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機引發(fā)文化逆流而上

　　金融危機正在悄然改變著以紐約百老匯和倫敦西區(qū)為中心的全球戲劇生產與消費格局。世界演出市場與金融市場關系密切，因為資金周轉困難的問題，在演出市場中曾經繁榮多年的倫敦西區(qū)和紐約百老匯，均顯現出不同程度的衰退，為金融危機、也為當年的繁榮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在倫敦西區(qū)一帶有60余家大小劇院。其中在夏夫茨伯里和黑馬克兩個不足一平方公里的街區(qū)內，集中了倫敦劇院協(xié)會管理的49家劇院。倫敦西區(qū)歷來吸引著全球各地大批制作人前來施展才華。2007年，倫敦西區(qū)就上演了268部來自世界的新作，共演出1.7萬場次。英國戲劇業(yè)的演出資金一般由國家資助1/3，基金會贊助1/3，票房收入占1/3，而私人贊助和政府支持則是主要資金來源。在金融危機中，依靠金融投資和贊助來維持戲院開支的情景已經不再：政府想辦法盡量開源節(jié)流；富豪級戲迷們也不可能開出大手筆的贊助；劇院紛紛啟動縮減開支，以降價來爭取和維持觀眾的應急計劃，不僅大投資的演出面臨停演，而且票價一降再降，有些只達到原來的半價，致使許多新劇目由于票房慘淡而提前退出市場。不僅在倫敦，世界許多地方都有大量劇本因為資金短缺被迫擱置，大量人才被擋在門外。為降低租金，劇院甚至被騰空，讓位給收益更高的項目，許多劇院還要求演員自謀生路。
　　在美國，金融危機像流感一樣蔓延到各行各業(yè)，用“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形容一點也不為過。紐約百老匯也沒有躲過華爾街危機的陰影。百老匯是名譽天下的“戲劇谷”，也是世界著名的旅游觀光區(qū)，世界各地的游客是百老匯最主要的票房來源。百老匯大街由南向北貫穿整個曼哈頓島，全長25公里。在第41街至53街區(qū)之間匯集了眾多聞名遐邇的劇院。隨著劇院的發(fā)展壯大，是百老匯的表演成就取得了無以倫比的成就。百老匯同戲劇、藝術、表演融為一體，成為世界戲劇藝術永恒魅力的象征。來自政府、財團、富人的贊助已經成為演藝產業(yè)的主要經濟支柱，為戲院的發(fā)展提供了更加廣闊的空間。
　　華爾街的銀行家原本對百老匯和好萊塢的制作人笑臉相迎，現在卻將百老匯和好萊塢一腳踢開。被金融危機切斷大筆資金收入的來源令百老匯措不及防。2008年9月，美國第四大投資銀行雷曼兄弟宣布破產，此前一年，該銀行就為博物館、音樂廳、歌劇院等文化機構捐資3900萬美元?？▋然魳窂d也常年接受美國銀行的資助。而出資資助林肯中心的美林證券已經被收購，由于缺乏資金支持，票房價值又入不敷出，美國的演藝市場形成“多演一天，就多賠一天錢”的惡性循環(huán)。無奈，好萊塢的拍攝計劃被推遲或擱置；百老匯的許多戲劇被取消或暫時叫停。
　　在意大利、柏林、莫斯科等久負盛名的國際演出市場，均因政府和贊助商緊縮銀根而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打擊。但文化產業(yè)并不是首次遭遇經濟危機的沖擊。翻看歷史，就會發(fā)現，歷次經濟蕭條時期，往往恰是文化繁榮時期。在金融危機的壓抑中，文化娛樂形式成為人們消磨艱難時光和需求精神庇護的最好方式。換言之，在金融危機中尤顯極大的精神生活需求量。在20世紀30年代世界經濟大蕭條中，出現了大師卓別林主演的系列小人物影片；被稱為“微笑天使”的童星秀蘭，鄧波兒的系列影片；迪斯尼公司的系列動畫片(如《貓和老鼠》)，這些文化產品在當時風靡全世界，不僅成為人們慰籍心靈的療傷良藥，而且成為世界文化經久不衰的影視珍品，堪稱是文化產業(yè)逆流而上典范。
　　金融危機中最能散發(fā)文化藝術的獨特魅力。在經濟危機中，對現實世界的反思也常常會激發(fā)出新的創(chuàng)作的靈感。但相對于《指環(huán)王》、《發(fā)膠》這樣的新劇目，觀眾尤其對經典劇目、喜劇、兒童劇和動畫片大加追捧。與經典老戲相比，新創(chuàng)戲目的生存難度比較大，觀眾的認知度不高，上座率僅僅五成。所以，百老匯和倫敦西區(qū)在金融危機中相繼推出雨果的《悲慘世界》、狄更斯的《霧都孤兒》，音樂劇《貓》、《劇院魅影》等經典劇目，幾乎場場爆滿。
　　金融危機將催生文化變得越來越多元，越來越多樣化。許多新興發(fā)展國家過去長期以來依靠從外國引進知名劇目，依靠百老匯和倫敦西區(qū)的演員來支撐國內戲劇舞臺的運轉。金融危機為其提供了一個尋找自己文化藝術的契機，使他們的目光轉向尋找國內戲劇人才、挖掘自身戲劇傳統(tǒng)方面。在一些國家，國內各門類曾經乏人問津的演員現在變得炙手可熱，現正在雄心勃勃地大力發(fā)展以戲劇文化為主的娛樂產業(yè)，試圖在危機中尋找本土文化發(fā)展的機遇。
　　在歐美演藝市場飽受金融危機摧殘之時，在地球另一端的亞洲，韓國的演藝市場受到金融危機的沖擊，呈現出明顯萎縮。學界認為韓國的文化產業(yè)之所以不堪一擊，原因在于機制存在問題以及文化市場的泡沫現象。而新加坡和中國的演藝行業(yè)卻逆勢飄紅。
　　在新加坡，政府不僅滿懷信心打造像迪拜那樣的金融中心，而且為配合發(fā)展旅游業(yè)，特意將旅游業(yè)與演出場館建設融合在一起，在旅游勝地選址建造演義、娛樂新館。為吸引更多的游客前來觀光，新加坡正在積極培育有益于表演藝術發(fā)展的土壤，全力準備“將戲院推到社會輿論的中心”。因為“藝術和充滿活力的文化是新加坡發(fā)展所需要的”。2007年，在新加坡上演的戲劇數量翻了一番，飆升至620臺。
　　為促進藝術事業(yè)的發(fā)展，新加坡政府每年出資舉辦國際文化交流活動。每年5至6月份舉辦的新加坡藝術節(jié)，囊括話劇、舞蹈、音樂等各個藝術門類，同時舉辦學術交流，吸引亞洲國家約70萬人次前來觀光。在發(fā)展影視業(yè)方面，新加坡政府提出的定位是建成一座太、大規(guī)模電影樞紐站，為引進和制作海外電影，政府出資負責承擔一半的制作經費。政府還承諾對拓寬藝術題材予以鼓勵，尤其鼓勵本土作家創(chuàng)作的題材嚴肅、情節(jié)曲折、有吸引力的作品。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在新加坡這個禁止同性戀和同性戀題材影視的國家，同性戀題材的《不可而戲》已經被搬上新加坡的戲劇舞臺，東亞學界視之為大舉措，是一個藝術開放和發(fā)展的里程碑。
　　在中國，經濟持續(xù)高速發(fā)展，宏偉的國家大劇院落成不僅反映著中國演出市場的最新地標，也體現著生活富裕后的中國人民對精神文化需求的強烈訴求。2008年至2009年，來華交流演出的世界名家名團數不勝數。與西方慘淡的演出市場相比，中國的演出市場可以用“熱鬧非凡”加以形容。2008年的中國藝術節(jié)“相約北京”，與奧運文化主題緊緊聯系在一起，獲得極大成功。僅僅6至9月份，就有上百個文化團體來訪。國家大劇院經營一年以來，北京演出市場的場次數量比未建大劇院時翻了一倍。2009年，中國的演出市場依然是一塊賺錢的熱土，吸引西方的大制作演出相繼來華淘金。
　　中國的本土戲劇也呈現出百花齊放的景象，文藝作品的制作與欣賞更加分眾，也更加小眾。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小劇場越來越具吸引力。與嚴肅而有些刻板的傳統(tǒng)話劇形式不完全相同，小劇場劇目完全由文化市場主導，劇目的主題都是緊扣當年、當時的社會焦點、熱點問題，劇中的人物具有平民化特點，人物鮮明的個性、活潑自由的臺風，劇情集幽默與搞笑為一身，對一些社會現象做有意的戲仿，以輕松的氣氛來詮釋社會熱點問題。中國戲劇界小眾或分眾市場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新銳的制作人正在轉向，追求走純藝術先鋒的路線或超高端的路線。今天中國的小劇場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演出空間，而是演員與觀眾的互動場所，劇場已經成為一種社交媒體。小劇場的票房相對便宜，大學生、知識分子、業(yè)內人士和白領階層是小劇場的主要觀眾。以廉價親和的姿態(tài)維持健康有序的演出市場，需要政府、劇院、觀眾群體各方的長期默契與精心培育。
　　金融危機對演出市場的沖擊相對較大，同時改變著文化產品的結構和質量，從單純追求票房價值到趨于理性的選擇，這是一種進步。越來越多的人在生活富裕以后思考的是精神的需求與滿足。小劇場演出數量的急劇增長也說明了文化市場有較大需求，這是戲劇生態(tài)的繁榮的體現。演出市場畢竟需要一個穩(wěn)定而有序的社會環(huán)境，需要有觀眾基礎。觀眾基礎的培養(yǎng)必須首先取信于業(yè)界、取信于觀眾。金融危機恰恰是理性化過程中十分重要的外力，可以擠掉文化市場的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