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封閉的窗,讓屋頂?shù)年柟庹樟列撵`!
朋友止步
對街有九間小平房,看起來就像是為夏季游客預(yù)備的度假小屋。聽說那里住著一戶人家,大概是姓芬格絲吧。九間房子呀,那戶人家應(yīng)該有很多小孩吧,所以才會需要那么多房間和浴室。但是,那些小平房,還有那戶人家,對我來說都是一個謎。
“你不可以和他們打交道,”派蒂姨媽在我們剛到這里的第一天就提出警告,“那些孩子整天在泥土里打滾,簡直就和鼴鼠一樣?!?/p>
“鼴鼠?”我的腦海中驟然浮現(xiàn)出一只瞎眼大老鼠的畫面,“我從來沒聽說過鼴鼠?!?/p>
“它們是一種成天只曉得挖地洞的動物?!迸傻僖虌尳忉?,“我曾經(jīng)在探索頻道的節(jié)目中看過有關(guān)它們的報道?!?/p>
“它們很可愛,只不過總是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的?!被舨陶陕冻隽四欠N只有在嘲諷派蒂姨媽時才會顯露的詭異笑容。
“它們只不過是一種老鼠,天底下的老鼠沒有一只是可愛的?!迸傻僖虌屨f。
“它們是一種獴,你把它們的學名搞混了。”霍伯姨丈糾正她。
“反正他們一點兒都不可愛,”派蒂姨媽重申,“尤其是那個年齡最大的女孩,畢多太太說她頂多只有十三歲而已,要真是這樣,該有人好好兒地管管她,真是野丫頭一個?!?/p>
派蒂姨媽也這么說過我一兩次,到現(xiàn)在我還是不曉得她為什么要這么說。不過,我從來就沒有和一個同齡的女孩住得這么近過。即使從派蒂姨媽的口中聽來,那戶人家似乎不怎么受歡迎,但是他們卻仍然深深地吸引著我。
有一天,當我和小妹到鎮(zhèn)上去買冰激凌的時候,回家的路上,我們坐在一根長原木上休息。當時我們只是全神貫注地舔著自己手上的冰激凌,完全沒有留意到身后有人,直到她直挺挺地站在我們面前為止。
“嘿,”她自我介紹,“我叫伊麗莎白·芬格絲,大家都叫我莉絲。”我認得這個姓,卻從來沒有聽派蒂姨媽提過,她居然是這么一個瘦巴巴的女孩。她長得很高,烏黑的長發(fā)像瀑布般地直垂到臀部,皮膚白皙。她穿著一條及膝的直筒裙,看起來有些上班族的味道。
“我叫薇拉?!蔽艺玖似饋?,伸出自己黏糊糊的手和她握手,我從來不曾表現(xiàn)得如此嚴肅正經(jīng),可是遇上這種場合,我也想不出其他應(yīng)對的方法了,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她身高的關(guān)系,才讓我不得不如此。
“我有一米七七,不過我只有十三歲?!彼f,“我和畢吾舅舅很像,他十五歲的時候就長到一米八零。他現(xiàn)在十九歲,雖然長高的速度比較慢了,可是還在長呢?!?/p>
“他現(xiàn)在有多高?”我忍不住問。
“兩米,我們一家都是高個子,但是畢吾舅舅現(xiàn)在是紀錄保持者?!?/p>
由于她一直興致勃勃地暢談自己家里的事,所以我只好試著硬擠出一些話,然而此時此刻,在我腦海里只充斥著一些愚蠢的話,比如“那么,你根本用不著踏腳凳吧?”或是“你們家每個人在進門時是不是都必須先低頭?”算了,我還是繼續(xù)保持沉默好了。
“你就是那個死了小妹妹的女孩嗎?”她問。
我點點頭。
“我很遺憾,”她說,“聽到這個消息時,我都忍不住地哭了起來,這件事一定讓你非常傷心、難過?!?/p>
“這是我的另一個妹妹,”我向她介紹,“我們都叫她小妹,她不會說話?!?/p>
“我知道?!崩蚪z說,“畢多太太跟我們提過她的事?!?/p>
“你認識畢多太太?”
“這里的每個人都認識畢多太太,你吃過她做的奶油蛋糕嗎?”
“我沒有?!毙∶脫u搖頭。
“嗯,現(xiàn)在吃,天氣是太熱了點兒,不過,當天氣轉(zhuǎn)涼以后,你們絕對不能錯過那種美味的蛋糕?!?/p>
“我不曉得我們會在這里呆多久?!蔽一卮?。
“你們的派蒂姨媽會送你們?nèi)ド先罩频膶W校吧?”聽莉絲的口氣,好像我們會在這里呆上一輩子似的。
我開始喜歡莉絲了?!拔覀儠谀抢镆娒鎲?”派蒂姨媽不可能阻止我們在學校里和其他人打交道的,哦,她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
“我不能去上全日制學校,”莉絲說,“因為大人做禮拜的時候,媽媽通常都會讓我照顧最小的弟弟?!?/p>
我點點頭。毫無疑問,當一個家庭的小孩過多時,母親總是有許多理由將那個最大的女兒一直綁在身邊。奇怪的是,這個念頭居然會讓我的心覺得一陣絞痛。
“暫時可以不用照顧你們,對你媽媽來說應(yīng)該是不錯的?!崩蚪z說,“不過,她一定非常想念你們?!?/p>
我點點頭。我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些禮貌性的響應(yīng),但是我的雙眼已經(jīng)噙滿淚水,而且開始沿著面頰流了下來,我忍不住哭了起來。
“嘿,我不是故意要讓你哭的?!崩蚪z說。
“我知道?!?/p>
然而,我還是坐了下來,眼淚止不住地流。接著,小妹也哭了起來。于是,莉絲只好坐下來,用雙手摟著我們,陪我們一起掉眼淚。
“對不起?!蔽疫吙捱呎f。我們都沒有帶手帕,當小妹從她短褲的口袋里掏出許多餐巾紙時,我們正打算用襯衣的下擺來擦眼淚。這些餐巾紙是上回從派蒂姨媽帶我們?nèi)サ哪情g餐廳拿的,現(xiàn)在卻派上用場了,我們可以盡情地用來擦眼淚、擤鼻涕。
“我不曉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我說。
“真情流露時,完全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這是我媽媽說的?!崩蚪z回答。
遇上了新朋友是好事,可是想起了很久沒見的媽媽,薇拉又難過了起來。媽媽為什么要讓派蒂姨媽帶走薇拉和小妹呢?請看下期——“寶寶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