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福娃”的英語譯名由地道的英語詞匯Friendlies改為中國英語詞匯Fuwa,是為傳達中國特有的文化經(jīng)驗創(chuàng)造性使用英語的典范,反映出中國英語在詞匯層面的長足發(fā)展。本文運用翻譯目的論,從語義、語音和文化三個方面比較、探討兩個譯名的優(yōu)劣,認為現(xiàn)譯名從三個方面皆優(yōu)于原譯名。
【關(guān)鍵詞】福娃 中國英語 翻譯 文化
【中圖分類號】H05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9682(2009)07-0100-02
一、引 言
2008年北京奧運會吉祥物“福娃”自2005年11月發(fā)布以來,其英語譯名Friendlies曾一度受到爭議。Friendlies作為一個地道的英語詞匯,其語音、語義、文化含義等方面與福娃相差甚多;雖然能夠差強人意地傳達某種意義,但福娃獨特的文化蘊含卻喪失殆盡。經(jīng)過綜合考慮多方面因素,福娃的英語譯名最后確定為音譯的新詞Fuwa。Fuwa表達中國文化特有事物,通過音譯進入英語交際,是具有中國特點的詞匯,是典型的中國英語。那么,為什么要把Friendlies改譯為Fuwa?Fuwa是不是成功的中國英語詞匯?我們應(yīng)從福娃英譯變遷中學(xué)習(xí)什么經(jīng)驗從而大力發(fā)展中國英語?本文擬就上述問題,運用翻譯目的論,從語音、語義、文化三個角度做一探討。
二、中國英語及其發(fā)展
葛傳槼先生于1980年提出了“中國英語”[1]這個概念,認為不論舊中國或新中國,講、寫英語時都有些我國所特有的東西需要表達,如yamen、xiucai、May Fourth Movement等,他們都是中國英語。汪溶培斷言中國英語是一種客觀存在,認為中國英語是中國人在本土上使用的、以標準英語為核心的、具有中國特點的英語。[2]1993年,李文中對此提出質(zhì)疑,認為中國英語不一定在本土上使用,所謂的“標準英語”也不存在。李文中認為中國英語是指以規(guī)范英語為核心,表達社會文化諸領(lǐng)域特有事物,不受母語干擾和影響,通過音譯、譯借及語義再生諸手段進入英語交際,具有中國特點的詞匯、句式和語篇。[3]郝吉環(huán)提出“中國英語是中國人在交流中為傳達中國特有的文化經(jīng)驗而對英語的創(chuàng)造性使用”,[4]認為得以支撐中國英語概念的,是它的文化情境。
汪溶培把中國英語限定為中國人在本土上使用的英語欠妥。在中國,英語既非母語,又非官方語言,并不具備新聞、通信、社交、創(chuàng)作、口頭交流等功能,英語主要用于對外交流,而不是國內(nèi)人際間的信息交流,屬于使用型變體。
中國英語基本用于對外交流,必然要尋求一種標準。汪溶培認為應(yīng)該以標準英語為核心,李文中則認為應(yīng)該以規(guī)范英語為核心。這種所謂的標準英語或規(guī)范英語究竟是否存在?在英語世界并不存在一種不屬于任何英語變體的現(xiàn)成的規(guī)范英語。那么,在對外交流中應(yīng)該以哪種變體為國際規(guī)范呢?答案很顯然是英國英語和美國英語,因為這兩種英語在世界上傳播得最為廣泛,最容易被英語世界的人理解和接受。
所以,中國英語是以英國英語或美國英語為核心,中國人在交流中為傳達中國特有的文化經(jīng)驗而對英語的創(chuàng)造性使用。
英語已成為一種國際交往的工具,它不再被一國或一個民族所專有,而成為一種中性的信息媒介。因歷史、文化、傳統(tǒng)或社會、政治、經(jīng)濟、生活方式的不同,人們在使用英語過程中形成了各自特有的表達方式,其特征表現(xiàn)在語音、詞匯、句式及語篇層面上。英語一旦在某一地區(qū)被采用,就會經(jīng)受一個再生過程。這種再生過程就是英語的本土化或區(qū)域化。
中國實行對外開放后,中國英語以前所未有的規(guī)模和速度迅猛發(fā)展,中國英語作為英語的一種使用型變體,其發(fā)展,尤其是詞匯層面上的發(fā)展,呈現(xiàn)了不可阻擋的趨勢。有越來越多的中國英語詞匯進入英語。例如,大量有改革開放時代特色的中國英語詞匯或短語涌入英語交際:laid-off workers下崗工人,official profiteering官倒,two civilization 兩個文明,triangle debts,chain debts三角債,construct clean politics廉政建設(shè)。
張震久和袁希軍主編的《漢英中國專有名稱和術(shù)語簡明詞典》就收有三萬條詞目。中國英語詞匯主要通過音譯和譯借手段進入英語,其主要特點是其獨特性和不可替代性,它是作為一種全新的意義進入英語的,具有表意準確、淘汰率低的特點。例如,漢語的“太極拳”,曾被譯為“Shadow boxing”,英語中對“Shadow boxing”的解釋是“fighting with an imaginary opponent, especially as training for boxing”意為“空拳攻防練習(xí)”,全然變了味,因此,一些新的英語詞典如COBUILD等都沒有收入。而日本的“空手道”和韓國的“跆拳道”卻分別以karate 和tae kwondo音譯形式進入英語,并沒有被譯為類似“Shadow boxing”這樣不倫不類的現(xiàn)成英語詞匯。根據(jù)太極音譯的中國英語詞匯“taichi”應(yīng)運而生,以其準確性、獨特性和不可替代性進入英語交際。
“餃子”在外研社《現(xiàn)代漢英詞典》和吳光華主編《漢英辭典》(上海交通大學(xué)出版,1997)中依舊被翻譯為“dumpling(with meat and vegetable stuffing)”;范德克主編《漢英詞典》(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97)卻把這種地道的中國食品和意大利的ravioli相等同。其實,無論是dumpling還是ravioli,都只能差強人意地傳達某種意義,其形其味卻不盡相同,文化韻味更是消失殆盡。中國英語詞匯“jiaozi”表意準確,不可替代,是更好的中國英語詞匯,正逐漸進入英語交際。無獨有偶,福娃英譯從Friendlies到Fuwa的變遷也是中國英語迅速發(fā)展的一個有力例證。
三、理論背景
1971年,Katharina Reiss提出了功能派翻譯理論思想的雛形。一方面她堅持以原作為中心的等值理論;另一方面,她承認有些等值不可能實現(xiàn),而且有時也不應(yīng)該追求。在這種情況下,應(yīng)該優(yōu)先考慮譯文的功能特征而不是對等原則。此后,Hans J Vermeer擺脫以原語為中心的等值論的束縛,創(chuàng)立了功能派的奠基理論:翻譯的目的論(Skopos theory)。Vermeer根據(jù)行為學(xué)的理論提出翻譯是一種特定的人類行為,和其他任何人類行為一樣,翻譯有它的目的。翻譯時,譯者根據(jù)客戶的要求,結(jié)合翻譯的目的和譯文讀者的特殊情況,從原作所提供的多源信息中進行選擇性的翻譯。Vermeer還特別強調(diào)由于翻譯行為發(fā)生的環(huán)境置于文化背景之中,不同文化又有不同的風(fēng)俗習(xí)慣和價值觀,因此翻譯不是一對一的語言轉(zhuǎn)換活動,而是一項為實現(xiàn)特定目的的復(fù)雜的跨文化交際活動。目的論把翻譯從原語的奴役中解放出來,認為翻譯不是對原文的解碼,而是從譯入者的新視角來詮釋翻譯活動。根據(jù)目的論,決定翻譯過程的是整個翻譯行為的目的(“the prime principle determining any translation process is the purpose of the overall translation action”)。[5]具體說來,翻譯的目的一般是指譯文的目的(the term skopos usually refers to the purpose of the target text)。[6]“福娃”是吉祥物的名字,翻譯名字是一種用文字來傳遞信息的交際行為,一種“單向的交際行為”。[7]名字翻譯是否成功,取決于譯名能否達到該交際行為的目的。翻譯“福娃”的目的是向世界推廣、宣傳北京奧運,激起世人對北京奧運的熱切關(guān)注,所以其譯名應(yīng)該表意準確、體現(xiàn)中國特色,且便于推廣。
四、福娃英譯變遷:“Friendlies”和“Fuwa”之比較
從語義、語音和文化角度分析,與原譯名Friendlies相比,創(chuàng)造性地使用英語,通過音譯創(chuàng)造新詞,把福娃翻譯為Fuwa有三點明顯的優(yōu)越性。
1.語 義
根據(jù)《英漢大詞典》(1993:690),friendly作為名詞有兩個詞義:“①友好的人,(對移居者、入侵者等)表示友好的本地人②(英)友誼賽?!逼鋸?fù)數(shù)Friendlies作為福娃的原譯名,是取第一個詞義,意為友好的小伙伴們,向世界傳達友誼。該譯法直白易懂,卻失之準確,不能全面準確地傳達福娃蘊含的豐富的語義信息,達不到語際交際的目的。而且,friendly的第二個詞義容易誤導(dǎo)讀者。在英國,friendly是“a game played for pleasure, and not because it is important to win”(《當代高級英語詞典》2004:778)即友誼賽。作為奧運會的吉祥物譯名,F(xiàn)riendlies的第二個詞義可能引起誤解。
Fuwa是從原作“福娃”所提供的多源信息中選擇其音韻音譯而成,在英語中是外來詞,對英語讀者完全陌生,以全新的形象與意義進入英語交際。杜爭鳴認為“翻譯有內(nèi)在、外在之分,內(nèi)在不譯的部分可以有外在的釋義,此處不譯的彼處可有解釋”。[8]Fuwa以內(nèi)在翻譯譯出其音,以外在翻譯解釋其義。福娃包裝上詳細的文化背景介紹,可看作內(nèi)在翻譯的延伸——外在翻譯。通過外在翻譯的介紹,它的詞義和漢語中“福娃”的詞義完全吻合,不會引起任何誤解,其豐富的語義會激發(fā)讀者對吉祥物的興趣,進而激起世人對北京奧運的熱切關(guān)注。
2.語 音
Friendlies中輔音連綴較多,讀音比較拗口,元音不夠響亮,不利于吉祥物名字的記憶與傳播;在發(fā)音上,F(xiàn)riendlies和Friendless(沒有朋友的)發(fā)音相似,容易造成誤解。Fuwa音節(jié)較短,元音響亮,讀之朗朗上口,便于記憶,便于推廣。Fuwa作為創(chuàng)造的新詞,符合英語的語音和拼寫規(guī)范,是以規(guī)范英語為核心、具有中國特色的詞匯。
3.文 化
要翻譯一個詞,必須先清楚其詞義,而詞義與文化內(nèi)涵密不可分?!案M蕖笔潜本W運會吉祥物的名字,是一個新造的漢語詞語,這個新詞有著特殊的文化背景和文化內(nèi)涵,承載著獨特的紀念價值和商業(yè)價值。
北京奧運會吉祥物“福娃”以五個中國娃娃為原型,并輔以奧運圣火頭飾和中國特色的動物頭飾,將中國五行、世界五洲和奧運五環(huán)完美融合,實現(xiàn)了人與自然、運動與精神的完美結(jié)合。福娃的造型融入了魚、大熊貓、藏羚羊、燕子以及奧林匹克圣火的形象。劈波斬浪的魚娃貝貝、憨厚健壯的熊貓晶晶、傳承不息的火娃歡歡、奔跑如飛的藏羚羊迎迎、矯健靈活的燕子妮妮,分別代表了游泳、田徑、體操等項目,而他們的名字諧音連起來恰好是“北京歡迎你”。
如此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和民族特色是原譯名Friendlies所無法準確傳達的,而新譯名Fuwa作為英語中的外來詞,更具民族特色,更能傳達福娃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更能承載其紀念價值和商業(yè)價值。
音譯新詞Fuwa作為奧運吉祥物的英語譯名更具有中華民族特色,更符合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風(fēng)格和場合,而且充分顯示了中國對中華文化的自信。Fuwa在英語中是外來詞,是中國文化的使者,是中外文化融合的產(chǎn)物,具有中國語言文化和英語語言文化雙重性,不同的翻譯策略反映了對外來文化認同程度的不同。歸化策略對外來文化認同較低,F(xiàn)riendlies基本未保留中國語言文化特征;異化策略對外來文化認同較高,F(xiàn)uwa保留中國語言文化特征。此次譯名更改是由歸化策略轉(zhuǎn)變?yōu)楫惢呗?。歸化是采用民族中心主義態(tài)度使文本符合譯語的文化價值觀,把原作者帶入譯語文化。在強勢文化中較多采用這種方法。原譯文Friendlies符合英語的文化價值觀,體現(xiàn)了英語作為強勢文化載體的影響力。異化是指對文化價值觀的偏離主義的壓力下,接受原語文本的語言及文化差異,把讀者帶入原語的異國情境?,F(xiàn)譯文Fuwa接受了漢語文本的語言及文化差異,隱含豐富的中國文化信息。Fuwa隨著北京奧運宣傳走出國門,被各國人民所接受,其中隱含的大量的文化信息也將源源不斷地流向世界各國??梢?,中國英語的實質(zhì)不是語法或語音層面上的變異,而是文化蘊含上的變異,是意義層面的變異。
五、結(jié) 論
從語義、語音和文化三個角度分析,現(xiàn)譯名Fuwa比原譯名Friendlies語義更準確、語音更簡潔響亮、更能體現(xiàn)中國文化特色。因此綜合考慮多方面因素,現(xiàn)譯名Fuwa優(yōu)于原譯名。Fuwa是中國人在交流中為傳達福娃特有的文化經(jīng)驗而對英語的創(chuàng)造性使用,符合英語語音、拼寫規(guī)范,其獨特性和不可替代性使其成為中國英語的典范。Fuwa成功地表達中國文化特有事物,通過音譯作為一個全新的詞匯進入英語交際,隨2008年北京奧運會的宣傳走向世界,為世界廣泛接受,體現(xiàn)了中國英語在詞匯層面的長足發(fā)展。我國的英語使用者不僅要掌握合乎規(guī)范的英語,還應(yīng)借鑒福娃英譯的成功經(jīng)驗,認真研究英語的構(gòu)詞法和接受力,以尋找中國特色詞的構(gòu)詞方法,從而創(chuàng)造性地用英語表達中國特有的事物、文化,豐富中國英語,以便于溝通彼此間的文化,促進與加強國際間的經(jīng)濟和文化交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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