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子嶺 消逝中的石頭村
泊子嶺,這是一個連太谷本地人都很少知道的村莊,據(jù)說也是太谷縣海拔最高的村莊。老石是太谷本地的出租車司機,問到時,他也不知道泊子嶺在哪,幾經(jīng)打聽才算搞清了泊子嶺的大概方位。這樣一個不為人熟知的地方,會是一個怎樣的村落呢?這個傳說中的石頭村現(xiàn)在又會是一種怎樣的狀況呢?
一個村莊,一種隔世的生活狀態(tài)
進村許久,竟然不見一個人影,所到之處,只見遍地厚厚的牛糞。村邊的房屋破敗不堪,久已無人居住。小心翼翼地在村邊行走,幾次被牛攔住了去路。穿行在石頭房子之間,人猶如進入了武俠小說中的巨石陣,更像走進了古代的石頭城堡。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村落,所有的房屋均由一樣的石頭砌成。房屋看上去均已歷經(jīng)幾十年,而石頭卻是絲毫沒有被風化或腐蝕。后來才知道,這個石頭村所用的石頭是一種特殊的材質,和本地一般的石頭不同,可歷經(jīng)風雨滄桑而不損分毫。
“石頭房子與一般的磚瓦房沒有什么區(qū)別,但這樣的房子冬暖夏涼,住起來挺舒服的。”今年74歲的曹奶奶這樣評價著自己的石頭房子,如今她獨自一人居住在一座小院里。小院不大,很是整潔,院內(nèi)見縫插針地栽種了黃瓜等蔬菜,既給小院增添了生機,又為老人自己增添了時令蔬菜。走進石頭房子,兩間小屋被曹奶奶收拾得干干凈凈。曹奶奶說,這的電視能收看幾十個臺的節(jié)目,沒事可以看看電視,聽聽收音機。平常在家還可以做做針線活,繡繡花。她有5個女兒,都已不在村里了。外屋的墻壁上掛著親人的照片,鏡框外插著的可能是新近寄來的照片,老人說,那是三女兒和三女婿在北京天安門前照的,另外一張則是外孫的,外孫在北京經(jīng)營商店。
村里人的日常生活所需一般都是到太谷縣城去買,村民們幾乎每周都要進城去。然而,泊子嶺這個小村莊如今已經(jīng)難得有外人進來。在街上看到了路上碰到的騎摩托車的小伙子,據(jù)說他已經(jīng)有七八年沒來泊子嶺了。
“整個泊子嶺現(xiàn)在也就十幾戶人家,有戶口的村民三四十人,平常在村里的人也就十幾個,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紀的。因為天旱和野豬橫行,莊稼根本無法生長,村里人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不再種地了,如今村里人主要以養(yǎng)牛為生。”70歲的曹大爺這樣介紹著泊子嶺人現(xiàn)在的生活狀態(tài),“現(xiàn)在全村大概共有三四百頭牛,我家有50頭。一頭牛大的能值5000元,小的值3000元左右?!别B(yǎng)牛聽起來很是自在:春天,牛被趕上山,在山上自由自在地吃草、睡覺、生長,主人只需定期到山上看看,確認自己的牛好好地在那兒就行,不用把牛趕回家。這樣自春至秋,牛在山上,有吃不完的草。在草木豐盛的時候,人們會抓緊時間給牛儲備下冬天的草料。冬天來了,牛被趕至背風的平地,依舊有豐富的食物。聽著大爺?shù)拿枋?,不由得對這種生活產(chǎn)生了一種向往。
一個老人,一場悲涼的記憶
“這里以前也并不是如此荒涼破敗,也不是所有的房子都是石頭壘砌而成。泊子嶺至今已有600年的歷史,最繁盛時村子的人口在1000人左右?!贝迕裾勂鹱约旱募覉@這樣感嘆著。
“以前的泊子嶺光廟就有七八座,包括奶奶廟,龍王廟等,最大的一座廟有二三十間房,是一座四合院。除了廟宇,村里還有大戲臺,這里曾經(jīng)很繁華?!贝謇镒罡邏鄣某汤夏棠陶勂鸩醋訋X以前的一切依舊思路清晰。程老奶奶,14歲便嫁到了泊子嶺,今年已是94歲高齡,到如今已在這里生活了80來年,可以說是泊子嶺的一部活歷史。
“那是1943年10月13、14日,日本兵火燒了泊子嶺,整個村子都沒有了,現(xiàn)在的房子都是在那以后蓋起來的?!闭f起泊子嶺的往事,特別是日本侵略中國日軍火燒泊子嶺的那段往事,老人激動異常。親身經(jīng)歷的災難,如今談起仍讓老人心有余悸。日軍燒村的具體年份老人已經(jīng)記不清了,但那個日子卻猶如鐫刻在了老人心中。
而另外一件事老人同樣記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個大年初一的早上,日軍追趕八路軍的一個醫(yī)療隊,一路打到了泊子嶺,就在這里,醫(yī)療隊的五六十人全部被日軍殺害。村里人也死了4個?!笔赂舭雮€多世紀,老人再講起這些依然似乎事情就發(fā)生在眼前。老人的聲音猛然提高,氣憤和驚懼之情溢于言表。她用手指著東面和南面說:“這里是機關槍,那里是大炮。猛烈的炮火驅趕著人們,人們只能往山里逃跑?!甭犞先说闹v述,看著如今已荒涼破敗的山村,眼前似乎出現(xiàn)了當年那悲壯慘烈的一幕,耳邊也仿佛響起了那隆隆的炮聲和嗒嗒的機關槍聲。老人此時的心情,沒有經(jīng)歷過那一切的人是無論如何也難以體會的。
一片廢墟,一段慘痛的歷史
一棵蒼松,一片廢墟,幾堆殘石,幾級臺階……這里就是當年被日軍燒毀的一座廟宇的遺跡。在一片殘垣斷壁之間,那棵迎客松依然蒼翠茂盛,巍然挺立。這棵松樹經(jīng)歷了血與火的考驗,見證了當年日軍的殘暴,如今它挺立在一片廢墟之中,似乎在向人們訴說著當年的一切。松樹旁是殘存的臺階、山墻,這座廟宇當初的模樣從這里已難以辨認,只是能看出當年的廟宇也是由青石修砌的。據(jù)程老奶奶講,這座廟宇在當初并不是村里最大的,大約有十幾間房屋,也是四合院的形式。如今,這里的一切都默默無語,但每一塊石頭都似乎在傾訴著那段令人痛心的歷史。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當年日軍罪惡的見證,它時刻提醒著這里的人們,不要忘記歷史。
一個正在消失的村莊
“上個世紀70年代時,全村還有四十幾戶,140多人,到80年代時便剩90多人了,而如今平常在村里的也就十幾個人,而且都是老人。能搬走的都搬走了。”泊子嶺人談到自己的村莊似乎也很無奈。如今,除了幾個在這里住習慣的不愿搬走的老人外,已沒有人愿意住在這里,人聲鼎沸的景象在這個村子里也許再也難以見到了。這座難得一見的石頭村不知道還能存在多久,10年?20年?還能更長久嗎?綿延600年的老村難道就要這樣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嗎?等待這古城堡一樣的村落的命運將會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