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聊齋志異》異類仙化現(xiàn)象研究

      2010-04-05 10:24:13
      東方論壇 2010年5期
      關(guān)鍵詞:異類聊齋蒲松齡

      王 海 燕

      (青島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山東 青島266071)

      《聊齋志異》異類仙化現(xiàn)象研究

      王 海 燕

      (青島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山東 青島266071)

      與之前的志怪小說相比,《聊齋志異》對異類形象的態(tài)度呈現(xiàn)出一種新的審美價(jià)值偏向:異類仙化傾向。這種異類仙化傾向源自《聊齋志異》對民間傳統(tǒng)中狐仙觀念與唐以來文學(xué)中仙妓合流意識的繼承,更出自蒲松齡對異類觀念的創(chuàng)新與道德理想的寄托。蒲松齡對聊齋中美的異類女性的褒美乃至“仙化”,是其理想人性追求及浪漫詩心的體現(xiàn)。

      異類仙化;狐仙觀念;仙妓合流;道德諷諭;浪漫詩心

      《聊齋志異》以“異”名篇,記載了大量神鬼怪異故事,其中以異類化為美好女子與人間男子戀愛故事最具代表性,也最具成就。這類小說,通過對異類形象的“仙化”描寫進(jìn)行褒美,在審美價(jià)值與道德判斷上都表現(xiàn)出與傳統(tǒng)志怪小說迥異的傾向。這類小說皆具寓言寄托性,有著對現(xiàn)實(shí)生活的道德諷喻意義,也包含作者對于人性的詩化理想?!爱愵悺钡母拍?,顧名思義,固然指非人類,神仙、鬼、妖,皆可網(wǎng)羅其中;然而中國志怪小說中的“異類”,特用以指精怪類,或可包含鬼類。本文主要采用后一種定義,這主要出于研究方便,也大體符合《聊齋志異》中異類觀念。①聊齋中除少數(shù)仙人自稱異類外,異類的概念主要指妖異類,例如:《青鳳》中有“望無以非類見憎”之語,《胡氏》中亦云“實(shí)無他意,但惡其非類耳”,《青蛙神》則曰“君家尊乃以異類見憎”,等等。又,“身為異物”也是一切來到人世的鬼的遺恨,如《宦娘》。本文所有引文均出自《聊齋志異會校會注會評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

      一、《聊齋志異》中的異類仙化現(xiàn)象

      神、仙、鬼、怪是中國古代志怪小說的重要題材類別。曹丕《列異傳》是續(xù)補(bǔ)《列仙傳》之作,繼神譜之后,續(xù)以鬼怪,以大批鬼怪題材開辟了一個(gè)鬼蜮的世界,其神仙、鬼、怪三大群體,奠定了中國神怪小說的體系。此后,《搜神記》則把神、仙、鬼、妖、怪、異(人間怪異故事)綜合起來,具有集大成的意味。神仙故事、鬼故事和妖異故事,是六朝志怪小說的主要內(nèi)容,并大體框定了后世志怪小說的題材范圍。《聊齋志異》繼承了《搜神記》題材的綜合性,以“志異”名篇,兼指多端。六朝是神仙故事衰落、鬼怪故事大盛、妖異故事勃興的時(shí)期,妖、精、怪,或稱妖怪、精怪、妖精,是六朝志怪反映最多的對象之一,妖異題材多樣,構(gòu)成了鳥、蛇、獐、蟻、魚、鱉等故事系列,以貍精系列最為典型,大約當(dāng)時(shí)人們持妖怪變化觀念,而狐被視為善于變化,其智通靈?!缎杏洝份^早出現(xiàn)狐妖的描寫:“狐五十歲能變化為婦人。百歲為美女,為神巫;或?yàn)檎煞?,與女人交接;能知千里外事,善蠱魅,使人迷惑失智。千歲即與天通,為天狐?!盵1](P458)這里的妖狐記載雖沒有具體情節(jié)和形象,但它對狐妖基本特性的勾劃,為當(dāng)時(shí)和后世小說狐妖形象的塑造提供了基礎(chǔ)。后世的狐精形象可謂萬變不離其宗:能變形,善蠱惑,與人類交接,年代愈久則道行愈高。《搜神記》載妖怪故事極多,主要集中在今本卷一七至一九;貍精故事有“阿紫”、“燕昭王墓斑狐”、“吳興老貍”、“宋大賢”等多則。“阿紫”確立了女狐媚惑善淫的類型特征,對后世狐妖故事產(chǎn)生了深遠(yuǎn)影響。[2](P419)由于志怪小說中妖異類女性多寄托了人們的性愛幻想,所以,異類形象以女性為多。似乎早期志怪小說對不同物種的異類形象并不持差別成見,兼且由于魏晉六朝偏美的審美觀念,異類化人大多為美貌女性。但在宗教領(lǐng)域,“妖精害人”的觀念深入人心,影響所及,志怪小說中的妖雖有靈性,卻多是害人的惡物。美麗的外表與危害人類的惡行,賦予妖異形象以一種變態(tài)的不和諧的美。內(nèi)外皆美的異類,到唐傳奇中始出現(xiàn),如沈既濟(jì)《任氏傳》中的美麗專情而薄命的狐女任氏??傮w來說,在歷史上相當(dāng)長時(shí)期人們秉持異類害人觀念,以往小說中的異類形象主要體現(xiàn)為妖精害人和妖異化描寫,在審美價(jià)值和道德判斷上,是批判和否定的,一直到《封神演義》和《西游記》,還認(rèn)為妖精害人,都該殺卻。蒲松齡《聊齋志異》中延續(xù)了對于異類美的外型的塑造,其中的異類女性形象可謂美不勝收,更加值得重視的是,它出現(xiàn)了新的審美價(jià)值偏向:異類仙化傾向。以狐女形象為例:

      視其女,嫣然展笑,真仙品也。——《小翠》

      略睨女郎,娥眉秀曼,誠仙人也。——《黃九郎》

      審顧之,弱態(tài)生嬌,秋波流慧,人間無其麗也?!肚帏P》

      俄見一少女,經(jīng)門外過,望見王,秋波頻顧,眉目含情,儀度嫻婉,實(shí)神仙也。——《鴉頭》

      這種仙化傾向,在其他異類形象描寫上也表現(xiàn)得頗為一致:香獐精花姑子“秋波斜盼,芳容韶齒,殆類天仙”(《花姑子》);鬼女宦娘“貌類神仙”(《宦娘》);公孫九娘“笑彎秋月,羞暈朝霞,實(shí)天人也”(《公孫九娘》);聶小倩“或請覿新婦,女慨然華妝出,一堂盡怡,反不疑鬼,疑為仙”(《聶小倩》)。

      中國古代志怪小說劃分三界,就是神仙所在的天界、鬼魂所在的幽冥界(又叫陰司)以及妖精所在的妖界。而道教觀念中,仙、人、鬼被稱為宇宙三界。齊梁道士陶弘景在其《真誥》中稱:“上則仙,中則人,下則鬼。人善者,得為仙,仙謫之者更為人,人惡者更為鬼,鬼福者更為人。仙之謫者更為人,人惡者更為鬼,鬼福者復(fù)為人,鬼法人,人法仙。”[3](P495)意思是,宇宙萬物分三個(gè)層次,最高的一個(gè)層次是仙,中間是凡人,等而下之的是鬼;人行善修??梢陨仙秊樯裣?,神仙受到罪罰貶謫人間就成為凡人,凡人作惡降為鬼,而鬼積德行善就可復(fù)生為人??梢?,三界地位高下涇渭分明:仙是道教觀念中最高的境界,也是民間傳統(tǒng)中的最高的境界,是高于人類的,妖、鬼則是低等的“異類”。因此,《聊齋志異》將妖、鬼等低于人類的異類形象仙化,其觀念與道教和民間傳統(tǒng)顯然已經(jīng)大異其趣,標(biāo)新立異,值得探討。

      二、傳統(tǒng)狐仙觀念與文學(xué)中仙妓合流意識

      在民間傳統(tǒng)中,貍精俗稱“狐仙”,被認(rèn)為是智慧,善變的,神通廣大?!读凝S志異》中,一些篇章仍遵循了傳統(tǒng)“狐仙”觀念,如《上仙》篇直呼“狐仙”;《張鴻漸》中的狐女舜華自稱“我狐仙”。再如,《董生》中寫書生冬夜歸齋,以手探被,則膩有臥人,“急火之,竟為姝麗,韶顏稚齒,神仙不殊??裣?,戲探下體,則毛尾修然。大懼,欲遁。女已醒,出手捉生臂,問:‘君何往?’董益懼,戰(zhàn)栗哀求:‘愿仙人憐恕?!υ唬骸嗡姸晌遥俊唬骸也晃肥锥肺??!边@里,董生已知女為狐,稱其為仙,實(shí)是出自民間約定俗成的“狐仙”觀念。另外,《胡相公》篇稱狐“仙人”,寫狐有靈,“凡有所思,無不應(yīng)念而至”;《武孝廉》、《郭生》、《狐妾》、《丑狐》、《狐女》等篇也都大寫狐之法術(shù)和靈性,以之作為小說主要目標(biāo)。自然,還有不少篇章仍保留了“狐祟人”與妖精害人的描寫,如《賈兒》、《捉狐》、《伏狐》等可為代表。在《聊齋志異》幾乎所有的異類小說中,異類都會展現(xiàn)其特異功能與靈性,正如魯迅先生所謂“偶現(xiàn)鶻突,知復(fù)非人”[4](P216),例如白秋練有術(shù)預(yù)知物價(jià),蓮香、花姑均精通醫(yī)藥等等;類似地,《猴靜山》中有“猴仙”就不足為奇了。這些方面,更多體現(xiàn)了聊齋對民間習(xí)俗觀念的尊重和沿襲。然而,這只是問題的一個(gè)方面。

      另一方面,部分學(xué)者指出,在唐代以來的詩文與小說創(chuàng)作中呈現(xiàn)仙妓合流傾向。六朝道教禁欲意識下,女仙形象淪為仙道思想宣傳家,情感缺乏而失去女性魅力。而唐代,在思想開放與文人狎妓經(jīng)歷的雙重作用下,詩文與小說中的仙女與妓女呈現(xiàn)合流關(guān)系,大致可分為仙妓與妓仙兩類:前者是把妓女比作或稱作仙女,在這些妓女身上體現(xiàn)出一種超越于封建社會現(xiàn)實(shí)人生的仙氣,有的還采用妓女死后仙化這一模式;后者寫妓化的仙女及其風(fēng)流韻事,仙女成為妓女的代稱。[5](P79)在此影響下,唐以來的遇仙小說經(jīng)歷了一次質(zhì)的變異,以致明清時(shí)出現(xiàn)了眾多艷情小說和有艷情描寫的其他小說,其描寫經(jīng)歷了從“遇仙”到“遇艷”的變異,女性形象的擬仙化成為明清艷情小說的一個(gè)普遍特征。所謂擬仙化,是指女性形象完全脫卻仙的外衣,而僅僅以“天仙”“仙女”來比擬女性的美貌與風(fēng)韻。由于艷情小說中的女性都是蕩婦淫娃,都是縱情交歡的性開放者,因此,這種擬仙化便表現(xiàn)了一種對女仙性色彩的暗示和認(rèn)同??傊鱿尚≌f在明清時(shí)期向著艷情化方向發(fā)展。[5](P253)這或許也能部分地解釋聊齋愛情題材小說中異類仙化現(xiàn)象的成因。這種仙妓合流觀念,在《聊齋志異》艷情故事中也有部分遺留,這類故事有《董生》、《甄后》、《伍秋月》、《鴉頭》、《葛巾》、《香玉》、《章阿端》等。如董生看到被中美女“神仙不殊”的第一反應(yīng)是妓,因此才有“戲探下體”的舉動;《甄后》的情節(jié)構(gòu)成“何處天仙,未曾拜識。……曲盡歡好”,顯然是在仙妓合流觀念下產(chǎn)生的。另外,《彭海秋》中寫彭好古眼中的妓女娟娘“年二八以來,宛然若仙”,《章阿端》中衛(wèi)生見鬼女阿端“對燭如仙,漸擁諸懷”,《伍秋月》中王鼎夢醒后見“少女如仙,儼然猶在抱也。雖知非人,意亦甚得;無暇問訊,直與馳驟”,這些描寫均應(yīng)是唐人小說仙妓合流現(xiàn)象的遺留。但是,仙妓合流意識在聊齋婚戀故事中并不占主流。《聊齋志異》中的異類仙化傾向,當(dāng)別有其重要成因。

      三、妻之、友之、仙之

      《聊齋志異》異類化人故事不再以表現(xiàn)妖怪法術(shù)為主,也與艷情小說的情色態(tài)度有別,而表現(xiàn)出新的偏向,即在審美價(jià)值和道德判斷上,對美的異類女性充滿尊重、贊譽(yù)之情。其態(tài)度和評價(jià)主要通過愛情故事的男主人公表現(xiàn)出來,這些男主人公對異類女性的態(tài)度主要有三種:妻之、友之、仙之。妻之者,有小翠、嬰寧、辛十四娘、紅玉、蓮香、青鳳、鳳仙、黃三娘、白秋練、葛巾、香玉、黃英、阿纖、竹青、青蛙神、十娘、連瑣、李氏、巧娘、聶小倩,伍秋月、小謝、秋容等;友之者,有嬌娜、封三娘、絳雪等;俞慎之于素秋,則“友愛如胞”。這些女性雖為異類,卻以其內(nèi)外兼修、真誠美好贏得了人間男子的愛情、婚姻和親情。即使人間男子得知其所愛者為異類,也往往并無嫌憎,如:

      若得麗人,狐亦自佳?!缎潦哪铩?/p>

      生神志飛揚(yáng),不能自主,拍案曰:“得婦如此,南面王不易也!”——《青鳳》

      丁嬖之(水仙),竟不復(fù)娶?!瓌⒁喔凰ⅰ!而P仙》

      (黃生)始悟香玉為花妖,悵惋不已。——《香玉》

      彼(指鬼女三娘)雖異物,情亦猶人。況又慧麗,娶之亦不為戚黨笑。——《巧娘》

      魚益欣感,宛如夫妻之久別,不勝歡戀?!吨袂唷?/p>

      這些異類女子往往在人間男子患難之際伸出援手,患難過后,她們多要離開人間,這就不能不讓男子生出無限眷戀,如:

      生裸跪床頭,涕不能仰。——《紅玉》

      生聞,泣伏不起。……生哀泣如前日?!蛴^?!缎潦哪铩?/p>

      公子入室,睹其剩粉遺鉤,痛哭欲死,寢食不甘,日就羸悴。——(《小翠》)

      中心營營,寢食都廢。……然思阿纖不衰。——《阿纖》

      這些描寫,可見人間男子對其異類妻子的深情,這當(dāng)然是在雙方同甘苦共患難中培養(yǎng)出來的深情,是一種以愛育愛的回報(bào)。這種態(tài)度,不僅與傳統(tǒng)妖精害人的觀念迥異,也與以往艷情小說中男子對待女子以褻玩與情色為主導(dǎo)的態(tài)度判然有別。至于少量男子知異類而見憎,蒲松齡往往持批判態(tài)度,如常生知葛巾為牡丹而生疑,其“癖好牡丹”不過是葉公好龍而已,故而蒲松齡對這一愛情悲劇深表感嘆:“惜常生之未達(dá)也!”(《葛巾》)

      《聊齋》通過男主人公對這些美麗異類的友愛表達(dá)了作者的愛戀、尊重和贊美。不僅如此,小說還將對異類女性的贊美之情升華到“仙之”的境界。前文述及小說通過人間男子的視角對異類女性外貌進(jìn)行了仙化描寫,聊齋還通過異類女性成仙結(jié)局達(dá)到對其形象進(jìn)一步仙化的效果?!读凝S志異》采用了神仙道教“修煉”的概念,但有別于宣揚(yáng)仙道之作,它并不以表現(xiàn)修煉過程為主,往往只在故事結(jié)尾簡單告知異類修煉成仙的結(jié)局。有的作品通過人物自我陳述交待其修成正果之仙化結(jié)局,如:胡四姐說自己已“名列仙籍”,竹青告訴魚生“妾今為漢江女神”,辛十四娘托人“致意郎君,我已名列仙籍矣”,封三娘修道成仙后自云“倘色戒不破,道成當(dāng)升第一天”①。有的作品則借文中敘述隱晦地透露出來,如素秋雖為蠹魚,但她

      ①道教的天數(shù),指神仙所居的三十二重天界(又有三十三、三十五、三十六諸說),三十二天是修仙由低向高的階梯。雖然道教經(jīng)典對三十二天的劃分有不同說法,但均認(rèn)為三十二重天皆為神仙所居,每重天都有天尊主宰?;埙镬`秀,擅長變幻法術(shù),不僅會易容術(shù),還能變幻“云繞韋駝”②①韋馱菩薩現(xiàn)天大將軍身時(shí),為四天王座下三十二將之首,是佛教中護(hù)法金剛力士的代表之一,擔(dān)當(dāng)佛教中驅(qū)除邪魔、保護(hù)佛法的重任。以退賊,分明類仙;小說結(jié)尾寫說:“聊齋的三界故事在意蘊(yùn)上有所分工,神仙故事主要承載作者真善美的理想?!盵6](P225)或許正是其蹈海而隱,“塵霧迷障天”,后俞慎村人遇老奴托言“秋姑甚安樂”,聯(lián)想《仙人島》、《云蘿公主》等篇,可知仙人所在,遠(yuǎn)矣遠(yuǎn)矣。另如紅玉能為馮生經(jīng)營家紀(jì),并提前為之復(fù)衣冠,“生益神之”;而且,“女裊娜,如隨風(fēng)欲飄去,而操作過農(nóng)家婦;雖嚴(yán)冬自苦,而手膩如脂。自言二十八歲,人視之,常若二十許人”?!敖o愛一張不老的容顏”,其中不正體現(xiàn)著蒲松齡塑造異類女性的良苦匠心與愛憎情感嗎?

      對異類女性的仙化,更多地反映了作者的態(tài)度和評價(jià),這種態(tài)度和評價(jià)主要借助篇末“異史氏曰”的方式進(jìn)行。如俗云“獐頭鼠目”,蒲松齡卻說獐精花姑子“始而寄慧于憨,終而寄情于忍,乃知憨者慧之極,忍者情之至也。仙乎,仙乎!”將知恩圖報(bào)的異類提升到“仙乎仙乎”的高度境界。再如,他贊美狐女小翠多次報(bào)恩,“始知仙人之情,亦更深于流俗也”;稱云翠仙為“遠(yuǎn)山芙蓉,與共四壁,南面王何易哉!”說馮生被冤,“茍非室有仙人(指其狐妻辛十四娘),亦何能解脫囹圄,以再生于當(dāng)世耶?”夸無名之狐“有狐若此,則聊齋之筆墨有榮光矣!”(《狐夢》)即便是“三易其夫不謂貞”的霍女,蒲松齡也說“女其仙也?”霍女以性行俠,即利用女性的特殊身份行俠,“為吝者破其慳,為淫者速其蕩”,使貪鄙好色之徒人財(cái)兩失、使懷刑自愛之貧士成家立業(yè),具有對污濁世風(fēng)撥亂反正的作用,因而具有正義性。其中表現(xiàn)的對異類褒美的觀念,都是非常新穎,前所未有的。

      四、道德諷喻與人性理想寄托

      異類仙化使得傳統(tǒng)志怪小說中的遇仙題材在《聊齋志異》中空前擴(kuò)大。遇仙題材分為凡人偶入仙境與神仙下凡入世兩大類。聊齋中不乏人間仙蹤的描寫,如鞏仙施展袖里乾坤,化作有情男女的洞天福地(《鞏仙》);丐仙能避火燒,還能將嚴(yán)冬園林幻成五彩世界(《鞏仙》);雹神助濟(jì)善人,不傷禾稼(《雹神》);就連觀音菩薩也能化為人間老母,護(hù)佑人間親情、愛情(《菱角》)。神仙偶然游戲人間,便成為苦難人間的救助?!读凝S志異》中神仙助人的故事寫得很多,表現(xiàn)出蒲松齡渴求知己、向往理想的遇仙情結(jié);但這類故事以顯示靈跡為主,還留有道教神仙小說的遺跡。而人神之戀的故事,多是表達(dá)其生活理想、人性理想的。馬瑞芳老師曾在這種遇仙情結(jié)作用下,《聊齋志異》中出現(xiàn)了有意混同仙妖的傾向。如《青蛙神》、《西湖主》、《蓮花公主》、《荷花三娘子》、《葛巾》、《香玉》諸篇中的異類分別是青蛙、豬婆龍、蜂、荷花、牡丹,是妖不是仙,但作者有意混淆仙妖之界,讓人分不清是仙是妖,具有較多的理想性。聊齋中大量的異類化人的愛情故事,與神女下凡故事異曲同工,其中的異類女性和神女都入世成就了與人間男子的愛情,完全脫離了宗教宣傳,成為詩意的愛情佳話。這些人妖戀、人鬼戀故事,與人神戀故事類似,寄托著蒲氏“報(bào)名賢”的心理。如《鳳仙》篇里,異史氏呼吁:“嗟乎!冷暖之態(tài),仙凡固無殊哉!……吾愿恒河沙數(shù)仙人,并遣嬌女婚嫁人間,則貧窮海中,少苦眾生矣。”又如《小謝》篇中,異史氏說:“絕世佳人,求一而難之,何遽得兩哉!事千古而一見,惟不私奔女者能遘之?!痹偃纭肚嗝贰菲Y(jié)尾,異史氏嘆云:“天生佳麗,固將以報(bào)名賢?!比搜龖?、人鬼戀故事與許多人神戀故事承載了近似的托諷之意。

      仙化是對異類女性的褒美,是蒲松齡對異類題材的杰出創(chuàng)造。首先,他最表層地體現(xiàn)了對異類女性外在形象的美化,而這些美總是通過人間男子的視線才得以展現(xiàn)。如狐女系列中,嬰寧“容華絕代,笑容可掬”,胡四姐“荷粉露垂,杏花煙潤,嫣然含笑,媚麗欲絕”,辛十四娘“容色娟好”,蓮香為“傾國之姝”。最為典型的是《狐夢》中畢怡庵夢見的四個(gè)狐女,從年過不惑到垂髫之女,皆美麗異常:年逾不惑者“風(fēng)雅猶存”,年近二旬者“淡妝絕美”,及笄女郎則“態(tài)度嫻婉,曠世無匹”,最少之女亦“艷媚入骨”。再如其他異類中,鼠精阿纖“年十六七,窈窕秀弱,風(fēng)致嫣然”,白鰭精白秋練為“十四五傾城之姝”,菊精黃英乃“二十許絕世美人”,牡丹精香玉、絳雪為“艷麗雙絕”,鬼女李氏“軃袖垂髫,風(fēng)流秀曼,行步之間,若往若還”,聶小倩則“肌映流霞,足翹細(xì)筍,白晝端相,嬌艷尤絕”,小謝、秋容,“并皆姝麗”。《聊齋志異》對異類女性美的出色描寫,讓人感覺美不勝收。其次,蒲松齡不但把異類女性寫得外貌美如天仙,還將其道德品質(zhì)抬高到“仙乎仙乎”的審美境界。與其俊美外表相匹配的,是她們超越凡俗的心靈美和道德美。如阿繡、宦娘稱得上美和藝術(shù)的不懈追求者,小翠、阿英、阿纖都有著獨(dú)立自尊的美好靈魂;而嬰寧、白秋練、葛巾、香玉等,或純真爛漫,或深情執(zhí)著,或剛烈決絕,或溫婉靈秀。在女性擁有的優(yōu)秀品質(zhì)中,作者最強(qiáng)調(diào)的還是她們的助人為樂和知恩圖報(bào),感戴之情一直是蒲松齡最為重視的傳統(tǒng)美德。如為報(bào)答王太常幼時(shí)的無心庇護(hù),狐母遣女兒小翠對王家三次報(bào)恩,不啻再造;獐精花姑子父女對安幼與報(bào)恩,生死不辭,義薄云天;紅玉、蓮香、小謝、秋容等都稱得上狐鬼中之俠者;封三娘、青梅、宦娘等則都有愛人如己、成人之美的品德。同時(shí),聊齋中的異類女性都自尊自愛,是尊重和維護(hù)人間倫理親情的賢婦,如阿英、聶小倩、阿纖、阿霞。

      值得注意的是,蒲松齡對異類女性的美好情操和道德行為的描寫總是伴隨著對人類丑惡行為的對比和批判,體現(xiàn)其道德諷諭之意。在聊齋故事結(jié)尾他多次評價(jià)道:

      一狐也,以無心之德,而猶思所報(bào);而身受再造之福者,顧失聲于破甑,何其鄙哉?。ā缎〈洹罚?/p>

      天下所難得者非人身哉?奈何具此身者,往往而置之,遂至覥然而生不如狐,泯然而死不如鬼。(《蓮香》)

      至百折千磨,之死靡他,此人類所難,而乃于狐也得之乎?唐君謂魏征饒更嫵媚,吾于鴉頭亦云。(《鴉頭》)

      所以,聊齋中的異類仙化現(xiàn)象,更多出自蒲松齡的異類觀念的創(chuàng)新與道德理想的寄托。這些異類故事皆是寓言托喻的有為之作,出自蒲松齡對道德淪喪、人心不古現(xiàn)實(shí)的反諷,同時(shí)寄托了他對人性美和理想的人間法則的向往。有的異類故事,表現(xiàn)出人性美的詩化境界,如《香玉》以空靈詩意的筆調(diào)描寫了膠州黃生與牡丹花精香玉、耐冬樹精絳雪建立真摯的愛情與友誼,在人性與物之自然性的統(tǒng)一中找到了新的精神歸宿,小說創(chuàng)造出更適宜抒情表意的精神自由型人格,樹立了高超的人性境界。

      聊齋中這種理想化筆墨與詩意的人性境界,還延伸到一些異類男性與人間男子的友情刻畫。如表現(xiàn)人鬼友誼的《司文郎》、《王六郎》,寫人狐友誼的《黃九郎》、人神友誼的《陸判》?!锻趿伞分?,許姓漁夫?yàn)⒚撚辛x行,故得鬼之俠者王六郎為道義交,王六郎也因其一念惻隱被封為神。作者對許某的遭際是羨慕的,云:“其隱于漁者也?”《陸判中》,陸判是少有的貌獰惡、品德高的異類,書生朱爾旦性豪放,然素鈍,學(xué)雖篤,尚未知名,其與綠面赤須的鬼判相結(jié)交,稱之為“髯宗師”,可謂脫俗,而陸判官與之論文,又為之更換一顆聰慧之心,報(bào)之不可謂不深!一人一鬼,寒夜對酌、歡宴,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蒲松齡在此小說結(jié)尾說:陸判“媸皮裹妍骨”,倘其有靈,“為之執(zhí)鞭,所忻慕也”。由此可見,《陸判》這類故事豈非聊齋先生之寓言乎?我們從中仿佛又聽到他在《聊齋自志》中的感嘆:“知我者,豈在青林黑塞間耶?”世無知己,吾誰與歸?

      以此觀照,人妖、人鬼戀故事也表現(xiàn)了蒲松齡的遇仙情結(jié)與浪漫詩心。對于美的異類仙化描寫,是蒲松齡對異類女性極致美的發(fā)揚(yáng),是其對志怪小說杰出的創(chuàng)造,及其理想人性追求與浪漫詩心的體現(xiàn)。清代余集說蒲松齡“以為異類有情,或者尚堪悟?qū)Α盵7](P6)。聊齋中遇仙題材的擴(kuò)大化,反映了蒲松齡的尋求知己、對現(xiàn)實(shí)絕望的心路歷程。這種遇仙情結(jié),有其深刻悲劇性,正如《連城》結(jié)尾所說:知希之貴,“顧茫茫海內(nèi),遂使錦繡才人,僅傾心于蛾眉之一笑,悲夫!”《羅剎海市》結(jié)尾亦感嘆:“嗚呼!顯榮富貴,當(dāng)于海市蜃樓中求之耳!”對于現(xiàn)實(shí)的失意與絕望,或許正是蒲松齡創(chuàng)造聊齋異類仙化題材的深層動因,從而加深了此類故事的思想內(nèi)蘊(yùn)。

      [1]郭氏.玄中記[A].魯迅輯錄古籍叢編:第一卷[C].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99.

      [2]干寶.搜神記[A].漢魏六朝筆記小說大觀[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

      [3][日]吉川忠夫,麥谷邦夫編.朱越利譯.真浩校注[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6.

      [4]魯迅.中國小說史略[A].魯迅全集:第九卷[C].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5.

      [5]孫遜.中國古代小說與宗教[M].上海: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2000.

      [6]馬瑞芳.馬瑞芳揭秘聊齋志異[M].北京:東方出版社,2006.

      [7]余集.聊齋志異序[A].蒲松齡.聊齋志異會校會注會評本[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責(zé)任編輯:潘文竹

      A Study of Alternative Immortalization in Strange Tales from a Chinese Studio

      WANG Hai-yan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Qingdao University, Qingdao 266071, China)

      Strange Tales from a Chinese Studio shows a new aesthetic value preference in its attitude toward alternative images: a tendency towards alternative immortalization. This is an inheritance of the idea of fox spirits in the folklore and the combination of immortal and prostitute in the post-Tang Dynasty literature. The praise of alternative females or even their immortalization by Pu Songling is an embodiment of his pursuit of ideal humanity and romantic poetic heart.

      alternative immortalization; idea of fox spirit; combination of immortal and prostitute; moral irony; romantic poetic heart

      book=47,ebook=64

      I207

      A

      1005-7110(2010)05-0047-05

      2010-07-13

      王海燕(1967-),女,河南封丘人,文學(xué)博士,青島大學(xué)文學(xué)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yàn)樗卧髑逦膶W(xué)。

      猜你喜歡
      異類聊齋蒲松齡
      聊齋書介
      蒲松齡研究(2022年3期)2022-10-17 11:04:26
      聊齋書介
      蒲松齡研究(2022年2期)2022-07-28 11:01:02
      聊齋書介
      蒲松齡研究(2022年1期)2022-04-20 01:50:10
      蒲松齡:努力換來逆襲
      蒲松齡
      詩潮(2018年10期)2018-10-17 06:50:36
      讀破聊齋
      毛毛蟲中的異類
      魚中的異類
      鸚鵡中的異類
      蒲松齡
      龙州县| 桑日县| 长海县| 七台河市| 呼伦贝尔市| 色达县| 温宿县| 南澳县| 随州市| 鄢陵县| 曲阜市| 凤山县| 兴安县| 辰溪县| 莱州市| 宣城市| 二连浩特市| 五寨县| 武川县| 西盟| 揭东县| 金湖县| 黄大仙区| 勐海县| 许昌县| 平塘县| 贵溪市| 邯郸县| 什邡市| 鞍山市| 永嘉县| 嵩明县| 吉林市| 宜良县| 曲松县| 镇安县| 宿州市| 饶平县| 兴宁市| 温泉县| 武邑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