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典“女兒城”打工

我忽然想起在留學初期，學校的《瑞典宣傳手冊上》介紹過這座神秘小城：它是瑞典的“女兒國”，城內(nèi)25000名女性市民來自于歐洲各地，絕不允許男人進入。

留學“女人天堂”，麻雀也能上青天

2008年，24歲的我來到瑞典這個國土面積45萬平方公里、人口900萬的北歐小國，到瑞典皇家理工學院讀碩士。

初入學的日子，喜歡上街閑逛的我發(fā)現(xiàn)，該國簡直是“女人的天堂”，性別歧視早已從這個國家消失。連男女之間的情感交流都變得直來直去，絕不繞圈子。女人凡事都要親歷而為，無論她的行李有多重，都不會接受男性的幫助，對她而言，這種善意的舉動更像是對自己性別的歧視。

正因瑞典女子個個都如花木蘭一般威風驍勇，對男人的態(tài)度生硬到近于苛責，所以一些羨慕大丈夫角色的瑞典男子，開始向往找俄羅斯或亞洲女性做伴侶。覺得只有娶那種溫柔女子回家，他們才能“活得像個真正的男人”。

因此。我這個嬌小玲瓏的東方女孩，艷遇不斷：一杯咖啡還沒有喝完，就有當?shù)啬凶訐屩I單；節(jié)日里，總能收到瑞典男同學送來的香水、鮮花和個性禮物，并附帶幾行情意綿綿的求愛詩句……起初，我很是受寵若驚，后來見身邊的亞洲女生都樂于接受當?shù)啬凶拥囊笄?，也就安享起了“麻雀上青天”的快樂?/p>

闖入“女兒城”。當警察的日子大開眼界

7月，我終于迎來了一個月的暑假，想利用這段時間掙些生活費，瑞典可是高消費國家。但由于近兩年瑞典的就業(yè)市場不景氣，我只得選擇去瑞典第三大城市馬爾摩賺錢。

在去馬爾摩的火車上，我被兩個女孩的對話吸引住了，其中一位說：“他敢不好好珍惜我，我就會躲到沙科保市去，讓那小子永遠見不到!”我忽然想起在留學初期，學校的《瑞典宣傳手冊上》介紹過這座神秘小城：它是瑞典的“女兒國”，城內(nèi)25000名女性市民來自于歐洲各地，絕不允許男人進入。那一刻，我不由怦然心動地想，如果能在沙科保找份工作，豈不是賺錢、旅游兩不誤?于是。對“女兒城”充滿好奇的我，悄悄改變了目的地。

我來到了向往已久的沙科保市。跨入城門時，發(fā)現(xiàn)一些男人正被金發(fā)碧眼的女警察遠遠地攔在城外：“對不起，本市禁止男人人內(nèi)，跨過警戒線后果自負!”看著洋帥哥們一臉無奈和委屈的表情，我忍俊不禁。

沙科保市面積不大，只是一座建筑于中世紀的城堡，居民分為長住居民和游客。無論哪一種，都要在市政廳取得“戶籍”注冊，不同的是，長住居民的戶口是綠色的，游客的是黃色的。

市政廳在城堡主樓的3樓，長長的走廊墻壁上寫著關(guān)于沙科保市的歷史與簡介：1820年，一位富翁的遺孀因貌美多金而被眾多男人追求，為了避免和這些人發(fā)生直接接觸，她花錢買下了這座城堡，過上了深居簡出的生活。后來，有許多感情上受過挫折，或被男人虐待的女人來到這里，沙科保市漸漸成了女人們聚集的避難所。富翁遺孀去世后，這里就逐漸演變成由多人組成的市政廳來進行管理的小城。但只接受女性居民，故而有瑞典“女兒國”之稱。

我填寫完表格領(lǐng)取了證件后，由專人帶著瀏覽了沙科保市的城市風光，這里基本保持了一個中世紀城堡的原貌，只不過路上有少量的汽車和路燈，居所里現(xiàn)代生活物資一應俱全。沙科保市規(guī)定，進入城市的女人有兩種選擇：要么花錢像旅游者一樣享受生活，要么參加勞動，用勞作來抵消生活費用，并可獲得一些報酬。我自然選擇了后者。

沙科保市靠近瑞典北部的大森林，女人們主要從事林業(yè)工作，走在街上，可以看到大部分女子都腰綁一條粗皮帶，皮帶上裝滿砍伐和加工樹木的器具。瑞典對于樹木的砍伐要求是很嚴格的，不允許用電動工具，而人工砍伐樹木是很勞累的活。剛拿起斧頭揮舞了幾下，我的手臂已經(jīng)使不出絲毫力氣，可樹身上只留下幾道淺淺的印痕!身邊的工友善意地笑著說：“我想你不適合做這份工作，你可以去做志愿者警察，那會更適合你?！?/p>

抬頭一打量同伴，我才發(fā)現(xiàn)她們的胳膊和上身肌肉發(fā)達，動作像一個強悍的男人。收工以后，我便到職業(yè)分配機構(gòu)調(diào)整崗位，如愿以償?shù)爻闪艘幻芭R時巡警”。

巡警的工作就是防止城市里發(fā)生爭吵和斗毆并在城市外圍巡邏，不讓男人進入城市，當然也避免一些女游客因外出和男人約會而很晚才回城。

我穿上警察制服開始工作了，和我做搭檔的，是一位叫安娜的德國女人。安娜已經(jīng)在“女兒城”定居九年了，身材高大，體形保持得很好，只是皮膚略顯粗糙。

當天的任務是市內(nèi)巡邏。我們剛上街，就發(fā)現(xiàn)在一家商店門前有人在爭吵，女老板和一名顧客開始動手，粗魯?shù)刈е鴮Ψ降念^發(fā)、衣服，相互扇著響亮的耳光。安娜暴怒地揮舞著警棍沖過去敲打她們，大聲呵斥著，兩人才停止了戰(zhàn)斗。事后，安娜對我說：“你要學會兇狠，不然她們不會害怕你的?！蔽倚挠杏嗉碌卣f：“她們都是女人啊，怎么那樣粗魯。”安娜笑了起來：“上帝是公平的。她們在這里遠離了傷害自己的男人，卻又因為這里沒有男人，根本不需要注意自己的形象，所以粗獷點也無所謂了?！?/p>

一周后，因看守城堡的兩名女警察休假，我和安娜被調(diào)了過去，專門負責監(jiān)管城堡的大門。整個白天沒事發(fā)生，我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下來。晚上十點左右，一輛小車從遠處呼嘯過來，開車的是一位20多歲的優(yōu)雅女性，叫麗莎。安娜招呼我將她攔了下來，并把麗莎帶進了城堡門下的一個房間里，這里有豪華浴缸和沐浴設備，麗莎徑直走進去，脫光了衣服開始洗澡。洗完澡后，她就赤裸著身子坐在沙發(fā)上，隨手翻起了時尚雜志。我不解地問安娜：“我們?yōu)槭裁匆@樣做?有什么特殊含義嗎?”

安娜解釋說，近年來，“女兒城”有些市民由于受不了性煎熬，偶爾會到城外的酒吧尋找一夜情，加上瑞典是一個不允許召妓但允許賣淫的特別國家，因此，很多女人會在有欲望需求的時候，到外面尋找一個從事“特殊行業(yè)”的男人為自己服務。雖然沙科保市不約束市民在城外的放縱行為，但有一條市民必須遵守的規(guī)定：和男人發(fā)生性關(guān)系后，回到“女兒城”，必須先在城堡門下沐浴室洗去身上那種特殊的味道(沙科保市民認為有)，還要平靜一個小時。我算是開了眼界。

告別沙科保，無愛的城市一片荒蕪

這天，我和安娜正在城門口執(zhí)勤，忽然有一個人低著頭進入了我們的視線。這是一個身高1.82米的女人，頭發(fā)漂染成了淺紅色，臉上涂著厚厚的粉底，嘴唇也抹得鮮紅欲滴。安娜碰了碰我，低聲說：“準備好警棍!是個男人!沙科保哪有女人會把自己打扮成這個樣子，一看就是男人裝扮的。”說著，安娜走過去，用警棍挑落了那人頭上的假發(fā)套，并劈頭蓋臉地將他暴打一頓……

那個男人連滾帶爬地逃離“女兒國”時。嘴里還在喊冤叫屈：“我是為了愛情!”“我女友躲進了這座城市!”安娜卻說：“不要同情這些家伙，他們不是虐待狂就是性變態(tài)，要么就是對女人很不負責的花花公子。如果不是被他們傷透了心，女人怎么會躲進這座城市呢!”

后來我才知道，安娜先后被三個男人拋棄，第三任丈夫甚至在她懷孕時，帶著新女友去冰島度“蜜月”。結(jié)束第三次婚姻后，安娜已經(jīng)不相信世間任何男人，這才來到“女兒城”過起了獨身生活。有著類似經(jīng)歷的女人，在沙科保為數(shù)不少。此外，還有一部分市民是崇尚“姐妹之愛”的同性戀者。在瑞典，同性戀是合法的，甚至可以通過法律途徑成為合法的伴侶。

在沙科保市女人的聚會中，關(guān)于男人是“洪水猛獸”的聲討愈來愈強，男人被她們描繪成好吃懶做、薄情寡義的怪物。每當聽到這樣的言論，我都很想上前糾正她們的觀點，告訴這些受過傷的女人：世上還是有很多好男人的，你們還年輕，應該重新燃起對愛情的希望!但我知道，沙科保的市民對男人有著固執(zhí)的偏見，這種根深蒂固的“恨男情結(jié)”，怎么會因我的三言兩語而改變。

但并非沙科保市所有的女人都不向往男人，一天下班后，我和安娜走到中心廣場時，發(fā)現(xiàn)有個女人正在敲市政廳的大門，旁邊有兩個警察都在規(guī)勸她。安娜搖搖頭說：“這又是想離開的人，我敢肯定她是和男友鬧了別扭來到這里的，現(xiàn)在兩人又重歸于好了。”

轉(zhuǎn)眼間，我的暑假即將結(jié)束，要離開“女兒城”了。臨別時，我送給安娜一張中國的《梁祝》CD。一直很鐘情美國鄉(xiāng)村音樂的安娜，第一次聽到中國音樂，大為震撼。我給她講了梁祝的古老傳說。沒想到，安娜竟被感動得淚流滿面，開始向往神秘的中國。那一刻，她閃光的眼眸里，分明流露出對新生活的憧憬。

第二天上午，我終于在市政廳注銷掉“戶口”，走出了“女兒國”。

“女兒城”會延續(xù)下去，但我覺得，對一個心中裝著愛的女人而言，只應把瑞典“女兒城”當做一個景點，一個驛站，而不是永遠的歸宿。

(選自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