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雷水火土
2010-04-29 00:00:00金鈴子
散文詩 2010年3期
風(fēng)
必須來一場更大的風(fēng)，我的兄弟們啊，一個風(fēng)的城市，我想創(chuàng)立一個風(fēng)的城市。
我們的眼睛是沒有用的。那雙渴望的大眼睛并不能夠追上思想的觸角。我們只看到花朵，看到它們的顏色。而剛剛醒來的廣闊鄉(xiāng)野的大風(fēng)我們是看不見的，
我們看不見卷起黃沙、清洗我們靈魂的狂風(fēng)。
它所到之地，游移不定的靈感動蕩于各個季節(jié)之間，男人和女人之間，白晝和黑夜之間。
哦，它冰冷的嘴唇，寬大得無從度量而極其深邃。
它使雪高懸天空，不落下來。它們混合在一起，成為古怪的音樂。沉重的低音或長音加嘆息的音調(diào)和同音反復(fù)。
我迷離恍惚。因為風(fēng)。
它吞下我的軀體，我這樣靠近了它的裙袍。我有了一個新居，一個風(fēng)的城市。
那么，我們來贊美風(fēng)啊!
不知它們可肯屈居為我們的同類。它們的力量竟有這么大，它們稱自己為英雄。它們自在的風(fēng)度、隨便地生長。
它呼嘯而來。力量和豪氣，只為啟發(fā)我的靈感之夜，搖撼我的記憶之樹。
哦，在夢幻的盡頭，我看見連綿不斷、驚心動魄的風(fēng)啊!
一個永動的女人，拖著長蔓，和著風(fēng)。
雷
或必須涉入湍急冰河。
我要告訴你們，沒有什么可以拖延我的速度?？斓桨胍箷r，我醒了。
肯定有一具軀體，不留戀鍍金的椅子、巧克力、鼓鼓囊囊的靠墊、軟軟的愛情，那嫻一般的慵懶。
可以走路，大搖大擺地走。
暴雨的前兆啊，那是雷。
它沖出云的束縛，撕碎它們的羽毛、它們比羽毛還輕的思想。它解脫出來。那動人的閃電，在剪斷殘言。
一道藍光后。巨雷隨之轟響，大地在搖動。
這群舉著真理的人。某個晚上，只要我們高興，我們?nèi)ズ妥筮呌疫吳斑吅筮叺娜俗鲬?zhàn)。他們墨一樣黑的天空會顫抖，大樹會彎下腰。只要我們愿意，我們把詩歌的大門砸爛，那里面可怕而神圣啊。世俗的成功和光榮紛至沓來，把屋子塞滿。
電光，忽而在過去閃爍，忽而在將來閃爍。雷聲由遠而近，由近而遠?！靶⌒摹⌒摹?/p>
它要把我們的現(xiàn)在崩碎的。它正在這樣做。
它露出舌頭，露出胃，露出報復(fù)的呼聲。露出巨大的乳房，露出它的毒蛛來了。
我們的悲苦與日俱增，我們的糧食與日俱減。
昔日的擁抱者啊，女人已經(jīng)戰(zhàn)死，男人已經(jīng)逃走。
還有一個人，在書寫她頃刻凋謝的氣概。
水
嗯，她現(xiàn)在已被水淹死了。他們在這樣說。
許多無人認領(lǐng)的死尸，被女人細若尖刃的鞋跟踩下血洞。像所有不幸的人那樣，我流著血。
一個聲音在說，單單流血是不夠的，還必須教人來喝。
我默然。
更多的人成為一個夢的場景。一群陌生的歌喉正對流水，喚醒往日。
君子一抬頭，就奔了出來，就機鋒上下。他們聲音巨大，子在川上曰。赫拉克利特在川上曰，楚子在川上曰。金鈴子在川上曰：時光啊，埋葬我吧。在我未腐爛之前。
用這一時間，用這一寂靜，用這水……埋葬我吧!
請為我彈起贊美高山的曲調(diào)，洋洋乎志在流水。我靠水而臥啊，你寬廣浩蕩。
我看到了水，我就只想到了魚。魚說：“你看不見我眼中的淚，因為我在水中。”觀水的女人，滿臉憂戚。那些叫不出來的苦，一整夜都陪著她，沒有離開一步。
你們看，你們看……它只認識我。認識這個長久受苦的人，輕輕一喚，就土崩瓦解。
所謂思想，所謂主義。就病有百年，幾死
此后，水漲水落。她期盼的野獸將出現(xiàn)。
將裝著美景不可辜負。繼以高歌，說日月光天，新柳一行，道安百姓。
說流水之側(cè)，杏花三四，男女成雙。
火
是的，我正在燃燒。
那如醉如癡的熱烈是如此之大。如此之大啊。它在我體內(nèi)噴涌，在鼓舞我內(nèi)部古老的生命，在折磨我，在絕望中追逐詞語，表達出她對于寂靜、寒冷和黑暗的體會。她為你而來，一路尋你到此，在呼喚你……
這就是純潔、充盈、炙熱之火么。
太陽下山了，蒼茫降臨。它們必須是一場沖天的大火，燒紅那些小山頂。
它們開花的姿勢，也必須是向上的……兩眼照著天空。好似照著我的未來、黃昏和暗影。
燒火的僧者啊，如果我的頭、手和腳都能用來燒火。我獻出我來了，我獻出沉淪生死苦海的我了。我不知道它有多大，也許只能熬熟一小碗稀粥。
鳳凰……上空的天使。你飛著，唱著……
這來自塵世之外的聲音，這仙界的音樂，冰花玉枝。金翅鳥神啊，請為失意者帶來希望，為孤獨者帶來快樂。
為我?guī)砹α?，帶來你?/p>
誰在聽五百年的涅槃?當死神決定從我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笑了。
土
我勾勒不出你的面孔。你黑色的、黃色的、紅色的面孔啊。
除非在這個季節(jié)，停止愛。停止在土地與果實的凸顯處畫上綠、黃燦的金子、清亮的石油、烏黑的煤、血紅的瑪瑙……面上黃昏中優(yōu)雅的迷迭香。
這香味，將把我引到什么地方。太陽即將下山，周圍一片寂靜。我是否該休息一下，在你紅土地的火焰里——
拉好窗簾，關(guān)上窗戶。
我祭畢方可破土。一副香燭、兩杯黃酒，一秉虔誠、焚香膜拜：土地菩薩啊，我要在這里造豬廄、牛廄，請保佑我家養(yǎng)豬像牛、養(yǎng)牛像馬。月滿花香。
這父親的土地，我想不出任何比喻。不，當然沒有。
只是蒼翠的光芒，在我身邊，平靜著。
我在和誰交換低低的鞠躬?請扯碎我古桑枝上突然結(jié)出的蝶蛹，在它們學(xué)會飛行之前，日子，總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
啊，最著迷的那個人，早已淚流滿面……
請原諒一朵早起的桃花，它要獨立抒情了。
凌晨六點，取凈水一杯，在蔥綠中，踏水而歌。
我只愛著。十分壯觀地愛著。一個字，一個字地愛著。
今天，我只要空氣、水分和你。
在大地，種遼闊的樹，一棵緊挨一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