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 文
【摘 要】 本文研究分析了羌族原始信仰的源流。主要表現(xiàn)在崇尚巫術,敬祀鬼神,尤以羊為圖騰,同時保留著濃厚的自然崇拜習俗,信奉天神和崇拜白石。
【關鍵詞】 巫術;白石;羊圖騰;羌族
羌族的原始信仰主要表現(xiàn)在崇尚巫術、敬祀鬼神,保留著濃厚的原始自然崇拜遺跡。
在自然崇拜方面,羌民族主要表現(xiàn)在天神崇拜和白石崇拜。由于羌民族最早作為畜牧民族“所居無常,依隨水草。地少五谷,以產(chǎn)牧為業(yè)”,而所馴養(yǎng)的牲畜生長繁殖受山林水草等環(huán)境的榮枯變化,直接受到自然的影響,所以出現(xiàn)了“候草木榮落,記其歲時。三年一相聚,殺牛羊以祭天”這樣隆重的祭祀場面。意大利著名宗教學家拉斐爾?畢達佐尼在《至上神的現(xiàn)象結構和歷史發(fā)展》中認為,在原始時代的畜牧經(jīng)濟和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條件下都曾產(chǎn)生過至上神和高位神,在畜牧社會中天空以其無限性和天體的發(fā)光性、神秘性形成了“天神”或“天父”之類的至上神。“天父是象征以畜牧產(chǎn)品為生的游牧民的至上神,畜群以牧草為生,而牧草則轉而依賴于來自天空的雨。使用至上神的觀念,常常是以他是維持人類生存所必需的東西為其根據(jù)。至上神的觀念,大多并不是發(fā)生于理智上的需要,而是發(fā)生于生存上的渴望”。
除天神崇拜之外,羌民族崇拜石頭尤其是白石。臨洮寺洼山墓葬遺址中分別放置著數(shù)塊分散的大礫石,葬罐、陶片和小陶珠等物品。洮河流域在古代屬于羌族活動范圍,這種葬俗應該與羌先民的石崇拜有關。[1]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四川的考古工作者在茂縣別立寨的早期石棺葬中發(fā)現(xiàn)有以白石作為隨葬品的情況。白石放置的位置有三種情況:其一,將白石撒在石棺內(nèi)人骨架的上半部;其二,較大的白石放置在人骨頭部;其三,小的白石堆放在人頭骨的兩側。[2]沈仲常先生對此進行了比較認為:早期住在洮河流域的古代羌人,有用石頭隨葬的習俗,雖然在洮河流域的墓葬中所使用的“礫石”,而在茂漢地區(qū)石棺葬或是用大小白石。從石質(zhì)來說雖有不同,但其用“石頭”隨葬,則是基本相同的。由此,可以推測從西北遷到川西茂漢地區(qū)的羌族,他們?nèi)匀槐4媪擞檬^隨葬的古羌人的遺俗。[3]古代羌文化習俗中白色代表著“善”,黑色代表“惡”,白石就具有吉祥的含義。即使今天川西的羌族也保留這一習俗,羌族習慣正月初一把白石拿進屋,象征進寶。正月間走親戚,也要送一塊白石,表示吉祥。
羊曾經(jīng)是古代羌族的圖騰崇拜對象。殷商卜辭中把分居在四方的民族分別稱為“馬方”、“羊方”、“虎方”、“林方”,“這些族名可能來源于他們所崇拜的圖騰對象——馬、羊、虎、林等動植物的名稱”。[4]《說文注》說“南方蠻閩從蟲,北方狄從犬,東方貊從豸,西方羌從羊,西南僰人、焦僥從人”,可以作一補正。顧頡剛在《九州之戎與戎禹》一文中也指出:“姜之與羌,其字出于同源,蓋彼族以羊為圖騰,故在姓為姜,在種為羌”。后來的黨項羌作為羌人的一支,從他們的信仰也可以看出羌人的原始信仰。西夏忠武王廟俗名土主廟,創(chuàng)建于西夏,廟內(nèi)祭祀齊忠武王李彥宗。崔云勝的《酒泉、張掖的西夏土主信仰》一文指出,酒泉、張掖一帶人民長期保留著西夏土主信仰:其“神以羊首冠飾,朱衣端笏,仙姝吏兵執(zhí)戰(zhàn)戟、齋斧,列侍左右。唯其容貌偉異,遂致流俗怪駭,鼓辭相煽,端人病焉。是烏足以知神哉!”;黃文煒《重修肅州新志》中記載土主廟的由來,說“西岳廟,俗曰羊童廟。內(nèi)塑神像為羊首人身,壁畫破虜之狀,有人身羊首之異。父老相傳:當時有大將統(tǒng)兵,被虜馘其首,又割羊首安于頭上,再戰(zhàn)大勝”。我們知道在甲骨文中,“羌”字由“羊”和一個直立的“人”組成,從字形結構看就是人飾以羊首之形。所謂“神以羊首冠飾”、“羊首人身”、“羊童廟”無不傳達出羌族羊圖騰的歷史痕跡。
羌族的占卜、巫術歷史久遠。童恩正據(jù)甲骨文初步統(tǒng)計,詞義連貫的羌事卜辭多達305條,其中很大一部分屬于占卜辭。據(jù)冉光榮《羌族史》的研究,商王武丁的祭祀官中有羌人羌可、羌立;商末,羌人向商朝進貢占卜之用的“胛骨”?!妒酚?龜策列傳》載:“蠻夷羌雖無君臣之序,亦有決疑之卜或以金石,或以草木,國不同俗。然皆可以戰(zhàn)伐攻擊,推兵求勝,各信其神,以知來事?!薄逗鬂h書》亦載:“燒何羌有婦人比銅鉗者,年百余歲,多智算,為種人所信向,皆從取計策”。馬長壽認為這位“比銅鉗”類似一個巫婆,合首領和巫師形象為一。后來黨項羌在一些活動中仍使用巫術,據(jù)《遼史》中言西夏羌人在出戰(zhàn)、疾病、復仇等方面都會運用巫術:“凡出兵先卜,有四:一灸勃焦,以艾灼羊胛骨;二擗弄,擗竹于地求數(shù),若揲蓍然;三咒羊,其夜牽羊,焚香禱之,又焚谷火于野,次晨屠羊,腸胃通則吉,羊心有血則敗;四矢擊弦,聽其聲,知勝負及敵至之期。病者不用醫(yī)藥,召巫者送鬼,西夏語以巫為‘廝也;或遷他室,謂之‘閃病,喜報仇,有喪則不伐人,負甲葉于背識之。仇解,用雞豬犬血和酒,貯于髑髏中飲之,乃誓曰:“若復報仇,谷麥不收,男女禿癩,六畜死,蛇入帳。”
除此之外,《元史》中還記載了川西羌人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巫術的例子:“碉門羌與婦人老幼入市,爭價殺人,碉門魚通司擊其人。羌酋怒,斷繩橋,謀入劫之。魚通司來告急,左丞汪惟正問計,庭瑞曰:‘羌俗暴悍,以斗殺為勇。今如蜂毒一人,而即以門墻之寇待之,不可。宜遣使往諭禍福,彼悟,當自回矣。惟正曰:‘使者無過于君。遂從數(shù)騎,抵羌界。羌陳兵以待,庭瑞進前語之曰:‘殺人償死,羌與中國之法同,有司擊諸人,欲以為見證耳。而汝即肆無禮,如行省聞于朝,召近郡兵,空汝巢穴矣。其酋長棄槍弩羅拜曰:我近者生裂羊脾卜之,視肉之文理何如,則吉其兆,曰:‘有白馬將軍來,可不勞兵而罷。今公馬果白,敢不從命。乃論殺人者,余盡縱遣之。”
馬長壽指出,隋唐之后,四川地區(qū)只有西北的“松潘、茂縣、汶川的羌民,除黑水以西的羌民信仰佛教以外,其余絕大部分不信仰佛教而信仰巫術”。[5]可見羌族的巫術信仰源遠流長,在羌民的生活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同時川地羌民的持久的巫術信仰也與入居關中的羌民信仰的變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巫術之外,羌族鬼神信仰盛行,山水也被命名為“唐述山”、“唐述水”,在驪道元《水經(jīng)注》中有一段話作為例證:“河北有層山,山甚靈秀?!瓚?guī)r之中,多石室焉。室中若有積卷矣,而世士罕有津達者,因謂之積書巖。巖堂之內(nèi),每時見神人往還矣,蓋鴻羽裳之士,煉精鉺食之夫耳。彼羌目鬼曰唐述,復因名之為唐述山,指其堂密之居謂之唐述窟。其懷道宗玄之士、皮冠凈發(fā)之徒,亦往棲託焉。”
羌民族尤其是西南羌的巫術、鬼神信仰與原始道教五斗米教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五斗米教又被稱為“鬼道”,這也可以作為羌族深受鬼神信仰影響的例證。
【參考文獻】
[1] 夏鼎.臨洮寺洼山發(fā)掘記.中國考古學報,1949.4.
[2] 蔣宣中.四川茂汶另立、勒石村的石棺葬.文物資料叢刊,1985.7.
[3] 沈仲常.從考古資料看羌族的白石崇拜遺俗.考古與文物,1982.6.
[4] 朱天順.古代宗教初探.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
[5] 馬長壽.氐與羌.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
【作者簡介】
鄭文(1979-)女,漢族,陜西咸陽人,西北政法大學哲學與社會發(fā)展學院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