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讀過一本《洋蔥頭歷險記》,里面一應(yīng)角色都是水果代人,如檸檬國王,作者將檸檬奉為水果之王,不在其價格,而在其高貴的黃顏色及它總是出現(xiàn)在矜貴的器皿中:如下午茶中的檸檬紅茶,不是被盛在精致的英國骨瓷茶具就是有銀托的水晶杯里;哪怕一杯白水,也會因上面漂浮著薄薄幾片檸檬而頓時令人刮目相待。童話里的櫻桃小姐的活潑多情及草莓伯爵夫人的嬌慵艷麗、鞋匠南瓜的木訥耐勞,還有穿一身白大褂的生梨大夫??梢?,瓜果也有各自的性格和貴平之別,將生梨比作大夫,可見無論古今中外,生梨給人的印象就是健康坦誠。真的,梨的外表青青黃黃的還帶有點黑疤,一點沒有賣點,去皮后卻是水靈靈的滲出淡淡清香的果肉,多么似一位仁心仁術(shù)、頗有人情味的大夫!梨那種獨特的爽脆令人聯(lián)想到中國牌知識分子特有的清高和潔身自好,外表雖然十分平淡,卻是平民的價錢,可以換來豐富的營養(yǎng)。即使不覺甜美可愛,卻實為可靠。梨的正宗學(xué)名為Pear,故而香港人稱為啤梨,上海人則慣稱其為生梨,可能就是因為它的生脆爽口。
梨是舶來品,至少那種上小下大有點像老式電燈泡的啤梨是從國外傳入的。中國古代就有孔融讓梨的傳說,潘金蓮與西門慶的艷史中還有個賣梨的小男孩英哥,可見梨在中國歷史悠久,不過想來那品種不會是啤梨。相傳因為古羅馬人愛吃啤梨而傳遍歐洲,但他們很少用以作為水果生吃,而是將梨和蜂蜜一同燴煮后入口。約在公元四至五世紀時,羅馬帝國的作家大普林尼斯所著的《博物志》中,已有將梨放在銅盤中,制成燴梨或近乎梳乎厘之類的甜品。
其實,我國也早有將梨與冰糖及其他藥材煲燴后進食的習慣,用于生津清肺。西餐中的甜品,更經(jīng)常由梨擔唱主角,特別已有二千多年對梨的烹燴經(jīng)驗的意大利菜,其梨制的雪葩(minestione),真是色香味都為一絕。紅酒燴梨更是一個驚喜:梨切成大塊,圓潤肥厚的,滲著濃濃的酒香,清甜又醇香,入口嫩滑又有梨的清爽,酒香已滲透梨心,這很考驗廚師的火候。外國人口味重,都喜歡再加以肉桂丁香等香料,我反而覺得掩蓋了梨的清香。
梨含有豐富的維生素C、維生素B2、維生素B1和鉀,并有大量水溶性纖維,而且鉀在梨中的含量,比其他水果都高,比蘋果要多30%。鉀是人體必需的礦物質(zhì),有助維持人體心率正常,協(xié)助肌肉正常收縮等功能。
啤梨果肉比一般梨嫩滑,還帶點黏稠,那是因為啤梨含豐富果膠,在啤梨的果肉纖維中,果膠要占41%。有人疑問,啤梨經(jīng)燴烹后會否令營養(yǎng)流失?其實任何蔬果一經(jīng)采擷,其維生素和礦物質(zhì)就開始流失了,只是水果因有果皮保護,流失相對較慢。烹燴當然也會影響梨的營養(yǎng),會令鉀和維生素等物質(zhì)滲到湯水中,因此吃紅酒燴梨時,那些紅酒汁千萬別倒掉,習慣上可用面包來擦凈,此舉不會被認為是不文明的舉動。
上海人不喜歡梨分來吃——分梨,聲同“分離”,口彩不好。話又說回來,吃梨就得直接啃著吃,淋漓的汁水沿著手指淌下來,所謂淋漓盡致,就是這種感覺了,十分痛快。
窗外秋風已很有蕭瑟之意,憶起小時候這樣的季節(jié),這樣的白日與黑夜交替之時,外婆必已燉好一盞冰糖生梨,盛在一只金邊有雙燕飛圖案的小碗里,梨就是普通的山梨或黃梨。梨一端切開,拖著小辮子樣的梨柄,像只蓋子樣可以揭開來,內(nèi)里的梨心已挖掉,冰糖水與蒸汽水及梨已融合成黏稠的一淌蜜水,漂著幾粒紅紅的枸杞子。在烹燉時為防原汁溢淌出來,梨蓋與梨身都用牙簽戳住。這是太外公每年入秋每天必食的。
梨價廉物美,如果你家里老人健在,在這樣的季節(jié)經(jīng)常給他們端上一盞合時蜜梨湯水甚至紅酒蜜梨,那是他們的福氣,更是你的福氣。
蘋果雪梨銀耳湯(1至2人份)
材料:銀耳半朵、陳皮少量、南北杏各4錢、蜜棗4粒、蘋果(去皮)2只、雪梨(連皮)2只、瘦肉適量。
制法:慢火煲約2小時,以少許食鹽調(diào)味飲用。
功效:潤肺生津,滋陰健脾。銀耳味甘、淡、平,潤肺止咳、滋陰和胃;蘋果性味甘、涼,生津潤肺、開胃止瀉;雪梨性味甘、微酸、涼,有生津潤燥、清熱化痰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