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博物館藏中華銀行紙幣考

安躍華

中國中華銀行紙幣印制于武昌起義前夕,因被俄國巡捕查抄而未及發(fā)行流通,存世極為珍罕,因而藏家學者對其研究和著述甚少,《中國歷代貨幣大系》、《中國錢幣大辭典》等權威著作亦未見收錄。國家博物館現(xiàn)藏有一枚,筆者有幸見到并對其略作考述。

一、國家博物館藏中國中華銀行紙幣

國家博物館現(xiàn)藏中國中華銀行紙幣壹圓券,橫式,縱82,橫128mm。經(jīng)我館專家鑒定后,確認為普通道林紙,石印 (封三)。

該幣正面圖案部分仿照了交通銀行宣統(tǒng)元年 (1909)版的漢口地名壹圓券,藍色圖案與黑色文字套印。票面上端兩個圓圈內(nèi)由右至左印有“中”“國”兩字,下方為橫幅圖案,內(nèi)印“中華銀行”名稱。中央直印“壹圓”面值,字底壓印一枚十八星旗徽圖案,面值兩側為清代紙幣中常見的雙龍圖案。右左兩邊長方形花框內(nèi)分別直印“永遠通用”、“憑票即付”字樣。票面四周飾以闊邊花框,內(nèi)有用“銀圓”兩小字連綴而成圖案。外框四角內(nèi)各書有“壹”字。

紙幣背面依稀可見花框和網(wǎng)狀底紋,但因年代久遠已褪色不清?？騼?nèi)直印發(fā)行告示共13列文字,為黑色字體:“為曉諭事:照得本部發(fā)行銀元鈔票,與市面銀錢一律通用,準其完納丁漕及各種稅捐,并準隨時赴本行兌取現(xiàn)洋。如有私造假買者按律治罪,決不寬貸。其各懔遵?！备媸鞠路綖橐粭l波浪形曲線,曲線下橫印有“中國中華銀行”的英文名稱“CHINACHONWAHBANK”。

紙幣正背面均未蓋有任何票號和鈐印。

二、中國中華銀行紙幣印制始末

1911年武昌起義前,同盟會在國內(nèi)領導的十次起義都先后失利了,特別是4月黃花崗起義的失敗,給廣州地區(qū)的革命力量造成了重大損失,同盟會不得不把注意力轉(zhuǎn)向長江流域,以武漢為中心的兩湖地區(qū)遂成為起義的重點區(qū)域。7月,同盟會中部總會在上海成立后,隨即派人到江蘇、安徽、浙江、湖北、湖南等省聯(lián)絡,大大加速了武漢等地革命團體準備起義的進程。

作為辛亥革命首義之地的武漢革命黨人自20世紀初就開始了革命活動,后來逐步發(fā)展成文學社和共進會兩個主要革命團體。它們深入新軍發(fā)展組織,積蓄了雄厚的革命力量。在斗爭中,兩個革命團體的有識之士日益認識到聯(lián)合的必要性與重要性,經(jīng)過多次協(xié)商,最終達成聯(lián)合協(xié)議,攜手共謀舉義。

這期間,清政府宣布“鐵路干線國有”政策,激起湘、鄂、粵、川等省人民的強烈反抗,掀起了轟轟烈烈的保路運動,并很快發(fā)展成為各地聲勢浩大的武裝起義。清政府慌忙派大臣端方率湖北新軍入川鎮(zhèn)壓,湖北其他營隊也調(diào)往別處駐防,造成清軍在湖北防御力量的薄弱,促使在武昌發(fā)動起義的條件日趨成熟。

1911年9月24日,文學社和共進會在武昌胭脂巷11號機關部舉行聯(lián)席會議,兩個革命團體的重要骨干和新軍數(shù)個標、營代表近百人出席,會議討論了起義日期和總行動計劃,推舉蔣翊武為臨時總司令,孫武為參謀長。

就在會議當天,意外發(fā)生了南湖炮隊暴動事件,促使清吏加強了偵察防范。漢口長清里政治籌備處機關所在地,因工作緊張,革命黨人出入頻繁,不免引起官方注意,成為清吏偵緝對象?！皠⒐艘詽h口歆生馬路榮昌照相館李白貞處作為臨時總部。次日密集各部負責同志開會,劉公為主席?！雹?月26日,“劉公召集同志在榮昌照相館繼續(xù)開會”。②

根據(jù)李白貞記述,會議期間就起義所需印信、旗幟、炸彈等各項準備事宜都展開了進一步商討和細致分工。在談及起義后的金融問題時,針對當時武漢市面錢票嚴重混雜的現(xiàn)象,會議決定籌備建立中華銀行印制鈔票,以用于起義成功后統(tǒng)一幣制?！爱敃r武漢市面各色錢票自由雜出。湖北官錢局出一串一張的官票較為通行;另有一元的龍票可換銅元一千二百文;商場上實業(yè)、四明、上海、交通、浙江、聚興誠等銀行及錢莊票號,各出支票、花票、兌條、期條,甚至空頭支票等不一而足。金融界本身亦無法自主,常常明倒、暗倒、偷跑、折騙,無奇不有。錢店倒騙銀行,銀行倒騙票號,互相倒騙無法制止。最后開設錢莊必須五家聯(lián)保,形式上比較穩(wěn)妥,實際上依然如故,一場訴訟,坐牢完事。由是外人的匯豐、花旗、正金幾家銀行的鈔票、匯票、支票卻大受歡迎,因之金融命脈操諸外人之手。為了統(tǒng)一幣制,擬設一中華銀行印刷鈔票,推李春萱總理其事,丁笏堂和我協(xié)助。丁原是大成印刷公司經(jīng)理,我對美術制版也有一些經(jīng)驗,當即加緊進行。”③后由李白貞設計出中國中華銀行紙幣圖案。

革命黨人在榮昌照相館的活動很快也引起了清政府的警覺。不久,“上海某報載有漢口某照相館,系為革命秘密機關。滿吏聞風,潛派偵探,分途伺隙楨館”。④于是又由李白貞擔保承租俄租界寶善里十四號房屋一棟,政治籌備處機關隨即遷入。此后,“各標營代表多向總部接受計劃,協(xié)助辦理各項事務,至于裝置炸彈的事更是夜以繼日”。⑤

10月9日下午,孫武等人在寶善里十四號樓上趕制炸彈時,不慎發(fā)生爆炸。當時其他工作人員正在室內(nèi)檢查有關起義的旗幟、文告、照會、宣傳品、鄂軍政府大都督印信等。據(jù)李作棟回憶,事發(fā)時他正與丁立中在室內(nèi)為已印好的中華銀行紙幣蓋章。寶善里共有三個出口,爆炸發(fā)生后,屋里的同志大多分頭迅速撤離。由于事發(fā)突然,人雖撤走,屋里的炸彈、旗幟、印信、文告、名冊等重要物品,卻來不及轉(zhuǎn)移。革命黨人曾試圖燒掉房子,但未及實施,俄警已經(jīng)聞聲趕來。“俄租界巡捕房查抄完畢,鄰居們還未散去,鄧玉麟⑥適從外面回來,即擠到人群中去探看,知道炸藥出事,又見滿屋是搜索了的跡象,巡捕手拿一大包紙卷和鈔票支票及炸藥等等,更知道室內(nèi)重要物品和文件都被查抄一空?！雹呖梢姰敃r屋內(nèi)的重要物品,包括已經(jīng)印好的中國中華銀行紙幣,均被巡捕房悉數(shù)抄去,后轉(zhuǎn)交湖北地方當局。對此,瑞澂在10月10日給清廷的電報中稱:“昨夜七點鐘據(jù)偵探報告稱:本夜十二點鐘,該匪潛匿各地方,正飭防拿,復據(jù)江漢關齊耀珊電稱:于漢口俄租界寶善里查獲匪巢,并拿獲要匪劉耀璋 (即劉公之弟劉同)一名,起出偽信印 (李白貞所刻)、偽告示、偽照會 (東京同盟會所擬),以及銀行支簿 (即劉公所捐的五千元)、偽鈔票 (李作棟、丁立中兩人主印),并查有制造炸彈形跡,當派荊襄水師巡防隊往捉來署審訊?！雹?/p>

因為這次意外變故,尚處于籌備階段、作為紙幣發(fā)行機構的“中國中華銀行”就只能“徒有其名”了,根本沒能真正組建起來公開行使相關職能。關于這一點,李白貞也曾證實:“至于制成若干,不復省記,反正后來整理金融計劃沒有實現(xiàn),中華銀行鈔票也就未能與世人見面?！雹?/p>

據(jù)見過此種鈔票的程華先生在《未發(fā)行的民國紙幣》⑩一文中也寫道,1944年10月,他正在武漢,“有父執(zhí)輩謝石欽?曾于民初任稽察局局長,他乃當年共進會中人,于辛亥史事,極為熟諳,筆者經(jīng)常前往請教”。關于事成后的經(jīng)濟金融,“在起義之前,……已有所準備”。“先是在漢印有‘中華銀行' 紙幣多箱,擬于一旦事成,印行流通市面,以應急需?！睂毶评锉òl(fā)生后,“……機關內(nèi)之黨人名冊、宣言書、軍器以及印就的中華銀行紙幣皆被俄捕房抄去,因此這一民國最早之紙幣未及發(fā)行,即為俄捕房抄去焚毀”?！爸林腥A銀行這一單位,據(jù)謝談,當時并不存在。實則僅有此幣,并無此行?！?/p>

意外爆炸迫使革命黨提前舉義。10月10日晚,武昌起義爆發(fā)并取得勝利,但起義前所印制、準備勝利后發(fā)行的中國中華銀行紙幣因幾被查抄殆盡,最終沒能在勝利后得以發(fā)行及正式流通。

三、關于幾個問題的考證

筆者在仔細研究這枚藏幣,綜合所見相關資料的基礎上,對幾個問題進行了考證。

(一)籌設中國中華銀行的倡議者

1.李白貞說:

據(jù)《武漢方志》載,李白貞“關于起義成功后的金融問題,曾建議設立中華銀行印刷鈔票,以湖北官錢局為基礎,將官錢局的全部資本財產(chǎn)作為中華銀行的固定基金”。

李白貞 (1886-1966),原名善,后改名靜。湖北黃陂青龍鄉(xiāng)人。少時家境十分清苦。14歲到漢口乙海春藥房宜昌分店當學徒,3年后調(diào)回漢口總店配藥處工作。隨后任岳州、長沙分店及開封中西藥房經(jīng)理。1910年春在漢口歆生路 (今江漢路)設立榮昌照相館。1911年由孫武、丁笏堂介紹加入共進會,并以照相館為總部秘密聯(lián)絡機關。武昌起義勝利后,曾任湖北軍政府理財部催提委員兼總監(jiān)處參議。

2.李作棟說:

據(jù)《辛亥首義人物傳》記述,李作棟“認為湖北官方財政,得力于官錢局臺票,革命起事,支用浩繁,如不預為籌劃,必至臨渴掘井,建議印制中華銀行鈔票備用”。

李作棟 (1889—1958),字春萱,湖北沔陽人。1910年加入共進會,負責財務。在武昌創(chuàng)辦“數(shù)學講習所”作為秘密機關,結納同志。武昌起義勝利后,出任湖北軍政府理財部部長。

筆者認為,在9月24日聯(lián)席會議上推選的起義領導機構中,李白貞只是擔任軍政府庶務,因他懂化學、藥劑,又擅長雕刻、繪畫和制圖,于是被推舉負責刻制鄂軍政府大都督印信、制作鐵血十八星旗幟、購買炸彈原料并配制炸彈。關于他承接這幾項任務的過程在他的回憶文章中都有詳細記述。而在談到籌備中華銀行印刷鈔票時,他只說:“為了統(tǒng)一幣制,擬設一中華銀行印刷鈔票,推李春萱總理其事,丁笏堂和我協(xié)助。丁原是大成印刷公司經(jīng)理,我對美術制版也有一些經(jīng)驗,當即加緊進行?！?并未提及由他倡議建立中華銀行。

而李作棟在共進會中時就被推為會中理財,在聯(lián)席會議上推選的軍政府中出任理財部正長、常駐政治籌備員,素有很強的財政管理能力,劉公捐助革命的五千元經(jīng)費,就由他經(jīng)手保管使用。湖北軍政府成立后,他仍然擔任理財部部長一職。因此,筆者認為李作棟倡議設立中國中華銀行應該更符合當時他在起義領導機構中所處的地位和他對金融問題的見地。

(二)印制中國中華銀行紙幣資金來源

起義前各項準備工作所需經(jīng)費大多靠革命黨人自己籌集,其中中國中華銀行紙幣的印制經(jīng)費應該來自劉公的捐款。

共進會領導人劉公是清末襄陽三大富室之一,號稱“劉百萬”。凡革命事業(yè)用錢時,他總是慷慨解囊。為籌措革命經(jīng)費,劉公對家里謊稱,蒙駐日武官說項,捐得河南一實缺道臺,可以立馬上任。得到家中支持,遂攜帶兩萬兩銀票赴漢,將其中半數(shù)充作共進會籌備起義經(jīng)費。?

據(jù)李作棟回憶,后從這筆捐款中兌取五千元現(xiàn)洋存入華俄道勝銀行,由他負責保管,并由他分途向兩派負責人商洽。購買子彈,制造炸彈,辦理旗幟文告,印制中華銀行鈔票,派人赴滬購買手槍,迎請黃興、宋教仁等經(jīng)費均在其中開支。?

(三)中國中華銀行紙幣印制公司

仔細觀察國家博物館藏幣,發(fā)現(xiàn)幣面未印有任何承印單位名稱。筆者為此查閱了大量史料,現(xiàn)確定紙幣是由當時丁立中開辦的印刷公司承印的。關于這一點,一些資料中有所記述,如“他既以印刷為業(yè),革命機關大量印制中華銀行鈔票,繪圖制版以及加蓋印章等,均由他負責”。?“丁立中 (即丁笏堂)經(jīng)營的印刷公司,印刷中華銀行鈔票,并運至長清里機關由李作棟 (即李春萱)、丁立中諸人加蓋印章?！?

丁立中 (1878-1958),字笏堂。江西省新建縣人。早年曾在南昌發(fā)起組織“易知社”,創(chuàng)辦《自治日報》,遭通緝后逃往武漢,繼續(xù)從事革命活動,參與組織日知會,并創(chuàng)辦《江漢日報》。后加入共進會,又參加同盟會。湖北軍政府成立后,任軍務部秘書,主管財務事宜,并兼任興業(yè)銀行總經(jīng)理。

據(jù)《辛亥首義人物傳》載,李作棟擬設中國中華銀行的建議“得到會中同意,即由大通印刷公司承印”。而據(jù)李白貞所述:“丁原是大成印刷公司經(jīng)理?！?《辛亥革命元老與藏書家丁立中》一文也寫道:“同年,丁立中與孫武等人在漢口設立‘大成印刷公司' ,為革命籌集了大筆經(jīng)費?！?關于丁立中所創(chuàng)印刷公司的確切名稱,筆者電話請教了丁立中的孫子、南昌市民革原秘書長丁慈孫先生。經(jīng)他確定,丁立中的印刷公司應為“大成印刷公司”,于1909年在漢口創(chuàng)辦,由丁擔任經(jīng)理。

(四)關于其他資料所見中國中華銀行紙幣

就目前所掌握的資料來看,除國家博物館藏幣外,尚有兩處資料提及過此種紙幣。

1.程華所記紙幣:

程華在文中回憶了當年在武漢就教謝石欽時的情景:“一夕謝于談及此事時,曾出示僅存之中華銀行一元紙幣一枚相假”,他“當即為文并將該紙幣拍照制成銅版,刊于其時之《新生》月刊上。不意一個月后適逢漢口大轟炸,寒舍附近被燃燒彈全部焚毀,謝所假之紙幣,亦告焚如”。

程華回憶,他所見“中國中華銀行”紙幣“紙質(zhì)及印刷均粗糙,正面有漢字中華銀行字樣,反面則為ChungHwa,YinHangBank,蓋當時承辦者可能不知Bank即銀行,故有此重復”。

程文中對紙幣正面的描述并不清晰完整,與國家博物館藏幣對照后,可知兩枚紙幣背面內(nèi)容也有差別。程文中沒有說明所見之幣背面是否印有發(fā)行告示,且該幣背面英文拼寫完全不同于國家博物館藏幣的“CHINA CHONWAHBANK”。就“中華”二字的英文拼寫方法,筆者還專門拜訪了已經(jīng)105歲高齡的我國著名語言學家周有光先生,據(jù)他講,“ChungHwa”是威妥瑪式拼音,這種拼音當時在國內(nèi)外影響很大,很多中國地名、人名以及商標品名都采用了這種拼寫方式。除威氏拼音外,同時還流行著多種拼寫方法,當時還沒有統(tǒng)一的拼寫標準。

為驗證此幣,筆者又按照程文中所提到的線索,試圖查閱1944年出版的《新生》月刊。根據(jù)相關資料,當時全國名為《新生》的雜志不只一家,但筆者認為程 1944年 10月居于漢口,“不意一個月后適逢漢口大轟炸”,即指12月18日美國援華空軍對漢口日租界地區(qū)的大空襲,使之成為一片廢墟。因此,他所提到的雜志很可能是1944年10月至12月漢口大楚報出版社發(fā)行的《新生》月刊。但遺憾的是,筆者查閱了國家圖書館、首都圖書館、武漢圖書館等大型圖書館,至今還未查到這幾期雜志和其他相關文章。

可惜,程華所見之幣早已遭焚毀,李白貞、謝石欽等當事人也均已過世。如果程華記憶準確,那也許中國中華銀行紙幣壹圓券確曾設計有兩種或更多的版別,但這一點還需要更多的資料或?qū)嵨镒糇C。

2.《辛亥武昌起義》圖冊?所載紙幣:

馬傳德、徐淵先生在《辛亥革命時期貨幣》?中曾經(jīng)輯錄有國家博物館藏幣的正面圖片,在文中稱“現(xiàn)存世僅知2 枚”。就此事筆者電話請教了該書作者之一徐淵先生,他回答當時編書時未曾見到國家博物館藏幣實物,只有圖片;而書中提到的另一枚是他于《辛亥武昌起義》一書中所見,所以稱為“2枚”,但另一枚他亦未見過實物。

筆者遂查閱了《辛亥武昌起義》圖冊,此書第112頁錄有“中國中華銀行”壹圓紙幣黑白圖片一張,可惜也只有正面。這張黑白圖片亦見于武漢市檔案館“檔案展覽”網(wǎng)頁上。經(jīng)與國家博物館藏幣仔細對照后,不難發(fā)現(xiàn):兩幣票面四周所飾花紋基本相同;前者票面文字整體偏右,而后者則整體偏左,可能因手工套印圖案與文字而出現(xiàn)偏差;前者右方飄帶與后者同位置飄帶略有不同。很明顯,這兩枚紙幣不是同一張。

為查找這枚紙幣的下落,筆者先后與辛亥革命紀念館、湖北省博物館、武漢市檔案館等可能藏有此幣的單位聯(lián)絡咨詢,但遺憾的是,雖經(jīng)多番努力,至今仍未能查實這枚紙幣的所在,沒有人能說清楚這枚紙幣目前是否還存世。

據(jù)《辛亥武昌起義》編者在后記中所言,當時編輯此圖冊時所用資料多是辛亥革命紀念館、湖北省博物館、湖北大學提供的文物圖片。鑒于目前尚未查到此幣實物,筆者甚至大膽推測,《辛亥武昌起義》圖冊所載紙幣圖片也許就是翻印自當年程華先生拍攝并發(fā)表于《新生》月刊上的那一張。當然,這只是推測,結論如何尚待更多材料的補充和進一步的研究來確認。

(五)關于中國中華銀行紙幣的面值:

根據(jù)目前所見材料,中國中華銀行紙幣均為壹圓券,未見有其他面值的紙幣實物或文字記載。據(jù)筆者推測,這種情況也許有以下兩種可能:1.當時確曾印制除壹圓外的其它面值紙幣,在寶善里失事時被俄巡捕一并抄走,后世所見紙幣均為壹圓券僅為巧合;2.寶善里失事對革命黨來說是個意外,當時有關起義前后的所有籌備工作正在緊張而又有條不紊地進行中,也許失事時恰好只印制完成了部分壹圓券,其他面值紙幣還沒來得及印制。當然,因目前所掌握的資料有限,這些還都只是推測,是否還有其他面值,尚需實物的發(fā)現(xiàn)或其他資料來證明。

據(jù)國家博物館藏幣文物檔案記錄,此幣是紙幣的設計者李白貞于1959年4月捐贈給當時的中國革命博物館的。寶善里事件發(fā)生當天,李白貞正在榮昌照相館,并不在寶善里十四號現(xiàn)場,得知情形后,遂到寶善里總部、洋務公所和夏口廳等處打探消息,“確耗難知后,只好回本館請我母親和家眷先將緊要用件由后門帶走,我則轉(zhuǎn)到議興里聽候次日舉動”?。此外,這枚紙幣正背面均未蓋有任何票號和印章,由此可以推斷,此幣極有可能是當時身為紙幣圖案設計者的李白貞自己作為樣票保存下來的。

基于目前所掌握的材料,除國家博物館藏幣外,尚未見有其他此種紙幣實物。加之這枚藏幣來源準確,傳承有序,因此更為珍貴。

注釋:

①②③⑤⑨???李白貞:《我所參加的辛亥革命工作》,《辛亥首義回憶錄》第一輯,湖北人民出版社,1979年。

④?賀覺非、馮天瑜:《辛亥武昌首義史》,湖北人民出版社,1985年9月。

⑥鄧玉麟 (1885—1951年),湖北巴東縣人。1908年參加共進會。武昌起義前夕,任軍政府調(diào)查部正長、常駐軍務籌備員。寶善里失事時,因外出購表未在現(xiàn)場。

⑦⑧?李春萱:《辛亥首義紀事本末》,《辛亥首義回憶錄》第二輯,湖北人民出版社,1980年2月。

⑩原載于1990年8月22日《團結報》。

?謝石欽 (1880—1956),湖北隨縣人。原為共進會中文書。1907年加入同盟會。武昌起義前夕,任軍政府秘書,與邢伯謙、趙師梅等人書寫起義文告,制作旗幟。

?據(jù)陶德琨《有關武昌首義的若干重要史實》,《湖北文史資料》第六輯。

?賀覺非:《辛亥武昌首義人物傳》上冊,中華書局,1982年。

?王紫林著,原載于《江西圖書館學刊》,1993年第2期。

?《辛亥武昌起義》,文物出版社,1986年6月。

?馬傳德、徐淵:《辛亥革命時期貨幣》,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