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力斯
我們現(xiàn)在搞東亞史很難,三個國家很難去描述一個歷史,連中學課本都弄得很難。
復旦大學歷史系教授韓昇在日本《東亞世界史研究中心年報》發(fā)表了關(guān)于井真成與遣唐使制度的研究論文,不僅推翻了日本學界3年來關(guān)于“井真成研究為留學生”的結(jié)論,有力證明了當時日本處于唐朝主導的東亞體系之中,而不是游離于體系之外。隨后不久,日本《朝日新聞》用整版的篇幅報道了韓昇的這一發(fā)現(xiàn),認為韓昇“改變了全日本對于日本史的研究結(jié)果”。韓昇還以史料有力證實了日本早在唐朝就向中國遞交過國書,而非日本學術(shù)界一直強調(diào)的“從未向中國遞交過國書”。
和同為歷史學家的父親韓國磐不同,在“文革”中因為父親吃盡了苦頭的韓昇想讀物理系,沒想到陰差陽錯,福州大學沒考上卻進了廈大讀日語,后來去日本留學,回國后教了數(shù)年日語,他又從語言文學轉(zhuǎn)到了歷史研究上。
“我到了東大才知道我的確沒有日語天分,語言再學也不會比日本人好。我覺得支撐和影響一個民族背后的是歷史。所以我一條腿是做魏晉隋唐史研究,另一條腿是做東亞史研究。我覺得,過去歷史學的研究是要為今天的中國服務的?!表n昇對記者說。
中國對日本的深遠影響
記者:歷史上,中國和日本的交往可以分成幾個階段?
韓昇:我認為大致分成三個時期。第一個時期是在中國的三國時代前,中國長江下游水稻種植技術(shù)傳播到日本,日本從一個漁撈的民族慢慢變成一個農(nóng)業(yè)民族。根據(jù)今天的DNA調(diào)查,顯示水稻的種植技術(shù)是中國的東北民族移民帶過去的,從而把朝鮮半島和日本變成了農(nóng)業(yè)社會。
第二個時期從三國時期開始,一直到唐朝為止。因為隋唐時期動亂,促使大量中國人外逃,當時有100萬以上的中國人跑到日本去,把中國文化帶過去,讓日本從多個部落形成一個統(tǒng)一的國家。后來為了爭奪朝鮮半島,唐朝軍隊去滅百濟和高句麗,日本派軍去救百濟,雙方在白村江打了一仗,結(jié)果日本全軍覆沒。日本認為唐朝國力強大,因此他們洗心革面,從政治制度到文明法制,全盤向唐朝學習了250多年。
第三個時期是唐以后的時期,日本進入了武士幕府時代。當時中國不希望日本經(jīng)常來朝貢,因為經(jīng)濟負擔實在太重了。另一方面日本不想向中國稱臣了,中國也不重視它,唐以前中國和日本是冊封關(guān)系的,唐以后中國就沒有再冊封過日本。官方不來往,但民間的交往非常密切,日本的經(jīng)濟技術(shù)文化還是在學中國,同時日本也向中國輸出產(chǎn)品,一直保持到近代。
記者:日本向唐朝的學習維持了多長時期?
韓昇:日本對唐朝的學習從開皇年間派遣唐使到長安學習,一直到五代的時候結(jié)束,整個學習時間長達300年。當時大的代表團人數(shù)達600人,官員、留學生、僧人,完全是全方位的學習。因為日本人喜歡搜集情報,所以日本對唐朝的情報搜集得很完整。最明顯的例子,全世界留存下來的唐式建筑,在日本奈良的平城京,整個建筑設計跟長安城一模一樣。
后來日本政府認為派遣唐使的成本太高了,和今天一樣,政府做的國家行為基本上都是勞民傷財?shù)?沒什么成果,反而是兩國民間的文化和經(jīng)濟交流效益非常明顯。從唐到清,日本和中國的貿(mào)易規(guī)模相當大,宋代的時候遠遠超過唐,到了清朝更是達到歷史頂峰。
記者:雙方輸入的物品分別是什么?
韓昇:我看的宋代歷史資料里說,日本輸往宋朝的商品最大宗的是木材、硫黃、刀,因為宋朝總是挨打,它進口硫黃、刀具,都是用于戰(zhàn)爭。中國輸過去的都是絲綢、布匹、大米等日本需要的物品。
中國從明朝開始確定貨幣為白銀,日本人就開始開礦生產(chǎn)白銀,用白銀和中國進行貿(mào)易,當時中國將近一半的白銀來自日本,日本生產(chǎn)的銀被明朝基本上吸空了。后來在甲午戰(zhàn)爭、滿洲事變和九一八事變期間,日本曾派大量的人到上海來把白銀吸回日本,試圖想破壞中國的貨幣制度。
記者:中國對日本最主要的影響是什么?
韓昇:最根本上來說是一種思維模式。古代中國的所有文化造成了一種中國的價值觀、社會道德觀,從政治制度到法律,從文化到民俗,這個東西等于規(guī)范了日本,也規(guī)范了朝鮮半島。在這一點上,日本人韓國人跟中國人大致相同,他們有共同的價值觀和道德觀,像東方講孝、西方不講孝,有了這個孝,所有的制度法律都出來了,對于不孝的懲罰,政治制度里面的長幼尊卑,都是根據(jù)道德來制定的。所以我覺得最重要的影響就是這個,一直到今天還在發(fā)生著作用。
日本為什么總想侵略中國
記者:日本受中國影響那么大,為什么總想侵略中國?
韓昇:日本古代一直在學習中國,當它后來看到中國被西方打敗的時候,它認為中國衰落了,就選擇了脫亞入歐、學習西方。當它發(fā)展到一定的高峰,它就想取而代之,取代中國在亞洲的領導地位。它認為既然漢人被滿族人打敗了執(zhí)政幾百年,那日本人也一樣可以打敗你統(tǒng)治你。
日本是個島國,生產(chǎn)資源有限,它四面環(huán)海,地理位置非常不利,它需要的很多資源只能來自大陸,想要有大的發(fā)展,它必須取得對大陸的控制權(quán)。所以在豐臣秀吉時代,國力強大以后,豐臣秀吉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占領中國。這個路子在日本一直被繼承下來,
日本的民族性里有非常不好的一點,它完全是以武力、實力來決定對錯勝負,他們認為弱者就是該被欺負的。像我接觸一些日本教授在解釋日本為什么不向中國道歉時說,“你們一定要知道,日本從來沒有被中國打敗過,因此日本沒有必要對中國道歉。日本為什么一定要向美國道歉,因為我們被美國徹底打敗了?!?/p>
這很荒謬吧?從歷史上看,也確實如此。中國的唐朝把日本打敗了,日本就心悅誠服地向唐朝學習;二戰(zhàn)時期被美國打敗,它也心服口服,一直在向美國學習和模仿。
因此,日本也有很可悲的一面,這個民族很勤奮很刻苦,但它一直沒有辦法成為亞洲的領導,因為他都是以實力來定正確錯誤,沒有讓其他國家心悅誠服的道德價值觀和文化。
記者:甲午戰(zhàn)爭中國戰(zhàn)敗后,從1896年起,大量中國學生涌入日本學習,這個過程是怎樣開始的?
韓昇:日本有一種很清楚的文化戰(zhàn)略,它希望中國能夠發(fā)展成為受日本文化影響的國家,所以它吸收大量的中國留學生,目的是希望這些中國留學生回去能夠把中國改造成一個親日的國家,這個意圖是比較明顯的。
這些中國學生的目的不是學習日本文化,而是到日本學習西洋文化,尋找科學救國、教育救國、文學救國、軍事救國……從改良到革命,從留學生到革命家,什么人都有,章太炎、陳天華、鄒容、黃興、蔡鍔、宋教仁、汪精衛(wèi)、蔣介石、陳獨秀、李大釗、周恩來、魯迅、周作人、郭沫若、郁達夫、李叔同、胡風、周揚、田漢、夏衍、歐陽予倩、李達、李漢俊、周佛海、董必武,都在日本留學過。包括同盟會、光復會等反清政府的組織都躲在日本。
日本有一個文化傳統(tǒng),在室町幕府很亂的時候,日本群雄并起,不知道誰能最后得天下,當時每一個家族為了保證自己家族能夠延續(xù)下去,他們通常采取的辦法是,讓家族的子弟各參加不同的組織派別,雖然這些子弟在戰(zhàn)場上是對手、敵人,但不管哪一邊取勝,這個家族都不會滅亡,可以延續(xù)和生存下去。這個舉動好像是在押寶吧,但是它很管用。這種現(xiàn)象在日本群雄割據(jù)的時候是常見的。
所以日本當時對清朝也采用的是這種押寶的做法。孫中山可能勝利,我就押孫中山,袁世凱、段祺瑞、汪精衛(wèi)它也押寶的,還大量借款給他們。它這樣做就是為了確保無論哪一派掌權(quán),我都要能夠影響你,并且讓你被我牽著鼻子走或者跟著我走。而且日本不光扶持孫中山,也扶持印度、菲律賓等殖民地的反動派領袖。
記者:也有日本人抱怨,中國歷史上曾經(jīng)多次遭他國侵略,但中國人都淡忘了,卻對日本不肯原諒。
韓昇:我最近在做李鴻章在馬關(guān)與日本談判研究,我覺得很有意思的一點是,李鴻章當時也跟日本講過,亞洲是一體的,中日是唇齒相依的,今天中國戰(zhàn)敗了,中國可以賠款,但是希望不要割讓領土,這會種下民族仇恨,這種仇恨無法消解。但是日本人聽不懂,日本太希望得到這些領土了,太在乎這些現(xiàn)實利益,只要是能吃下去的肉它都要吃,即使以后它要下地獄它都要吃。所以現(xiàn)在我們看到,西方列強也侵略中國、也打得很厲害,但現(xiàn)在中國人已經(jīng)很淡忘了,它沒有這個傷痕。
不管是國民黨還是共產(chǎn)黨,中國近代的革命家大部分都跟日本有關(guān),即使臺灣割讓給日本我們也在學習日本,但它為了占領整個大陸,發(fā)動侵華戰(zhàn)爭,對中國人進行大規(guī)模的屠殺,中國和日本之間最大的仇恨就是因為抗日戰(zhàn)爭結(jié)下來的。這個問題日本始終沒有認識到,所以他們對中國戰(zhàn)爭沒有誠心誠意進行反思和道歉,中國也始終不肯原涼日本,這個問題將來禍害的會是日本不是中國。
記者:今天的日本面對中國的崛起,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態(tài)?
韓昇:日本是一個小國,面對龐大的中國非常地不自信。在1990年以前,日本充滿自信,因為中國和它的差距太大了。當日本有自信的時候,它可以支持中國,資助中國,希望中國不要亂,因為中國出現(xiàn)混亂,會給日本帶來不安定,比如難民這一類的問題。到上世紀90年代以后,隨著中國國力的強大,特別是21世紀以后,中日關(guān)系開始極度惡化。
日本是通過否定中國來建立自我的,如果中國崛起,它否定中國建立的自我就瓦解了。這幾年日本一直在重新尋找自我,它應該是親美還是親中國,幾任首相都在這兩者之間搖擺。包括現(xiàn)在的首相鳩山,他也舉棋不定。日本接受中國的崛起還有一個很長的路要走,直到它能建立新的自我。
日本去中國化始于江戶末期
記者:艾爾曼認為,18世紀的中國很成功,19世紀是失敗的。但是日本人為了政治需要把中國18世紀都描述成失敗的。
韓昇:我有一個東京大學的教授朋友,他也認為中國的18世紀非常成功。而且認為中國的民族團結(jié)政策上我們應該回歸清朝,清朝在處理同周邊民族的關(guān)系上有很多成功的做法,比如說處理與維族、藏族的關(guān)系要比今天成功得多。像西藏那個金瓶掣簽是清朝定的,真正完全意義地將西藏納入中國版圖,而且對方也心悅誠服,所以我們有必要好好去總結(jié)清朝的經(jīng)驗。我這個朋友搞了一輩子漢學研究,他一直對我說,我是真的喜歡你們中國,如果我不喜歡就不會講這些,最好你們就像很多日本人期望的那樣,搞得亂七八糟四分五裂,搞到最后這些地方都獨立了。日本大學里有很多研究機構(gòu)都在進行“如何讓中國分裂”的研究,像李登輝的那個中國七塊論就是日本人的研究成果,如果把中國割成七塊甚至七十塊,日本會覺得非常自信,因為日本單獨對中國的某一省是有優(yōu)勢的,對一個中國是沒有優(yōu)勢的。
記者:為什么在歷史研究上,日本學術(shù)界一直存在矮化中國和去中國化?
韓昇:今天日本認為它是亞洲的領袖、比你中國強,那么它在歷史上也不能比中國弱。所以它是有意識在改動古代的歷史。否定中國,確立自我。這就是它的歷史出發(fā)點,它在這些地方做了很多手腳。以前它自己的歷史記載都不承認。你跟它擺事實講道理,它就狡辯說這是中國史官的大中華主義者的捏造,全部否認。
記者:因此東洋漢學興起的時候,不是單純?yōu)閷W術(shù)而學術(shù)的,是為日本的擴張侵略服務的。
韓昇:可以這么理解。在日本軍國主義時期,漢學界應該說是一邊倒地成為他們的思想庫,日本當時政府發(fā)起了一個研究計劃:中國異民族政府史,這是當時一個很龐大的研究,日本主要大學的教授都參加了這個項目研究,所謂的異民族統(tǒng)治中國,就是吸取非漢人怎么統(tǒng)治漢人,為日本統(tǒng)治中國做準備。
對這些研究,我們要一分為二來看,毫無疑問,這些研究是為政治服務的,但從學術(shù)上來考量,日本學者的研究做得非常嚴謹、認真,他們不是為了統(tǒng)治去歪曲歷史,也沒有搞影射史學,而是在學術(shù)的基礎上比較客觀地去分析你的成敗。因此,這種學術(shù)研究成果沉淀下來還是可以用。
記者:日本的漢學研究對西方影響很大,甚至影響了費正清這一代美國和西方的漢學研究,為什么?
韓昇:近代的日本史學對西方的影響要超過中國,特別是中國有一段時期把歷史當做注釋工具的時期,基本上西方人不看中國的歷史。很多西方學者就是希望借助日本來研究中國。首先是因為從明治以來一直到我們前兩代學者,他們學術(shù)水平非常強,做了非常好的研究,《劍橋中國史》的基礎研究都是用日本學者的。
美國人讀不懂漢字,日本學者把很多東西翻成了英文,所以他們是借助日本翻譯的英文來閱讀中國。比如在佛教研究里很典型,像鈴木大佐,他太太是美國人,大量的佛教的東西都被他們翻譯成英文,在歐美宣講,所以今天你看英文里面的佛教名字全部是日文,中國人今天再翻譯已經(jīng)不行了,因為整個詞匯都已經(jīng)變異了,都是從日文過去的,而且西方人也習慣了。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日本的圖書館資料多,戰(zhàn)后建立得非常的好,非常完整、方便,全部開放。中國的圖書館都不好用,還有許多限制和禁區(qū)。所以西方的學者基本上是都在日本做漢學研究,資料很容易調(diào)、很容易讀,也沒有什么禁區(qū),然后讀完以后到中國來看看。
記者:日本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篡改歷史的?
韓昇:主要還是從江戶末期開始、鴉片戰(zhàn)爭以后,日本開始要擺脫中國的影響,在西方進入中國以后,這個趨勢明顯加快了。當時,日本民族主義非常高漲,開始貶斥中國,各種奇談怪論都出來了。日本人千方百計把自己和中國要切割開來,從近代一直往前追,什么從唐朝起日本就開始不向中國稱臣,開始和中國建立對等、平等的關(guān)系……好在日本比較保守,一張紙都能保存得很好,我們要揭穿他們那些篡改,證據(jù)是很容易找到的。
直到今天,這種篡改和歪曲的風氣在日本仍有留存,為了確立自我,日本對篡改的這部分歷史寸步不讓,即使日本學者明明知道這是沒道理的,但是他還是要堅持那是真實的。比如他們一直講,從唐朝的時候,日本就是和中國對抗的,是對等外交。即使我們有元世幕府向明朝稱臣的記載,他們也不否認,但給你一個匪夷所思的解釋,說這個國書是將軍干的事,天皇不知道。后來說這也不是將軍干的事,是九州那一個地方官自己寫的文書,跑到中國去的,就這樣一步步把它推掉,說這些國書跟日本毫無關(guān)系。
記者:日本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故意歪曲、篡改韓國歷史的?
韓昇:日本人占領朝鮮半島以后,為了維護自己的統(tǒng)治,他們就編造說朝鮮民族是一個真正獨立的民族,是世界上無與倫比的獨立民族。因為在唐朝時期中國是朝鮮的宗主國,這個從屬關(guān)系是在中國被日本打敗以后放棄的。
日本只有矮化中國,或者說擺脫中國才能有它的自我。韓國就更麻煩了,韓國既要矮化日本又要矮化中國才能有它的自我,研究處于一種更尷尬的局面。相對來說,日本明治維新后它在亞洲作為頭號強國有100年的歷史,包括它在二戰(zhàn)后工業(yè)革命的成功,日本人會比較有自信,所以它在學術(shù)的交往、辯論中,可以一定程度接受中國影響日本的事實,對不同的意見也能聽得進去,至少不會當場拍桌子破口大罵。韓國現(xiàn)在這一點還是做不到。不信你去看看韓國的學術(shù)研究,他們就更連邊都沒了。
比起日本人篡改歷史,韓國人改的東西就更加多了,韓國在古代史領域要否定中國,在近代史領域要否定日本。所以你去看韓國的電視臺,它的新聞一天中三分之二罵日本,三分之一罵中國。
我們現(xiàn)在搞東亞史很難,三個國家很難去描述一個歷史,連中學課本都弄得很難。因為韓國的自我主張?zhí)珡娏伊恕K裾J一切歷史。
記者:對這種歪曲和妖魔化,我們有專門的機構(gòu)和行動來回應他們嗎?
韓昇:目前完全是靠少數(shù)學者在做,我們國家還沒有完整的計劃和安排。我們只有一項一項研究成果拿出來,逐步去駁斥他們的歪理胡說。應該說這幾年已經(jīng)變化不小了,像北大、復旦的國際交往程度超過了日本很多大學,我們有不少人在西方學術(shù)界學習、任教,成為研究者和訪問學者,在國外的影響也在加強。比如說我關(guān)于井真成這個研究成果在東京大學發(fā)表時,美國學者就過來聽了,聽了他們就覺得對啊,是這么回事。
但我們一定要注意一點,本國史是以我為主的,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會允許外國人作為本國歷史的主流,只有中國是例外。中國的學生在讀洋人寫的中國歷史,中國人寫的都不讀。中國近代被打倒以后,現(xiàn)在經(jīng)濟上好了,但是文化上邊的心態(tài)還是沒調(diào)整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