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金鯤送了一瓶香水給我,圓柱螺旋形狀的瓶子,淡紫色的液體,晶瑩剔透,通體一個漢字也找不到,地道的韓國貨。回家后欣喜地打開,鼻子還沒湊上去呢,一股幽幽的香氣就飄滿了屋子。我喜歡這樣的味道,淡淡的,似有似無,香的溫柔,不霸道。
從小就喜歡香味兒,可能是受奶奶的熏陶吧,小時候奶奶就告訴我,女孩子,要干干凈凈香噴噴的。奶奶個子很高,挽髻,是那個年代不折不扣的美人兒,爺爺曾經(jīng)自豪地跟孫兒們講,你奶奶年輕的時候啊,別人家娶新媳婦兒,她去看熱鬧,結(jié)果看客都放棄了新娘轉(zhuǎn)回頭來看你奶奶了。這句話不知道是不是夸張了,你想,新娘子的光芒要是被素面朝天的奶奶給蓋住了,那奶奶該有多漂亮。
漂亮的奶奶到老了也很講究,我8、9歲的時候,她已經(jīng)快70歲了。每天早上,她會打一盆溫水,用香皂洗臉,她說,年輕的時候她就用香皂洗臉。洗完臉擦一些雪花膏,動作那叫一個細致,手指輕輕地揉過滿是褶皺的面龐,手背手腕兒都要擦,空氣中的香味兒就彌散開來,然后梳頭,桃木梳子輕輕梳理過奶奶花白的頭發(fā),然后用手挽成髻,別上銀簪子。最后奶奶會換衣服或者起身撣撣衣服,這一天,算是開始。
12歲那年,奶奶給我錢,要我去買一個小鏡子,一瓶雪花膏,再買一盒香粉和一塊花手絹兒,那些東西,一共花去了將近10元錢,那時候,10元,是最大面值的鈔票了。
或許是奶奶面前孫子太多孫女太少的緣故,她總是將目光掠過堂兄堂弟投向我,審視后招招手,把我的頭發(fā)解開,細細地梳理。
奶奶如今過世很多年,她一直教導(dǎo)我要做一個細致溫婉香噴噴兒的女孩兒。可是現(xiàn)在的我粗著嗓子說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做事,忙起來還經(jīng)常忘記洗臉梳頭,她老人家要是活著,也要被我氣死了。
喜歡香味兒,卻是我不變的喜好,衣服柜子里,用香草親手縫制成大大的香草包,左一個右一個,隨手抓出來的衣服,總是有淡淡的香草味兒。
還記得十幾年前第一個月領(lǐng)到稿費的時候,沒有任何猶豫,直奔了化妝城。200多塊,就那么被我量體裁衣地扔了出去,喜滋滋地捧回來一個心形的小瓶子?;丶液蟠蜷_瓶蓋子和同事分享香味兒,瓶子在手里輾轉(zhuǎn)不到2分鐘,被同事失手碰倒,“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我現(xiàn)在想起來還能有當(dāng)時的感受,一顆心吶,四分五裂。
香水灑在地上,成了一攤模糊不清的痕跡,滿屋子的濃香。我蹲在那里,好久舍不得起身。
現(xiàn)在依然對香味兒情有獨鐘,冬天不敢開窗,就點燃玫瑰香,夏天屋子里直接用香水,從我的屋子里出去的人,都會香香的。
一個女人,青春可以凋零,年華可以逝去,惟獨你的味道不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改變,這一生,可以香香地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