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祭
不。哦,是的,那些詭秘的罌粟。
在原野伸出招搖的手臂,它的唏噓聲在空曠中抖動,層層迷香。
在夏秋之交。城市的草散發(fā)出即將枯萎的味道。
男人
一個人的潮水。一場愛將他拽人更大的空洞。竭盡全力觸摸到的柔軟與暖,不過是瞬間。
一個黑眼睛的男孩,在一次又一次的消遁中長成了男人,似乎總在遭受最后一把刃,但總會再一次重復(fù)和繼續(xù)。
他為瞬間迷醉。不惜以尊貴的誠實交換。他是誠實的,在每一個無法兌現(xiàn)的謊言之前。
是愛著的,在每一次熱烈的假象鏡頭前。
他在激情后面追逐。一雙眼睛執(zhí)著于發(fā)現(xiàn)。
夜,刖頓地蜷縮著,星星們都不說話。聽一個瑣細(xì)的生命在傾訴。
月下的古城河干枯了,一灘骯臟的陳水。
這個男人,丟失了愛情,他說:做一頭幸福的豬吧也很快活。這些男人,他們還有器官。
愛情很可怕,從澎湃的幻象到若有若無到徹底虛無,蕩然無存。
“哦,對,我還有權(quán)杖、金子、追逐名利的欲。我還有力,和快活(嗯,不必全等于快樂)?!?/p>
低頭:“我還有羨慕。羨慕你,有愛的女人……相信愛的女人……”
女人
“是的,我又空空地度過了這一個夏季,或者說:我又將度過這一個空空的夏季。
我的軀體,它在觥籌交錯間過敏、發(fā)燙、泛紅。我的靈魂,它在兩點之間游離:一頭是詩歌,一頭是你。詩歌在我的床上,你在哪里?
一些詞匯熟到跌落,皮膚光潔地躺在土地上。風(fēng)向耳邊吹著過季的情話。詩歌面頰緋紅,尚是我的新歡。
不,我不會陷進呻吟。你,你并不存在……”
這個女人,拉著一根風(fēng)箏線,不知道線的另一端到底還有什么,只是一點掙扎的習(xí)慣。那曾舉過一枝玫瑰的手,在習(xí)慣痛楚的拽。
為激情所傷,用喉嚨模擬歡快的疼,
一只飛蟲愛上了一盞燈,它被光暈所誘,撲過去。類似奮不顧身。一次,又一次。
燈影下尸體橫陳??傆幸恍延^的景象,不那么讓人快樂。在上面,燈光依然通體明亮,它擁有無罪辯護,誘惑可以繼續(xù)。
男孩
當(dāng)你出現(xiàn),最純美的真光照了我的詩行。
最美的是你還并沒有長大。還沒有從稚嫩的胎盤,揉成泥巴的胚。
一個精英轟然倒塌,又一個精英轟然倒塌,一個又一個的精英嘲笑了神話。
我的男孩子,到哪里去找你的父親?
一個人如何與另一個人建立聯(lián)系?比如,一個男孩,與他的父親。
一個時代如何與下一個時代建立聯(lián)系?比如,一場混亂,與另一種混亂。一場喧囂與另一種喧囂。歷史展卷,英雄掩泣。
此刻,再沒有什么比歷史兩個字更能擊中我。我仰身在時光的山谷,在三十年內(nèi)尋找,看到了一個又一個的父親在走失。
我又成為一塊麻木的石頭。芬芳與色彩徒有虛表。以流放的狀態(tài)在人間荒漠。
我的男孩走在身邊,手捧一罐鵝卵石。棱角磨盡,光潔圓潤,那被百般呵護的至愛光陰。
信 念
愛并非是信念,文字也不是。我的火在中燒,我要,要知覺。在知覺的瀚海里,必要達到最深的深度,才能開出那枚奇香的花朵。
那么,知覺難道是信念?
當(dāng)生活井然有序。猙獰也是一種順序。
人民以草的高度發(fā)出微弱的聲音。這紛繁的世界比我的生命要永恒和強大許多,所謂刻畫在心是徒勞的。
我扛著、背著、抱著、舉著我信著的。
當(dāng)經(jīng)過低矮的茅屋,信念就化身為墻角兩株搖曳的麥稈菊。午餐的時間到了。要信仰米湯、蔬菜、鹽、面包。
既魅力又恐怖。上世紀(jì)的某夜(也許是黎明),月桂的葉片微啟唇語,布下蠱惑的咒。
一個女人的前半生就這樣搖身而過。在出生的一刻沒有見到陽光,然后卻篤信光明。她的開放儀式多么矛盾啊,咒語是在劫難逃的。她一直在異類間穿梭,也一直沒有真的穿過。
迷蒙的霧氣中,目光漸清明。有毒的香味在消散?;蛘吣撬^的信念即將現(xiàn)身,
選擇絕對黑暗的夜,選擇絕對獨處的光陰,伸手時真實地觸碰到了的。女人長吁一口氣,原來所信非虛。
像嬰兒一樣發(fā)出囁嚅而明晰的話語:我是。
當(dāng)下,一切都好,一切都在繼續(xù)。
嗯,就活在當(dāng)下吧。我知,我信。
穿 越
我確信自己走過了那條河。名日舊或記憶。
河水從我身體里沖刷過去,泥沙俱下。哦,把這水聲傳遞出去吧,途經(jīng)一個叉一個的肉體。
要最細(xì)微地感受你。生活。生活用掠奪的方式使我驚艷。我不想接下來該怎么樣了。在這一邊上岸,陶醉在每一個新。
我確信自己依然走在那條河。名曰愛,或情欲。這沒什么。弗洛伊德說一切皆源于此,這些求生的欲。而我此刻站在彼岸說:我早已能夠走過。走過,并走著。河水穿腸而過。
“真正的哲學(xué)家是在死后才出生的”,而我是如此貪生。貪戀嬌嫩的皮膚和美好的顏色。把清澈的贊嘆投給稚嫩的孩童,
而選擇穿越,穿越躁動的肉身、暗涌,穿越青春、衰老、概念,與命名。要經(jīng)過駱駝、獅子,與嬰兒——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
當(dāng)你說痛,我心下懂。當(dāng)你說無,我感富足??墒?,當(dāng)你說喜歡,我不再能夠即刻歡喜。當(dāng)你說愛,我滿足地睡,然后清晰地夢見有一些蛻下的皮、堅硬的軀殼、花瓣皺著邊兒哭泣著。
零時已過。我用文字堆砌的冢,埋下一些多余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