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端陽夕木
2009-12-31 00:00:00樂小米
文苑·感悟 2009年10期
在青春的路上，誰又負(fù)了誰?
有些事，注定了。連好朋友都無法分享。
有些事，注定了。無法倒退……
1 十七歲的時候，我一直認(rèn)為，人到了二十歲就會死掉。于是我拼命地生活，有些誠惶誠恐的味道。最重要的是，我得拼命地吃，我總覺得最舍不得的就是這些美麗鮮嫩的食物。
豆豆說，米基，你怎么會有這么怪的想法?
我一邊往嘴巴里塞著冰激凌，一邊用嘴巴僅有的空隙附和著她，哦哦啊啊的，沒有任何實(shí)際意義的詞匯。
豆豆很賣力地抓起一捧爆米花塞到我嘴里，說，米基，你這頭烏克蘭大白豬。
豆豆是我的死黨，從幼兒園一直到現(xiàn)在，我們無產(chǎn)階級同志式的小感情一直很革命地持續(xù)著。
我不介意豆豆這樣損我，如果我有烏克蘭國籍，就算要我當(dāng)大白豬，我媽媽也會眉開眼笑。
豆豆問我，米基。你的簽證怎么樣了?
我說，被拒絕了。
豆豆說，怪不得怪不得，去你家時你媽那張臉那個長，我還以為進(jìn)了賽馬場呢?真暈。
我笑。我不能罵豆豆，今天她埋單。
我不知道為什么要出國。我只知道，十七年來，我一直很乖，而且是—個不思考的人。不知道人開始長大的時候是不是都開始拒絕思考了呢?
豆豆不同。
幼兒園時，哪個男孩子欺負(fù)了我，豆豆絕對會為我伸張正義，義薄云天的樣子。豆豆左眼角的一道暗暗的疤，就是替我搶積木時留下的。每次看到，我的心里就暗暗地難過。
我們倒也不是沒有相同的地方。從幼兒園開始，我們倆都從不和好看的小弟弟、小哥哥搶玩具。我們還會把最好的玩具送給他們。豆豆一直很得意，她說，瞧，米基，打小咱的審美觀就這么好。
高中后更是了不得。我們倆就這么—左一右，站在球場邊。一邊吃爆米花一邊瞇著眼睛，看帥哥哥帥弟弟打球。
我說豆豆，今天的爆米花是不是特別香甜啊。你的口水怎么都流到衣服上去了?
豆豆還沒來得及翻我的白眼。就看到-—個籃球就刷一下，砸在了豆豆頭上。她直接暈在了那里。我當(dāng)場嚇哭了。
因?yàn)檫@個原因，我們認(rèn)識了夕木。
2 豆豆一直很委屈。她說，你看，我這一犧牲，你丫頭就交桃花運(yùn)。你說，你們是不是在我的病榻前就眉目傳情了?
我說，你怎么把我們說得跟潘金蓮和西門慶似的?怎么著，你也是美女，不能把自己當(dāng)武大郎不是?再說人家夕木可是一路背著你去醫(yī)院的。多么深刻的肌膚之親啊?
豆豆說，正經(jīng)點(diǎn)兒，米基。你喜歡夕木嗎?
夕木是個很燦爛的男生。他走在任何角落里，都有一種耀眼的光亮。豆豆說，這個樣子挺好的，很適合你這樣悶悶的女孩子。
那個時候，正是高考的前夕，我因?yàn)橐鰢?。就沒有廝殺于沙場的壯烈感覺。夕木考體校，已經(jīng)拿到了內(nèi)招的通知書。豆豆說，這些日子，她感覺自己要挺了。
我說，沒關(guān)系，我們多陪陪你。
放學(xué)的時候，我，豆豆，夕木，就端坐在球場周圍的階梯上，沐浴夕陽。
微微的風(fēng)，略略的暖。在心頭一漾一漾的，像春天的湖面，淡淡的波紋，浸潤著很多密密實(shí)實(shí)的心事。
豆豆和夕木海侃神聊，—會兒薩達(dá)姆，—會兒布什，最后討論到農(nóng)村的基層干部貪污受賄現(xiàn)象也很嚴(yán)熏。我在他們旁邊。輕輕哼唱著說不上名字的歌……
我會轉(zhuǎn)眼看著豆豆，看她眉眼之間隱約著的笑。我想，那一天我就這么看著，看著那個籃球迎面而來，我卻沒有辦法給她擋住，我就只會在那里哭。
我也會看到夕術(shù)投來的綿密的眼神，像陽光下的樹蔭，濃密，卻夾雜著斑斑點(diǎn)點(diǎn)的陽光。我不是一個會掩飾的女孩子。我也對著他笑。
我們?nèi)齻€人就這樣在夕陽的余溫下，或燦爛，或坦誠，或明媚地微笑。
我回家，夕木就很積極地表示順路送我。豆豆沖我笑，說她得等媽媽來接她。我想說我怎么從來沒見你媽來接你。話還沒出嘴，嘴巴就被豆豆塞來的棉花糖給堵住了。夕木在一旁大笑，陽光鍍在他的身上，像天生的皮膚。
我的眼睛隱隱地疼，可能我不習(xí)慣太多的陽光。我本來也不是個明媚的人。
3 豆豆說我是很私密的人。我承認(rèn)。豆豆所有心事我都知道。而我掛在脖子上的那枚玉佩的樣子都不曾給豆豆看過。
其實(shí)，我只是希望有一天，能將這玉石連同我皮膚的溫度一起，掛在—個男孩子的頸項(xiàng)上，滿滿一生。
有些事，注定了。連好朋友也無法分享。
有些事，不是豆豆想的那樣。
我算不上喜歡夕木。
4 高考就槭和夕木的陪伴下度過了。那一天，我們仨兒去郊外。鐵道旁邊，豆豆一直在大喊大叫，歇斯底里的樣子。夕木說，你看，這就叫高考綜合征。
我跑到豆豆的身后，安靜地握著她的手。
她回頭沖我笑。然后就把頭放在我的肩膀上。久久的樣子。
夕木就在我身后。我想豆豆肯定在跟他擠眉弄眼。
豆豆說，米基，你的肩膀骨頭太多了。聲音澀澀。
我說，我回家繼續(xù)吃。
高考后不久。學(xué)校組織畢業(yè)生下鄉(xiāng)。
剛到那里時。我們太興奮，把—個村子弄得雞飛狗跳的。兩天后，又都厭倦了整天跟大白菜土豆膩在一起的生活。男孩子倒可以湊在一起打牌，我們女孩子一點(diǎn)兒游戲都找不到。東倒西歪地掛在床上，跟村子里風(fēng)干的臘肉似的。好在某美院來了一批寫生的大學(xué)生。豆豆躺在床上一臉憧憬的樣子，幸福啊幸福，明天就看帥哥去。我說是啊是啊。我也有此意。
第二天，天亮。豆豆還賴在被窩里。
我悶悶地想，看來帥哥的作用好像沒有那么強(qiáng)效。
夕木說，要不米基，我們倆去吧。
我說，那不行。我就隔著窗戶就喊，豆豆，你看公雞都叫了好幾遍了，你趕快起來吧。
豆豆迷迷糊糊地嘟噥著，公雞叫了好幾遍了那是母雞的事。
身后的夕木抑制不住地大笑了起來。
夕木?豆豆突然爬了起來。我從來沒看過她有這樣的速度。出來后，豆豆看了我一眼，說，米基，你怎么弄得跟個村姑似的?我壞笑。豆豆突然明白了說，米基，你個妖精。
她一路上問我。你確定你穿成這個樣子，那些美院的學(xué)生會注意你?
我說當(dāng)然了。他們來這里還不是為了貼近生活，走向自然嗎?他們肯定會給我畫肖像的。
小姑娘，一個很柔和的聲音響起在柔和的清晨中。
清晨的乳霧中，我看見了他，粉色的晨曦在他的臉上，他的周遭。潤澤成特殊的光澤，他拿著畫架，一步步走過來。他微笑著，有點(diǎn)兒不太自然的感覺，說，你，可以幫我—個忙嗎?
我點(diǎn)頭。那一刻，我沒覺得自己是個沒思維的孩子。我只覺得，他站在我的面前，就這樣在一個有著霧的清晨站在我的面前，帶著微微的遲疑請求我。我的心臟告訴我，于他。我不需要思考。
豆豆看了看他說，我和他你需不需要啊?她指了指夕木。
他微笑，一口很好看的牙齒。說，等以后吧。
豆豆說，那好。米基，我先和你男朋友在一邊等你了啊。
我太過興奮，沒聽清豆豆說什么就說，好的。
他走近我，眼睛劃過我的頸項(xiàng)。說，你的紅繩快斷了。我的手伸向那根紅線，微微一拽，斷了。我的眼睛突然有些溫潤。我說，我沒口袋。你先替我保管吧。他點(diǎn)頭，伸過手，手指細(xì)長。
他很專注，我在一邊都僵直了，他仍然—個姿態(tài)揮動著筆。我終于體會到，艷遇帥哥的確不容易。后來，我一直都覺得，男孩子最好看的時候就是他專心地做事情的時候。
畫好后，他走向我，微微有些歉意的樣子。但他只是說，謝謝。然后把畫板遞給我，說，寫個名字，好嗎?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干凈清澄，令人心里隱隱地疼，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微微的嬰兒藍(lán)閃過。
我寫下，米基。他說，我叫端陽，何端陽。一臉溫柔的笑，溶掉了整個清晨的霧氣。
臨走的時候，他說，快回去吧，你男朋友等急了。我愣了愣，微笑。
這樣，我們認(rèn)識了端陽。
晚上的時候，我不知道是怎么跟何端陽又坐在一起的，我只記得豆豆抱來一些新鮮的玉米棒，然后我們開始挖窩點(diǎn)火。
豆豆問夕木，你帶著火?
夕術(shù)說沒啊。豆豆轉(zhuǎn)頭看著端陽，說哈哈，那就是你了。你吸煙?
端陽搖頭，很溫柔地笑，只是想來野餐。
豆豆說，哦，你不怕把整個村子給點(diǎn)著啊?”
端陽笑，我也笑。
玉米在火里烘烤著，香噴噴的氣味彌漫了夏季的夜晚。一想到吃。我的大腦就會短路。豆豆在旁邊跟端陽聊天。她談高考后不知道該報哪里?
端陽在一旁用小樹枝控制著火堆，他給豆豆提了很多建議。他給我們講大學(xué)的事情，很開心的樣子。
他問我和夕木，你們倆要報一所學(xué)校?
夕木說，她是要出國的。
端陽說，哦。
我感覺那夜的星星，仿佛都是端陽閃爍的眼睛。所以，我細(xì)細(xì)地啃著玉米。很淑女的樣子。
5 等豆豆收到通知書的時候，我的簽證也已經(jīng)辦好了。于是，我就拼命和豆豆、夕木、端陽膩在—起。
夕木說，豆豆報了端陽那所學(xué)校。
端陽說，只可惜我也快畢業(yè)了。只能照顧豆豆一年。
我看看豆豆，她低著頭，眼角淡淡的一道痕，我說，端陽，你要好好照顧豆豆啊。
豆豆說，米基，你走了，誰照顧你啊?
我看著她，她看著我，流著眼淚。在夕木面前。在端陽面前，在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面前。
走之前，我們仨兒又湊在一起。有的時候，我真覺得我們都像些孤獨(dú)的不知道方向的孩子。我看著他們，心卻不知道飄在什么地方。
夕木的眼里是濃得化不開的憂傷。落日的深處，他的眼淚慢慢流下。豆豆的眼淚也斷了線。我說你們別哭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豆豆說是啊是啊不哭了，告訴你們倆一個好消息，我也有男朋友了，是端陽。
結(jié)果是我也跟著他們哭了起來。夕木說，米基米基你別這樣，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們，但你別哭啊……
我說是啊是啊我好舍不得你們啊，要不你們再談?wù)撘幌掳⒘_約或者是普京什么的吧，你看珊在這個國際政局混亂的……
世界上的事情是不是就這么奇怪。豆豆也一直這么說，她說，一開始，她認(rèn)為夕木是她的，而端陽是我的。
我也大笑著，說是啊是啊。天怎么這么蔚藍(lán)。手輕輕撫過豆豆眼角的傷痕，問她，還疼嗎?
她輕輕地笑，云一樣的溫柔。她說，端陽也喜歡用手撫過這個傷痕，他還會笑著說，沒想到，米基小時候是這個樣子啊。
我心頭微微地疼，我可能心疼我的那顆玉石吧，不知道被端陽扔到哪去了，他一直沒還我。
夕木說，米基，這是我最后一次送你回家了。我點(diǎn)頭，我想說，如果那天你一球?qū)⒍苟勾蛏盗?，我們的現(xiàn)在又是什么樣子?可在這樣柔軟的昏黃燈光下，我突然感到說不出口。
夕木走的時候，一臉憂傷的表情。他說，米基，我算是你的男朋友嗎?
我流淚，不肯抬頭，不肯看他的表情。
他默默地走，走……
6 幾步后，他回頭，說，回家吧，天冷了。
第二天，夕木沒來送我，端陽也沒有。
上飛機(jī)前，憂傷突然蔓延起來，回頭，是豆豆流淚的臉，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生活了十七年來從沒那么清晰過，往事在她眼角的傷痕處糾結(jié)。我想，豆豆應(yīng)該幸福，從小到大，她照顧著我，當(dāng)我是小孩一樣，我唯一能讓她的。不過就是那抹哀傷的嬰兒藍(lán)。而且。也算不得“讓”。因?yàn)椋味岁柋静粚儆诿谆?。從來就沒屬于過。
飛機(jī)上，我的眼淚嘩嘩地流，我想豆豆，想夕木，想媽媽，我覺得她其實(shí)很可親。我更想端陽。想他細(xì)長的手指，在他接過我的玉石的那一刻，我不知道，我皮膚的溫度有沒有刻在他的掌心，如我的思念一樣，瘋長。
我想那天的霧氣，濃濃的樣子。
我想他說，我叫端陽，何端陽?！槣厝岬匦Γ瑳_洗掉整個清晨的霧……
7 澳洲的日子，自己是孤獨(dú)的，小小的年齡對一些事情好像無從面對，唯一可以安慰的是收到舊時同學(xué)的信。
我很少想夕木，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沒心沒肺。倒是豆豆，信里經(jīng)常提起夕木，她沒怪我不好，但是我能感覺她淡淡的遺憾。
我很想告訴豆豆，是我不好。我很少用肯定句式說話。但我真的不喜歡夕木。
可是，我又說給誰聽?
豆豆說得很對，我是個很私密的人。她說，像你們這樣私密的人真不知道該怎樣生活。端陽的脖子上也掛著—個秘密，和你這個丫頭一樣的迷信，不肯給別人看。不知道你們會不會累死……
8 我在澳洲的三年，沒有回家。豆豆一直很想我，她說，夕木有了女朋友，是服裝表演系的一模特?？瓷先ズ艿菍Φ臉幼?。她說，不過沒有和你登對。
我笑，我不知道為什么豆豆總認(rèn)為我該和夕木在一起呢?
我告訴豆豆，今年圣誕節(jié)的時候，我會回家。
豆豆說太好了。
我說你肯定幸福得死掉了，要不怎么和我聯(lián)系得這么少。
9 回家的時候，我的眼淚在圣誕的氛圍里流啊流。見到了媽媽。她一直哭。夕木在遠(yuǎn)處，身邊一身材高挑的女子。我沖夕木笑，我說，小子你出息了?
夕木遞給我一張紙巾，他說，你看你又哭又笑的，不怕難看?
他給我介紹他女朋友，他說，你看她和你一樣都是褐色的頭發(fā)。
見到豆豆和端陽。是在醫(yī)院里。
豆豆戴著帽子，端陽溫柔地看著她，直到我進(jìn)去的那一刻。
端陽和豆豆的眼睛滑向我，很漫長的樣子。
我抱著豆豆狠命地哭，豆豆，我不愿意這個樣子真的不愿意這個樣子!
平靜后。豆豆摘下帽子，很溫柔地看著我，微笑，說。米基，你看在國外這算不算很前衛(wèi)啊?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我就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她說還記得你說人到二十歲就會死掉嗎?唉。當(dāng)時我還不相信……
我看著她光禿禿的腦袋眼淚止不住又要流下……端陽給她掖好被子，不太肯看我的樣子。
10 我跟夕木說，我覺得自己也活不了了?夕木說，剮傻，我們都會好的。
他說豆豆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我看著他，淚水兀自漫溢，我想如果可以的話，是不是等到我們都八十歲的時候，老夕木會跟坐在躺椅上的老米基說，老豆豆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世界上還有誰能像我們一樣?見證了彼此最純美生動的歲月呢?
豆豆的病情日益惡化，化療已經(jīng)起不了任何作用了。夕木陪著她年邁的奶奶，其實(shí)，夕木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豆豆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父母。她說的“媽媽來接她”不過是為了讓夕木可以單獨(dú)送我。
豆豆對我說，米基，你現(xiàn)在可以給我看看了嗎?她指了指我的頸項(xiàng)。我遞給她一個橘子瓣，說，我在澳洲時掉了。不過是一個小護(hù)身符。
豆豆又對端陽說，我們在一起快四年，你一直很疼我，我知道?，F(xiàn)在我只想看看它。好嗎?就這一次。端陽微微遲疑，看看我，然后，從脖子上摘下，放在豆豆手里。豆豆吁了一口氣說，我一直以為會是你以前戀人的相片，你那樣小心地放在靠近心臟的地方。
我的身體卻冰涼，那是我的玉石!是那個清晨，我遞給他的。
端陽，何端陽，我的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
豆豆微笑著睡著了。
11 回澳洲時，豆豆已經(jīng)永遠(yuǎn)離開了。她眼角的傷痕在她留給我的最后的話里定格，她說，聲音虛弱，米基，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shí)，其實(shí)，我一直很喜歡夕木，好喜歡……然后她就安靜地睡去，臉上是少女特有的幸福表情。
我知道，她永遠(yuǎn)睡在了那一天，一個籃球就刷一下，砸在了她頭上。她直接暈在了那里。我當(dāng)場嚇哭了。然后一個男孩子背著她飛奔向醫(yī)院……
是的，是的，我們都想把最好的留給彼此，我們看著彼此的懷抱滿滿的樣子。對著對方開心地笑，自己卻在心里日夜地哭。其實(shí)，我們什么都沒擁有過。從頭到尾，兩手空空!
只是，端陽，我們在哪里才能見到最初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