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在整理自己的那些日記本時,意外地發(fā)現了一本筆記本,上面抄錄了我少女時代喜愛的歌曲。打開它仿佛開啟了一段逝去的純真歲月,我的心晃蕩成小船,沿著時光的河流往回追溯。
筆記本前半部分端端正正地抄錄著那個年代當紅的電影歌曲,并且把詞曲作者、高音低音、多少節(jié)拍都一并抄錄了下來。《英雄贊歌》《馬鈴兒響來玉鳥唱》《花兒為什么這樣紅》《送別戰(zhàn)友》《媽媽教給我一首歌》《珊瑚頌》……看著歌本,那優(yōu)美的律旋再度在耳旁響起,百聽不厭的老歌是那么的親切,令人激情亢奮。拿著抄歌本合著曲譜拍著節(jié)拍會情不自禁地輕聲哼唱,旋即讓人熱淚盈眶,這就是那個年代人的感情,充沛而豐盈。
后來,報紙上開始有了“每周一歌”這樣的欄目了,每個星期等著《青年報》《每周廣播電視報》到來,報紙上必有一首當時正流行的歌曲詞譜。把報紙剪下來,貼在歌本上,筆記本后半部分從抄歌本逐漸演變成了剪貼本。那時最紅的十五首聽眾最喜愛的廣播歌曲也都平平整整地躺在了我那歌本里。抄歌本這樣東西的絕跡,也許與后來的錄音機、卡拉OK、MP3等這些東西出世有關。人們利用先進的電子產品,簡單而方便,一支自己喜歡的歌可以自主拿來反復聽反復唱,也就不需要守著收音機、報紙、抄歌本了。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時代的進步,抄歌本也就從此退出了它的歷史舞臺,遠離了人們的視線。
清晰地記得學生時代的我最喜歡謝麗斯、王潔實的二重唱了,筆記本里抄、貼著不少他倆的歌曲,他們以臺灣校園歌曲擎舉大旗,清新甜美的曲風占領國內歌壇近乎一年多的時間,其間新人不斷涌現。抄歌本里還夾著一張著當年程琳《小螺號》錄音帶的封面,那時她才十四五歲的模樣,坐在那里,手拿一把二胡,好像羞于以一個流行歌手的身份暴露在全國青年面前的模樣。還有那個揚州小姑娘朱曉琳以一首《媽媽的吻》唱紅了大江南北。特別是那個重量級的音樂人——侯德健,他的傳奇經歷和他寫的歌一樣令我們這些土老帽耳目一新,《龍的傳人》《壟上行》經他那特別的嗓音唱出來就別有一番味道。就因為他寫的歌讓世界上的華人都為之心顫:黑頭發(fā)黑眼睛黃皮膚……永永遠遠是龍的傳人……唱出所有華人的聲音。想來這真正意義上的流行歌曲應該是從臺灣校園歌曲、港臺流行歌曲進入大陸開始的。葉佳修、羅大佑、齊豫、侯德健……他們寫景,寫風月,唱愛情,處處散發(fā)純樸氣息。像《鄉(xiāng)間的小路》《外婆的澎湖灣》《童年》《橄欖樹》《蘭花草》……這些歌,輕松真實,旋律舒緩,以平常心說平常話,特別易于傳唱。只要從那個年代過來的人,只要聽到這熟稔的曲調,這些歌就會在心里回響。
80年代初期是中國青年人音樂變革的年代,聽慣了紅色歌曲的我們卻在一夜間被突如其來的鄧麗君軟語小調熨貼得全部繳械投降了。一時間,青年人都喜歡躺在鄧麗君的情意綿綿的歌聲里體驗小資情調的感覺,從那時開始,中國音樂徹底擯棄了紅色的流行語素,開始向心靈解放之路邁進,到后來熱鬧的搖滾樂、刮起的西北風……
為什么當我們這群60年代出生的人只要相聚在一起,回憶那個時期的流行歌曲時,旋即會進入一種群情激昂熱淚盈眶的狀態(tài),那些難忘的青春時光,曾經萬千情緒漫生。因為那些歌,只要聽到一些聲音的影子,人就能一下子回到過去——把一首首歌抄在小本本上,一句句歌詞對著唱的情景。還有學校里的宿舍、草坪、食堂、教室以及同學們之間發(fā)生過的故事……那享受無法忘懷。心會變得很柔軟,慢慢會相信很多東西、人,這個世界,一切就這么說好了,只要能夠像歌里唱的那樣,做什么我們都愿意。
合上筆記本,我的思緒飄回到了現實。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之間我們的孩子都到上大學的年齡了,看來我已真的開始步入懷舊的年齡,本色、恬靜。一直記著故友蘇靜曾經對我說過這樣的一句話:“有些老歌是不能常聽的,因為,每次重聽幾乎都要掉眼淚。”
是啊,現在能令我們感動的歌越來越少,可感動過我們的那些老歌永遠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