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海燕
我5歲時,她會把上山時刨來的一塊紅薯悄悄放在我的手里;我10歲時,她會因為我怕下雨而天天背著我上學(xué);我20歲上大學(xué)時,她總會把種的西瓜都留著,靜待在外學(xué)習(xí)的我歸來,直至西瓜都爛了,才不舍地扔掉。
別人說,你就是你媽媽心中的一塊寶,她心中想著的,只是如何對你好??晌抑?我永遠都無法等價地去償還這份愛。
常記得母親掛在嘴中的一句話:“我現(xiàn)在對你這么好,等我老了,你也會這樣對我嗎?”我如實回答,我不能。她會為了我想吃香蕉而走上30里路,我不能;她也會為了我想吃玉米而種上一畝田,我不能。是的,在父母與兒女這架天平上,永遠都無法平衡。
不僅不能,我們還在挑剔他們的愛。不僅沒有耐心聽他們的電話,而且會因為一兩句牢騷而粗暴地掛掉電話,我們會像沒有教養(yǎng)的鴨子一樣,在他們眼中毫無顧忌地釋放自己的憤怒和歇斯底里。
忽然想起一件事,早上去上網(wǎng),我和網(wǎng)友約定了八點鐘視頻,起來時都已經(jīng)七點半了,我抓了一個蘋果就想跑,母親卻想讓我吃了早飯再去。因為她知道我這一去,就是兩個小時,而有胃病的我總是太容易饑餓。
明明她是一番好意,我卻莫名地言辭激烈,抽身而去。再回頭看母親,她站在那兒,淚水漣漣:“你是越大,脾氣越壞了。5年前,你不是這樣的?!?/p>
我知道母親說的是什么事,那一年,我在讀中學(xué),母親提了一籃子雞蛋來看我,我讓母親呆在我的寢室。結(jié)果,她在整理我床鋪時,不小心打翻了放在柜子上的水,也弄濕了半邊床。
母親小心翼翼地向我賠罪,我不忍心責(zé)怪她,說:“沒事的,一瓶水而已,這個世界上沒有東西會比我愛你更重要?!迸滤€傷心,我接著開導(dǎo),細語安慰。那個晚上,我和母親就靠在半邊床上,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從此,每年我生日,她都會提起這件事,她總說,我是她最心疼的女兒。而現(xiàn)在,母親沒犯錯,我就這樣氣急敗壞、急躁粗暴了,真難以想象,要是她真錯了,我又會如何待她?
我不禁要問自己,我的寬容到底給了誰?為什么我們總是對朋友太仁慈,而對親人太殘忍,難道這一切,只是因為我們血脈相連?又或者是我年紀越大,對母親的耐心也越差?
忽然悲從心來,我想我是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我決定向母親道歉,只因為我要做一個寬容的人,大度、熱情而又彬彬有禮,面對親人,更應(yīng)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