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倩 黃麗娟
你的困難只有你自己可以解決,不要躺在那邊等著別人來拯救你,所以我的戲里,無論多大的困難,都不會出現一個人倒下來頹廢著。
林超賢并非一帆風順,他也拍過頗受非議的動畫片《閃閃的紅星》和《風云決》。在碰到挫折時,他說,想停下來反思一下,甚至去教書。還好,他挺過來了。
《新民周刊》:你好像不太信任集體。你的電影里,《野獸刑警》里警匪一家黑白不分,《重裝警察》說的是警界里的友情和背叛,《證人》里警察誤殺了無辜的小女孩,《線人》里警察部門內部情與法的對抗則發(fā)展到了極致,你對紀律部隊天生的不信任嗎?
林超賢:我年輕時投考過香港警察,因為沒被錄取才進入了電影圈,我對警察的感覺是很好的,平時我也一直幫香港警察部門和廉政公署等拍廣告。這次拍《線人》就是一個警察朋友帶著我去和他的線人聊天,線人才愿意和我聊天。我在電影里說的是人性,不是一份工作或一個職位,是線人和警察都要遇到的人性思考。其實我也拍過飛虎隊的電影,是很正面的描寫。
《新民周刊》:《線人》里的人物狀態(tài)是你那些警察朋友共同的感受嗎?還是說你只是從他們的經歷中找了一些戲劇化的故事。
林超賢:我當然也有問過他們,如果發(fā)生同樣的事情(為了破案而犧牲了線人),你們會不會有點過不去。其實他們也說,他們會避開這樣的想法,老實說這就是人性。我覺得他們不是麻木的人,這種事情不是經常會發(fā)生的,但是如果一旦發(fā)生了,他們可能就不會再繼續(xù)當這種類型的警察了,這種經歷其實是很痛的。
《新民周刊》:你在最后并沒有給大家一個好的結局,警察萬念俱灰,為了線人而犯法,線人最后也沒有活下來。這樣的結局會不會過于灰色,而且殘忍。
林超賢:我不是悲觀的人,會給人希望?!蹲C人》中讓謝霆鋒走過艱難重建天日,《火龍對決》里被仇恨困擾的黎明最后還是放下了那顆子彈。但是很多時候人生就是不完美的,電影能給人希望,但這種希望有時是虛無的,現實里的確有很多無奈。所以這次在《線人》里,我沒有選擇由我?guī)阕叱鰜?我希望這次觀眾能夠自己走出來,雖然每個人的下場不能說是好,但他們其實每個人都已經解決了自己內心的難題。
《新民周刊》:但是大家會覺得這樣的電影過于壓抑,降低觀看的欲望。
林超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觀。通常電影里的人物面臨難題時,一般就是讓這些角色一直頹廢,然后派另外一個角色來鼓勵他振奮。但我的人生觀不是這樣的,你的困難只有你自己可以解決,不要躺在那邊等著別人來拯救你,所以我的戲里,無論多大的困難,都不會出現一個人倒下來頹廢著。
《新民周刊》:你的香港同行們現在拍片喜歡加上相當多的內地風格,但你還是一直堅持傳統(tǒng)的香港味道。你如何看待大陸市場對導演個人的要求呢?
林超賢:大陸對于導演的尊敬讓我很開心,但以前在香港還是關注明星的比較多。內地的觀眾,喜歡了解導演的想法,了解導演的過去,這讓我們很興奮的。拍電影就是為了和觀眾溝通,觀眾關注我們的過去,其實也是在提醒我們,我們在這個行業(yè)經歷得越長,越可能迷失。觀眾一直在探討你,有時讓我找到一些迷失了的理念,這是一種互動的好處。
《新民周刊》:你曾經迷失過?
林超賢:有,經常走錯路。我比較幸運,剛出道就可以拍一千多萬的電影,別人也說我有個人風格。當時畢竟年輕氣傲,你們覺得我拍警匪片好,但我還是可以拍其他類型的,當時環(huán)境好,有機會去拍(愛情戲《戀愛行星》),現在來看雖然有一種走錯路的感覺,但是我對那段時間并無愧疚。
有一段時間我想停一下,不拍戲了,需要好好反思一下,去教書。那時剛拍完《沖鋒陷陣》,很不快樂,聽名字就是這是一部很硬的戲,但投資方說不行,要加一些喜劇,而我當時也沒有否定這個想法,妥協了。這是不對的,所以我就很想停下來。
《新民周刊》:反思了一陣后,你出山拍了非常文藝的《證人》和《線人》,也就是說你決定不再妥協了?
林超賢:堅持自己內心想說的話是非常重要的。我們平時常說自己有火,心里有火,就是有話要說。你放棄的話,那你就沒有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