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廣州番禺,我憑著多年的駕駛經(jīng)驗和技術(shù),在豪時皮具公司應聘了劉總經(jīng)理的第四任小車司機,試用期3個月。
那天,客戶GESS公司品??频耐蹩崎L到我們公司對產(chǎn)品質(zhì)量和生產(chǎn)技術(shù)進行全面檢查。王科長的一舉一動,關系到我們公司的前途和命運,因為我們公司的大部分生產(chǎn)貨單來源于GESS公司。如果這次檢查結(jié)果達到要求和標準,GESS公司將會發(fā)一份10萬個產(chǎn)品的貨單給我們公司生產(chǎn)。為此,公司上上下下都做了充分的準備,迎接王科長的到來。
下午,王科長檢查完后,劉總笑容滿面地對我說:“小龔,送王科長回公司,路上慢點兒?!?/p>
王科長提著一個棕色的手提包,滿面春風地與劉總握手告別,輕步上了小車。我把王科長送回去,剛返回公司,劉總的秘書李琴就通知我:“劉總叫你去經(jīng)理辦公室一趟?!?/p>
我一邊走一邊想:難道劉總又有什么差事要吩咐?誰知,剛進辦公室,劉總便說:“王科長剛才來電話,說咱們送他的紀念品落在車上了,你看見沒有?”
“紀念品?”我滿臉疑惑地說,“他的東西都拿下車了,沒有落下什么東西呀!”
劉總盯了我足有一分鐘,問道:“你真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東西?”
我回憶了一會兒,仍然搖了搖頭,說:“沒有?!?/p>
這時,劉總的臉陰沉下來,他指著外面的財務室說:“小龔,你現(xiàn)在到財務室去結(jié)算工資,從今天開始,你被解聘了?!?/p>
啊?我腦子里像捅了窩的螞蟻,一片混亂。劉總不分青紅皂白,二話不說就把我解聘了,心中的不平涌上心頭,我說:“劉總,請恕我直言,你沒有經(jīng)過調(diào)查就武斷地解聘我是沒有道理的?!?/p>
“王科長是GESS公司最信任的高層管理,東西落在你開的車上了,你說我能懷疑誰?用不用調(diào)查?”劉總提高聲音,臉上有點惱怒。
站在一旁的我不同意劉總的看法,反駁道:“劉總,論地位我是不能和王科長比,要論人格,我敢和他比?,F(xiàn)在我以人格作擔保,我確實沒有拿他的紀念品,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把紀念品忘在車里!”
劉總聽了更不客氣,起身在辦公室里來回轉(zhuǎn)了一圈,說:“也許我冤枉你了,但是,為了公司的名譽和前途,我只能這么決定了?!眲⒖傉f完,擺了擺手,示意我快出去。
面對如此不講道理的劉總,我沒有繼續(xù)爭辯下去,氣沖沖地走出辦公室。
我性格倔強,被公司開除,人格受到侮辱,這口氣真的很難咽下去,非要把這件事弄清楚不可,決不能不明不白地背上“盜賊”之名。我生了幾天悶氣,想了幾天心事,這天吃過早飯,坐著出租車來到GESS公司直接找到品保科。
王科長一看見是我,好客地請我坐下,又給我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和氣地問我:“龔先生,你找我有事嗎?”
我很平靜地把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后問道:“王科長,我想問一下,那天公司送給你的紀念品真的丟失在我的車上了嗎?會不會丟失在別的什么地方了?”
王科長難為情地看著我,雙手一攤,說:“那天我在車上滿腦子都想著如何寫好那份檢查結(jié)果報告,所以下車時忘了拿東西,如果你覺得這樣對你有影響,我可以……”
我連忙打斷他的話,客氣地說:“不,我今天來不是求你幫我說情,我只想把這件事弄清楚。謝謝你了!”說著,我向王科長打了一個不要送的手勢,便走出了品保科。
從GESS公司出來,我漫無目的地走著,忽然想到應該先弄清楚公司給王科長送的是什么紀念品。想到這里,我給李琴打了個電話。我和李琴兩個人坐在一間咖啡館里,李琴拿出一個信封,說:“小龔,這是你一個月的工資,劉總叫我務必交到你手里。”
我接過信封,笑著說:“李秘書,我找你不是來要這份工資,我是想了解這次王科長檢查后,公司給他送的是什么紀念品?”
李琴說:“紀念品一共是三件,一個高級棕色真皮手提包,手提包右下方印著一行字:豪時公司永遠是你的朋友。一件是一個2000元人民幣現(xiàn)金的紅包。還有一件是1500元一支的紅寶石金筆,這支金筆有兩顆紅寶石,筆帽頂端一顆,筆桿底端一顆,筆尖是純金的,還有一盞小燈,夜間寫字接觸到紙,小燈就亮?!?/p>
我聽到這里,眼睛突然一亮,忙說:“剛才我看見王科長的皮包上就有一行金字,他把紀念品落在車上了,怎么還有皮包呢?”
李琴“撲哧”一聲笑了,說:“王科長的那份檢查結(jié)果報告關系到我們公司的發(fā)展和前途,你看到的是我們公司補送給他的?!?/p>
我聽了,臉上一片失望,低著頭沒有言語。李琴安慰了我一番,便告辭先走了。
我回到屋里,仔細琢磨李琴的那句“你看到的是我們公司補送給他的”,“補送”兩個字引起了我的關注,也就是說,王科長很可能有兩個手提包和兩支紅寶石金筆,但是又怎樣才能證明他有兩個手提包和兩支金筆呢?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一接聽,原來是我高中時的同學袁兵約我去他那里吃飯。在袁兵的出租屋里,我談起了最近的遭遇。當我說到GESS公司和王科長時,袁兵的女朋友楊芳打斷了我的話,說:“我就在GESS公司上班,王科長是我的上司,他老婆與我還是同事呢!”
“哦?”我眼睛一亮,仿佛在洪流中抓到了一塊救命的浮木板,異常興奮。我懇求楊芳幫我,楊芳爽快地答應了。幾天后,楊芳打電話告訴我,王科長現(xiàn)在用的正是一支紅寶石金筆,還有一支在他妻子的工作服上掛著。
事情再清楚不過了,我第二次來到了GESS公司。這次我沒有找王科長,直接去了總經(jīng)理的辦公室??偨?jīng)理余先生聽我講完事情的經(jīng)過,連忙打通電話,開門見山地說:“王科長,聽說你有兩支紅寶石金筆,送上來給我看一看可以嗎?”
不一會兒,王科長推門進來了,看見我,遲疑了一下,才把兩支金筆雙手遞給余總經(jīng)理。余總拿著兩支金筆比劃著看了一會兒,問道:“龔先生,你看看這兩支筆是不是你描述的那種?”
當我接過兩支金筆時,王科長的臉紅了,沒等我開口說話,就連聲道歉說:“對不起,龔先生,對不起……”
余總的臉陰沉下來了,嚴厲地問道:“王科長,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請你講清楚?!?/p>
王科長低著頭,慢吞吞地說:“我老婆也喜歡這支金筆,是我謊稱紀念品丟了,又向豪時公司要了一份?!?/p>
余總聽到這兒,氣得渾身發(fā)抖,吼道:“王科長,我請你立刻向龔先生道歉,陪龔先生到豪時公司說明是你陷害了他!”
王科長尷尬地看著我,又是賠禮又是道歉,然后做了個請的手勢,陪我去了豪時皮具公司。
在總經(jīng)理辦公室,劉總聽完王科長的講述和賠禮道歉,驚呆了。
送走王科長后,劉總尷尬地說:“小龔,是我錯怪你了。如果你不計較,再回公司來上班。”
我大度地一笑,說:“劉總,討回我的清白,我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就算你對我的試用期延長了一點吧。”
劉總連忙說:“這樣好,這樣好?!闭f完,他一貫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不久,王科長被免了職。
而今,置身杭州打工的我每憶及此事,就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欣慰感油然而生。滾滾紅塵中,在打工道路上孤獨漂泊,勞苦奔波,難免會遇到不期而遇的風雨,當遭受到人格的侮辱和身心的壓迫時,我們應該及時采取有效措施,不屈不撓,以法律武器維護自己的權(quán)益,捍衛(wèi)自己的人格和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