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星文：打響全民族抗戰(zhàn)第一槍“的抗日名將”

■魯南

今年是七七事變73周年，7月7日前夕，中國大陸畫家精心創(chuàng)作的“浩氣長流”巨幅史詩畫作，應邀赴臺展出。在這幅作品中，吉星文的形象赫然在列。吉星文的兒子吉民立聞訊立即趕到展出現(xiàn)場緬懷父親，他說：“我這兩天特別興奮，因為好久沒看到父親出現(xiàn)在公共場合了！”七七事變廣為人知，但現(xiàn)在已鮮有人知道吉星文其人其事了。事實上，在七七事變中，是他率部“堅守陣地，堅決回擊，堅持抗戰(zhàn)到底”，打響了全民族抗戰(zhàn)的第一槍，拉開了中國人民八年抗戰(zhàn)的序幕。后來，吉星文被贊譽為“抗日名將”。

效族叔吉鴻昌投奔軍旅

吉星文1908年出生于河南省扶溝縣呂潭鎮(zhèn)，字紹武，乳名黑星，在家中排行第三。

說到吉星文，首先還得從他本家族叔吉鴻昌談起。1913年吉鴻昌投軍入馮玉祥部隊，之后逐步升任為馮軍的著名將領。吉鴻昌升遷后不忘家鄉(xiāng)，先后出錢為地方修水利、辦學校，深得地方人民愛戴。1922年，吉鴻昌回老家扶溝縣呂潭鎮(zhèn)探親，地方歡迎場面十分隆重。少年吉星文看到叔叔的榮耀和光彩，敬慕之情油然而生，從此立志學習叔叔為國效命。就在那一年冬天，吉星文在吉鴻昌的引薦下，在靈寶縣文地鎮(zhèn)投到馮玉祥部宋哲元旅當了一名騎兵。由于他自小練武，身材偉碩，再加上勤奮好學，很快就得到長官的偏愛與提拔。1926年，吉星文被提任為連長。

吉星文與士兵們同甘共苦，穿草鞋，吃干糧，常常靠一塊大頭菜、幾個冷饅頭充饑，就是連續(xù)跋涉上千里，他也從不覺得辛苦。他的士兵，每人背一把鬼頭刀，慣于肉搏和夜戰(zhàn)。一次，部隊在甘、寧道上行軍，一個星期沒有東西吃，士兵們連累帶餓病倒了一半。吉星文卻忘了累餓，親自照顧他們，安慰他們，鼓勵他們。偶爾兄弟們尋到些野生食物，他總是先煮給患病的士兵吃，然后再分給大家享用，自己卻吃得很少。士兵們看在眼里，感動在心上。由于他的照顧，吉星文所在連的士兵，除了病死兩個外，其余的都到達了目的地。

1932年3月，已經(jīng)升為營長的吉星文率部參加了長城要塞喜峰口對日作戰(zhàn)。這次作戰(zhàn)是中國軍隊自九一八后以弱勢裝備擊敗強勁敵人的第一次，戰(zhàn)果豐碩，震驚中外。喜峰口作戰(zhàn)的指揮官是第二十九軍第三十七師第一○九旅旅長趙登禹，打硬仗的是第二一七團團長王長海。3月11日夜，吉星文營奉命繞襲敵后，配合第二一七團作戰(zhàn)。吉星文部繞過日軍右翼，在凌晨4時先后攻占了王冢、瓦房等村，將正在村中宿營的日軍全部殲滅，并繳獲小口徑炮多門、機槍十多挺，取得了一次完全徹底的勝利。

喜峰口戰(zhàn)斗之后，政府獎勵有功人員：趙登禹升任第一三二師師長，王長海升任第一○九旅旅長，吉星文升任第二一七團團長。當時，吉星文不過24歲。此次立大功使年輕剽悍、英勇善戰(zhàn)的吉星文獲得了“抗日英雄”的榮譽，他的名字開始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平津的各大報紙上。1934年元旦，第二十九軍在北平閱兵，吉星文被推舉為閱兵總指揮，因他軍容嚴整、聲音宏亮、指揮有方，博得了中外人士的一致贊譽。

1936年5月，吉星文被調(diào)到南京中央軍校高級班學習，主要是學習研究以日軍為假想敵的山地戰(zhàn)、平原戰(zhàn)攻守戰(zhàn)術。吉星文學習刻苦認真，弄不懂的問題就虛心求教師長。他文化水平較低，上課時有些字不認識，心里很急，軍校教育長張治中特指示兩位教官為他“開小灶”補習國文。在南京學習期間，蔣介石曾兩次在黃埔路官邸接見吉星文，并給予獎勵，以示器重。在南京的一年里，吉星文曾應邀去孝陵衛(wèi)中國童子軍集訓營、中央大學、中央教導總隊等十余個單位作報告，介紹自己在長城抗戰(zhàn)中殺敵取勝的經(jīng)過，頗受大家的歡迎。在南京期間，吉星文曾陪同妻子沈嘉斌去婦幼養(yǎng)濟院，看望了父母死于日寇鐵蹄下的戰(zhàn)爭孤兒，并為他們捐款。

1937年5月，吉星文學業(yè)期滿，臨離開南京前夕，市民代表10人偕同河南在寧同鄉(xiāng)會人士于龍門酒家設宴為他餞行，鼓勵他多殺日寇，為家鄉(xiāng)和國人爭光。吉星文十分感動。

英名永遠同盧溝橋聯(lián)系在一起

1937年6月，吉星文率第二一九團奉命駐守北平（即北京）宛平縣城。宛平縣是北平通往內(nèi)地的門戶，戰(zhàn)略位置十分重要。1937年7月7日，日軍詭稱在軍事演習時有一士兵失蹤，無理向中方要人，聲稱要到宛平縣城搜查。面對日軍的無理要求，吉星文當即拒絕。隨后，日軍向第二一九團防守宛平縣城的盧溝橋陣地發(fā)起軍事進攻吉星文立即向馮治安副軍長請示，馮當即表示：“為維護國家主權，寸土不能讓，可采取武力自衛(wèi)?！?/p>

于是，吉星文嚴正拒絕了日軍限令于當晚7時前投降的通牒，并下令官兵：“堅守陣地，堅決回擊，堅持抗戰(zhàn)到底?！彼膭畈肯拢骸氨R溝橋就是我們光榮的墳墓，守土有責，我們決不放棄陣地！”在吉星文的指揮下，部隊打退了敵人一次又一次的進攻。

日軍在盧溝橋遭到阻擊后，竟然派兵殺害了宛平縣附近平漢鐵路橋上的國民黨守橋官兵，并占領了鐵路橋橋頭堡。吉星文非常痛心，決心與日軍決一死戰(zhàn)。因為鐵路橋是宛平縣的“咽喉”，該橋一旦失守，整個平津局勢將動蕩不安。在這民族危急的關頭，吉星文提出，鐵路橋堅決不能丟。7月8日晚，吉星文進行了精心安排：（一）將日軍要進宛平縣城搜查的事，交給王冷齋專員應付；（二宛平縣城防務由姜團副負責；（三）自己帶人悄悄出城，直奔第三營營長金振中部，召集連以上軍官商議。他分析形勢，鼓舞士氣，決定組織敢死隊奪回橋頭堡。在他的號召下，官兵抗日情緒十分高漲，當場報名參加敢死隊的就有300多人。吉星文親自挑選出150名精干人員，編成5個組。敢死隊每人帶步槍1支、手榴彈2枚、大刀1把，隨時準備出擊。

8日夜，吉星文率領敢死隊用繩梯爬出城外，沿永定河兩岸向鐵路橋靠近。深夜12時，突擊隊秘密接近鐵路橋，出其不意，兩頭夾擊，一陣大刀猛砍，將日軍一個中隊幾乎全殲在鐵路橋上，一舉奪回了橋頭堡。在指揮戰(zhàn)斗時，吉星文頭部被彈片擊傷。他略事包扎，便又立即召集各營、連干部進行戰(zhàn)斗部署。日軍吃了虧，瘋狂向中方陣地炮擊，企圖再次奪回橋頭堡。由于第二一九團的堅決抵抗，日軍的陰謀未能得逞。第二天，北平、天津各大報紙紛紛用特大號標題刊登了第二一九團官兵奮勇殺敵的事跡及吉星文的戎裝照片。從此，吉星文成了名噪一時的民族英雄。

從11日起，日軍用大炮猛烈轟擊宛平縣城及附近一帶，吉星文指揮城內(nèi)居民向城外安全地帶疏散。當日軍的迫擊炮彈落在發(fā)放賑糧的人群周圍時，吉星文大喊：“趕快散開！隱蔽！”他與百姓同生死、共命運。正因為此，日軍對吉星文恨之入骨。他們提出所謂“停戰(zhàn)談判”的條件之一，就是撤換盧溝橋守軍，并指名道姓要“接替吉團防務”。這當然遭到了我方的斷然拒絕。

當時，吉星文還給軍政部長何應欽寫信，表示決心：“星文等只有抱定犧牲到底之決心，荷槍實彈，誓與宛城共存亡，決不以寸土讓人。”由于南京政府的妥協(xié)，7月26日下午，吉星文奉命將盧溝橋防務移交給地方保安部隊。就在第二一九團撤離的數(shù)小時后，盧溝橋失守。這就是震驚中外的盧溝橋事變，也稱七七事變。

第二一九團誓死保衛(wèi)盧溝橋的壯舉，揭開了中國抗日戰(zhàn)爭的序幕，吉星文也從此英名遠播，作為抗日英雄，受到了人們的高度贊頌。戲劇大師田漢曾專門寫了話劇《保衛(wèi)盧溝橋》，在各地上演，其中的吉星文團長，是用真名實姓展現(xiàn)在舞臺上的。當人們在劇中看到北平學生跪在吉星文面前，痛哭失聲地要他保衛(wèi)盧溝橋時，大家被感動得熱淚盈眶。吉星文也因此更加名震華夏。之后不久，吉星文晉升為第一○九旅旅長。

1938年5月初，吉星文奉命開往安徽宿縣，急進渦河，占領趙家集、蘆溝集，迎戰(zhàn)蒙城以北進犯的日軍第九機械化師團。到宿縣后，雖然吉星文旅連夜急行軍，但仍趕不上敵機械化部隊的進度，日軍先占領了那兩個集鎮(zhèn)。為完成阻擊日軍的任務，吉星文將全旅及配屬的一個團分成兩路投入戰(zhàn)斗，并親自指揮一路進攻趙家集，利用地形迅速接近敵人，將敵人死死纏住。這次戰(zhàn)斗使日軍未能快速推進，為在徐州附近的中國數(shù)十萬大軍安全轉(zhuǎn)移贏得了寶貴時間。

在整個抗戰(zhàn)期間，吉星文由于作戰(zhàn)勇敢，先后被國民黨政府授予勝利、光華、云麾、干城、忠勤等勛章，也曾受到蔣介石的親自接見。但他畢竟不是黃埔出身和蔣介石的嫡系，再加上其族叔吉鴻昌因為“通共”被蔣介石殺害，蔣介石遲遲不愿委任他更高的職務，所以他在抗戰(zhàn)中一直沒有受到重用，長期以來只能在權力中樞的外圍打轉(zhuǎn)。為此，吉星文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氣，但也無可奈何。

中國人民不會忘記他的抗戰(zhàn)功績

抗戰(zhàn)勝利后，國民黨軍隊改編，吉星文改任第七十七師的少將旅長。蔣介石發(fā)動全面內(nèi)戰(zhàn)后，吉星文于1947年10月進入南京孝陵衛(wèi)陸軍大學第八期學習。在南京街頭，身材魁梧的吉星文仍時常被市民認出來，人們報以熱烈的掌聲，稱他為“抗日名將”。1948年七七事變11周年之際，吉星文獲邀來到南京中央大學大禮堂作報告，回憶當年空前慘烈的盧溝橋保衛(wèi)戰(zhàn)，控訴日寇的侵華戰(zhàn)爭罪行。

1948年4月結業(yè)后，吉星文奉命率部到山東沂蒙山區(qū)“戡亂”?；春?zhàn)役中，他的部隊被解放軍擊潰，吉星文頭部中彈負傷，被送下了戰(zhàn)場。1949年，吉星文全家9人追隨蔣介石去了臺灣。

吉星文雖然在大陸與解放軍的作戰(zhàn)連連失敗，但蔣介石在赴臺后因急需一大批軍事人才，他終于被蔣介石委以重任，先后出任第五十軍軍官戰(zhàn)斗團團長、“澎湖防衛(wèi)部隊”副司令長官。

1957年，吉星文進入“國防大學”深造后，晉升為陸軍中將，調(diào)赴金門，任“金門防衛(wèi)部隊”副司令長官，成為司令官胡漣的副手。1958年，為了支援中東人民進行反美斗爭和摸清美臺1954年簽定的“共同防御條約”的真正底牌，毛澤東和中共中央做出了炮擊金門的戰(zhàn)略決策。1958年8月23日下午17時30分，隨著一聲令下，解放軍459門大炮將成千上萬發(fā)炮彈傾瀉在大小金門島上。

此時，胡漣為了給前來金門視察的臺灣國民黨“國防部長”俞大維接風洗塵，正準備在“金門防衛(wèi)司令部”所在地太武山麓的翠谷水上餐廳舉行一個盛大的晚宴。吉星文等4人先去餐廳查看，走到中途即遇到炮擊，吉星文在逃往防空洞的途中被炮彈擊成重傷。在被救回設在坑道內(nèi)的戰(zhàn)地醫(yī)院后，軍醫(yī)立即為他做了手術，取出了身上的彈片。由于傷情比較穩(wěn)定，醫(yī)生認為他沒有生命危險。不料，有一小塊彈片尚未取出，3天后傷口感染惡化，吉星文終于不治身亡。

隨后，胡漣派專機把吉星文的遺體運送到澎湖埋葬當初，吉星文任“澎湖防衛(wèi)部隊”副司令長官時，澎湖公園軍人公墓落成，他在主持祭墓時曾對另一位副司令開玩笑說：“我們當中，不知誰將先躺在這里？”孰料，還是他自己捷足先登了。

在“八二三”炮戰(zhàn)中，與吉星文一起身亡的國民黨高級將領還有兩位副司令長官趙家驤和章杰。胡漣因為被俞大維叫住而沒有先去水上餐廳，僥幸未被炸死。一年后，臺灣國民黨當局公布了他們的死訊：

“……在這次猝然炮戰(zhàn)中，金門防衛(wèi)司令部的3位副司令官，陸軍中將吉星文、趙家驤和空軍少將章杰，因襄助司令官部署防務，不辭辛勞奔走策劃指揮作戰(zhàn)，在某地因身先士卒不幸先后陣亡?！?/p>

與此同時，蔣介石明令對吉星文等人進行褒揚，并追授吉星文為陸軍二級上將，入祀“忠烈祠”。

中國大陸人民也一直沒有忘記吉星文打響全民族抗戰(zhàn)第一槍的歷史功績，國家在盧溝橋畔修建了抗日戰(zhàn)爭紀念館，吉星文的盧溝橋抗日事跡以醒目位置陳列其中。

吉星文去世后，其子嗣為一直沒有機會到北京的蘆溝橋憑吊先人的抗戰(zhàn)事跡而遺憾。2007年7月紀念盧溝橋事變70周年前夕，吉星文的兒子吉民立接受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紀念館的邀請，欣然偕同家人前來大陸參加月7日在盧溝橋舉辦的抗戰(zhàn)紀念活動，并出席了該館的“吉星文特展”開幕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