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女神

J. 溫特

小面包車的窗戶被炸成了無數塊安全的玻璃碎片。上帝保佑發(fā)明安全玻璃的人!真是有驚無險啊!我小心翼翼地摸過去,推開車后門。手提箱安安穩(wěn)穩(wěn)地躺在那兒,毫無遮掩地敞開著。我望了望四周,沒有警察,也沒有巡邏的保安。于是,我爬進車內,看箱子里有什么東西。

真是傻到極點了!這家伙在箱子里留下了一堆面值20美元的鈔票,總共約一萬元。連我都能這么輕而易舉地進來拿到這些錢,更何況要是真碰上小偷呢?

我“啪”的一聲蓋上箱子,把它鎖在我車后的行李箱內。然后,我從副駕駛座上一把抓起數碼相機,看了一眼與格倫達?路斯曼簽訂的協(xié)議,上面寫著我有權進入這輛面包車。協(xié)議的下面放著一份給她丈夫的法庭命令。我下了車,徑直向輪船走去。

短程駁載車的候車亭旁,停著一輛掛著俄亥俄車牌的林肯領航者福特公司旗下林肯分部的一款豪華運動型多功能汽車。。我看到了好幾輛領航者,其中約有半數是俄亥俄的牌照。但是,這輛車牌照上寫著“凱霍加縣俄亥俄州東北部一縣。”。難道是旅游車不成?

可是,旅游車的車窗不可能會比總統(tǒng)的高級轎車還暗不透光吧。再者……那些黑幫分子,尤其是俄羅斯黑幫,特別偏愛福特和林肯的運動型多功能汽車。當然,克利夫蘭的名流、政客和商界大亨也無不如此,這些人個個都愿意不遠萬里到這兒來過把賭癮。不過,我還是打消了疑慮,只是保持著高度警惕,直奔賭場。

他的確在那兒。39歲的加里?路斯曼站在21點牌一種流行的紙牌游戲,又名“黑杰克”。的牌桌前,正將大把籌碼收入囊中。他又高又瘦,淺棕色的頭發(fā)在前額成“V”形發(fā)尖,看上去像個會計。兩個中年婦女一左一右,傍在他身上,弄得他眉開眼笑的。我不能把相機帶進賭場,真是太遺憾了!要是格倫達?路斯曼看到照片,她準會覺得她丈夫的這兩個女伴特別滑稽可笑。

離牌桌不遠處,站著一個穿深色制服、戴墨鏡的人,正怒視著路斯曼。他胸前的夾克口袋上別著賭場的徽章。不難看出,他是這里的保安。我溜到他跟前,向他出示我的私人偵探證件。

“我叫尼克?凱普勒,”我說?！霸蹅兒孟裨谟^察同一個人?！?/p>

這位賭場保安把證件交還給我?！耙话闱闆r下,我是不會管的。但是,這小子玩21點牌的運氣總是超乎尋常地好?！?/p>

“算牌的運氣嗎?”我問。

那個人點點頭。

“我在賴辛森印第安納州俄亥俄縣的縣治。就看見了他,”我說?！八恢弊谂谱肋?直到他們換了莊家才收手。其實,在韋韋印第安納州瑞士縣的縣治。的賭場,他作弊被發(fā)現了?！辟囆辽晚f韋是俄亥俄河畔兩個廢棄的港口,它們現在唯一的用途就是為賭船提供停泊場所。

那個人轉過身對著我?！拔医邪⑻?威爾遜,是這里的保安總管。你從克利夫蘭一路驅車趕過來抓這個人嗎?”

我搖搖頭?！拔沂菑奶K圣瑪麗密歇根州齊佩瓦縣的縣治。位于美國與加拿大邊界的圣瑪麗河南岸。過來的。他留下了一系列偽造的文件,把我引向那邊的印第安人開的賭場。要不是埃文斯頓印第安納州西南部斯潘塞縣一鎮(zhèn)。的一位私人偵探給我發(fā)電子郵件,我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在這里?！?/p>

“他也在找這個人嗎?”

“不,那位女偵探在埃文斯頓的賭船上輸了一大筆錢?！蔽铱戳艘谎勐匪孤?他得了16點,贏了這一局。贏牌是需要勇氣的,或者是有一套很高妙的算牌法。我打賭他是靠后者取勝。

“在私人偵探的網絡交流群里,她向我們大倒苦水,抱怨說她輸了錢。我讓她說一下他的外貌,她便毫無保留地為我描述了一番?！?/p>

威爾遜嘴里嘟噥了些什么,聽上去像是對我的話表示認同?！八钦l?”

“加里?路斯曼,來自俄亥俄州布萊克斯韋爾俄亥俄州凱霍加縣一城市。,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那里有許多稅務律師?！?/p>

“你一直在找他是因為……”

“他不僅將這個州四家賭場的錢全部斂入囊中,還把用作他孩子教育經費的羅斯基金一種個人退休金賬戶。最初由特拉華州參議院威廉?羅斯提出,故命名為“羅斯基金”。全部拿走了。那本是他為妻子購買的年金保險,是他們夫妻共有的一份基金。另外,他很有可能是俄羅斯黑社會團伙的一名走卒?！?/p>

聽到最后一個原因,威爾遜突然揚起眉毛?！澳菐图一锔静粫竭@里來混!”

我點了點頭,掏出一張法庭命令的復印件?！捌鋵?我純粹是為這些錢來的。但是,如有可能,路斯曼夫人希望我為她提供幾張照片。”

“你拿一份法庭命令給我,我會給她的律師寄幾張從監(jiān)控錄像里截的照片?！?/p>

“還是我來拍會更妥當一些。我的相機留在碼頭的前臺了,請你就給我15分鐘時間,然后再把他趕出去?！?/p>

威爾遜又把注意力轉回到路斯曼身上。他咧開嘴笑了起來?！澳銘撝?我們碼頭上也是不允許拍照的。”

“我不知道啊!”

他看了一下手表。“15分鐘從現在開始計時,凱普勒先生。”

15分鐘后,我抓拍到加里下船的幾張照片,他由兩名穿著制服的彪形大漢護送離開。其中一個朝我這邊瞪了一眼,我便假裝在拍攝河對岸肯塔基州那迷人的秋葉。我的秘書會喜歡這些照片,而且這樣能讓我看上去像一名游客。

成功避開懷疑后,我把相機裝進口袋,出門去等返回停車場的短駁車。路斯曼也在等車,他身邊的保鏢手里有槍。車來時,其中一個保鏢先跳上車,和司機說了幾句;而另一個則把路斯曼護上車,讓他坐在司機后面。隨后,我們其余的乘客開始登車。返回備用停車場總共用了10分鐘。

領航者仍然?？吭诤蜍囃じ浇?看上去車里好像沒人。我向周圍瞥了一眼,看看身邊是否有可疑的人。有一位穿著穆穆袍一種色彩鮮艷的女士寬松長袍,最初為夏威夷女子所穿。的肥胖的中年婦女,還有一名身穿西雅圖飛行員隊最初在華盛頓州西雅圖成立的一支棒球隊。1969年加入美國聯盟,比賽一季后遷至威斯康辛州密爾瓦基市,更名為密爾瓦基釀酒人隊。棒球運動衫的神情沮喪的男子,除他們之外,沒有什么看上去特別顯眼的人。我從短駁車上下來,向自己的車走去。汽車開走后,我才突然意識到,穿飛行員隊運動衫的那個家伙有著典型的斯拉夫高顴骨,同我外公和母親一樣。但是,從他的外貌特征判斷,我認為他并不是波蘭人。我母親是波蘭人。我覺得他更像俄羅斯人,雖然可能沒幾個俄羅斯人知道曾經還有一個西雅圖飛行員隊。

天哪!我滿腦子都是俄羅斯人!那輛領航者讓我無論在哪個角落都能看見俄羅斯黑幫團伙。但我并沒把這想法太當一回事。路斯曼正朝他的面包車走去,我則奔向自己的車。

說是好奇心也行,抑或是變態(tài)的幸災樂禍也罷,不管出于何種原因,我還是要開車從路斯曼面前晃過去,引起他的注意,讓他發(fā)現自己丟了錢。我并不同情他這個人。手提箱里裝的那些錢,充其量只是他從妻子和孩子那兒偷來的一小部分。我已經觀察他一天半了,跟著他都快到了加拿大。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大手一揮,把錢砸進賭場。在韋韋和賴辛森,他坐在牌桌旁,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讓人看了恨不得伸出拳頭打碎他的牙齒。我不過是有點想讓他收起那副得意的嘴臉。

顯然,穿飛行員隊運動衫的那個家伙想讓他收起來的,遠不止他臉上那得意的笑。我開車尾隨其后,看見一個騎摩托車的人,個子高高的,一把年紀了。他抓著路斯曼,把他的手臂反剪在背后,那個穿飛行員隊運動衫的家伙則走上前去,對他拳打腳踢。路斯曼渾身上下被統(tǒng)統(tǒng)打了個遍,從鼻子到胸口再到肚子,一處不落。他不住地號叫。騎摩托車的人點點頭,說了些什么,然后“飛行員”才住手。他轉過臉來,看見我的車正緩緩駛向他們。

他們一定看見了我車前的牌照。與那輛領航者和路斯曼面包車上的一樣,我的車牌底部也寫著“凱霍加”。我伸手去夠雜物箱,拿出我的勃朗寧手槍——從我在郊區(qū)當警察開始,我就一直把這槍帶在身邊。騎車人的夾克上并沒有異常的凸起,但“飛行員”的運動衫里可能藏著一把槍,也許裝在背后的皮槍套里?？匆娢页_過去,他把雙手放在了衣服外面。

我停住車,搖下窗戶,左手拿著槍,放在車窗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要是我真的得開槍,還望上帝保佑!“晚上好,先生們。出什么事了?”

“飛行員”轉過身?！斑@不關你的事!”他操著俄羅斯口音說?！澳憬o我滾遠點!”

我舉起手,槍口指向停車場后那片空曠的田地,對著空中開了一槍?！安蕦幭壬f,這事兒我管定了!”我瞄了一眼騎摩托車的那個家伙?！胺帕怂?否則我就在這里教訓你們的保齡球隊隊長!”

我聽見遠處傳來一陣警笛聲?！帮w行員”和騎摩托車的家伙相互對視了一下,騎摩托車的家伙松開手,放了路斯曼。

我伸手去座椅上拿法庭命令,在他們面前晃了兩下。“懸賞緝拿!想必路斯曼先生已經忘了回克利夫蘭出庭的日期了吧!”我招手示意路斯曼到我車上來?！斑^來吧,路斯曼先生!我們和平解決問題。曼凱維奇法官會讓你留一筆錢作保釋金的。”

路斯曼的視線在我與“飛行員”之間來回跳轉。他試探性地朝我的車挪了幾步,但當看見我手里有槍時,他立即停下腳步。我把頭轉向了副駕駛座。

“我的箱子……”他說。

“我們走吧!曼凱法官手里有完整的訴訟目錄。他可不是那么好惹的,我向他保證過,明天早上八點之前要把你這蠢貨帶回市里。”我在“飛行員”面前揮了揮槍。“除非你想要讓你這兩位新朋友開車帶你去。你們知道司法中心在哪兒吧?”

“飛行員”只是惡狠狠地瞪著我。

“你們當然知道。你們去那兒的次數肯定比我多?！甭匪孤细瘪{駛座。此時,警笛聲越來越響了?！澳銈兘裢磉^得還不錯吧?哦,那些警察呢?我想他們的車應該剛開進停車場吧!”我對他們眨了眨眼,發(fā)動汽車,上了路。

駛出停車場的時候,我們與一輛勞倫斯堡印第安納州東南部迪爾伯恩縣的縣治。的警車擦肩而過。路斯曼嚇得都快尿褲子了。我兩眼直視前方,左轉,拐上50號國道。過了15分鐘,我們越過275號州際公路上的州界,進入俄亥俄境內,順著辛辛那提大都會區(qū)的北邊界繼續(xù)行駛。

“你是誰?”路斯曼問。他終于不再喘粗氣了。

這條公路在印第安納波利斯印第安納州首府,是該州最大的城市。出口與74號公路會合,在那里,我繞過一輛在路上爬行的半拖車?！拔沂悄闫拮庸蛠淼?。你不辭而別,她非常擔心。當然,我也會順便在蘇圣瑪麗發(fā)發(fā)傳單,為那里的酒店做虛假預訂記錄。那真是個不錯的差事。”

路斯曼笑著舒了口氣?！霸瓉硭矔槲覔陌?”

“不是的,她擔心的是如何償還抵押貸款,還有怎樣供孩子們上大學。她說,如果我開槍殺了你,她還會額外付費給我。但我告訴她,我需要一個更好的理由?！蔽遗牧伺膾煸诩鐜系臉尅！澳憧蓜e讓我找到這個理由。”

他癱倒在座椅上,一聲不吭。

我們的車駛過辛辛那提北郊,又先后相繼路過柯爾蘭鎮(zhèn)俄亥俄州漢密爾頓縣北部一鎮(zhèn)。、森林公園和斯普林代爾俄亥俄州漢密爾頓縣一城市。。在高速公路與75號公路的交會處,交通變得擁堵起來。我有點想從75號公路進入代頓俄亥俄州西南部蒙哥馬利縣的縣治。,甩掉那個俄羅斯人和他騎摩托車的同伙。但那樣增加了回克利夫蘭的路程,會比原先晚一個半小時到達。如果不改變路線,直接開到公路出口,從那里去克利夫蘭只需半小時。

所以,我最終還是開到了公路出口,駛上71號公路北行方向,進入布魯阿什位于辛辛那提城外。,那兒有一個雷達測速區(qū)。夜色中,我們加入北上的車流,那些車是從肯塔基或者更南邊的地方開過來的。我們行駛在一片錯落有致的繁華夜景之中,周圍是這個縣城林立的高樓,路邊還有許多連鎖飯店和汽車旅館。

“你都欠了誰的錢?”我問道,“欠多少?”

黑暗中,路斯曼竟然笑了?！拔仪范嗌馘X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如何得到的這筆錢,是從誰那兒賺來的。太可笑了!那些賭場并沒有對我表示不滿啊!”

“他們當然不會,”我說?！八麄冏屇阋恢壁A,來吸引更多傻瓜上鉤去賭。在他們發(fā)現賭場損失了許多錢的時候,你很可能在半小時之前就已經走了。你為他們做了免費廣告,所以在你走的時候,他們只是把你列入了黑名單?！?/p>

“此話當真?但印第安納的五個賭場都沒攔著我啊!”

“你是周五在埃文斯頓開始賭的?！?/p>

“你當時在那里嗎?”

“我有位朋友看見了你。你讓她男朋友輸得身無分文,她很不高興?！?/p>

路斯曼大笑起來。

我并沒有笑。“我在韋韋親眼看見,他們悄悄地把你護送下船。”

他的笑聲頓時停了下來。

我知道俄亥俄東北地區(qū)只有一個賭場老板有那么大能耐,雇得起打手。所以我試探性地向他提出問題?！澳銜趺磳Ω痘鶢柫_伊?羅根斯?”

他又像先前那樣哈哈大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天夜晚,在他的牌局上,他?；ㄕ凶屛逸數袅?,000美元。你知道他在西區(qū)設的牌局吧?在洛雷恩俄亥俄州東北部城市,位于伊利湖畔。附近俄亥俄城俄亥俄州克利夫蘭最古老的地區(qū)之一,位于凱霍加河西岸。一家酒吧的地下室里。經常會有些警察在他那兒坐鎮(zhèn),而他們卻視而不見。”

我以前聽說過那種勾當。其實,我在不倫瑞克俄亥俄州東北部梅迪納縣最大的城市。的部隊服役期間,也曾參與過幾次。他們很可能和我一樣,認為這么做無傷大雅。而且,哪個克利夫蘭警察沒有聽說過這么一個傳言,說基爾羅伊?羅根斯曾經將一個家伙喂了他的比特犬?“打哪種牌?德州撲克一種國際流行的競技紙牌游戲。?還是五牌梭哈一種由兩到十個玩家同時參與的紙牌游戲。?哪種?”

“莊家說了算。我知道怎么在基爾羅伊耍我的時候把他逮個正著。不僅如此,我還想出了報復他的手段?！?/p>

“真有你的!你不知道這段時間他和那群俄羅斯人走得很近嗎?”

他的臉瞬間變得煞白,即便是在這微弱的亮光下,也能看得出來?！拔椰F在才知道?！?/p>

“所以,你跑出來,是為了逃出基爾羅伊的魔掌。你應該知道,他會唆使那群俄羅斯走狗去干掉你的家人,從而把你逮住。”

路斯曼又笑了,不過這次的笑聲干巴巴的?！拔抑馈５疫€要在賭場上試驗我的算牌法。挺有效的,是吧?”

“一旦印第安納的賭船上開始風言風語,美國和加拿大任何一家賭場都會把你趕出去的?！?/p>

他湊了過來,抓住我的胳膊?！叭绻銕一氐矫姘嚿?你會看到,我曾經做得多么成功?！?/p>

最后一個郊區(qū)也漸漸遠去,從我們視線中消失了。一路上,除了矗立在中央隔離帶的鈉燈發(fā)出的橘紅色燈光外,只有偶爾路過的加油站和24小時餐車里會有零星的亮光。不久之后,我們開上匝道,駛向路旁停車帶,這些亮光也會消失。

“讓我考慮一下,”我說?！拔业媒o我秘書打個電話?！?/p>

路斯曼看了一眼收音機上的時間,上面顯示著“9:26”?！爸苋找估镞@么晚,你還給秘書打電話呀?”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拿了一盤深紫樂隊一支于1968年組建的英國搖滾樂隊。的專輯——《來聽這支樂隊》深紫樂隊于1975年10月發(fā)行的一張專輯。,塞進播放機。喇叭里高聲傳出波林深紫樂隊《來聽這支樂隊》專輯中的吉他手。那悲慟的吉他曲,路斯曼聽到音樂安靜了下來。如果他的曲子還沒有讓我們的對話結束,那么大衛(wèi)?科維戴爾英國搖滾歌手,深紫樂隊的主唱之一。那扣人心弦的嗓音總可以達到這樣的效果吧。

到了華盛頓科特豪斯俄亥俄州西南部費耶特縣的縣治。,我主動停車,休息片刻。這是一個小城,從71號州際公路和35號國道的這兩大交通樞紐過來的司機是他們的主要經濟來源。公路出口處有一座卡車服務站,一個購物中心和一家臟兮兮的書店。我要給車加油,去一趟洗手間,然后吃點便宜的快餐。老實說,當時我根本不關心路斯曼需要什么。

路斯曼去方便的時候,我在給車加油。突然,一陣寒風襲來,我拉上了夾克的拉鏈。環(huán)顧四周,我并沒發(fā)現什么異常情況。一輛輛半拖車緩慢地從我眼前駛過,發(fā)出隆隆的聲音。透過餐車窗戶,我看見卡車司機們在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飯?，F在已是深秋,冬天就要來了。

我走進書店,去上廁所。路斯曼正好從里面出來。

“我能給我妻子打個電話嗎?”他問。

“我覺得不太合適,”我回答說。

“得了吧!借你手機給我用一下吧!現在不是通話高峰時段?！?/p>

我猛地抬起手,用拇指朝餐廳那邊指去?！澳愦蚬秒娫挵?對方付費的。這樣,你不用花錢,他們付的也不多。”說著,我便進了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我一頭鉆進餐廳,給格倫達?路斯曼打了個電話。

“我是凱普勒,”她接了電話,我說?！拔艺业剿?錢也找到了?！?/p>

她連珠炮似的向我提了許多問題。我向她保證,等回到市里會一一作答?！拔椰F在在哥倫布俄亥俄州的首府。以南約40英里的地方。你有何指示,要我如何處置你丈夫?”

她回話的時候,我不得不把聽筒拿得遠遠的。我說:“別著急,我考慮一下。明天中午你到我辦公室來。帶上你的律師,我們核實一下帶回來的東西?！?/p>

餐廳外,一輛凱霍加牌照的林肯領航者停在油泵旁。我沒記下在勞倫斯堡看見的那輛車的牌號,但是,這輛車的窗戶也是那樣不正常地暗不透光。果不其然,我的老朋友——騎摩托車的那個家伙——就在我的車附近轉悠。他正隔著車窗費力地朝里看,手里還拿著一根卸胎棒。

路斯曼不見了。我轉過身,掏出勃朗寧手槍,貼著大腿拿在手里。我從領航者后面一步步向它靠近,這樣我也能留意騎摩托車的那個家伙的一舉一動。我用手槍尾部狠狠砸向尾燈,然后“砰砰”敲打駕駛室的門。

車內傳出一陣沉悶的聲音。確定周圍沒有警察后,我拿槍管輕輕叩打車窗。

里面的聲音停下來了。

“開門!”我說,“不然我要砸窗戶了!”

里面有人在開門,但又馬上“砰”的一聲關上了。我迅速拿起槍,砸碎了車窗。最近我總要清理夾克上那些安全玻璃的碎渣,都已經連續(xù)好幾周了?！帮w行員”坐在副駕駛座上,手里的槍抵在路斯曼身上。路斯曼坐在后排,嘴上封著膠帶。我打開駕駛室的門,鉆了進去,用槍指著“飛行員”的頭。

“我不管你對他做什么,”我說。“反正他妻子也不想讓他回去?！蔽摇斑恰钡仃P上了勃朗寧的保險栓?！暗阋岒T摩托車的那個家伙離我的車遠點!否則我打穿你的腦袋!聽明白了嗎?”

“飛行員”放下手臂,又突然抬起來。槍口對著我。

我揮了揮手中的槍?！俺悄阆氚ぷ訌?。你最好扔掉手里的槍,叫你那混賬朋友滾開!現在!馬上!”

“飛行員”把兩根手指塞進嘴里,吹了一聲口哨?！敖芸诉d!”他喊道,“離開那輛車!我們抓住路斯曼了!”

“那錢怎么辦?羅根斯不是說……”杰克遜說話有鼻音,帶著一口濃重的肯塔基口音。一看到我,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媽的!他從哪兒滾出來的?”

“別管那么多了!我們走吧!”

“扔掉那卸胎棒!”我說。

他把棒子扔了。我小心翼翼地后退,離開領航者,又把槍收回到我身邊。

“兩句話!”我對“飛行員”說?！暗谝?我不管你們怎么處理他!”我舉起槍,對準路斯曼?！霸撍赖?。即使你們做不了,我也會親手斃了他?！蔽野褬屖樟嘶貋?。

“那第二句話呢?”“飛行員”問。

“你們要是敢動格倫達?路斯曼和她家人一根毫毛,基爾羅伊就別想活命!他不會知道自己會在什么地方、什么時候、怎樣死掉。我說話算話!”

“你在威脅我們嗎?”

“是我的朋友威脅你們。他們正在尋找借口殺掉基爾羅伊?羅根斯,以解他們的心頭之恨?！?/p>

“那錢呢?”

“拿你們錢的人都在你們手里了。我建議你們趁早罷手,省得事情變得更糟,按你們對待輸家的規(guī)矩,隨便怎么處置他?！蔽译x開那輛車,一直往后退,并讓杰克遜看見我身上的那把槍。“很高興與你們合作。”

“見鬼去吧!”杰克遜罵道。

我把槍放在副駕駛座上,發(fā)動車,上了路。領航者跟在我車后?？吹劫M耶特縣警長的巡邏車開進了服務區(qū),尾隨其后,我舒心地笑了。就算我會路斯曼在賭船上的那套算牌法,也比不上此刻及時降臨的幸運女神對我的這般眷顧。按理說,領航者會一直跟蹤我,直到開上支線公路,無聊的鄉(xiāng)村警察會因其破裂的尾燈把它截下來。不過,這樣更好。警長的巡邏車亮著燈,像過圣誕節(jié)一樣。

我把車停在了馬路對面,在麥當勞里靜觀事態(tài)。州巡邏隊也加入了追捕小組,這時,我明白,印第安納州已經下達了對路斯曼的逮捕令。我也該回家了。

也許當我到家時,警察已經在等我了。那沒什么關系。不像路斯曼和他領航者車上的朋友,我沒什么要隱瞞的。

或者說,至少在我到家的時候還沒有。不過,我打算中途先休息一會兒。我車后的行李箱里,還有一件要送給路斯曼夫人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