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尸鬼突現(xiàn)
空氣中彌漫著氤氳的雨霧,冰冷而朦朧,在閻羅殿緝魂科的科長辦公室里,我懶懶地翹著二郎腿,抿了一口閻羅殿珍藏的百年老窖,又點(diǎn)了一根冥界的頂級香煙——九五至尊,白色的煙霧妖繞盤旋,就像妖街女鬼們嬌俏的腰身。我微瞇著雙眼,一邊欣賞著煙舞飄搖,一邊忍不住感慨道:“如果一輩子都能過這種日子該多好啊!”
“追魂,閻羅殿又遇上麻煩了。”科長坐在我旁邊,一臉誠懇。
我叫追魂,隸屬緝魂科,是黑白無常中的黑無常。很多人認(rèn)為黑白無常是兩個人,其實(shí)這是誤解,黑白無常是一種職業(yè),就像警察、教師一樣,做我們黑白無常這行的,整天都要干抓孤魂野鬼的體力活兒,俗話說:體力勞動者在社會中的地位是最低下的,這話在人鬼神三界都是至理名言。黑白無常在人間雖說勉強(qiáng)算是個神,但充其量也只是個基層干部,吃力不討好??崎L是我們的直接領(lǐng)導(dǎo),遇上棘手的事,他會給我們點(diǎn)兒小恩小惠,就像現(xiàn)在這樣。
“反正閻羅殿的麻煩事已經(jīng)夠多了,再多一件也沒關(guān)系。”我故作輕松地笑了笑,眼睛卻緊緊地盯著科長手上的光盤。光盤上沒有寫字,只是上面有一塊沒有擦凈的紫色血漬,不用想也知道,情報科一定遇到了麻煩,因?yàn)樵谮そ纾挥星閳罂频奶胤N禿鷹的血才是紫色的。
科長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睛,走到電腦前,非常慎重地將光盤放進(jìn)去,顯示屏上立即出現(xiàn)了一片雪花,像是錄制節(jié)目開頭的空白,緊接著,屏幕一閃,一個美麗性感的女人出現(xiàn)在畫面中,女人站在舞臺上,正對著麥克風(fēng)忘情地扭動著,她畫著濃妝,一襲貼身的白色高叉旗袍將她修長的腿型展露無遺。舞臺下,成百上千的觀眾正隨著她的歌聲揮舞著雙手。
“蕓娜,蕓娜!”人們大喊著女人的名字。
女人依舊忘我地扭動著、歌唱著,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追魂,你看出什么不對了嗎?”科長見我一臉沉醉,不禁皺了皺眉頭。
“等一下,現(xiàn)在還沒看出來!”我興致勃勃地看著臺上的美女。
一分鐘后,舞臺頂棚的水缸突然倒了,缸中的水正好潑灑在蕓娜的身上,蕓娜的貼身旗袍立即變成了透視裝,隱隱顯出里面的白色比基尼。
臺下觀眾中發(fā)出聲聲尖叫,幾個男人當(dāng)場噴血暈倒。
蕓娜依舊沉醉在自己的歌聲中,全然不理會臺下的小騷動。
“這會兒看出問題了嗎?\"科長又問了一句。
“看出來了。”我遺憾地?fù)u搖頭,“我喜歡黑色比基尼,她卻穿著白色的。”
“追魂,你知道為什么你在閻羅殿混了三百年,工資一直沒有漲嗎?”科長的臉色開始難看起來。
“為什么?”這個敏感的切身問題終于把我的注意力從蕓娜身上拉了回來。
“因?yàn)槟闾?jīng)不起誘惑!\"科長嘆了口氣,“看仔細(xì)了,這個女人沒有影子!”
科長的話讓我心中一驚,我轉(zhuǎn)頭再看屏幕,蕓娜站在耀眼的燈光下,的確沒有影子,細(xì)看她的臉,我發(fā)覺她的表情非常僵硬。
“尸鬼!”我倒吸了一口冷氣,“人間怎么會有尸鬼?”
一般人死后,靈魂會脫離身體,被黑白無常帶去閻羅殿,肉體也會隨之腐爛消失。但有一種人死后,尸體經(jīng)過特殊處理,加上邪術(shù)妖法,就會像生前一樣在人間行走,這種死而不滅的尸體被我們稱做尸鬼。
尸鬼對人間的危害很大,因?yàn)樗仨毼帐篱g的陽氣才能生存,所以喜歡去人多的地方。人們在玩鬧中會不知不覺被尸鬼吸走陽氣,然后就會變得體弱多病,直至死亡。正因?yàn)槿绱耍沓闪宋覀兙兓昕谱凡兜念^號兇手。
“我查過了,蕓娜還沒有到壽終的時候,緝魂科也沒有帶走她魂魄的記錄,也就是說,她的魂魄還在人間,只是被人控制住了,肉身還被制成了尸鬼?!笨崎L皺起了眉頭,“追魂,這回我們的對手既不是魂魄,也不是尸鬼,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慎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按照常理,一個人如果沒有到壽終的時候,即使遇上了意外,也會化險為夷。如果這個人沒有死,卻變成了尸鬼,那就一定是有人暗中作怪,將他的肉身和魂魄分離開來,控制了他的魂魄,把他的肉身灌注了邪術(shù)而變成尸鬼,也就是說,這個人是活著變成尸鬼的。
我在閻羅殿混了三百年,這樣的事情只遇見過一次:追捕的對象名叫化魘,是個專門將女人變成尸鬼的蠱術(shù)師,為了追捕他,閻羅殿先后出動了十對黑白無常,一番血戰(zhàn)后,幸存者只有兩個:一個是我,一個是科長。
黑白無常雖然擁有長生不老的身體,卻不是不死之身。我們原本也是人類,死后魂魄被帶到閻羅殿,由專門的官員進(jìn)行篩選,其中意志力非常堅定的人會被送去幽冥界,幽冥界會進(jìn)行第二次篩選,然后用靈珠將合格的魂魄與肉身再次結(jié)合,復(fù)活后的肉身和生前一樣,只是永遠(yuǎn)不老,即便受傷也會很快恢復(fù)。但如果有人將我們的魂魄打散,或是毀掉靈珠,肉身就會和人類一樣死亡,不光不能復(fù)活,連投胎的機(jī)會也沒有。說穿了,黑白無常也是尸鬼,只不過在冥界有個合法的稱為而已。
科長之所以將這個任務(wù)交給我,就是因?yàn)槲矣袑?shí)戰(zhàn)經(jīng)驗(yàn),不過,以我的實(shí)力,如果遇上和化魘同樣厲害的角色,根本無法對付。
“你不用擔(dān)心,這次不需要你去抓人,只要收集點(diǎn)資料就可以了。這是情報科拜托我們的,想必你也猜到了,情報科為了這次調(diào)查,已經(jīng)死了很多禿鷹?!币苍S是看出了我的顧慮,科長趕忙解釋道。
“好啊,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我揚(yáng)揚(yáng)眉毛,這么危險的任務(wù),我當(dāng)然得拉個墊背的。
“我們?呵呵,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可我跟你一樣是黑無常,一起出門不合適,叫上奪魄吧,你們才是黑白搭檔?!笨崎L打哈哈道。
“叫她?為什么要叫她?我一個人就夠了?!蔽胰氯缕饋?。
“追魂,黑白無常必須組隊出動,這是閻羅殿的規(guī)矩,更何況這次任務(wù)的危險性很高?!笨崎L正色道,“年輕人,有什么困難可以提,不要鬧情緒嘛!”
我悻悻地將頭扭到一邊:不過比我大一百歲而已,見我就叫年輕人,這么喜歡做長輩,遇到危險干嗎躲開啊?上次抓化魘他也是幸存者啊!于是我提議道:“我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
“給我一條九五至尊香煙!”
二 尸香襲人
去人間首先要和我的搭檔奪魄會合,我們約在蕓娜出現(xiàn)的S城見面。奪魄來電話讓我去一家咖啡廳,說她在那里等我。電話一掛斷,我就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果然,一走進(jìn)咖啡廳,老板娘就遞給我一疊賬單,讓我付錢。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付賬的人?”我沒好氣地瞅了一眼賬單。
“那女孩兒說來付賬的人身穿黑衣,像個黑超特警,我一看您就是。她這段時間的賬單都在這兒,您一塊兒給結(jié)了吧!”
我接過賬單,一張一張地看,每看一張心里就咒罵一句:“這個敗金女,生前一定沒人要?!?/p>
奪魄是我的現(xiàn)任搭檔,都說追魂奪魄是一對,卻很少有人知道,我們從組隊那一天起,就開始內(nèi)訌了。
不是我小肚雞腸,和女人一般見識,而是因?yàn)槲覀兏揪筒皇且粋€星球上的,組隊這一百多年來,我那點(diǎn)兒薪水大半都花在她身上了。
付完賬,我的錢包已經(jīng)空空如也,奪魄這才“姍姍來遲”。
“要是有下輩子,我一定讓你十倍還給我!”我憤憤地說。
奪魄沖我做了個鬼臉,道:“你忘了黑白無常是有今生沒來世的?”
我愣了愣,剛想把發(fā)票給她,電視里卻突然傳來悅耳的歌聲,聲音輕婉柔和,我似乎在哪兒聽過。
“是蕓娜!”奪魄望著電視道。
我扭頭看去,畫面上的蕓娜穿著一襲長裙,依舊化著濃妝,表情呆滯地唱著歌。突然,咖啡廳里飄出一種若有若無的異香,香味很奇怪,明明只是淡淡的味道,卻給人一種厚重甜膩的感覺。不多時,咖啡廳里的人都開始昏昏欲睡,正在數(shù)錢的老板娘居然連收銀箱都沒關(guān)上就睡著了。
“不好,是尸香!”我叫了起來。
尸香是尸鬼身上特有的氣味,作用類似于煤氣加毒瘴,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讓人中毒昏迷,蠱術(shù)師的道力越高,尸鬼身上的尸香味越重。但像蕓娜這種只用聲音就能散發(fā)出尸香的尸鬼,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奪魄!”我大喊一聲。
話音未落,奪魄已經(jīng)舉起身旁的咖啡桌,奮力向電視扔去。一聲巨響過后,畫面上的蕓娜消失了,電視屏幕上立即出現(xiàn)了一個人窟窿。
我和奪魄同時松了口氣,正想著怎么救人,悅耳的歌聲卻再次傳來,只是這一次聲音近了許多,還帶著冰冷的氣息,就像有人正對著我的耳朵吹氣。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如此動人的歌聲,此時聽來卻像一道催命的符咒。
蕓娜來了!這一次不是在電視上,而是真真切切地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雖然還沒有見到她,但從歌聲和尸香可以判斷出,她正朝這里走來。
“追魂,我們的運(yùn)氣不錯啊!”奪魄一邊冷冷地望著門口,一邊握緊了拳頭。
奪魄知道蕓娜是活著被人變成尸鬼的,但她沒有經(jīng)歷過當(dāng)年那場血戰(zhàn),不知道蠱術(shù)師的厲害,通常來說,蠱術(shù)師和尸鬼不會離得太遠(yuǎn),既然蕓娜來了,也就說明那個神秘的蠱術(shù)師就在附近。
我原本沒打算和尸鬼正面接觸,只想收集一些資料,單憑我和奪魄,也許能和尸鬼打個平手,但要對付它背后的蠱術(shù)師,我們根本就不是對手。
一時間,我的腦海里翻滾著無數(shù)個對付敵人的方法,想來想去,只能由我先拖住尸鬼,讓奪魄回閻羅殿搬救兵。
“奪魄,你趕快回閻羅殿去找科長,快去!”歌聲越來越近,我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已經(jīng)開始結(jié)印。
“咱們不是來找尸鬼嗎?她自己出現(xiàn)了,我干嗎要回去啊?”奪魄搶先一步,站到我前面,“這樣吧,我來對付蕓娜,算是還你剛才付的賬單錢!”
“你懂什么?想要多活兩天就趕快走!”我急了,一把將她推到門外。
奪魄一個踉蹌沒站穩(wěn),摔倒在地上,她罵罵咧咧地站起來,剛想沖進(jìn)來跟我拼命,突然撞到一個冰冷僵硬的東西,定神一看,我和奪魄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奪魄撞到的不是別人,正是蕓娜。
真實(shí)的蕓娜和電視上有些差別,雖然表情呆滯,但眼神卻透著隱隱的哀怨,慘白的臉配上隨風(fēng)飛舞的長發(fā),看上去詭異無比。
“追魂,準(zhǔn)備好了吧?”奪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尸鬼,她趕忙后退兩步,雙手結(jié)印,準(zhǔn)備攻擊。
“嗯,準(zhǔn)備好了!”我嘆了口氣,打開時空門,然后一掌打在奪魄的胸口上,將她推入時空門中。
奪魄大吃一驚,瞪大眼睛望著我,就在時空門關(guān)上的一瞬間,她大聲喊道:“傻瓜,你會死的!”
時空門是連接人間和閻羅殿的通道,每隔半個小時才能打開一次,也就是說,即便科長派出救兵,也只能在半個小時后才能趕到這里。
時空門很快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我松了口氣,放下雙手,然后對蕓娜道:“難得啊,大歌星也來這里喝咖啡!”
雖然我不能肯定自己能堅持半個小時,但我并不打算白白等死,所以盡可能地拖延時間。
蕓娜冷笑著搖搖頭,片刻沉默后,她突然張開嘴,吐出一大口尸氣。尸香是慢性毒藥,尸氣卻可以立即致人死命,是尸鬼獨(dú)有的招數(shù)。
我暗叫一聲不好,立即使出渾身力氣做出一個結(jié)界,將我和蕓娜與咖啡廳里的其他人分隔開來,以免他們被尸毒傷害。
結(jié)界中,我和蕓娜對峙著,尸毒傷不了我,但維持結(jié)界需要耗費(fèi)大量靈力,我充其量只能支持十分鐘。
可奇怪的是蕓娜竟然停止了攻擊,她信步踱到我面前,歪頭望著我,眼中的哀怨又深了一層。
就在這時,結(jié)界外突然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沒想到黑無常追魂也有如此狼狽的時候啊!”
我心中一驚,扭頭望去,兩個分別身穿黑白風(fēng)衣的俊美男子正從結(jié)界外走來,他們的動作快速而輕盈,視結(jié)界如同無物一般。
“疾風(fēng)!閃電!”見到救星,我暗暗松了口氣。
疾風(fēng)和閃電也是黑白無常,他們倆是雙胞胎,如果不是一個穿黑衣,一個穿白衣,就連閻王爺也分不清他倆誰是誰。
“你們怎么來了?時空門不是還不能打開嗎?”我奇怪地問。
“我們不是從時空門過來的,科長知道你喜歡單打獨(dú)斗,關(guān)鍵時候總吃虧,就派我倆暗中跟著你,想不到你小子這么給面子,來人間不到一個小時就逼著我們現(xiàn)身了。”疾風(fēng)一邊無奈地?fù)u搖頭,一邊雙手結(jié)印,做好了攻擊準(zhǔn)備。
我沖他倆歉意地笑了笑。
就在這時,蕓娜突然緩緩扭過頭,一改尋常呆板的面孔,沖疾風(fēng)露出一個冷冷的笑容道:“跟屁蟲終于來了!”
我心中一驚,原來蕓娜不對我展開攻擊,是想用我引出疾風(fēng)和閃電,如果是這樣,她一定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
“不好!”我暗叫一聲,正準(zhǔn)備拼死一搏,蕓娜卻突然轉(zhuǎn)過身,快速走出了結(jié)界。
不多時,蕓娜已經(jīng)站到結(jié)界外,她望著結(jié)界中呆頭鵝一樣的我們得意地一笑,然后口念咒語,消失在我們面前。
“你們兩個在干什么?”我沖疾風(fēng)閃電嚷嚷道。
疾風(fēng)閃電沒有回答,我定神一看,疾風(fēng)閃電結(jié)印的雙手正在劇烈戰(zhàn)抖,額頭上也滲出了汗水。
“我們一直在使用縛術(shù),想用靈力把她綁起來,怎么會這樣?”閃電氣喘吁吁地說。
我愣住了:“你們兩個剛才一直在使用法術(shù)啊?我怎么沒看出來?”
“因?yàn)橥耆珶o效嘛,你當(dāng)然看不出來了。”閃電悻悻地說,“真可惜,讓她跑了!”
我苦笑一聲,看來我們和蕓娜真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剛才蕓娜至少有兩次機(jī)會殺了我,為什么沒動手呢?
三 奪命玩偶
疾風(fēng)和閃電化解了結(jié)界中的尸毒,結(jié)界解除后,我?guī)缀醢c在地上。突然,閃電驚呼一聲,他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多出一件東西——做工精美的洋娃娃。
那洋娃娃被釘在一個十字架上,雙手雙腳流淌著鮮紅色的顏料,更奇怪的是,洋娃娃穿著一件白色風(fēng)衣,款式竟和閃電的風(fēng)衣一模一樣。
“閃電,這件風(fēng)衣怎么和你身上那件一模一樣啊?”疾風(fēng)翻起洋娃娃的風(fēng)衣領(lǐng)口,大叫道,“怎么連商標(biāo)都是一樣的?”
“我怎么知道?”閃電皺皺眉頭,將洋娃娃扔到地上,“這種東西,看著就討厭,它讓我想起了不久前在人間看過的一部恐怖電影?!?/p>
“閃電,這東西怎么跑到你手上的?”我不解地問。
“在地上撿的,剛才就在我腳下?!遍W電指了指自己腳下,輕風(fēng)吹過,一片枯黃的樹葉飄落到他的皮鞋上,他厭惡地甩掉了樹葉。
閃電是個有潔癖的人,衣服總是一塵不染,更別說沾染上血跡了。
“別管這個了,今天大家都累了,先找地方住下,明天再打探蕓娜的消息吧!”疾風(fēng)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咖啡廳離妖街很近,我們很快在妖街找了家旅館住下,妖街是人鬼混居的地方,也是妖怪們在人間的唯一合法居所。
累了一天,我感覺異常疲憊,因此早早就躺下休息了,黑暗中,一個身穿白裙的身影慢慢在墻壁中顯出身形,那是黑白無常特有的穿墻術(shù)。
“奪魄,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我實(shí)在太累了,說話的時候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奪魄沒有說話,她悄悄地走到床邊背對著我坐下,然后轉(zhuǎn)過身,一邊梨花帶雨地大哭,一邊沖我吼道:“追魂是笨蛋,追魂是傻瓜,你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我沖她笑笑,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珠。
奪魄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整張臉都湊了過來,弄得我滿手都是眼淚和鼻涕。
“下一次你再這樣,我就把妖街所有的化妝品都買光,所有的酒都喝光,讓你還一輩子債,讓你做不成黑無常!”奪魄哭夠了,開始賭咒發(fā)誓。
“別別別,與其在妖街還債,還不如待在你身邊,上輩子欠你的,行了吧?”我拍拍她的腦袋,把一肚子罵人的話給咽了回去。
就在這時,疾風(fēng)急急忙忙地從墻壁里走了出來。
“你們怎么都不尊重我的隱私空間啊?進(jìn)房間要先敲門,知道嗎?”我正在郁悶,剛好把氣發(fā)在他身上。
“追魂,閃電出事了!”
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疾風(fēng)已經(jīng)把我和奪魄拉到了另一個房間。
那是閃電的房間,房間中遍布血腥的氣味,閃電被釘在靠窗的一面墻上,他雙腿緊攏,雙手呈“一”字張開,就像被釘在十字架上,鮮血順著他的手腕和腳踝淌著,幾乎染紅了整個地板。
“怎么會這樣?”我和奪魄沖過去,把閃電慢慢放F來。他的身體已經(jīng)冰涼,可見已經(jīng)死去很久了。
“是什么人干的呢?他怎么會知道殺死黑白無常的方法呢?”疾風(fēng)強(qiáng)忍著眼淚,慢慢闔上了同伴的雙眼。
黑白無常和人類不同:人類死亡通常是身體先死亡,爾后靈魂才會脫離身體:黑白無常則相反,他們是靈魂先被打散,肉體才會隨即死亡。聽上去似乎只是順序問題,其實(shí)做起來很難,因?yàn)橐蛏⒑诎谉o常的魂魄絕非易事,更何況我們的魂魄和肉體是用靈珠結(jié)合在一起的。
“他的靈珠。”奪魄嘆了口氣,從地上撿起幾片晶瑩的碎片。
“如果靈珠沒有破碎,他的魂魄是不可能被打散的?!奔诧L(fēng)的聲音中帶著哭腔。
“靈珠并非常物,除了本人,沒有人知道自己的靈珠放在哪里,更何況,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沒有打斗或反抗過的痕跡。憑閃電的身手,他會束手就擒嗎?”我扭過頭,故意不看奪魄手中的碎片。
言談間,我似乎看見閃電身下的影子扭動了一下。也許是眼花了吧?我揉了揉眼睛。
我們?nèi)耸刂W電的尸體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我和奪魄準(zhǔn)備繼續(xù)追查蕓娜的下落,突然看見疾風(fēng)正站在陽臺上背對著我們發(fā)呆,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疾風(fēng)搖了搖頭,慢慢轉(zhuǎn)過身來,他的手上正拿著一個洋娃娃,洋娃娃穿著一件風(fēng)衣,款式和疾風(fēng)的一樣,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個洋娃娃居然沒有頭。
“它預(yù)示著我的死法嗎?我也會被打散魂魄嗎?”疾風(fēng)低聲說,“昨天晚上,我抱著僥幸等了一夜,希望閃電的魂魄能回來,即便不是完整的,我也會想辦法把他拼湊起來,可是他沒有回來,我感覺不到他的任何氣息……”
“你不會死!”我打斷他的話,堅定地說,“我發(fā)誓,你不會死!”
“那我們現(xiàn)在還找蕓娜嗎?”奪魄問。
“不,我們?nèi)フ已笸尥薜闹魅?”我仔細(xì)端詳著這個無頭玩偶,冷笑著說,“聰明反被聰明誤,你們看這里!”
疾風(fēng)和奪魄立即湊過來,果然,玩偶的斷頭處露出些許破損的皮。
“是人皮!”奪魄驚呼道。
“對,這個玩偶是用人皮做的,你們想,世界上什么地方會用人皮做玩偶?”
“你是說妖街?”疾風(fēng)醒悟過來,“妖街好像有一家玩偶店?!?/p>
“那還愣著干什么?”我雙手結(jié)印,打開時空門,“咱們現(xiàn)在就去會會這個玩偶的主人。”
玩偶店在妖街的盡頭,店里面忽閃著微弱的燭光,櫥窗里擺滿了各種玩偶,每個玩偶都被制作得非常精致,每一個玩偶的模樣都不相同,只是不管如何修飾,它們的皮膚都顯得有些蠟黃。
站在玩偶店前,我剛想走過去敲門,疾風(fēng)搶先飛起一腳,將門踢開了。寒風(fēng)魚貫而入,吹滅了原本就微弱的燭火。月光透過窗戶,冷冷地映照在玩偶們的臉上,其中一個玩偶被擺在靠內(nèi)的位置,它身穿一件白色貼身短裙,雙手死死地卡住自己的脖子,大張著嘴,眼睛暴突出來。
我們同時看到了這個玩偶,奪魄倒吸了~口冷氣,因?yàn)橥媾嫉囊路退砩系耐耆粯?。不用想也知道,這個玩偶是為她準(zhǔn)備的。
“看來我們來對地方了!”疾風(fēng)憤憤地說,“居然敢玩弄黑白無常,店主人一定是活夠了。”
我拿起玩偶,它的皮膚有些粗糙,也許是店主人匆忙趕制的,有些工序都沒有來得及完成。
“店主人名叫斷崖,平日里從不出門,是個喜歡黑暗的家伙,不過這個人很膽小,應(yīng)該不會跟我們過不去?!眾Z魄不愧在妖街混跡多年,犄角旮旯兒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膽小?小姐,用這個詞來形容我可不太合適!”角落里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緊接著,一個佝僂著背的細(xì)瘦男人從黑暗中走出來,“鄙人就是這家玩偶店的主人斷崖,三位有看中的玩偶嗎?”
我舉起象征奪魄和疾風(fēng)的兩個玩偶,在斷崖面前晃了晃:“老板,這樣的惡趣味可不怎么好!”
斷崖走過來,接過我手中的玩偶,仔細(xì)看了看,奇怪道:“材質(zhì)確實(shí)和我店里的很像,不過,這兩個玩偶不是我做的?!?/p>
“不是你做的,怎么會擺在你的店里面?”奪魄走上前來。
“是一個客人放在這里寄賣的?!睌嘌聸_奪魄神秘地笑了笑。
“寄賣?什么樣的客人?”
“是一個女人,長頭發(fā),化著很濃的妝。”斷崖回憶起來,“她說玩偶暫時放在我這里,這兩天就會有人來買?!?/p>
長頭發(fā),化濃妝,難道是蕓娜?我們?nèi)齻€同時想到了她。
斷崖不再說話,他走到燭臺前,顫巍巍地點(diǎn)亮蠟燭,搖曳的燭光下,我突然看到斷崖身后的影子突然伸出一雙手,沖著奪魄的方向,做了一個“掐”的動作。
“影子!”我驚訝極了,忍不住大喊一聲。
奪魄和疾風(fēng)趕快跑過來,順著我的視線望去,這時,斷崖的影子卻沒有任何異樣。
“什么影子?你怎么了?”奪魄不解地問。
我皺了皺眉頭:難道剛才我又眼花了?想起昨晚閃電尸身下的影子也曾出現(xiàn)過異樣,我心中的疑團(tuán)又加重了些。
就在這時,一道陰冷的寒光從玩偶店門口一閃而過,隨即,有淡淡的尸香飄來。
是蕓娜!她怎么會在這個地方?想到這兒,我趕忙沖出去,果然,蕓娜正站在櫥窗旁邊,用欣賞尸體的眼神看著我。
先下手為強(qiáng)!想到這兒,我口念咒語,用穿魂掌直接打在蕓娜身上,蕓娜也不躲閃,硬生生地接了我一掌,立即,她的嘴角涌出一絲鮮血,然后又冷冷地吐出一句話:“你們都逃不掉的!”
這句話伴隨著陰冷的寒風(fēng)吹進(jìn)我的耳朵里,令我忍不住一激靈,我這才注意到疾風(fēng)并沒有跟著追出來。
我暗叫一聲不好,轉(zhuǎn)身沖進(jìn)了玩偶店,這時,斷崖消失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涌入我的鼻中,疾風(fēng)躺在地上,頭顱已經(jīng)不見了,只剩下一攤鮮血。
奪魄跟了進(jìn)來,她站在離門不遠(yuǎn)的地方,突然望著上方,發(fā)出一聲尖叫。
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疾風(fēng)的頭顱被懸掛在店里的橫梁上,他大睜著眼睛,口中銜著一塊血紅色的東西。
我只覺得一陣心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這時,蠟燭再次被吹滅了,卻吹沒有吹走我曾經(jīng)的誓言。就在剛才,我還對疾風(fēng)信誓旦旦,聲稱一定會保護(hù)他,可一轉(zhuǎn)眼的工夫,他就已經(jīng)尸首分了家。
“怎么會這樣?”奪魄悲傷地走過來,輕輕取下疾風(fēng)的頭顱,放在尸身的脖子上。
我取下疾風(fēng)口中的紅色包裹,慢慢打開,包裹里有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兩個血紅色的大字——血祭!
一時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濃重的血腥在腦海中不斷翻滾。
“血祭是什么意思呢?”奪魄不解地問。
“不要問了,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蔽业吐曊f。
“為什么這樣說?追魂,你一定知道什么吧?”奪魄追問道。
我緊皺著眉頭,會使用“血祭”的人,世界上只有一個,如果真的是他,閻羅殿和人間無疑將面臨一場空前的災(zāi)難。
“為什么不回答我?”見我發(fā)呆,奪魄拉了拉我的衣袖。
這一次我終于看清楚了,奪魄身后的影子并沒有和主人一樣伸出手,而是慢慢地把手伸向地面,順著奪魄的后背慢慢向上攀爬,然后在她的頸部停了下來。
影子!對,疾風(fēng)和閃電都不是等閑之輩,不可能在短時間內(nèi)被殺死,更何況黑白無常都將視為生命的靈珠藏在身體最隱秘的地方,即便是同伴也找不到??伤麄兊挠白訁s不同,影是本體的分身,和本體等同一人,自然也知道本體的全部秘密。難道是他們的影子脫離了本體,有了自己的意識?
眼看著黑色的影子攀上了奪魄的脖頸,我卻束手無策,即便是黑白無常,也不能和沒有實(shí)體的影子戰(zhàn)斗。
很快,影子的雙手開始用力,死死地掐住奪魄的脖子,奪魄大張著嘴掙扎,用自己的雙手抓住脖頸,徒勞地想將影子的手掰開。接著,影子擴(kuò)散開來,延展到玩偶店的墻壁上,再向上攀爬,奪魄慢慢被影子舉起來,當(dāng)她的雙腳離開地面的一剎那,我看到她繃緊了腳背,努力想讓腳尖點(diǎn)到地面。
影子是奪魄身體的一部分,當(dāng)然知道她把靈珠放在哪里。
我霎時急紅了眼,不能再看到同伴死在自己面前了,于是,我沖過去,一把抱住奪魄緩緩上升的身體:“也許這次真的要死了,可惜沒有來世,不管有沒有欠過你,今天一筆勾銷吧!”
望著我堅定的眼神,奪魄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無法發(fā)聲,只是使勁地推我,她不想讓我做無謂的犧牲。
“不愿意和我一起嗎?”我大吼一聲。
奪魄愣了愣,不再掙扎,她看著我,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中露出一絲笑容。
我抱緊她的身體,默念咒語,隨著轟隆一聲巨響,玩偶店突然就變成了一個耀眼的火球。
四 救命靈珠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一陣劇痛中醒來,發(fā)現(xiàn)身旁有一片玻璃碎片,里面照出一個燒焦的身體,那是我嗎?我不確定!我的口已經(jīng)不能發(fā)聲了,四肢也脫離了大腦的支配,我在地上無助地打著滾,腦海中卻滿是爆炸那一瞬間奪魄噙著淚的雙眼。
“你還沒死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明明在我身邊,聽起來卻像漂浮在天際般遙遠(yuǎn)。
“別裝了,快起來,我不是和你的身體說話,而是在和你的靈魂說話!”那個聲音又大了些,“追魂,還記得兩百年前的事嗎?”
他的話牽引著我的思緒悠悠飄蕩,帶我回到了那早已忘懷的久遠(yuǎn)時光。
“追魂,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搭檔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小個子男生站在我面前,笑意盈盈。
“搭檔?你還是別和我在一起的好,算命的說我是天煞孤星,不論生前還是死后,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會遇到不幸?!蔽遗み^頭,不去看他。
“不要瞧不起我,別看我個子小,我可比你大兩百歲哦!”男生望著遠(yuǎn)處的奈何橋,“追魂,閻羅殿馬上就要面臨一場血雨腥風(fēng)了……不過你放心,我會保護(hù)你的。”他的聲音很輕,就像在訴說一件平常的事。
“那個化魘,真有那么厲害?”
“也許吧!他能把活人變成尸鬼?!?/p>
“別開玩笑了,怎么可能?”我的眼神很是不屑。
男生不再說話,依舊望著遠(yuǎn)方……
“追魂,我不會讓你死的!”男生的白衣染滿鮮血,一半是他的,一半是我的。
“不用安慰我了!”我大口喘著氣,“靈珠藏得再好,終究得放在自己身上,沒想到化魘那么厲害,他根本不屑去尋找靈珠,直接把我們的身體打碎,靈珠自然就被毀掉了。我的靈珠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裂縫,無法修補(bǔ)了。”
“怎么辦呢?我也好不到哪兒去,三魂七魄現(xiàn)在只剩下一半,全靠靈珠勉強(qiáng)維持著。”男生沖我笑了笑,我倆互相攙扶,勉強(qiáng)還能站立。
“你的魂魄是完整的,我把我的靈珠給你,你可要帶著好好活下去啊!”男生說完,慢慢伸出右手,貼在自己的胸口上。
“你干什么?你是我的搭檔,我不準(zhǔn)你死!”我伸手阻擋,卻使不出半分力氣,眼見他的胸膛散發(fā)出柔和的光暈,一顆晶瑩剔透的靈珠隨即出現(xiàn)在他的手上。
“不要,我不允許!”我用盡力氣大吼著。
他搖搖頭,依舊那么淡定:“你要記住我的名字,我叫玄異?!?/p>
溫暖的靈珠蕩進(jìn)我的胸膛,玄異卻在柔和的光暈中一點(diǎn)點(diǎn)消散,最后化作一陣暖風(fēng),從我的手中滑過。
空氣中漂浮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嘆息。
“玄異,是你嗎?”我戰(zhàn)抖著伸出手,背部卻突然傳來一陣銳痛。
“快起來,拿了我的九五至尊還想偷懶,我可沒準(zhǔn)你休假!”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睜開眼,一個戴著眼鏡身穿黑衣的矮個子出現(xiàn)在我面前。
“科長!”我不禁叫道。
咦,我怎么能說話了?
“不要小看黑白無常的恢復(fù)能力,普通人鐵定會死的傷口,我們卻能很快恢復(fù)。”科長拿著一個瓶子,一邊說話,一邊將瓶中水倒在我的身上。
沾到水后,我的皮膚很快就恢復(fù)了原狀。
“這是什么?”我不解地問。
“當(dāng)然是閻羅殿的金創(chuàng)藥了!這可不是白給你的,等解決完這件事,你就慢慢還錢吧!”科長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
“還錢?為什么不報銷?”
“本來是可以報銷的,但你小子太胡來,居然想用爆炸趕走奪魄的影子,結(jié)果差點(diǎn)兒炸死自己。這筆錢算是給你買個教訓(xùn)!”
我頓時無語,仔細(xì)想想,影子是本體的一部分,即便本體死亡,影子也不會消失,所以我的行為確實(shí)太笨了點(diǎn)兒,但在當(dāng)時的情況下,我根本沒時間思考啊!
“奪魄呢?她怎么樣了?”
“她沒受什么傷,爆炸時被我救下了?!笨崎L沖我笑笑,“別怨我,當(dāng)時我只能救一個人?!?/p>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科長這個小布丁,終于露出本性了:“那她的影子呢?還攻擊她嗎?”
“影子?跑了!”科長有些惋惜,“其實(shí),攻擊奪魄的影子并不是她本人的影子,影子是一種寄生型妖怪,只能生活在人的影子中,一旦寄生,它們就能透過宿主的影子,了解宿主的所思所想。不過很奇怪,影子雖然有這樣的本事,卻生性膽小,應(yīng)該沒膽量對付黑白無常啊!”
“影子?我怎么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東西?”我愣住了。
“平時叫你年輕人你還不服氣,這種妖怪都不知道,生活在人間的妖怪少說也有上千種,你想全部了解,估計還得學(xué)一兩百年?!笨崎L搖搖頭。
我哼了一聲,如此重要的情報,科長如果早告訴我,疾風(fēng)和閃電就不會死了,我也不會想出爆炸這種餿主意了。
也許是看出了我的不滿,科長皺了皺眉頭:“也不知道哪個混蛋在時空門里扔了兩個臭雞蛋,你也知道,時空門是由人鬼兩界最純凈的靈力構(gòu)成的,容不得半點(diǎn)污穢,為了清掃這些臟東西,我花了不少時間?!?/p>
我吃驚不小,那個堵住時空門的混蛋也太有才了,如果被我逮到,我一定將他碎尸萬段。
我站起來,四下張望著。
“你在找奪魄嗎?別找了,她說現(xiàn)在不想見你!”科長說。
“為什么?如果不是我,她早被影子殺死了!”
“女人心,海底針啊!”科長一臉壞笑地看著我,“女人這樣對你,要么是狠你入骨,要么就是愛上你了!”
我微微一愣,科長拍拍我的肩膀:“走吧,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我點(diǎn)點(diǎn)頭,正要邁步,廢墟中突然站起一個細(xì)瘦干癟的人,這個人正是斷崖。
“客人,你毀了我的玩偶店,是不是太過分了?”斷崖斜眼看著我,他的一只手臂已經(jīng)斷掉了,另一只手由一根細(xì)線連接著,渾身皮膚被大火燒得起了卷兒。
“不是全部啊,不是還有你嗎?你不是斷崖,真正的斷崖三年前就死去了,閻羅殿的生死簿上有記載。你只不過是個披著人皮的玩偶罷了,這一點(diǎn),我一進(jìn)店就已經(jīng)知道了?!蔽依淅湟恍Γp手結(jié)印,一掌打在它的胸口上,“斷崖”的身體就像拼湊起來的積木,立即散了架。
就在我們決定離開的時候,“斷崖”的頭顱后突然延伸出一個黑色的影子,影子慢慢擴(kuò)散,將“斷崖”的頭顱懸掛在半空。
“你們都逃不掉的!”頭顱幽幽地說。
我不禁愣住了:“斷崖”所說的話怎么和蕓娜說過的話一模一樣?
科長使出霹靂刀,影子立即縮成一團(tuán),科長取出一個小瓶子,默念咒語,黑色的影子立即流進(jìn)小瓶中。
頭顱裂成了兩半,一個紅色小包從里面滾落出來,我拾起小包,掏出其中的紙條,紙條上寫著兩個血紅的大字——血祭!
又是血祭!
有那么一瞬,我和科長同時忘了呼吸,微風(fēng)吹過,紙條在天空打了個卷兒,飄落到地上。
“追魂,閻羅殿又要面臨一場血雨腥風(fēng)了!不過你放心,這次我會保護(hù)你的?!笨崎L淡淡地說。
我忍不住多看了科長一眼,黑框眼鏡后,他的雙眼淡定而憂傷,和玄異出奇地相似。
我使勁眨眨眼睛,又仔細(xì)看了看眼前這個長得跟土豆似的家伙,不禁啞然失笑:這兩個人的差別明明很大嘛!
瓶子里有些響動,影子在里面左突右沖,就像一團(tuán)燒開的墨水。沒想到,這個差點(diǎn)兒害我跟它同歸于盡的家伙,一旦離開宿主,居然連個小瓶子都奈何不了。
“看,我說得沒錯吧?影子不光膽小,本身也沒什么靈力,充其量只是個寄生物種,所以很容易被閻羅殿和妖街忽略,它怎么可能獵殺黑白無常?”科長的眉毛皺了起來。
“會不會是有人利用影子侵入宿主大腦這一特性,有針對性地給它們灌注了靈力,就像是……”
“就像把活人變成尸鬼!”科長眼神一凜,“對啊,將靈力灌注給活人和灌注給影子,原理好像是一樣的。”
“這么說,操縱影子行兇的人就是蕓娜的主人?”我猜測道。
“現(xiàn)在還不敢肯定,不過,答案很快就會揭曉!”科長沖我笑了笑,“走吧,帶你去個地方!”說著,科長打開時空門,沒待我反應(yīng)過來,就一把把我推了進(jìn)去,立即,一個世外桃源般的世界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這里綠樹成蔭,溪水潺潺,空氣中飄蕩著原始清純的泥土氣息,小溪流上有一座青綠色的獨(dú)木橋,徑直延伸到一戶瓦房前,瓦房式樣古老,紅磚綠瓦,房頂?shù)牡跄_處還有一對石雕的麒麟獸,這里不是別處,正是妖街。
閻羅殿之所以允許妖怪們生活在人間,并不是因?yàn)樾湃嗡鼈?,而是因?yàn)檫@里原本就是幽冥界第二階的入口。人死后都會去閻羅殿報道,只有少數(shù)積德行善的人才被允許進(jìn)入第二階,這里繁花似錦,四季如春,西方人將這里稱做天堂,也有人稱這里是極樂凈土。
由于象征祥和安寧的第二階排除了人間七苦,自然可以凈化妖怪們身上的瘴氣,使它們變得和諧友善。但是,由于人間的妖怪太多,為了避免為害人間,幽冥界特意在第二階入口處修建了妖街。
這段時間,妖街的瘴氣又開始蠢蠢欲動了,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勢,而正是這個時候,尸鬼蕓娜出現(xiàn)了,很明顯,妖街的變化一一定和蕓娜有關(guān)。
“我們到了!”科長淡淡地說。
“干嗎來這里?”我完全不明白。
科長不再說話,他徑直走過小橋,來到屋舍前,沖著門喊:“閻羅殿緝魂科科長拜訪,麻煩開一下門!”
大門被打開了,一個頭束云鬢、身著五彩綾羅的丫鬟出現(xiàn)在門口:“主人說,今天會有貴客來,命小的在此等候多時了?!?/p>
幾百年沒聽人自稱為“小的”了,現(xiàn)在聽來,我竟一點(diǎn)兒也不習(xí)慣。
丫鬟將我們領(lǐng)進(jìn)門內(nèi),穿過一條古樸的木質(zhì)長廊,來到主廳。主廳靠墻一側(cè)點(diǎn)著一排燭火,清風(fēng)吹過,整個房間都在暗紅色的火光中搖曳。主廳正中放著幾張坐榻,其中一張上坐著一位銀發(fā)的俊美男子,見我們進(jìn)來,男子微微一笑,示意我們坐下。
這名男子就是幽冥界第二階的守門人——銀月。
“兩位大忙人突然來找我,應(yīng)該不是為了敘舊吧?”銀月直入正題,“二位來可是為了那件事?”
“正是!”科長點(diǎn)點(diǎn)頭,“兩百年前,我們黑白無常歷經(jīng)一番苦戰(zhàn)后,終于打敗了化魘,她的靈力被全部打散,變成一個普通的魂魄??墒?,擁有普通魂魄的化魘卻失蹤了?!?/p>
“尋找魂魄,再帶回閻羅殿,這不正是黑白無常的工作嗎?”銀月淡淡地說,“即便是孤魂野鬼,也逃不掉黑白無常的眼睛,如果連你們都找不到,那我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守門人就更找不到了。”
“可最近人間出現(xiàn)了尸鬼,而且和兩百年前一樣,尸鬼是用活人制成的,這樣的手法,和當(dāng)初的化魘非常相似啊!”科長皺皺眉頭。
銀月點(diǎn)點(diǎn)頭:“最近妖街的異動我也察覺到了,二位放心,妖街位處冥界第二階的入口,是我的管轄范圍,我不會坐視不理的?!?/p>
“這樣最好!我一定要把那個幕后蠱術(shù)師揪出來!”我忍不住哼了一聲。
“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在這里住兩天,興許能幫上忙!”科長說完,滿臉堆笑地掏出一條“九五至尊”。
我一愣:沒想到這個小土豆還有這一手。
“沒問題,二位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銀月也不推辭,笑著接過煙。
五 致命約定
銀月令丫鬟為我們準(zhǔn)備了房間,房間在花園的水池旁,四周有假山環(huán)繞,山旁綠水依依,真不愧是一處仙境。
抽著夢寐以求的“九五至尊”,聽著仙樂般的鳥鳴,我卻全然沒有往日的得意忘形:“科長,我們的事情那么多,怎么能住在這兒?”
“當(dāng)年化魘被打敗時,曾說要血洗閻羅殿,這次的事情很可能就是她干的,可她在暗處,我們在明處,非常被動啊!”科長答非所問。
“對啊,蕓娜三番五次出現(xiàn)在我面前,卻不攻擊我,就好像在故意引我們上鉤,然后一個一個消滅我們?!蔽要q豫了一下,突然醒悟道。
“那我能不能這樣理解,蕓娜的出現(xiàn),就是為了捕獵黑白無常?”科長語出驚人。
“你是說,蕓娜只是一個誘餌!”我驚呆了,“可她明明有機(jī)會殺我,何必還要搞那么多花樣呢?”
科長搖搖頭,看樣子,他知道的也不比我多多少。
幽冥界第二階沒有黑白日之分,整日陽光明媚,居住在這里的人們可以想睡覺就睡覺,不用拘泥于黑夜和白晝。
我躺在床榻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銀月會如何處理妖街的事情呢?如果化魘真的回來了,那她這兩百年到底躲在什么地方了,居然能逃過所有黑白無常的眼睛?
想到這些,我睡意全無,索性起身,再次來到主廳,主廳里傳來兩個聲音,正是科長和銀月,我一愣,閃身躲在門外偷聽起來。
“現(xiàn)在沒有人了,我們敘敘舊吧!”科長望著銀月的眼神有些異樣,“玄異,不,哥,這兩百年,你過得好嗎?”
我驚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難道玄異就是銀月?銀月還是科長的哥?怎么可能,他們明明差別很大啊!
“不要這樣叫我,我現(xiàn)在是銀月,第二階的守門人?!便y月正顏道,“和化魘那一戰(zhàn),我的魂魄散了一半,結(jié)果又把靈珠給了同伴,多虧你把我的魂魄收集起來,裝進(jìn)這個新的軀體,可惜,沒有靈珠的我即便有了身體,魂魄也很容易再次散開,所以只能留在這里做守門人,哪兒也不能去了!”
“當(dāng)初聽說你被選為第二階守門人的時候,我被嚇了一跳呢!”科長笑道。
“還好,追魂那小子沒有辜負(fù)我的期望,干得不錯!”銀月也笑了。
我的身體開始戰(zhàn)抖,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玄異,你這個混蛋,知不知道這兩百年我是怎么過來的?薪水低,事情多,還老被奪魄那死丫頭欺負(fù)……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讓我活到了現(xiàn)在,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從我的手中滑落了……
“那你打算怎么處理妖街的事情?”科長問。
“如果單單是凈化瘴氣,那很容易,我在這里就能處理。不過要對付尸鬼,我還得請你們緝魂科幫忙?!便y月回答道。
“這個不用你說我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來這里以前,我從各處調(diào)派了八對黑白無常,趕來妖街,這次的對手非同小可,我可不想再損失任何一個部下了。”科長的表情突然凝重起來,“不過,他們對付尸鬼應(yīng)該勉強(qiáng)可以,如果遇上化魘……”
我又是一驚:沒想到一向散漫的科長居然如此雷厲風(fēng)行。
“不用擔(dān)心,如果化魘真的回來了,第二階入口會充滿瘴氣的,就像當(dāng)年一樣?!便y月對科長淡淡地笑了笑,眼神依舊那么憂傷而淡定,“化魘就交給我吧,你們專心對付尸鬼就是了?!?/p>
“交給你?就憑你這個魂魄隨時可能散開的守門人?”科長質(zhì)問道。
科長還想勸阻,可銀月的決心已定,所以科長磨蹭了半天,一個字也沒再吐出來,最后不甘地離開了正廳。
我知道,科長肯定不想看到自己千辛萬苦救回的哥哥再次面臨危險,而這個玄異,居然想一個人拖住化魘,讓我們?nèi)Ω妒恚瑑砂倌甓歼^去了,他這脾氣怎么一點(diǎn)也沒有改呢?想到這里,我的淚水又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不能再讓玄異遭遇危險了,我必須得做點(diǎn)兒什么,于是我找到科長,幾乎是用不容置疑的口氣道:“我們現(xiàn)在就回人間!”
“你那點(diǎn)兒三腳貓的偷聽功夫根本瞞不了我,剛才我和銀月的話,你應(yīng)該都聽到了?!笨崎L搖搖頭,“其實(shí),我?guī)銇磉@里,是銀月要求的?!?/p>
“那你可以讓我一個人直接來,你跑這兒來干什么?”都這時候了,我也不藏著掖著了。
“因?yàn)殂y月已經(jīng)打算親自去妖街解決這件事了?!?/p>
“親自?他瘋了!他沒有靈珠,一旦離開這里,他的魂魄就很容易被打散,還有,他拿什么跟化魘斗?”我叫起來。
“所以我想留在他身邊,幫助他對付化魘。你我是上次血戰(zhàn)的幸存者,這兩百年,咱們也不是白混過來的。”科長停頓了一下,“另外,我還有別的擔(dān)憂?!?/p>
“什么?”我問。
科長正要回答,一位丫鬟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身后:“追魂先生,主人請你去一下,他在花園等您?!?/p>
我應(yīng)了一聲,跟著丫鬟朝花園走去,走到一半,我突然回頭,看見科長正意味深長地望著我。
來到花園,我看到銀月正坐在石階上,銀色長發(fā)披在肩上,雖然外貌和當(dāng)年的玄異全然不同,卻有著同樣淡定的眼神。
陽光照在花園里,其中一塊石頭的影子突然動了一下,我皺了皺眉頭,這才發(fā)覺,這里很多石頭的影子都會動。
“你在飼養(yǎng)影子?”我驚訝地問。
“是啊,奇怪嗎?冥界第二階,被世人稱為天堂的入口,居然有這種低級的妖精!”銀月淡淡地笑了笑,眼中的悲傷又濃了一些,“你不覺得我和影子很像嗎?同樣是卑微的存在,離開某一個地點(diǎn)就很難存活?!?/p>
“你并不卑微,真正卑微的,是被你用生命拯救的我!”我聲音發(fā)顫道。
“追魂,兩百年了,你真是一點(diǎn)兒也沒變啊!”銀月對我微微一笑,“不過,我就喜歡你這點(diǎn)。”
“你也知道我剛才偷聽你和科長的談話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這里可是我的地盤,任何靈力的變動我都能很快感覺到?!便y月將目光轉(zhuǎn)向水池,“對不起,我瞞了你兩百年?!?/p>
“沒關(guān)系,只要你還活著,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我也笑了,目中帶著淚。
“真的愿意為我做任何事嗎?”
“當(dāng)然,即便你要我的生命,我也愿意給你?!?/p>
“那么,讓我們約定,追魂,讓我看看你的真心?!便y月轉(zhuǎn)身望著我,伸出右手,翹起小拇指,“要打鉤的哦!你不問我要你做什么事情嗎?”
“不用問!”我也伸出了小拇指,和他鉤了一下。
在人間,打鉤就是小孩子過家家時玩的游戲,但這種行為在冥界卻是一種極其嚴(yán)酷的詛咒,一旦打過鉤,約定雙方就必須履行承諾,如果一方違背,詛咒就會控制他的行為,強(qiáng)迫他執(zhí)行,直到約定實(shí)現(xiàn)為止。
“追魂,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不要怪我!”銀月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然后把嘴貼到我的耳邊,將約定的內(nèi)容講了出來……
一個時辰后,我滿懷心事地打開了時空門,科長站在我身旁,他親自送我去時空門,算是大戰(zhàn)前的告別。
“為什么不去求閻王再賜給銀月一顆靈珠,把他的魂魄和本體結(jié)合起來?”
“因?yàn)樗F(xiàn)在的身體并不是他原本的身體,另外他的靈珠并沒有破碎?!?/p>
我皺皺眉頭,一顆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科長拍拍我的肩膀,對我說了聲“保重”。我點(diǎn)點(diǎn)頭,一個人踏進(jìn)了時空門。
六 初露端倪
在時空門的盡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等著我,她依舊穿著白色貼身裙,只是她的黑色眸子更加深了。
“怎么才回來?我等你很久了!”奪魄很難得地沒有罵我。
“那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去第二階?”我疲憊地問。
奪魄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有其他事情?!?/p>
我深深地望著她,原來奪魄臉紅的樣子這么美。
“是啊,妖街突然來了很多黑白無常,把我嚇了一跳!”奪魄一邊說,一邊躲過我的眼神。
“那是科長安排的?!蔽一卮鸬?,“帶我去見他們吧,大戰(zhàn)馬上就要開始了!
奪魄點(diǎn)點(diǎn)頭,帶我來到妖街的一處旅館,由于這里瘴氣越來越重,妖精們開始蠢蠢欲動,奪魄為了確保人類的安全,在我離開這段時間里,她已經(jīng)將所有人類疏散了。現(xiàn)在留在這里的所有“人”,都是妖精假扮的。
旅館沒有伙計,只有老板坐在接待臺前嗑瓜子,它是一只蛇妖,見我們來了,也不說話,只是愛理不理地指指樓上。
我和奪魄沒心情理會蛇妖的態(tài)度,徑直朝樓上走去,走到一半,我突然覺得不太對勁,回頭看去,那蛇妖居然消失了。
“怎么了?”見我猶豫,奪魄不解地問。
“沒什么,我們上去吧!”我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還沒踏進(jìn)房門,我已經(jīng)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奪魄急了,拉著我直接用穿墻術(shù)走了進(jìn)去,房間里有一具身穿黑衣的尸體在地上躺著,他的腹部已被劃開,內(nèi)臟流了一地,在他的身旁,放著一個被剖腹的玩偶。
奪魄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怎么回事?”
我走到尸體身旁,慢慢合上了同伴的雙眼:“玩偶店已經(jīng)毀了,玩偶卻沒有消失?!?/p>
“是啊,連冒充玩偶店店主的斷崖也只是一個玩偶?!毖援?,奪魄突然想到了什么,驚呼道,“那其他人呢?其他人都去哪兒了?我們說好在這里會合的?!?/p>
我立即奔出客房,朝樓下沖去,在旅館外,我見到了第二個同伴的尸體,緊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很快,我找到了八對黑白無常的尸體,這是科長派出的所有黑白無常,他們都和疾風(fēng)閃電一樣,各自倒在不同的地方,每個人身旁都有一個暗示死亡方式的玩偶。
我眉間的痛苦越來越深:“奪魄,他們剛才當(dāng)真全在這里嗎?”
“是啊!”奪魄哭起來,“怎么會這樣?”
我屏氣凝神,沒有感覺到任何同伴的氣息。按常理,魂魄就算被打散了,也不會立即完全散去,三魂七魄中的一部分會留下來,還有一部分游離一段時間后,暫時回到被打散的地方,撿起生前的腳印。
可現(xiàn)在,同伴們雖然一一死去,我卻感覺不到任何魂魄的氣息,如此怪異的情景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想什么呢?”奪魄擦干眼淚,望著若有所思的我。
“奪魄,還記得疾風(fēng)的話嗎?”
“什么話?”
“閃電死去的第二天早上,疾風(fēng)對我們說‘昨天晚上,我抱著僥幸等了一夜,希望閃電的魂魄能回來,即便不是完整的……”’
“嗯,他好像說過這話。”奪魄點(diǎn)點(diǎn)頭。
“也就是說,閃電死去后,他那些破碎的魂魄全部都沒有回過死去的地方,當(dāng)時我沒有在意,可現(xiàn)在想起來,這根本不正常?!蔽野櫚櫭碱^,“還有現(xiàn)在,同伴們相續(xù)死去,我卻感覺不到一絲魂魄的氣息,這說明了什么?”
“什么?”奪魄不解地問。
“說明我們一開始就想錯了!”我站起來,恍然大悟,“黑白無常的靈珠被打碎了,魂魄就像沒有了黏合劑,很容易和本體分離,所以我們一見到靈珠碎片,就武斷地以為他們被打得魂飛魄散了,可實(shí)際上,他們的魂魄并沒有被打散,而是被完整地剝離了本體,然后取走了?!?/p>
“完整地剝離?”奪魄瞪大了眼睛。
“是啊,雖然我不知道對手的目的,但我知道同伴們還沒有死,只要我們能奪回他們的魂魄,他們就能起死回生!”
“是真的嗎?”
“是真的。所以我們應(yīng)該把同伴的尸身全部拉到安全的地方妥善保管,魂魄才有回歸的地方啊!”我終于在茫然中看到了希望,不禁露出一絲笑容。
“可是,有那么容易嗎?”奪魄面色一變,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與此同時,一股濃重的尸香味撲鼻而來,是蕓娜!我暗怪自己太過大意,只想到同伴的事情,竟然忘了危險的臨近。
蕓娜走過來,雖然依舊面無表情,我卻能從她的眼中讀出深深的哀怨。很快,蕓娜舉起手,向我的脖頸處斜切過來,我下意識地向后仰倒,卻沒有完全避過她的攻擊,立即,我的脖子上傳來一陣銳痛,鮮血順著頸項噴涌而出,瞬間便將蕓娜的白色長裙鍍上了一層血紅。
傷口的痛楚實(shí)實(shí)在在地刺激著我的神經(jīng),一時間,我的大腦一陣眩暈,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致命的傷口幾乎使我喪失了所有的攻擊能力,我任憑鮮血直流,雙手結(jié)印,布下一個結(jié)界,將自己和奪魄籠罩其中。
蕓娜穿過結(jié)界,徑直朝我們走來,面對奪魄,蕓娜眼中的哀怨淡去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憤恨,她再次舉起手,直接朝奪魄橫切過去。
“奪魄!”我根本來不及阻攔,只能提醒奪魄注意。
與此同時,我身后的影子突然站起來,伸出雙手,將蕓娜的雙手死死纏住。
尸鬼力大無窮,影子怎么可能是她的對手,蕓娜硬生生地將影子撕成了兩半。
雖然沒能阻擋尸鬼的攻擊,但影子有效地減緩了尸鬼的攻擊速度,趁這個間隙,奪魄艱難地舉起手,直接用臂膀擋住了蕓娜如刀鋒般銳利的手,但奪魄的整只右臂卻被齊齊地切斷了,頓時血流如注。
我的眼中升起一絲悲涼,兩百年來,我和奪魄這對歡喜冤家早就成了彼此的依靠,雖時有吵鬧,但卻誰電離不開誰。
奪魄捂住手臂,發(fā)出一聲慘叫,然后向后仰倒下去,左腳順勢踢在蕓娜的后腰,蕓娜踉蹌著向前邁出一小步,口中突然吐出一口鮮血。
就在蕓娜站立不穩(wěn)的空當(dāng),霹靂劍從天而降,將蕓娜從頭到腳劈成了兩半。
“科長!”見到救星,我高興地叫起來。
科長的表情非常怪異,他望著我,眼睛驟然睜大,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道:“追魂,剛才那霹靂劍不是我揮出的?!?/p>
他的話就像一聲驚雷,震撼著我的神經(jīng),我的大腦飛快地旋轉(zhuǎn)著,心中所有的疑問突然都找到了連接點(diǎn)。
身為尸鬼的蕓娜先后兩次輕松穿越了我的結(jié)界:第一次是在咖啡廳,那里人員繁雜,我一直以為蠱術(shù)師一定在離尸鬼不遠(yuǎn)的地方;第二次在妖街,這里的人類已經(jīng)完全撤走,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妖精全是低等級的,所以我可以確定,蠱術(shù)師不可能在這里出現(xiàn)。他不在,尸鬼就不會來,這也是我剛才放松警惕的原因,可結(jié)果是,蕓娜不僅出現(xiàn)了,而且再次輕松穿越了我的結(jié)界,也就是說,她是依靠被注入的靈力穿越結(jié)界的,與蠱術(shù)師無關(guān)??墒鞘硎遣豢赡艽┰胶诎谉o常設(shè)置的結(jié)界的,除非……
“追魂,你還好吧?”奪魄捂住傷口,艱難地走到我身邊問。
“奪魄,閃電被殺的時候我就料到會有影子寄生在我的影子里,可是原本殺我的影子為什么會突然救你呢?”我的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即便是現(xiàn)在,我依然不能接受自己的推測。
“我也不知道啊!”奪魄搖搖頭。
“那我來告訴你,因?yàn)槟悴攀怯白诱嬲闹魅??!蔽彝鴬Z魄的眼睛道。
奪魄瞪大了眼睛望著我,沒有說話。
“尸鬼不可能穿過黑白無常設(shè)置的結(jié)界,除非制造尸鬼的人就是黑白無常?!蔽依^續(xù)況,“黑白無常會制造結(jié)界,自然也知道結(jié)界的弱點(diǎn),所以由黑白無常制造的尸鬼,可以視結(jié)界為無物?!?/p>
奪魄依舊沒有說話。
“第一次見到蕓娜時,她有機(jī)會殺我卻沒有下手,我一直想不明白,可現(xiàn)在我知道了,就在蕓娜準(zhǔn)備攻擊我們時,我為了救你,突然打開時空門,把你送去了冥界,沒有了你這個蠱術(shù)師,蕓娜就不能殺人,所以她雖然穿過了結(jié)界,卻沒有殺我??晌蚁氩幻靼?,在玩偶店遇到蕓娜時,為什么她不但沒有攻擊我,還硬挨了我一掌?”
“那是因?yàn)槲蚁蛴白幼⑷肓颂囔`力,對蕓娜的控制有所減弱,她的人性暫時得以恢復(fù),特意去忠告你們的?!眾Z魄終于說話了,只是她每一個字就像一把尖刀,生生刺在我的心里,“還有剛才,其實(shí)蕓娜是想殺我,但她知道你一定會不惜代價救我,所以先重傷你,再對付我,多虧你替我拖延了一點(diǎn)時間,在她動手殺我以前,我的身體已經(jīng)可以活動了,所以我召喚了寄生在你那里的影子。”
“然后故意受傷,踢中蕓娜的要害,使她靈力四散,然后你再使出霹靂劍,把她徹底殺死,消滅了這個不聽話的傀儡,是嗎?’科長接過她的話。
“是的!”奪魄淡淡地笑笑,臉色異常蒼白,“我制造蕓娜,是想利用她引出你們,然后將黑白無常——獵殺,玩偶店真正的主人,就是我!”
七 化魘現(xiàn)身
“你是化魘?”我沖到奪魄身邊,抱著她的肩膀使勁搖晃,“告訴我你不是,就像平時一樣,撒謊不是很容易嗎?”
“過去的確很容易,不過現(xiàn)在,越來越難了!”奪魄嘆了口氣。她被打斷手臂后,變得非常虛弱。
“當(dāng)年化魘被我們打敗后,變成了普通的魂魄,她沒有了任何靈力,卻也因此騙過了閻羅殿,以一個普通魂魄的身份參加了黑白無常的甄選,然后做了白無常。我們之所以一直沒有找到化魘,就是因?yàn)樗驮谖覀兩磉叀!笨崎L走過來,用縛術(shù)捆住了奪魄。
奪魄沒有掙扎,虛弱地跪倒在地上。
“怎么了?我認(rèn)識的化魘會如此不堪一擊嗎?”科長冷笑著問。
“不是不堪一擊,是我需要做的事情已經(jīng)做完了?!眾Z魄淡淡地說,“我將自己全部的靈力灌注給了影子,讓它們替我收集了十對黑白無常的魂魄,現(xiàn)在,我的計劃已經(jīng)成功了??崎L,從我兩百年前發(fā)誓復(fù)仇的那一刻起,你們就已經(jīng)注定失敗了?!?/p>
“十對?”我想起了疾風(fēng)和閃電,想起了倒下不久的八對同伴,“你收集的魂魄加在一起只有九對,怎么能算成功呢?”
奪魄轉(zhuǎn)過身,沖我得意地笑笑:“追魂,我之所以和你組隊,就是因?yàn)槟闾?,你忘了,我和你也是一對?”
“笨的是你吧,化魘?’科長微瞇著雙眼,“你想把自己作為白無常拿去做祭品我管不了,但寄生在追魂身邊的影子剛才已經(jīng)被蕓娜打死了,你現(xiàn)在又被我捆了起來,你以為追魂會乖乖地將魂魄交給你嗎?”
“為什么不呢?”奪魄幽幽地望著我,“追魂,你忘記和某人的約定了嗎?”
我一愣,來不及細(xì)想,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追魂,請履行你和我之間的約定吧!”銀月的聲音很輕,帶著淡淡的溫柔。
“現(xiàn)在嗎?”我轉(zhuǎn)過身望著他。
“是的,現(xiàn)在,請把我當(dāng)年在血戰(zhàn)中給你的靈珠還給我!”銀月的眼中依舊帶著憂傷和淡定,即便從他嘴里吐出致人死命的字句,也讓人憎恨不起來。
“靈珠是你的,還給你是應(yīng)該的,不過……”我想說出不給他的理由,卻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無法發(fā)聲了——詛咒起作用了,它會強(qiáng)行讓約定雙方履行諾言,如果其中一方違背,詛咒就會控制這個人的身體,直到誓約完成。
科長走到我身邊,他看到我痛苦地舉起手,伸進(jìn)身體里,取出一顆散發(fā)著柔潤光芒的靈珠。
“哥,你怎么能這樣?這是怎么回事?”科長一邊沖銀月大聲喊著,一邊使盡全身力氣拉住我。
我的左手不由自主地結(jié)起印,一掌打在科長的胸口上,將他彈出近二十米的距離。
“科長,你快走,不要管我!”我握著靈珠的手開始戰(zhàn)抖,理智抗衡著詛咒,手卻慢慢攤開,將靈珠伸向銀月。
科長站起來,吐出一口血,想也不想,徑直沖過來,想奪過我手中的靈珠,就在他的手指快要夠到我的手時,銀月?lián)屜纫徊?,將靈珠接過去,放進(jìn)自己的胸口。
“屬于我的東西終于回來了!現(xiàn)在,我感覺自己又是一個完整的玄異了,不,也許你們應(yīng)該叫我的另一個名字——化魘。”銀月慢慢伸出手,扯下身上的偽裝,立即,玄異的面容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他對科長歉意地笑了笑,“弟弟,對不起,我連你也騙了,其實(shí),我很早就已經(jīng)取回自己真正的身體了,銀月的外表不過是我的偽裝?!?/p>
“怎么可能?哥,你居然是真正的化魘?那奪魄呢,奪魄是什么?”科長難以置信地問。
“奪魄是我的手下,兩百年前,我讓她冒充我和你們戰(zhàn)斗,自己則以黑白無常的身份做內(nèi)應(yīng),正因?yàn)槟銈儽凰^的自己人攻擊,防不勝防,所以死傷才會如此慘重。不過,最后我還是敗了,奪魄變成了普通人,我則被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黑無常打散了一半魂魄。為了卷土重來,我將靈珠交給了追魂,自己則靠著另一半魂魄找到我的弟弟奕,讓他把我的魂魄收集起來,還找來銀月的身體做容器,讓你們以為我死了。我了解追魂,如果他知道我沒有死,絕對不會和第二個人結(jié)成搭檔,奪魄也不可能順利接替我的位置。我之所以讓她做追魂的搭檔,就是為了守護(hù)我的靈珠。”說到這里,化魘轉(zhuǎn)身望著我,“追魂,你應(yīng)該感謝我,其實(shí),你是最早被影子寄生的黑無常,如果不是因?yàn)槟闵砩嫌形业撵`珠,早就被剝離魂魄了?!?/p>
我憤怒地望著他:“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為什么你要獵捕黑白無常的魂魄?”
“當(dāng)然是為了‘血祭’!”化魘從懷中取出一只小瓶,里面裝著十八個柔和的光暈,那就是黑白無常的魂魄,“知道嗎?幽冥界和人間其實(shí)是處在同一時間上的兩個空間,之間被一道堅固的結(jié)界隔開,可是這道結(jié)界非常純潔,容不得半點(diǎn)污穢,有點(diǎn)類似于時空門,而黑白無常之所以會從普通魂魄中脫穎而出,是因?yàn)樗麄兙哂袌詮?qiáng)的意志力,意志力是磨練出來的,自然,這種磨練需要經(jīng)歷各種挫折,受到常人無法忍受的委屈,因此在他們堅強(qiáng)的背后,往往潛藏著巨大的怨氣,這種怨氣正是我需要的。十對黑白無常的怨氣足夠污染結(jié)界,一旦這道結(jié)界消失,人間和冥界就會完全重合,這意味著什么,想必不用我說你們也清楚吧?”
“原來是這樣!”科長走到我面前,將一整瓶金創(chuàng)藥塞到我手,說,“這瓶可以公費(fèi)報銷!”
我點(diǎn)點(diǎn)頭,一邊將藥膏涂抹在脖頸的傷口處,一邊望著科長,他的眼神中有一種淡淡的憂傷和淡定,和過去的玄異一模一樣。
“追魂,知道為什么冥界不允許兩個黑無常組隊嗎?”科長問我。
“知道,因?yàn)楹跓o常有陽剛之氣,白無常有陰柔之氣,組合在一起正好互補(bǔ)。而兩個黑無常在一起,只會讓身邊充滿殺氣!”我回答道。
“說得對!”科長望向化魘,“哥,你以為你和手下失蹤后,我們就束手無策地干等嗎?這兩百年,我和追魂并沒有虛度啊!”科長說著,和我心領(lǐng)神會地對望了一眼,然后我倆同時用指甲割破自己的手腕,立即,鮮血淌了一地,狂風(fēng)吹過,將我們的鮮血刮向空中,一時間,天地間彌漫著濃重的血霧,血霧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將化魘緊緊地圍住。
“你們以為,憑你們兩個就能殺得了我嗎?”化魘冷冷一笑,舉起手,對著天空畫出一個圈,血霧旋渦立即逆轉(zhuǎn),朝我和科長的方向刮來。
科長雙手結(jié)印,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直直擊在化魘的頭頂,與此同時,血霧已經(jīng)吹到我的身旁,我立即覺得身體飄忽起來,我暗叫一聲不好,沒有靈珠,我的靈魂很容易脫離身體。
突然,一道黑色的霧氣將我卷起來,我只覺得自己正在逐漸地變小,就在黑霧完全將我包裹住的一瞬間,我看到自己的身體突然倒下了。
很快,我的魂魄被捏在一只纖細(xì)的手中。是奪魄!
八 愛的真義
“追魂,你不要死!我要你永遠(yuǎn)留在我身邊!”女孩對著病床上的男友哭泣道。
“對不起,我已經(jīng)盡力了。”男孩虛弱地說,“如果有來世,我還想要一個像老媽一樣愛嘮叨的女朋友,就跟你一樣。”
“笨蛋,我前世就是你媽嘛!所以你這輩子要當(dāng)我男朋友,做牛做馬報答我!”女孩破啼而笑,“可是人都說戀人是有今生沒來世的,看來,我只有去幽冥界找你了!”
“不怕走錯道嗎?”男孩也笑了,“你可是路癡,過馬路都要我牽著走?!?/p>
“不怕,去那里找到你,你再牽著我,不就不會迷路了嗎?”女孩自信地說。
“那我就留在閻羅殿打工,在那里一直等到你來!”男孩握住了女孩的手。
“好,我找到你我們一起打工,到時我要做白無常,你當(dāng)然要做黑無常,我們永遠(yuǎn)在一起……”
遙遠(yuǎn)的記憶瞬間在眼前回放,可是,我卻流不出眼淚了,因?yàn)槟莻€女孩果真去了冥界,并且真的走錯了道,被一個名叫化魘的家伙領(lǐng)入了歧途。
一百年后,女孩變成了化魘的替身,向所有黑白無常發(fā)起挑戰(zhàn),被打敗后,以普通魂魄的身份混進(jìn)冥界,終于如愿以償?shù)刈隽税谉o常,而且和自己生前的男友成了搭檔,這件事看起來是那么美好,但是,她卻感覺不到,因?yàn)樗チ擞洃?,而他也失去了記憶?/p>
又過了兩百年,男孩的魂魄被剝離開,恢復(fù)了記憶,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正被握在心愛的人的手心。
一陣微風(fēng)吹過,奪魄將我呈到化魘面前,化魘伸出手,準(zhǔn)備將我接過去,就在他將我裝入瓶子的一瞬間,奪魄的身體突然發(fā)出一道藍(lán)光,光芒化做利劍,直直穿過了化魘的心臟。
化魘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沒有想到,奪魄居然會將自己最后的靈力融入魂魄,化做一柄利劍,直接刺入他的要害。
化魘手中的瓶子破碎了,瓶中的魂魄四散開來,各自飛回到自己的身體中。
黑白無常們陸續(xù)站了起來,除了奪魄。
我抱著奪魄的身體,輕輕地理了理她額間的碎發(fā)。頭頂E飄飛著無數(shù)螢火蟲般柔和的光點(diǎn),其中一粒飛進(jìn)了我的耳朵。
“追魂,其實(shí),早在我兩百年前變成魂魄時,就已經(jīng)恢復(fù)記憶了,我之所以愿意繼續(xù)潛伏在化魘身邊,就是為了保護(hù)你?!倍袀鱽磔p柔的聲音。
“傻瓜,你現(xiàn)在連魂魄都四散了,以后還怎么保護(hù)我?”我的眼眶濕潤了,聲音發(fā)著顫。
“沒關(guān)系,以后我常常在你耳邊嘮叨,跟你老媽一樣!要有思想準(zhǔn)備哦!”小光點(diǎn)咯咯地笑著。
“好啊,那你可要經(jīng)常嘮叨,不然我的耳朵會不舒服哦!”我也笑了。
是啊,真正的愛,原本就是不經(jīng)意的一句嘮叨。
責(zé)任編輯 程俊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