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世界的某個屋檐
2010-04-29 00:00:00魯櫓
散文詩 2010年3期
今生亦如一枝柳
這樣的享受太大，身邊的湖是天下聞名的湖，眼前的水是最柔軟的江南。這樣的享受值得我一生在意，一生留念，一生不離不棄。
你會就此沉默?？次遥犖?，要我，哄我，念我么?
黃昏就要來了。如同遠方的人要走，身邊的人要回。來來回回中我們尋覓這支歌，唱起這支歌，我們忘記了這支歌。
我們憧憬結(jié)局，我們堅守結(jié)局，我們沒有結(jié)局。我們一生勞苦，我們跋山涉水，我們從遠方直到遠方。
你有多少疑慮，我提籃與你一一過濾。
我有多少不安，你提籃與我一一過濾。
可好。可好。
人群還在喧鬧，人群是另外一群螞蟻，他們走動，他們迷茫。
他們是誰?他們就是我，我們。
我借了這闊大的人間愛你，念你，思考你，憧憬你。你在哪里?你是否就在這里?
如果把愛兌現(xiàn)未來，如果把情真的化入骨。
我們且不要歌頌，且不要承諾。我們就這樣依靠。如同柳靠著堤，如同水沉迷湖，如同山依伴夕陽。
就是一生，就是默然無語，就是水長長時光長長。今生亦如一枝柳哦!
季節(jié)來了，大地也就來了；我來了，天堂也就來了。真的來了!
我坐在世界的某個屋檐
我坐在世界的某個屋檐。想念沉睡的人，躲開夢里的夜，回到白天。我卸不下御寒的衣裳，還備著一支歌取暖。那個說風月比人有情的人，她把屋檐留給了我。
我坐在世界的某個屋檐?？匆娏嗽绯烤蜌g快的麻雀，看見了在山坡上碼成稻草垛的黑煤，看見了那坐不言語的青山，看見了青山間爬得飛快的螞蟻。
我坐在世界的某個屋檐。看見了更大的空間、更大的森林，它們遮蓋了我內(nèi)心的物產(chǎn)，以及我自己。
我坐在世界的某個屋檐。身上的黑如一只烏鴉的黑。我想：你會比一只烏鴉飛得更高嗎々你如果不能比一只烏鴉飛得更高，那就請仰望它，卸下你的翅膀，回到屋里，扎緊陸地的果實。你心里的果實。那些要到來的果實。
我坐在世界的某個屋檐。還想起了昨夜遇到的巡夜人。他說起佛、仙，還有鬼，，他說他曾看見過鬼。人長了兩片嘴，要找一些東兩說。我面對安息著大德高僧的下塔林。不發(fā)一言。來到今夜，我閉緊我的嘴，不說鬼、魔、神仙。也不說人間。
我坐在世界的某個屋檐。不發(fā)一言。讓看見的都走?？床灰姷囊膊粫Ａ?。
我不發(fā)一言。讓世界走向未來。讓未來更小可知。即使腐爛，不冉新生。我不發(fā)一言。收心。聽齊豫的《大悲咒》。聽完，起身。我不發(fā)一言，站起來。離開世界的這個屋檐，來到另一處屋檐。
西樓：我想去一座廢園
風大。咆哮。樹梢狂刷。天空彎曲。云朵被抽絲。
我想去一個廢園。當風不叫的時候，我能睡下，在還未發(fā)綠的枯草坡上。
像那次在花冢。我沒有想起什么。甚至無夢——所以去你那里。因為陌生，所以荒蕪。
而其實，你那里春意葳蕤。
干凈。冷厲。天然。囈語。是我深愛的。
還有一個，我目前不說。也許以后也不會。
我無數(shù)次的停留。心由此安靜。由此說：感謝。
我仍然想到達一座廢園，哪怕有些妖氣。
哪怕春天只是路過，哪怕只催開一朵花。
抑或我的腳步同樣沒有一點痕跡。
抑或你不在。你當然不在。
我沒有選擇到達。我似乎永遠也不會到達。你也不會。
一個人。一座城池。雖都值得我們出發(fā)。但，為什么要出發(fā)?
做彼此的一座廢園吧。因為荒蕪，所以肆意。
親愛的陌生。親愛的上午。親愛的你。
像春天在初夏隱藏
我在道路間發(fā)現(xiàn)空隙。我將離開這種空隙。獨自沉吟。
沉睡的人，一生不說出顛簸。我要彩虹。你卻收藏你的雨水。
只要來到，不怕地老天荒。等漫長的年月過去，我還是不能說愛和懂。
我要立刻馬上現(xiàn)在。我就去了。明天還要消失，它早就收留了你。它也會收留我。我們。
我想你，日夜地想。只想。這是我惟一在今天只想對你說的話。
想起你，我的人生就有了一個去處。你是一抹祛暑的清涼。你是一朵御冬的炭火。
如果我走過隱痛?？匆娔?。前面的光明就會日益擴大。愛人。我們就如此相遇了哦。猶如水遇見水，火遇見火。
低柳的四月啊，它們很快就要消失。像黎明消失于黑夜。像歌聲消失于叢林。
我的愛人也會消失。在盛開的梅中。在鶴收攏的翅膀上。消失。像春天在初夏隱藏。
一根水草都比你大氣
在北方圈一方水有多么難得。
在北方見到一個池塘，如果不回憶江南，你就以為深陷南方，把北方當南方來愛了。
北方其實是值得愛的。
你在這里，你就是北方的人了，就是嫁給他的意思了。你要這樣想。
現(xiàn)在你在池塘邊，水里的黑草像你兒時認得的。兒時的水草險些要了你的小命。
它們比你生命力強，它們沒有南北方歧視。
它們不回憶兒時，它們兀自讓小魚兒在它身體里穿行。
一根水草都比你大氣哦，它扎下根來，整個北方的水域都是它的。還能聽見青蛙，它們大大咧咧，上躥下跳。
它們披了綠衣裳。像那隔壁吵架的人，聲波蔓延，此消彼長。它們發(fā)展壯大，黑色的一群，列陣出發(fā)。它們?nèi)f眾一心，攪渾這個春天，攪渾這天上人間。
大好的艷陽天啊，扯破了嗓子。關卿底事，
我且享受這眼下的熱鬧，這面前寬容的一池水。隨手撈起一節(jié)水草，做我的鞋帶，
江南的好河山啊，就是山水一程，我也畢生征途，畢生出發(fā)。
海用了那么多物質(zhì)說話
海用了那么多物質(zhì)說話，
它集中天下所有的成，喊出這些味道，
它把甜留給陸地。
海用了那么多物質(zhì)說話。
畫那么遠的海岸線，拍那么柔軟而又穩(wěn)固的沙灘。
用貝殼作擴音器，說自己多少懂點浪漫：用浪花作節(jié)奏，說自己還是有點詩情：用帶魚代替游泳，說自己耐不住寂寞；用海草代替思維，說自己常常紊亂；用成群的海底礁，說自己曾經(jīng)多么頑固；用那些說不出名字的物質(zhì)，說自己依然感慨萬千。
海不用那么多物質(zhì)。它就是河、湖、溝，或者小溪。它經(jīng)歷的風暴就不叫風暴，那只是風景：它經(jīng)歷的傾覆就不叫傾覆，那只是滑倒。它不會知道，億年，沉淀，爆發(fā)，死亡。
海用了那么多物質(zhì)啊!完成它自己，
海用那么多物質(zhì)說話，
我只聽懂了一句：陸地上甜蜜的人啊!
請背負我味道的一小部分，完成你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