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的一朵小花

謝常春

在這樣一個百年罕見之干旱的春天，看見一點綠色，發(fā)現(xiàn)一朵生機盎然的小花，該會給人怎樣的驚喜呀。今年云南西疇的春天只下了一場雨，而且只是略略的濕了一下地表，因而干旱的情況可想而知。干旱的春天，沙塵飛揚。加上西疇從去年底開始修建從西疇到文山的二級公路，街邊的花壇上，公路兩旁的巖石上、田地里、樹枝上，厚厚的一層土，那土就像水泥灰一樣，一丁點的濕潤也沒有。面對這個灰塵塵的世界，我的心無比焦慮，這片天什么時候才下雨呀?更對正在生長的植物產(chǎn)生一種深切的同情。要在這樣的土地上生長、開花，并把生命的枝椏努力地伸向天空，這要有怎樣的韌性呀?

2009年對于我來說，日子就像入秋以來干旱的天氣一樣，荒涼，甚至有時候自己都覺得很焦慮。青春就這樣的飄走了，我卻沒有為自己留下丁點兒什么?有時候不得不叩問一下心靈，人的一生，是該怎樣的度過才充實而快樂呢?自己努力尋求的彼岸是不是極目難眺呢?回答我的只有那滿山遍野的枯槁和空氣里撲面而來的灰塵。面對這樣并不清朗天空，我就如公路邊那覆滿灰塵的樹木一樣，蔫了。這片天空剝奪了我最后一點從大自然那滿目蒼翠的景色中獲得的心曠神怡的感覺，擠壓了我本來可能獲得的那么一點點舒心愜意的情感，想想那毫無濕潤的土地，西疇那干枯了2000多件的小水窖，上萬畝的土地顆粒沒有種下，還有老家已經(jīng)買水吃了三個月的現(xiàn)實，令我的心靈也干渴。

然而，有一天，當我路過雞街岔河時，眼前的綠深深扎進了我的心里，撞擊了我的眼球。于是我不得不發(fā)出了這樣的感嘆“綠色，永遠是世界上最養(yǎng)眼的顏色?！币哺顚哟蔚孛靼琢怂巧催@樣的說法。因為這里的水，沿河兩岸水柳依依，水柳樹上那嫩黃色的小葉片。嫩生生，綠油油的，肥胖的小葉兒，像一個個剛剛睡醒的胖娃娃。水柳樹的枝條向下垂著，就像一條條線掛在樹上，那些肥胖的新芽就像在線上系的花瓣兒。山坡上的樹木也在不聲不響地抽出新的枝條，長出了像小草一樣的新芽。高高低低的田地里種下的玉米，已長得有人手掌這般高，青青的，嫩嫩的，把整個雞街河谷點綴得青青翠翠?？墒?，遠離這條河，就沒有了那么一丁點的綠色。細細想來，其實我們的心靈深處也需要這樣一條河，一條心靈之河，讓我們的內(nèi)心不斷地發(fā)出新芽，抽出新枝，開出五彩的小花。

在我回老家的公路旁，忽然發(fā)現(xiàn)，這干涸的，開裂崩口的土地上，居然萌出幾點綠陰，且自信的開出幾朵小花，紫藍紫藍的。它們在這個春天炙熱的陽光照耀下，竟有一種對擁有生命的喜悅，它們的根就深深地扎在這毫無濕潤龜裂的土地上，它們，是以怎樣的毅力在這樣的土地上生長起來的啊?我仔細凝視著一朵小花，恍惚間，好像花兒對我微笑了一般，因為它的緣故，突然覺得陽光也不是那樣白晃晃的刺眼，天空也清朗了很多?？催@朵小花兩片紫藍色的花瓣舒展，兩根細細的花蕊高高地翹起，淡黃色的蕊頭微微晃動，多像翩翩起舞的小蝴蝶。這朵小花，有一根細長的根莖，又綠又嫩，被風(fēng)一吹，搖搖擺擺，像個剛學(xué)走路的小姑娘。長著幾片綠綠的小葉子，就像一群活潑可愛的孩子，從大地母親的懷抱里調(diào)皮地伸出一個個嫩綠的小腦袋，那么細弱，那么嬌小，那么精致，仿佛一碰即碎。這個堅韌的小生命，在這樣一個惡劣的環(huán)境里，在如此干燥的土地上扎根，從地表處吸收著那微乎其微的濕氣，可她竟還迎風(fēng)含笑。綻放顏色，這樣一朵開放在這個春天里的小小花朵，讓我深深地震撼，并久久不能忘懷。

每當想起這朵小花，內(nèi)心頓然覺得芬芳而舒展，溫馨而從容。有時，不得不思考我們的生命，究竟有沒有一朵小花強大?有它的從容而飽含激情?有沒有它那么一點點亮色?這樣60年難遇的旱災(zāi)，并沒有讓一朵小小的花朵退讓，她一樣開得那樣的美麗，散發(fā)著芬芳。其實，很多時候，所謂的荒涼，是我們內(nèi)心深處為自己過早地下了的定論，真正的土地，總會有花朵，會有小小的花朵。內(nèi)心豐富的心靈，總會有嫩芽，綠油油的嫩芽?？粗h抗旱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大旱面前，群眾的那種自立自強精神，鄰里間那種互助的美好，村與村之間那種團結(jié)抗旱進發(fā)出的毅力和堅韌。讓我深深地感動，并相信，這片天總會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