(xiàn)為淡遠的特色。以山水詩強烈的主體參與性為對象,則更能說明丘逢甲“詩中有人”的創(chuàng)作特色。
首先,以時間為序,丘逢甲的山水詩映照出他的心路歷程。(1)內渡之前,青少年時代的丘逢甲,有“丘才子”之稱,十四歲進學,接著中舉,中進士,科舉之路可謂一帆風順,受父親丘龍章影響,盡管也關心國事,然大部分時間是在平靜地過著他的文人生活,如參加唐景崧組織的牡丹社等社事活動,作詩聯(lián)句,訓練他的文人技巧。這期間他的山水詩主要側重于描寫臺灣的優(yōu)美風光,以此宣泄他的詩情,筆調是流麗的。“白云深處見青溪,獨帶詩情到水西”(《竹溪寺》),可說揭示了他此期游覽山水的目的。先來看《臺灣竹枝詞(四十首)》中的兩首:
水仙宮外水通潮,潮去潮來暮有朝。幾陣好風吹得到,碧桃花下聽吹簫。(其十三)
碧藍的海水,粉紅的桃花,香雨、竹溪、花蕊、珊瑚,把意象排列一下,景色美極,而詩人就在這令人陶醉的景色中花下坐聽簫,心境又是何等閑適!再來看《臺灣縣八景》:
山意晚生寒,陰嶺雪微積。尋梅曉出城,云間一峰白?!冬幏迩缪?/p>
踏雪尋梅正是文人的情懷。詩人以充滿詩意的文筆寫出臺灣的美與對故鄉(xiāng)一草一木的愛。(2)乙未內渡后,丘逢甲很長一段時間心情處于憂郁之中無法自拔,并于1897年冬,取號仲閼,表露志愿多受阻而抑郁的心情。江《丘逢甲傳》“:逢甲既內渡,遂入廣東……杜門不出,謝絕親友,自署為‘臺灣之遺民’,日以賦詩為事?!雹谕魢豆廛幵妷c將錄》:“……君乃內渡,奉親居鎮(zhèn)平故鄉(xiāng),不問世事,而以詩人老矣?!雹鄞酥性虮娝苤_@期間丘逢甲是消極避世的,田園詩中表現(xiàn)出陶淵明式的恬淡,歸隱之心同樣顯現(xiàn)于山水詩中“:天下事已無一可,空山獨坐我觀我。坐中忽發(fā)古幽思,一任殘?zhí)鞜倩??!保ā额}村人畫扇》)這似是一個充滿禪意的自私形象“;乾坤無地著英雄,滿目江山夕照中。欲覓西施作偕隱,五湖煙水一帆風?!保ā额}畫山水》)歸隱之心明白直露。再來看《重九日游長潭(六首)》詩:
……頗聞潭中景,印月生清暉,何不乘夜游,酌酒臨苔磯:山高秋月小,松露涼琴徽。此時發(fā)浩唱,獨鶴秋空飛。秋空苦積陰,此境安可希,姑留不盡意,后會良非稀。長歌“歸去來”,菊香秋滿衣。孤棹出潭口,寒碧出四圍。城笳吹暮云,東峰下斜暉。(其六)
詩中的景是凄涼肅殺的,如“松坪”、“殘葉”、“寒碧”、“暮云”、“斜暉”,在這凄清景色中的詩人是孤寂的:“凄涼”、“獨鶴”、“孤棹”、“懷采薇”、“長歌‘歸去來’”,堅定地表明歸隱的心志。這些山水詩似乎在向傳統(tǒng)的清遠回歸,向“無我之境”靠攏,然細細分析,卻依然有著丘逢甲的特色?!额}村人畫扇》中“一任殘?zhí)鞜倩稹保此铺颖?,實則他的強調本身就表明了他的放不下?!额}畫山水》說是要歸隱,但“乾坤無地著英雄”的幽怨,“滿目江山夕照中”的焦灼,卻無不顯露他難以不關心世事的心跡。這是丘逢甲式的恬淡,而非王維“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④式的恬淡。(3)1898年戊戌變法,丘逢甲又看到了希望?!案∩e半日,已共佛無怨”,“寺小群山合,林深萬木春”,“道旁求布施,凄絕是饑民”(《春日游別峰寺》)。心里的陰霾一掃而空,詩人的心中又有了春天,開始憂嗟民生?!翱嗯毋y河烏鵲信,望仙橋畔客孤吟”(《東山秋晚》),渴望收復臺灣、回歸臺灣。之后,作者游白云山、羅浮山、惠州西湖,謁南海神廟、潮州韓文公祠,寫下大量紀游詩,詩風轉為雄壯與蒼涼激越?!肚迕魅沼伟自粕健分忻鑼懓自粕降膲邀惥吧骸八陌儇Χ?,峰峰有靈境。拔云入上界,三峰抑何挺?!薄渡徎ㄒ鳌放c《游羅浮》都是此種風格,此期詩人又恢復了他的戰(zhàn)斗力。詩人游羅浮時雖也想到歸隱,在游到酒田時也說:“不向麻姑買滄海,但買酒田耕夕陽”,但卻與前不同,不是想逃避,而是被山的景色所吸引,詩人的心情是舒暢的。(4)當辛亥革命風云騰播全國,武昌起義獲得成功時,丘為之歡呼,認為中國從此要走上新生。他激動地說:“內渡十七年,無若今日快心者!”⑤1912年,他帶著勝利的喜悅冒雪謁明孝陵、游莫愁湖、登掃葉樓,寫下了“中華民族從此興”(《謁明孝陵(四首)》其一),“炎黃華胄主中原”(《謁明孝陵(四首)》其二),“喜教重見漢威儀”(《謁明孝陵(四首)》其三),“一湖難奪女兒名”(《雪中游莫愁湖(四首)》其二)等充滿歷史樂觀主義情感的詩句。興奮之情溢于言表。在這一展現(xiàn)心路歷程的過程中,他的山水詩風經(jīng)歷了優(yōu)美—凄美—壯美的轉化。
其次,丘逢甲的大部分山水詩與現(xiàn)實緊密相連,詩中混合身世之感、家國之思。丘復《倉海先生墓志銘》中記載“:(丘)軀干魁梧,見者疑為武人。君亦樂以武俠自任。“”君之詩文,久雄視海內。然君雅不欲以詩文傳?!雹匏牟辉敢栽娢娜俗跃拥男郧楸M顯于山水詩中,尤其是戊戌變法以后的山水詩,這一特色更為明顯?!懊繜o聊托仙佛,神州有淚混華夷”(《清明日游白云山(二首)》其二)是祖國受外夷欺凌的傷心之情“;何來碧眼胡,亦蠟游山屐。爾徒慣豪偷,勿此為山賊”(《游羅?。ǘ祝菲淦撸?,是對侵略中國的碧眼胡的敵視“;名山如英雄,自具大本領??赏跻嗫砂?,獨立乾坤靖”(《游羅?。ǘ祝菲涫澹?,把他的英雄之夢移至山身“;何人跨海功,海外鐫蒼珉。赫然一樓船,費數(shù)百萬緡。一炮數(shù)十萬,經(jīng)年工始竣。一往而不復,惘然問水濱”(《前詩[〈波羅謁南海神廟〉]多見和者所懷未盡復次前韻》),對洋務派吹噓的海防優(yōu)勢作了辛辣的諷刺;“千秋道學重開統(tǒng),八代文章始起衰。北斗聲華南斗命,海天來拜使君祠”(《謁潮州韓文公祠(二首)》其二),對韓愈到潮后,“先立學校登秀良”,“止八閱月教澤長”(《韓祠歌同夏季平作》)的工作大加肯定,抒寫自己矢志辦學,決心用新思想、新知識去培養(yǎng)人才以拯救國難的思想;“亞洲一片云頭惡,群花摧折雌風虐”(《天南第一樓放歌》)“,此時之風雌不雄,月生月死天夢夢。眼看海水忽四立,黑風驅月西向東”(《題風月琴尊圖為菽園作》),對慈禧為首的頑固勢力給以痛斥。在這些詩中,丘關心國家人民的心態(tài)一覽無遺。
作家與作品風格的問題,古代文論中早有論及,然“詩中有人”這一概念的提出首先見于清人吳喬《圍爐詩話》:“問曰:先生每言詩中須有人乃得成詩,此說前賢未有,何自而來?答曰:禪者問答之語,其中必有人,不知禪者不覺耳!余以此知詩中亦有人也。人之境遇有窮通,而心之哀樂生焉,夫子言詩,亦不出于哀樂之情也。詩而有境有情,則自有人在其中?!?指出詩中有詩人特殊的境遇和哀樂之情,就是“詩中有人”。這一“詩中有人”的理論與生活于風起云涌的近代詩人的境遇相遇合,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fā)展。丘逢甲山水詩“詩中有人”特點的出現(xiàn),既有個人的原因,同時又是時代的特色,或者說是近代特殊時代背景下愛國詩人的一種共識。早在近代文壇的開山者龔自珍那里“,詩中有人”便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認識。龔在《書湯海秋詩集后》中指出“:唐大家若李、杜、韓及昌谷、玉溪,及宋元眉山、涪陵、遺山,當代吳婁東,皆詩與人為一,人外無詩,詩外無人,其面目也完。……何以謂之完也?海秋心跡盡在是……要不肯扯他人之言以為己言,任舉一篇,無論識與不識,曰:此湯益陽之詩。”?此處龔自珍還沒有明確提出“詩中有人”,然“詩與人為一,人外無詩,詩外無人”已經(jīng)明確表示了要在詩中表現(xiàn)詩人個性的觀點。這一觀點被黃遵憲繼承、發(fā)展為“詩中有人,詩外有事”,成為他論詩的綱領。黃于《人境廬詩草·自序》中說“:仆嘗以為詩之外有事,詩之中有人。今之世異于古,今之人亦何必與古人同?!?在《致梁啟超書九通(其一)》中說得更為明確“:意欲掃去詞章家一切陳陳相因之語,用今人之所見之理,所用之器,所遭之時勢,一寓之于詩。務使詩中有人,詩外有事,不能施之于他日,移之于他人?!?很明顯,黃反復強調的“詩之外有事,詩之中有人”,即指詩歌要反映現(xiàn)實生活與時代風云,體現(xiàn)詩人自己的個性。黃又在《與朗山論詩書》中說道:“……有真意以行其間者,皆天地之至文也。不能率其真,而舍我以從人,而曰吾漢吾魏吾六朝吾唐吾宋,無論其非也,即刻畫求似而得其形,肖則肖矣,而我則亡也;我已忘我,而吾心聲皆他人之聲,又烏有所謂詩者在耶?”?所謂“詩中有人”,又包括詩人既要表現(xiàn)自己的真情實感,又要創(chuàng)新而不模擬。丘逢甲在《復菽園》中同樣反對模擬,崇尚“真”,“詩中有人”,與黃遵憲的主張相似,并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貫徹執(zhí)行。這些近似的詩歌主張并非是某一詩歌流派的共同宣言,而是處于那樣一個天崩地坼的時代,有責任感的詩人共同形成的觀點,他們的相似既可以說是相互影響,也有某種程度的不約而同。
遍觀近代著名愛國詩人的山水詩,就會更深刻地理解丘逢甲映照時代風云的山水詩。魏源、康有為、黃遵憲、譚嗣同等愛國詩人無不寫豪壯的山水詩,無不在山水詩中表達生活于封建末世的文人的真實感受與政治理想。
魏源寫華山勝景的《華岳吟下》,對封建鼎盛期文明甚至康乾盛世流露了向往,想通過改良恢復封建盛世的輝煌?!洞蠼栾L四首(其三)》:“……山川霸氣江城暮,水陸承平盜賊藏。輸轉東南民力困,驕奢估客土風忘。獻籌誰急農(nóng)商業(yè),閑倚煙波萬里檣?!?反映了武昌一帶民變四起的局面,后四句由武昌作為水陸交通要道,聯(lián)想清王朝大肆掠奪東南財富,造成民生凋敝的社會現(xiàn)實。
黃遵憲的山水詩更可稱為詩史,有些通過對祖國山川的憑吊,表現(xiàn)了反抗列強侵略的思想感情,如《哀旅順》;有些則是通過對祖國內地山水名勝的描寫,表現(xiàn)了對國家日益淪為殖民地的痛心疾首,如《上岳陽樓》。
康有為《登萬里長城二首(其一)》:“秦時樓堞漢家營,匹馬高秋撫舊城。鞭石千峰上云漢,連天萬里壓幽并。東窮碧海群山立,西帶黃河落日明。且勿卻胡論功績,英雄造事令人驚!”?可謂豪氣干云,梁啟超《飲冰室詩話》稱:“讀之尚武精神油然生焉?!?其《二月十五日麻六甲海上看月》:“回天縮地無神術,去國離家賦《大招》”?與梁啟超《澳亞歸舟雜興》:“此游也算人間福,敢道潮平意未平?”?都是戊戌變法失敗后避難他國時所寫,在優(yōu)美景觀描寫中寄托不忘國事的情愫。
譚嗣同《驪山溫泉》《武昌夜泊》著眼于與山水有關的古代悲劇人事,側重總結歷史教訓。他的山水詩中更有豪雄者如《潼關》:“終古高云簇此城,秋風吹散馬蹄聲。河流大野猶嫌束,山入潼關不解平。”?末二句有著詩人強烈的感受,融入了詩人要求個性解放、沖決一切封建羅網(wǎng)的戰(zhàn)斗精神。其他如“秦山奔放競東走,大氣莽莽青嵯峨”(《秦嶺》)?,“終南巨刃摩天起,怪底關中戰(zhàn)伐多”(《陜西道中二篇(其二)》)?,“斗星高被眾峰吞,莽蕩山河劍氣昏。隔斷塵寰云似海,劃開天路嶺為門”(《崆峒》)?,境象闊大,讀之令人豪氣頓生。
他們就是用這種深具劍氣簫心的詩歌來表達自己對國事的關心,激起民眾的斗志。
提到山水詩,人們首先想到的是王、孟、韋、柳,那種清微淡遠的風格似乎才是山水詩的正宗。錢仲聯(lián)先生在《古代山水詩和它的藝術論》一文中,曾把山水詩分為兩種類型:一為清遠,王、孟、韋、柳為代表;一為雄壯,錢先生舉的例子是李白的《夢游天姥吟留別》、杜甫的《望岳》等。錢先生在雄壯一類中舉的不是詩人,而是詩人的某首詩,而且我們在提到李白、杜甫之時也不會把他們稱之為山水詩人,能稱為山水詩人的依然是以寫清遠山水詩為主的人。歷史事實表明,在面臨家國之難的危急關頭,總會有詩人出來吟唱他們的身世之感與家國之思,如杜甫“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然山水詩領域似乎是一個例外。我們以杜甫、陸游、王夫之、錢謙益為例。查《中國山水田園詩集成》,其中收杜甫山水田園詩47首,而具有雄壯風格的僅《望岳》兩首;收陸游99首,雄壯風格者僅有三四首,如《風雨中望峽口諸山奇甚戲作短歌》《宿杜氏莊晨起遇雨》《龍門洞》等;收王夫之27首,無一首雄壯者;收錢謙益21首,有《清河道中三首(其一)》《桃源庵小樓坐雨看天都峰瀑布作》兩首雄壯詩。若單以山水詩論,他們都應劃歸清遠派詩人。而在近代詩壇上,雄壯的山水詩卻在大量產(chǎn)生,體現(xiàn)了某種反傳統(tǒng)性的特性。這一方面是因為在當時國破家亡的歷史條件下,他們極少有游山玩水的閑情逸致,登臨山水,感慨亦頗多,難以陶醉于殘山剩水之中;另一方面則是豪壯的山水詩更易于表現(xiàn)他們的心態(tài)。即以雄壯論,杜、陸、錢與近代詩人之山水詩亦有不同。杜甫《望岳》“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表現(xiàn)的是一種豪邁的氣概。陸游《風雨中望峽口諸山奇甚戲作短歌》寫雨中山峰與平日的不同,錢謙益《桃源庵小樓坐雨看天都峰瀑布作》寫瀑布的奇?zhèn)ブ疇?,都以雄壯之筆寫自然奇觀,及能欣賞奇觀的欣喜之情。與近代詩人山水詩中之劍氣簫心顯有不同。陸游也在山水詩中表達他的思想感情,然而寫來無非是:“詩情自合江湖老,敢恨功名與愿違”(《湖中暮歸》)?,“歸來寂寞鐘初動,羞向孤燈說壯心”(《云門溪上獨步》)?一類表現(xiàn)功業(yè)無成的遺憾的詩,著眼于個人,與近代愛國詩人山水詩中反映現(xiàn)實的力度亦相去遠甚。
究其原因,近代詩人的愛國情感所受到的不再是國內異族的沖擊,而是周圍列強的虎視眈眈,既有倭寇,又有“碧眼胡”,那一種危機感比起杜甫、陸游及錢謙益的時代來說更為強烈,尤其是小小的島夷英國,倭寇日本,竟能使得他們心目中強大無比的華夏連連受挫,國家的受挫使得他們的自尊心也一再受挫,心理的失落所激發(fā)出來的憤激之情亦是難以遏制。文人吟風弄月的閑情逸致在巨大的現(xiàn)實壓力下變得無足輕重。
丘逢甲的山水詩隨著愛國思想的不斷強化而不斷發(fā)展,風格由優(yōu)美走向壯美。而內渡后壯美的山水詩所體現(xiàn)的“詩中有人”特色,既與丘的愛國思想緊緊相連,又與當時的近代詩壇密不可分。丘與黃遵憲、魏源、康有為、譚嗣同等人共同構成了“詩中有人”的反傳統(tǒng)的近代山水詩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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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甫.杜甫全集[M].珠海:珠海出版社,1996:3,269.?? 丁成泉輯注.中國山水田園詩集成[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2003:2188,2191.
(所引丘逢甲詩文均見廣東丘逢甲研究會編《丘逢甲集》[M].長沙:岳麓書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