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敦兵
(湖北經濟學院 社會政策與發(fā)展研究中心;華中師范大學 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205)
毛澤東早年發(fā)展觀的科學內涵及現實意義
黃敦兵
(湖北經濟學院 社會政策與發(fā)展研究中心;華中師范大學 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205)
毛澤東早年發(fā)展觀論題主要關涉20世紀40年代中葉以前的毛澤東發(fā)展觀的淵源、形成的早期歷程。毛澤東早年發(fā)展觀是全面的,自然觀層面帶有更多的進化論色彩,歷史觀層面強調階級斗爭的動力作用,主張用發(fā)展的觀點看待中國革命的歷史進程。它一定程度上充當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永恒發(fā)展觀與全面協調發(fā)展思想的邏輯中介的作用,其中包含的改造主觀世界的思想,則有提升個人精神境界與實現完美的道德人格的個人全面發(fā)展思想的合理因子。
毛澤東;早年發(fā)展觀;科學內涵;現實意義
毛澤東“早年發(fā)展觀”的界定,是論述“毛澤東早年發(fā)展觀”科學內涵的首要前提。關于“毛澤東的發(fā)展觀”的界定,學界一般認為是指毛澤東關于中國發(fā)展的根本認識和基本思想觀點,或稱之為“毛澤東發(fā)展思想”的,或單指毛澤東發(fā)展思想中與科學發(fā)展觀直接相關的內容。根據研究主題的需要,本文將毛澤東本人思想演進過程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1920年前后到1949年為早期思想;第二階段,1950年至1965年,此即毛澤東思想發(fā)展中的社會主義革命與建議探索階段;第三階段,1966年至毛澤東逝世,為毛澤東晚年思想階段。所以,所謂“早年”,主要是指20世紀40年代中葉以前的毛澤東發(fā)展觀的淵源、形成的早期歷程。
“發(fā)展觀”固然可析分為社會發(fā)展觀、文化發(fā)展觀、經濟發(fā)展觀,或可界定為涵括多方面內容的科學發(fā)展觀,不少研究者就是從這諸多方面入手而給予不同側面的解讀的。但是,從哲學角度對什么是“發(fā)展”這個問題還須再作界定,這也是“發(fā)展觀”所應涵納的。對于毛澤東而言,盡管他從多個方面論述他對社會、經濟、軍事、政治諸多方面發(fā)展內涵的認識,但他早年是如何逐漸形成對“發(fā)展”這一哲學概念的認識的?而毛澤東早年的發(fā)展觀思想是毛澤東以后思想不斷向進推進的主要哲學基礎,要突破“毛澤東早年發(fā)展觀”這個論題,至少要關注以下三個主題:第一、毛澤東發(fā)展觀的理論基礎,主要用來考論毛澤東成為共產主義者前后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消化與吸收,以及其學術交往的因緣等,如他同李大釗、李達、艾思奇等人的學術交往的因緣密切相關,尤其離不開他所組織的農民運動及他所參加的社會調查活動的理論總結;第二、認真反思以“兩論”即《實踐論》與《矛盾論》為代表的20世紀20年代到30年代毛澤東著述與毛澤東發(fā)展觀的形成歷程;第三、從哲學層面解讀毛澤東發(fā)展觀的科學內涵,并分析其現實意義,并兼涉包括社會發(fā)展觀、文化發(fā)展觀等諸多層面的多重意涵,也包括毛澤東早年發(fā)展觀對鄧小平、江澤民以及當前科學發(fā)展觀的重要理論淵源關系。以上三個主題,大致以時間為經,以主要問題為緯,相互交織,共同構成了毛澤東早期發(fā)展觀的邏輯體系。
毛澤東早年發(fā)展觀是全面的。在中西文化碰撞的雙重激引下,早在湖南一師期間,毛澤東直接受新文化運動、嚴復翻譯的《天演論》的影響,不斷逐漸接受新學,表現出對中國傳統文化及西方進化論思想的進行雙重批判吸收的特點。在自然觀上,毛澤東認為萬事都是運動變化的,要堅持辯證的觀點看問題。他集中于對進化觀點的詮釋,提出“宇宙惟動”、“進化者,差別陳迭之狀況也”的進化論思想。
生命在于運動,體質之強、智力之提升在于運動,運動之得方在于體育精神與運動方法之提倡。這是毛澤東早年運動觀的主要思想內涵。1917年4月,毛澤東第一篇公開刊發(fā)的文章《體育之研究》,文中表達了“天地蓋惟有動而已”[1](p59)的進化論觀點。他指出,人是“有理性的動物”,以“動”為“尚”,當時中國“國力苶弱,武風不振,民族之體質日趨輕細”[1](p56)的原因,在于國民體育提倡之不力、不自覺。毛澤東提倡“三育并重”,但“體育于吾人實占第一之位置,體強壯而后學問道德之進修勇而收效遠”[1](p58),而“講體育必自自動始”[1](p59),而“體育之效,至于強筋骨,因而增知識,因而調感情,因而強意志”[1](p61),并可達到“身心皆適”、“養(yǎng)乎吾生、樂乎吾心”。這實有寓體育于樂的意味。
毛澤東用古代樸素唯物主義的元氣自然生成論,解釋自然界以及人類生命現象。他還以“精神不滅、物質不滅”為基礎,說明人的生死觀與國家的興亡觀。他認為“世上各種現象只有變化,并無生滅成毀也”[1](p176),人作為自然物之一種,亦遵循一種有必然性的自然法則,而人之生是“精神與物質之團聚”,人之死,亦非真死,不過是“解散”罷了。
他由人之生命現象之演化,進而推論社會、國家之變化,都遵循一定的自然規(guī)則。他說:“各世紀中,各民族起各種之大革命,時時滌舊,染而新之,皆生死成毀之大變化也。宇宙之毀也亦然……吾人甚盼望其毀,蓋毀舊宇宙而得新宇宙,豈不愈于舊宇宙耶?”[1](p177)通常所說的國家滅亡,實際上是“國家現象”的變化,而“土地未滅亡,人民未滅亡也。國家有變化,乃國家日新之機,社會進化所必要也”[1](p176)。社會變化并非社會的滅亡,乃是“改建政體,變化民質,改良社會”[1](p177),勿須擔憂,問題是如何改變,以“再造社會”,使之獲得新生。
至于社會的進化,則在于實踐倫理的大行。貫穿自然觀與歷史觀的,則是毛澤東具有實踐性的倫理觀。他指出,“道德與時代俱異”[1](pp111-112),但是像古代盛行的“道德哲學在開放之時代尤要”[1](p116)。毛澤東在倫理學上有兩個鮮明的主張,一是個人主義,一是現實主義,依此可達于“真自由”,“真自完”[1](p181)。所謂個人主義即“吾惟發(fā)展吾之一身”,追求個人的完滿無缺,在歷史中正確地完成自己的使命,不強求,不越分。人類有理想,實基于對現實的不滿意,是由于人有沖動,“有好變化、好奇之心。人不能有俄頃不變化者”[1](p143)。理想推動社會進步,而“觀念造成文明”[1](p147)。
事物是相反相成的,世界一切事業(yè)及文明,都遵循相生相克的自然原理,“疾病之能振起醫(yī)術,能練習忍耐悲愛之情者,困難之能動心忍性者,詐偽之為真理戰(zhàn)勝者,惡意之為善心屈服者”[1](p167)。人類各種精神生活、歷史生活就是由差別相構成的,也因此才有變化、進化,而“進化者,差別陳迭之狀況也”[1](p217)。有大勢力,亦有大抵抗,“人世一切事,皆由差別比較而現”[1](p162),所以“不平等、不自由、大戰(zhàn)爭亦當與天地終古,永不能絕”[1](p162)。雖然人們想望平安的大同之境,不過“長久之平安”、“毫無抵抗純粹之平安”與“大同之境”是“安逸寧靜之境,不能長處”[1](p164),均非人生之所堪,因為人性好奇好動,人們“不能安處”于現狀,如果永遠經驗一種之生活,就沒有任何意味。人性喜變,所以社會生活亦不能不變。在他看來,“治亂迭乘,平和與戰(zhàn)伐相尋者,自然之例也。伊古以來,一治即有一亂”[1](p163),亂亦有其實際生活之價值,因亂時“事態(tài)百變,人才輩出”。此時他的治亂循環(huán)的歷史觀卻有其明顯的樸素性。他還強調豪杰精神,說“豪杰之士發(fā)展其所得于天之本性,伸張其本性中至偉至大之力”[1](p192),豪杰之所為是“純出其自計”[1](p193)。他說:“大凡英雄豪杰之行其自己也,發(fā)其動力,奮發(fā)踔厲,摧陷廓清,一往無前。”[1](p193)
毛澤東對泡氏著作做了萬余字的批注,較多地抒發(fā)了毛澤東自己的哲學思想,如強調“發(fā)達個性”、“唯我論”,強調個性解放,重矛盾、重創(chuàng)新、重斗爭、重轉化,“不問收獲,只問耕耘”的精神,張揚“心之力”以變革舊傳統,創(chuàng)立新社會,等等,為后來堅定的社會革命思想作了堅實的理論準備。他說:“人類之有進步、有革命、有改過之精神,則全為依靠新知之指導而活動者也?!盵1](p201)在他當時的思想系統中,還有著知行合一的重實行旨趣,“知也,信也,行也,為吾人精神活動之三步驟”[1](p202)。他認為實現自我要靠國家社會組織,他說:“人類之目的在實現自我而已。實現自我者,即充分發(fā)達吾人身體及精神之能力至于最高之謂,達此目的之方法在活動,活動之所憑借,在于國家社會種種之組織,人類之結合。”[1](p218)所以,他從“無我論”中跨出,認為“我即宇宙”,“救人危難之事,即所以慰安吾心,而充分發(fā)展吾人精神之能力也”[1](p209)。像國民之生活、政治與言語這類“后天之事”,不過是人類的互利合作之事。他強調人的倫理實踐與政治實踐與自然界的變化發(fā)展規(guī)律相同質的一面。他認為“人為自然律所支配”[1](p246),但人作為自然之一部分亦有規(guī)定自然之力。與這種貫穿精神相一致,他后來強調人的主觀能動性,在《實踐論》中還指出,“改造客觀世界,也改造自己的主觀世界——改造自己的認識能力,改造主觀世界同客觀世界的關系”,“世界到了全人類都自覺地改造自己和改造世界的時候,那就是世界的共產主義時代”。[2](p296)
應當指出,此時他的思想諸種雜陳,還存在著相對主義成份,如他說:“觀念即實在,有限即無限,時間感官者即超絕時間感官者,想象即思想,形式即實質,我即宇宙,生即死,死即生,現在即過去及未來,過去及未來即現在,小即大,陽即陰,上即下,穢即清,男即女,厚即薄。質而言之,萬即一,變即常?!盵1](p243)不過,當時進化論思維風靡全國,毛澤東大膽地接受了新學,以之融鑄傳統文化,“當中西文化、新學舊學正處于激烈交鋒的時候,毛澤東對進化論與中國傳統辯證思維采取兼收并蓄的態(tài)度,從而形成了獨具一格的思維方式”[3](p644)。
毛澤東指出,從無階級社會到階級社會幾千年來的人類講文明史,是一部階級斗爭的歷史。階級斗爭是人類社會基本矛盾在階級社會中的集中體現,它不斷推動社會向前發(fā)展,是階級社會發(fā)展的直接動力。
毛澤東從分清敵我關系這個“革命的首要問題”出發(fā),將當時中國社會各階級的經濟地位和革命態(tài)度作了一個大概的分析,他指出:“一切勾結帝國主義的軍閥、官僚、買辦階級、大地主階級以及附屬于他們的一部分反動知識界,是我們的敵人。工業(yè)無產階級是我們革命的領導力量。一切半無產階級、小資產階級,是我們最接近的朋友。那動搖不定的中產階級,其右翼可能是我們的敵人,其左翼可能是我們的朋友?!盵2](p9)這就為組織革命陣線,最大限度地團結朋友,最有效地打擊敵人,奠定了堅實的政治基礎與思想條件。在這篇名文中,他還明確指出革命的領導者,認為“革命黨是群眾的向導”[2](p3),而“工業(yè)無產階級是我們革命的領導力量”。
作為“半無產階級”重要組成部分的農民,其革命地位是極其重要的,農民運動的力量是巨大的,它是造成中國解放的“迅猛異常”的力量:“很短的時間內,將有幾萬萬農民從中國中部、南部和北部各省起來,其勢如暴風驟雨,迅猛異常,無論什么大的力量都將壓抑不住。他們將沖決一切束縛他們的羅網,朝著解放的路上迅跑。一切帝國主義、軍閥、貪官污吏、土豪劣紳,都將被他們葬入墳墓。”[2](p13)農民運動的興起是一個極大的問題,對待這一問題的態(tài)度,是檢驗一切革命黨派、革命同志革命性的重要尺度。貧農最有革命性,貧農領導鄉(xiāng)村革命運動非常必要,“沒有貧農,便沒有革命。若否認他們,便是否認革命。若打擊他們,便是打擊革命。他們的革命大方向始終沒有錯”[2](p21)。農民是鄉(xiāng)村的“民主勢力”,他們的使命是打翻鄉(xiāng)村的“封建勢力”,“急風暴雨”式的農民運動,是為了推翻“幾千年專制政治的基礎,帝國主義、軍閥、貪官污吏的墻腳”,而打翻這個封建勢力,乃是國民革命的真正目標。發(fā)動農民起來革命,“這是四十年乃至幾千年未曾成就過的奇勛”[2](pp15-16)。他還告誡說,國民革命需要一個大的農村變動,“現在有了這個變動,乃是革命完成的重要因素。一切革命同志都要擁護這個變動,否則他就站到反革命立場上去了”[2](p16)。農民是革命的天然同盟軍,以陳獨秀為首的右傾機會主義害怕農民運動的力量,壓制農民運動,結果造成大革命的失敗。
毛澤東用馬克思主義階級斗爭觀點考察了當時中國社會各個階級階層的狀況,分清了敵我友,解決了當時中國革命的首要問題。他還深入社會,認真調查研究,指出當時中國農村的農民運動是“好得很”而不是“糟得很”,當時的貧農不是“痞子”而是“革命先鋒”,糾正了右傾機會主義對農民的及農會運動的錯誤看法。
在革命處于極度低潮之時,毛澤東通過分析當時的國際國內階級斗爭形勢,認為一個“中國革命的高潮”很快就會到來,不僅悲觀情緒是不必要的,而且也是不應該的。當時國際上帝國主義相互之間、帝國主義和殖民地之間、帝國主義和它們本國的無產階級之間的矛盾發(fā)展了,同時,帝國主義和整個中國的矛盾,帝國主義者相互間的矛盾,就同時在中國境內發(fā)展起來,所以才有中國各派反動統治者之間矛盾的日益發(fā)展。伴隨各派反動統治者之間的矛盾,“廣大的負擔賦稅者和反動統治者之間的矛盾日益發(fā)展”,“地主階級和農民的矛盾更加深刻化”,可見“中國是處在怎樣一種皇皇不可終日的局面之下,處在怎樣一種混亂狀態(tài)之下”,也“就知道反帝反軍閥反地主的革命高潮,是怎樣不可避免,而且是很快會要到來”。
1933年10月,毛澤東為糾正在土地改革工作中發(fā)生的偏向,專門寫了《怎樣分析農村階級》一文,被當時中央工農民主政府通過,作為劃分農村階級成分的標準。[2](p127)不過,中國社會各階級中,最為復雜的當屬民族資產階級,這個階級處處表現著兩面性。比如在日本帝國主義侵略中國之時,“他們一方面不喜歡帝國主義,一方面又怕革命的徹底性,他們在這二者之間動搖著”[2](p145),這注定了國民黨營壘的并非鐵板一塊。由于中國政治經濟的不平衡及由此而生的“革命發(fā)展的不平衡”,由于民族資產階級的動搖,“在民族危機到了嚴重關頭的時候,(國民黨營壘)是要發(fā)生破裂的”[2](p147)。所以,當時的階級狀況發(fā)生了很大變化,無疑“擴大了民族革命營壘的勢力,減弱了民族反革命營壘的勢力”[2](p149)。也因此,當時黨的基本策略任務是“建立廣泛的民族革命統一戰(zhàn)線”,進行反帝反封建的資產階級民主主義性質的革命,為將來轉變?yōu)樯鐣髁x革命作準備。
戰(zhàn)爭是階級斗爭的最高表現,毛澤東認為戰(zhàn)爭也是有規(guī)律可循的,而且“戰(zhàn)爭規(guī)律是發(fā)展的”?!耙驗閿澄译p方的技術、戰(zhàn)術、戰(zhàn)略的發(fā)展,一個戰(zhàn)爭中各階段的情形也不相同”[2](p173),一切戰(zhàn)爭指導規(guī)律,應“依照歷史的發(fā)展而發(fā)展,依照戰(zhàn)爭的發(fā)展而發(fā)展;一成不變的東西是沒有的”[2](pp173-174)。正是善于總結戰(zhàn)爭經驗,提升理論認識,所以毛澤東提出了“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關于游擊戰(zhàn)爭的“十六字訣的軍事原則”。十六字訣“包舉了反‘圍剿’的基本原則,包舉了戰(zhàn)略防御和戰(zhàn)略進攻的兩個階段,在防御時又包舉了戰(zhàn)略退卻和戰(zhàn)略反攻的兩個階段”[2](p205)。
在革命勝利前夕,毛澤東還說,中國革命是在一切別的道路包括向西方學習都實驗過、又都失敗了的情況下,“中國人找到了馬克思列寧主義這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遍真理”[4](p1470),“走俄國人的路”[4](p1471)之后才取得了最終的勝利??梢哉f,“中國人找到了馬克思主義,是經過俄國人介紹的”[4](p1470),是俄國“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我們送了馬克思列寧主義”[4](p1471)。
中國國情的特殊性,決定了中國革命道路的復雜性。在這個過程中,毛澤東深入革命實踐,推進革命理論,指導革命斗爭。這首先就表現在他對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繼承與發(fā)展上。
毛澤東認為學習馬列主義理論很重要,但理論要聯系實際,要結合中國國情精讀相關的馬列主義經典著作,還要結合自己的工作實踐去分析,去探索,去理解。他對孫中山先生“三民主義”也作了新詮釋,他認為1927年以來,共產黨“所實行的一切政策,根本上仍然是符合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和三大政策的革命精神的。共產黨沒有一天不在反對帝國主義,這就是徹底的民族主義;工農民主專政制度也不是別的,就是徹底的民權主義;土地革命則是徹底的民生主義”[5](p368),而盧溝橋事變之后,中國共產黨提出的“抗日救國十大綱領”,是“符合于馬克思主義,也符合于真正革命的三民主義”[5](p369)。在1937年10月25日和英國記者貝特蘭的談話中,毛澤東還多次強調他的這層意思。要進行“全面的民族抗戰(zhàn)”,“必須國民黨政策有全部的和徹底的轉變,必須全國上下共同實行一個徹底抗日的綱領”,而這個綱領的制訂要“根據第一次國共合作時孫中山先生所手訂的革命的三民主義和三大政策的精神”。[5](p354)還說要取得抗戰(zhàn)的勝利,“挽救危機的唯一道路,就是實行孫中山先生的遺囑,即‘喚起民眾’四個字”[5](p366)。
毛澤東尤其主張用革命的理論指導革命的行動。他在“兩論”中就極力反對主觀主義、形式主義、教條主義等理論與實踐相脫節(jié)的做法。他說:“理論和實踐結合了,理論就會是行動的指南?!彼u“狹隘經驗論”,贊成斯大林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主張,即“理論若與和革命實踐聯系起來,就會變成無對象的理論”,而“實踐若不以革命理論為指南,就會變成盲目的實踐”[6](p791)。
第二,堅持群眾史觀,認為真正的力量在于革命的群眾,只有群眾才是真正的英雄,只有人民才是創(chuàng)造歷史的真正動力,只有依靠廣大工農群眾才能中國革命的任務。在群眾面前,革命干部要“甘做小學生”。
在早年同湖南執(zhí)行省長軍閥趙恒惕作了有組織的斗爭后,毛澤東越來越相信,“只有經過群眾行動取得群眾政治權力,才能保證有力的改革的實現”[7](p234)。毛澤東始終認為,“革命戰(zhàn)爭是群眾的戰(zhàn)爭”,所以“只有動員群眾才能進行戰(zhàn)爭,只有依靠群眾才能進行戰(zhàn)爭”[2](p136)。
凡是大型的革命性運動都是群眾發(fā)動的,“五四運動是群眾發(fā)動的,是群眾的隊伍在街上公開反對自己的敵人[8](p289)。1928年,在革命處于十分艱難的情況下,毛澤東睿智地指出,工農武裝割據要存在和發(fā)展的五個重要條件之首,即是要有“很好的群眾[2](p57)。
毛澤東反復告誡:“黨是一個核心,它必須要有群眾。”他說,“脫離群眾,官僚主義,勢必要挨打”,他竭力反對那種一到任就宣布政見,看見一點表面、一個枝節(jié)就“瞎說一頓”的主觀主義官僚作風,指斥這種作風為一種脫離群眾的“最可惡沒有的”做法。領導干部的決策要以實地調查為根據,要真切地了解實際的情況和群眾的態(tài)度,“要辦什么事,要決定什么大計,就非問問工農群眾不可,跟他們談一談,跟他們商量,跟接近他們的干部商量,看能行不能行?!薄爸R來源于群眾”,“社會經濟調查,是為了得到正確的階級估量,接著定出正確的斗爭策略[2](p113),從而確定哪些階級是革命斗爭的主力,哪些階級是革命應當爭取的同盟軍,而哪些階級是革命的對象。值得一提的是,他大膽地反省以前偏重農村調查研究的缺陷,導致許多同志對城市貧民和商業(yè)資產階級的策略有模糊性認識,不能“我們的身子早已下山了,但是我們的思想依然還在山上”,“我們要了解農村,也要了解城市,否則將不能適應革命斗爭的需要”。[2](pp114-115)中國革命斗爭的勝利要靠中國同志了解中國情況,“共產黨的正確而不動搖的斗爭策略……要在群眾的斗爭過程中才能產生”[2](p115),共產黨人要“從斗爭中創(chuàng)造新局面”[2](p116)。毛澤東多次強調,“沒有調查,沒有發(fā)言權”,“不做正確的調查同樣沒有發(fā)言權”,認為“調查就是解決問題”,“離開實際調查就要產生唯心的階級估量和唯心的工作指導,那末,它的結果,不是機會主義,便是盲動主義”[2](p112)。革命越是發(fā)展,就越要動員群眾開展各方面的工作。動員群眾則要運用“群眾化的方式”[2](p124),絕不能用“官僚主義”和“命令主義”。要虛心向人民群眾學習,“群眾是真正的英雄,而我們卻是幼稚可笑的,包括我”。
1934年1月,毛澤東在談到發(fā)展國營經濟和幫助合作社經濟要發(fā)行公債時,強調了群眾的重要作用:“這樣依靠群眾力量來解決經濟建設的資金問題,乃是目前唯一的和可能的方法。”[2](p134)當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接近全國勝利時,毛澤東又向全黨提出,要求全心全意依靠工人階級,牢記“兩個務必”:務必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作風,務必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后來,當中國農村已開始進入農業(yè)合作化高潮之際,他批評黨內有的同志老是站在資產階級、富農的立場上“替較少的人打主意”,而沒有“站在工人階級的立場上替整個國家和全體人民打主意”。他結合當時的思想政治斗爭實際,闡明了馬克思主義思想政治路線,強調群眾史觀,同來自右的和“左”的非馬克思主義、反馬克思主義劃清了界限。直到1970年8月的廬山會議,毛澤東還旗幟鮮明地主張“奴隸創(chuàng)造歷史”,反對“英雄創(chuàng)造歷史”的錯誤看法,批評林彪等人錯誤的“天才論”。
第三,善于分析國際國內革命形勢,用發(fā)展的眼光看待各階級間的復雜關系,并用來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組織革命統一戰(zhàn)線,推進中國革命的發(fā)展與中國社會的進步。
1928年10月,毛澤東指出,明確不同階段的革命任務才能更好地推動革命的發(fā)展,當時“中國迫切需要一個資產階級的民主革命,這個革命由無產階級領導才能完成”[2](p48)。對于當時的國際國內的革命形勢,毛澤東認為,“中國內部各派軍閥的矛盾和斗爭,反映著帝國主義各國的矛盾和斗爭。故只要各國帝國主義分裂中國的狀況存在,各派軍閥就無論如何不能妥協”[2](p47),所以中國就有可能存在“在四圍白色政權的包圍中,有一小塊或若干小塊紅色政權的區(qū)域長期地存在”的國內有利的革命形勢。隨著全國革命形勢向前發(fā)展,小塊紅色政權也會向前發(fā)展,“現在中國革命形勢是跟著國內買辦豪紳階級和國際資產階級的繼續(xù)的分裂和戰(zhàn)爭,而繼續(xù)地向前發(fā)展的”[2](p50)。由于有了這種正確的估計,所以在當時那么嚴峻的革命形勢下,毛澤東仍能對革命的前景持樂觀態(tài)度,并指出,工農武裝割據要存在和發(fā)展,還需要具備下列五個條件:要有很好的群眾、很好的黨、相當力量的紅軍、便利于作戰(zhàn)的地勢、足夠給養(yǎng)的經濟力。
毛澤東認為,大革命失敗后,全國革命處于低潮,“群眾冷冷清清”,對于共產國際關于中國問題的決議,他表示完全同意,認為“中國現時確實還是處在資產階級民權革命的階段。中國徹底的民權主義革命的綱領,包括對外推翻帝國主義,求得徹底的民族解放;對內肅清買辦階級的在城市的勢力,完成土地革命,消滅鄉(xiāng)村的封建關系,推翻軍閥政府。必定要經過這樣的民權主義革命,方能造成過渡到社會主義的真正基礎”[2](p77)。所以,要擺脫革命低潮,“轉入到沸熱的全國高漲的革命中去”,其必經之路是發(fā)動“包括城市小資產階級在內的政治的經濟的民權主義斗爭”[2](p78)。
他綜觀時局,樂觀直面,認為“政權發(fā)展是波浪式地向前擴大的”[2](p98)。毛澤東引用中國的一句老話“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分析當時的革命形勢,說“現在雖只有一點小小的力量,但是它的發(fā)展會是很快的。它在中國的環(huán)境里不僅是具備了發(fā)展的可能性,簡直是具備了發(fā)展的必然性”[2](p99),所以對革命運動要用發(fā)展的觀點進行分析,不能有革命悲觀主義情緒。他充滿革命豪情地說:“中國是全國都布滿了干柴,很快就會燃成烈火?!腔鹆窃脑挘菚r局發(fā)展的適當的描寫。只要看一看許多地方工人罷工、農民暴動、士兵嘩變、學生罷課的發(fā)展,就知道這個‘星星之火’,距‘燎原’的時期,毫無疑義地是不遠了?!盵2](p102)中國革命這艘航船員已經快要望見它成功的彼岸了。
毛澤東早年發(fā)展觀思想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早期歷程中重要的思想結晶之一,是將馬列主義原理同中國革命建設的具體實踐相結合過程中逐步形成、成熟起來的重要成果。
在世界觀上,毛澤東繼承了并深化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普遍聯系與永恒發(fā)展觀,為后來的全面協調發(fā)展思想的提出,起到了邏輯中介的作用。他說:“全世界自古以來,沒有任何學問、任何東西是完全的,是再不向前發(fā)展的。地球是在發(fā)展的,太陽是在發(fā)展的,這就是世界。停止了發(fā)展就不是世界……太陽、地球在很遠的將來也都有一天要毀滅。舊的東西毀滅了又有新的產生?!盵8](p299)這就對自然界的變化發(fā)展進行了正確地把握。
毛澤東從辯證發(fā)展的自然觀出發(fā),對人類社會發(fā)展的規(guī)律性問題進行了樸素的探討。毛澤東解決最廣大農民土地問題、改進民生的思想,往前則繼承了孫中山三民主義、喚起民眾等論斷,往后則接續(xù)了“三個代表重要思想”,開啟了現代“以人為本”為核心的科學發(fā)展觀的直接理論源頭。
毛澤東早期發(fā)展觀思想中注重改造客觀世界與改造主觀世界相結合,這其中包含有提升個人精神境界與實現完美的道德人格的個人全面發(fā)展思想的合理因子。他認為人應該改造成為一個“高尚”、“純粹”、“有道德”、“脫離低級趣味”、“有益于人民”、“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人,這與馬克思主義“一切人的自由發(fā)展是其他人自由發(fā)展的前提和基礎”的高度和諧的共產主義社會理想的精神追求是一致的。某種程度上,毛澤東本人在這方面也是一個,毛澤東曾認真地進行了公開的自我批評,他說:“我這個人也犯過錯誤。一九二七年我寫過一篇文章,有馬克思主義的觀點,但是在經濟問題上缺乏馬克思主義的觀點,所以經濟問題寫錯了。此外,在二十多年的工作中,無論在軍事、政治各方面,或在黨務工作方面,我都犯了許多錯誤?!盵8](p298)他當時確實真誠地認為批評與自我批評是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良方,是個人日益進步、人格日益完善的必要方式。
[1]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共湖南省委.毛澤東早期文稿[C].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8.
[2]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1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3]陳劍.毛澤東的辯證法思想[A].田文軍,吳根友.中國辯證法史[M].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4.
[4]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4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1.
[5]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2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6]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3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7][美]斯諾.西行漫記[M].董樂山,譯.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5.
[8]毛澤東.毛澤東文集:第3卷[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責任編校:燕廉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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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219(2010)07-0030-05
2010-02-08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項目編號09YJCZH035);湖北省教育廳思政處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計劃項目(項目編號2010y071);湖北經濟學院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與建設工程重點項目“毛澤東早年發(fā)展觀研究”。
黃敦兵(1975-),男,河南桐柏人,哲學博士,湖北經濟學院社會政策與發(fā)展研究中心講師,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