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石及其它
2010-04-29 00:00:00謝克強
散文詩 2010年8期
磨刀石
我已注意你很久很久了。
不僅僅是憑著一股粗獷質(zhì)樸的勇氣，更有樂觀豁達的性格，沉穩(wěn)凝重的責(zé)任及不可抑制的獻身的欲望啊，你站在刀鋒之上，霍霍有聲。
驚險的情節(jié)，隨著滴水的歌吟，依著你的堅硬，在時間反復(fù)的搓磨與歲月來回的搏斗中依次展開，越過期待，經(jīng)歷風(fēng)雨和時間的銹蝕，傷痕累累又銹跡斑斑的思想在破空而至錚錚作響的吶喊與諾言徘徊悠長的慟哭里，漸漸雪亮。
磨刀石啊，面對著你，除了想給你獻上一首頌歌外，我還想依偎著你袒露的胸膛上。一如依偎我愛人袒露的胸膛，度度我到底能夠忍受多少誠摯而溫柔的磨礪。
認識石頭
有誰注意石頭呢?石頭就是石頭，它可能出現(xiàn)在我們身邊，或者從我們的眼角掃過?？墒?，有誰注意過它呢?
確實，石頭與我們的日常生活有一段距離。
是一個風(fēng)雨過后的黎明，我來到江岸搶修大堤的工地，在打樁機鏗鏘的歌唱里，不遠處，一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頭，結(jié)結(jié)實實地沉默著，以一種獨特的存在引起我的注意。
這會兒，我驟然生出一種渴望，想走近石頭。用我略嫌蒼白的手撫摸它，擁抱它，并和它作一次對話。
然而，石頭是緘默的，緘默不僅是語言，緘默還是一種質(zhì)感呵。當(dāng)石頭守著自己的諾言沉默地相聚一起守在工地上默默等待，那些平時不被人們注意的硬硬的沉沉的石頭，這時驟然成了一種風(fēng)景，讓人景仰。
我突然認識了石頭。
是的，石頭的力量就在于服從需要。不管放在哪里，無論是默默無私的奉獻，還是粉身碎骨的犧牲，依然信守諾言，作最質(zhì)樸的站立，堅定、忠貞。
鹽
世界上要是沒有鹽，一切將是多么乏味而無力啊!鹽，這潔白而近乎透明的晶體，實在是一種深不可測的東西。
不是么，鹽在我們生命的每一個關(guān)口，都顯現(xiàn)出獨特的光芒。當(dāng)生命缺鹽時。你的身影便會慵懶，臉色也會黯淡無光而顯呆滯，而一旦有很少一部分鹽進入你體內(nèi)，你的每一條肌肉纖維便會因鹽給予的力量而迅速剛強起來，你的每一塊骨骼便會因有鹽的支撐而迅速在變硬，你那暖味的臉色也會因鹽的滋潤而生動起來……
所以，鹽是一種內(nèi)蘊豐厚、質(zhì)地特別的物質(zhì)。肉體可以腐爛、靈魂也可以變色。但鹽不!由于鹽晶亮的光澤，滲進汗水、淚水和血水，我們的生命才有了深刻豐富的含義、平凡樸實的壯美。
其實，鹽就是艱辛與痛苦的結(jié)晶。
風(fēng)箏
那是遙寄天國的夢幻啊!
夢在飛升，以飄逸、徐緩、抒情的風(fēng)姿追逐云朵，追逐鴿哨。追逐一顆迷人的星……
展開渴望的翅膀，叩響天國之門。
是想躲避塵世的煩擾么?
藍色的日子從指尖滑落，黑風(fēng)驟起。
掙扎在黑色的風(fēng)中，虛無的天空哪里去找棲身之地。翻飛的翅膀斷了。夢碎了。
風(fēng)打著唿哨，吟唱你的痛苦。
飛升與跌落，于你都是悲劇。
只因你沒有深扎大地的根啊!
鏡子
1 站在距離之外，面對你，我面對著自己之外的一個自己。
頭發(fā)亂了，胡子長了，額頭似又增添了幾道皺紋。那本不光潔的臉上，像是蒙上許多歲月的風(fēng)塵……
于是，我用水(一種潔凈、清白得透明的物質(zhì))洗了把臉，又用電動刮胡刀刮了刮胡子，然后用梳子理了理零亂中夾著幾根白發(fā)的頭發(fā)。
只有皺紋依然鐫刻在額頭，記錄著歲月匆匆走過留下的印記。
2 天天都有人看望你，你大概因此有點受寵若驚吧!
這不，你懶得用語言表達自己。干脆敞開胸膛迎接八方來客。
那放蕩的歡樂、壓抑的痛苦、冷漠的誠實、狡詐的欺騙，還有那陰晴圓缺、真假美丑……都紛紛向你涌來，你都接納嗎?
站在距離之外，你說，我敞開的大門，誰能走得進去呢?我只有把這些都壓在一個清晰的平面，讓陽光與時間透過這個平面，去窺視那隱藏在背后心靈深處的秘密……
傘
1 應(yīng)著我深情而熱烈的呼喚，我鳥翅一樣驟然張開，張開一個無懈可擊的圓。
風(fēng)雨襲來(命運為我安排的風(fēng)雨)，你挺身而出，為我擎起風(fēng)。擎起雨，擎起一方風(fēng)和日麗的晴空，一塊心靈圣潔的領(lǐng)地，以幽遠的寧靜、醉人的溫馨，守護著我，守護我風(fēng)雨攪不碎的夢。
驕陽當(dāng)空(生活為我選擇的烈日)，你挺身而出，為我的頭頂鋪開一片陰云，一片愛意。彌漫愛意的陰云下，有我一塊自適的小小的世界，任我檢點來來去去的記憶，梳理飄飄裊裊的情思。
我愛你啊。只因你撐在我生命的征途上，迎接陽光，迎接風(fēng)雨，引我走向遠方……
2 一個詩人說：撐開時，傘是一棵移動的樹，一樹綠陰蔭護一片寧靜的溫馨、一片幽遠的愛意，一個迷離的夢……
是的，也有浪漫的時候。而更多的時候，我抗擊風(fēng)，風(fēng)把我鼓成一頁迎風(fēng)的帆；我抗擊雨，雨把我射成一面擋雨的盾。
我的命運永遠握在別人手里。
不是么，人們只有利用我時，才肯將我高高舉過頭頂!
斷橋
三條路來自三個方向，匯聚在這座橋頭。然而，橋斷了，通過橋伸向彼岸的路也斷了。
站在橋頭，伸手撫著斷橋。帳然遠望，嘆息與失望沉重地濺落河谷，沉入河水緩緩流遠。
橋。斷了。斷橋的故事也流得很遠很遠么?
曾經(jīng)，橋，以獨特的語言與我們對話。
我從遠方來，要到彼岸去。橋理解了我的心思，銜接起我斷裂的相思。
然而，不知是歲月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剝蝕，還是為了人們從此岸到達彼岸而默默承受生活的重負。橋。不幸累彎了腰。
悵然遠望，隔岸的路伸向遠方，伸向我的夢要到達的地方。夢的誘惑總是美麗的，隔岸的路牽動我的思緒，又向我暗示著什么?
生命的途中，在此岸與彼岸之間，誰也難免遭遇斷橋。遭遇斷橋，是絕處逢生還是臨陣退卻呢?每個人都面臨著考驗!
我不知道那些昔日橋的設(shè)計者們、建橋者們?nèi)绾侮U釋斷橋的意義，但我知道：遭遇斷橋，要么你就尋一葉小舟，搖曳半生的滄桑：要么你就躍身河水，泅向生命的彼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