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9世紀的歐洲植物分類學(xué)家要比他們21世紀的同行幸福多了,命名新植物根本不用自己跑腿,有各式各樣的人自愿幫他們干活,其中很多人是外交官、傳教士。
法國巴黎自然史博物館的弗朗謝(Franchet)就是這樣一位享清福的植物分類學(xué)家,他命名的近兩千種中國植物,絕大多數(shù)是三位法國天主教神甫拼死拼活在中國西南地區(qū)替他采的。他的命名也省事:屬名是現(xiàn)成的,比如烏頭、槭樹、龍膽, 這些植物歐洲都有,林奈早就定好屬名了;至于種加詞,首先當(dāng)然是用采集者的姓氏,采集者的姓氏用過以后才會考慮中國那些拗口的地名—比如“四川”。
漢字簡化之前,四川是中國省名中筆劃最少的??上Ф鄶?shù)法國人懶得學(xué)漢字,他們只知道“四”的韻母、“川”的聲母是法語中沒有的。后者用t+ch來模擬還像那么回事,可是前者實在是太難發(fā)音了,只好用u(讀如“于”)代替。四川就這樣被包括弗朗謝在內(nèi)的法國人拼成了Sutchuen,比如瀕危植物崖柏的學(xué)名就是Thuja sutchuenensis.
可是講德語的人不喜歡這種拼法。法語的tch到德語里非拼成t s c h不可。“四”的韻母德語倒是也沒有,沒辦法,用e(讀如英語中弱讀的a)代替吧,反正就算不比法國人的辦法好,也壞不到哪去。這樣四川就成了Setschwan—奧地利植物分類學(xué)家韓馬迪(Handel Mazzetti)就是這么寫的,比如四川香茶菜被他叫做Plectranthus setschwanensis.
到了20世紀初,基于英語拼寫的“郵政式拼音”終于成了西方各國通用的漢語拉丁化方案,四川又被拼成了Szechwan。建國之后重新制訂了更科學(xué)合理的漢語拼音方案,這樣才有了現(xiàn)在大家熟悉的拼法:Sichuan。這兩種拼法也都被用作新命名植物的種加詞。
同樣都是四川(含重慶)的植物,卻因為時代的不同,國運的不同,有了至少四種不同的名字,這也算是歷史留下的有趣印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