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情仇

孟憲歧

余生和他老婆紅利從農(nóng)村出來打工,奮斗了幾年,余生終于成了老板。他讓紅利在家當(dāng)全職太太,穿有衣,花有錢,坐有車,兩口子感情一直很好。紅利雖然是從山溝溝里飛出來的,但高山出俊鳥,她長得白白胖胖,一張娃娃臉,很討人喜歡。余生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馬的夫妻。

可是,眼下有一句流行的話,叫“男人有錢就學(xué)壞,女人學(xué)壞就有錢”。余生有錢了,他就也學(xué)壞了,他把目光集中在他的秘書肖云身上。

肖云是去年應(yīng)聘來的大學(xué)生,苗條秀美,面容姣好,體態(tài)婀娜,雙眸含情,一顰一笑皆韻味無窮。

余生剛過34歲,西裝革履,風(fēng)流倜儻,舉手投足都透著成熟男人的氣質(zhì)。成天有一個美女圍著自己轉(zhuǎn),總是讓余生想入非非。

俗話說,不吃腥的貓,肯定是只病貓。余生就是只貓,還愛吃腥。他已經(jīng)把肖云看作是一條魚了,他想:肖云這條美人魚,遲早會鉆進(jìn)他這只色貓的嘴里。

余生開始釣肖云這條美人魚了。他先是不斷請肖云吃飯、喝茶,還給她發(fā)紅包、買衣服、買首飾。這讓肖云很不安,她說:“余總,無功不受祿,你這樣待我,我很感激,可是,那錢、那衣服,還有那首飾,我實在不敢接受?！?/p>

余生說:“肖云啊,你工作一直干得很出色,早就應(yīng)該給你加薪了,那錢是你應(yīng)該得到的。至于衣服和首飾嘛,我作為經(jīng)理,不能送你點什么嗎?”

肖云問:“余總,是不是每個人都加薪?”

余生說:“不是,我就給你一個人加?！?/p>

肖云就笑了,說:“如果每人都有,我收下;如果就給我一個,我不能收。”

余生便開了句玩笑:“你呀,真是個傻姑娘!”

人心都是肉長的,肖云也不例外。余生的種種做法,讓肖云不得不想得更多一些。其實,肖云對這位英俊瀟灑的老板很有好感,但僅僅是好感而已。因為她知道老板有一個漂亮的妻子,他們還很恩愛。所以,她對老板的一些曖昧的眼神,一些露骨的言談話語,都裝作渾然不知。

一天晚上,余生請她喝茶,在她茶里悄悄放了一點春藥。過了一會兒,春藥發(fā)作,肖云滿臉緋紅,幾乎有些自持不住,余生趕緊開車把她送回她租住的房間里。趁肖云仍在興奮之中,余生便動手動腳。肖云沉著臉說:“余總,你是有家室的人,要注意檢點!”

余生壓抑不住自己的激情,就強行抱住肖云吻了一下。

肖云說:“你這樣做,如果讓你夫人曉得,會貽害無窮?！?/p>

余生說:“肖云,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肖云說:“你有妻子、孩子,我肯定不會接受的?！?/p>

余生說:“只要你喜歡我,我就和妻子離婚,和你結(jié)婚?！?/p>

肖云堅決地請余生出去。

余生悻悻地從肖云住處走出來。他沒有想到肖云這姑娘是個很嚴(yán)肅的人,他的陰謀居然沒有得逞!正走著,他突然看到了霓虹燈下貼的小廣告,上面寫著“辦證”兩個字,還有聯(lián)系電話。他馬上來了靈感,用手機撥打了上面的號碼……

這天下午,肖云正在做文案,余生笑瞇瞇地到她的辦公室,從皮包里掏出個綠色小本本,對她說:“看看,這是什么?”

肖云接過一看,是一本離婚證,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余生和紅利的名字,離婚的日子就是昨天。

肖云心頭一顫,她沒有料到余生會為了她真和妻子離婚,這個突然的消息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眼前這個男人雖然比自己大了5歲,但事業(yè)有成,經(jīng)營著上千萬資產(chǎn)的企業(yè),而且風(fēng)度翩翩。以前,余生向她挑逗的時候,她從未認(rèn)真過,她覺得余生只不過是花心,根本是逗她玩呢,她也就逢場作戲,和余生玩貓和老鼠的游戲。這回,余生認(rèn)真了,她倒要好好考慮考慮這個問題了。

終于,肖云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都讓余生一覽無余,她偎在余生的懷里,嬌嗔地說:“余生啊,我的愛情,我今后的一切,就都托付給你了,你能擔(dān)待得起嗎?”

余生微笑著反問:“你說呢?難道我還擔(dān)待不起嗎?”

肖云撅起小嘴說:“男人大多都壞,但我相信你不是那種壞男人。”停了停又說,“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把我領(lǐng)上圣潔的結(jié)婚殿堂?”

余生愣了一下。隨即說:“莫急,莫急,面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那個美好的時刻是會到來的?！毙ぴ坡犃诉@話小鳥依人般地顯得格外嫵媚。

余生對肖云說:“以后,我會經(jīng)常來和你親熱的,但我們在單位還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別讓人家看出什么來?！?/p>

肖云仰著粉紅的瓜子臉問:“為什么呀?我都是你的人了,還怕啥?”

余生在肖云的嫩臉上輕薄地擰了一下,說:“我的傻姑娘,人言可畏啊!”

肖云疑惑地問:“難道你心里還怕什么不成?”

余生笑起來,說:“我什么都不怕!”

可是,時間不長,讓肖云疑惑的問題終于真相大白。

那天下午,余生在肖云的住處正纏綿難舍,突然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余生慌忙穿好衣服,聲音顫抖地說:“不好!是我媳婦來啦,你快躲起來!”肖云也驚慌失措,穿好衣服,問余生:“這屋里往哪躲啊?”

正說著,門“咚”的一聲被踢開了。沖進(jìn)來一男一女兩個人,那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余生的妻子紅利,那男人是余生的小舅子紅心。只見紅利柳葉眉倒豎,對紅心說:“打,打死這個小婊子!”紅心便拽住肖云的頭發(fā),大巴掌掄起來,把肖云打得遍體鱗傷,連衣服都撕破了。

紅利對準(zhǔn)余生的臉伸手就撓,嚇得余生連連求饒:“紅利,不是我的錯,是她勾引我的!”紅利大聲罵道:“公狗不上身,母狗怎會翹尾巴?你肯定也不是好東西!”紅利還要動手時,余生已經(jīng)竄出屋子,一溜煙似的逃之夭夭。

可憐肖云被紅心打得站立不起來,身上、頭上都是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多虧對面鄰居老兩口,把肖云送進(jìn)醫(yī)院。

肖云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恨得咬牙切齒,她此時最恨的是余生!這個衣冠禽獸的家伙,在關(guān)鍵時刻竟血口噴人,不但不保護(hù)自己,還反咬一口污蔑自己,簡直不是人!

她也恨余生的女人紅利,這個外表漂亮的女人,卻有一副蛇蝎心腸!不問青紅皂白就動手,使自己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她還恨那個紅心,一個大男人,竟能對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大打出手,而且毫不留情!

肖云越想越氣,悔恨交加。她更恨自己,一時鬼迷心竅,竟上了余生的當(dāng)!到這時候她才明白,余生設(shè)了陷阱,誘她一步一步走過來。最后,她被困在陷阱里,卻無人救助!

出院以后,肖云擦干了眼淚來到公司,她想找余生問個明白?？墒?公司人事部的主任對她說:“對不起肖云,你已經(jīng)被公司辭退了。這是本月的工資,請點好!”

肖云沒有吵也沒有鬧,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走出了公司的大門。她懷著最后一線希望,撥通了余生的手機。肖云問:“余生,難道你和妻子的離婚證是假的嗎?”余生說:“是假的,我只花了80塊錢就搞定了!”肖云脫口而出:“你真卑鄙無恥!”肖云說完就掛了電話?；氐阶约旱淖√?肖云靜下心來,好好考慮今后的打算。思來想去,她越發(fā)黯然神傷。她覺得活在這個世上已經(jīng)沒有多大意思了,為他人獻(xiàn)出了自己的初戀,可得到的是什么呢?是屈辱!是遺憾!是悔恨!

這天晚上,肖云來到灑河大橋。抬頭看天,一輪明月掛在東山頂,大團大團的云彩不時飄過,讓月亮?xí)r隱時現(xiàn)。望橋下,灑河水波濤洶涌,嘩嘩的水聲震蕩著夜空。肖云萬念俱灰、淚流滿面,遙望南面家鄉(xiāng)的方向,喃喃地說:“爸爸媽媽,原諒不孝的女兒吧,希望你們生活幸福,女兒的靈魂會為你們祝福的!”接著又憤恨地說:“余生!我死了也要變成厲鬼,絕不會放過你!”

肖云說完,就想往河下跳?？墒菦]等她跨過橋欄桿,一雙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把她拽住了。一個帶有磁性的男中音傳入她的耳膜:“姑娘,萬萬使不得!要跳,也得讓我先跳呀,因為我是男人!”

聽了男人的話,肖云沒有再掙扎著往下跳。這男人又說:“姑娘,沒有過不了的火焰山。有什么困難,說說看,也許我能幫幫你?！毙ぴ谱M(jìn)了男人的轎車,到了一個公司。

后來,肖云知道這個男人叫武強,也是一家公司的老板。肖云還驚奇地發(fā)現(xiàn),武強的公司和余生經(jīng)營的是同一種產(chǎn)品。因為肖云給余生當(dāng)秘書,經(jīng)常處理一些屬于商業(yè)機密的事情。肖云看武強人很實在,骨子里都透著那種憨厚樸實,是個值得信賴的男人,就給武強當(dāng)了助手。肖云萌發(fā)了要讓余生公司徹底破產(chǎn)的強烈愿望,她積極為武強出謀劃策,把余生的公司客戶、銷售秘密、產(chǎn)品生產(chǎn)流程,都毫無保留地和武強說了。這樣不到半年時間,武強的公司如日中天,占領(lǐng)了余生公司產(chǎn)品的所有銷售市場。

一年后,武強對肖云說:“肖云,我們的競爭對手已經(jīng)宣布破產(chǎn)了,我可以向你提出求婚的請求嗎?”肖云臉色緋紅,輕聲說:“目前還不行,咱們還要進(jìn)一步把公司搞大,公司越大越經(jīng)得起風(fēng)浪。還有,余生雖然已經(jīng)成了窮光蛋,我們還要防止他死灰復(fù)燃,要一鼓作氣,以最小的代價,把他所有的資產(chǎn)收歸咱們的門下,還要讓他和他的老婆一塊兒到咱們這兒來打工!如果你能把這些事都辦成了,我就接受你的請求,余生和他老婆來咱們公司打工之日,就是咱倆訂婚之日。”

武強高興地抱起肖云轉(zhuǎn)了一圈后,興奮地說:“肖云,小事一樁!明天,我保證讓你達(dá)到目的!”

第二天,垂頭喪氣的余生和紅利來到了肖云的辦公室。肖云冷笑著說:“余經(jīng)理,你們沒有想到吧?才一年多時間,世事滄桑啊!既然你們都被武老板連財產(chǎn)一并收購過來了,不能讓你們沒飯吃啊!這樣吧,余生就當(dāng)門衛(wèi)站崗,工資也不低,紅利呢,就留在我辦公室負(fù)責(zé)搞衛(wèi)生吧,工資也不會太低?！毙ぴ普f完就揮揮手:“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要振作一些,不要萎靡頹廢!”兩個人都始終沒敢抬頭看肖云,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就這樣,余生當(dāng)了公司保安,天天看著肖云和武強昂首挺胸地出出進(jìn)進(jìn);紅利給肖云搞衛(wèi)生,擦這擦那的忙得不亦樂乎。好在肖云從不找紅利的茬兒,這讓紅利心里稍微好受一些。肖云看紅利整天忙里忙外的,人的模樣也沒什么變,屁股依然圓滾滾,胸脯依然顫巍巍,眼睛依然亮晶晶,臉盤依然白嫩嫩。肖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肖云把武強的秘書春揚找來,如此這般吩咐一番。春揚不好意思地說:“肖經(jīng)理,你說我行嗎?”肖云鼓勵說:“憑你的條件,百分之百沒問題。但你要時刻記住,你是為我做事,不能動了真心思的,明白嗎?”春揚點點頭:“請肖經(jīng)理放心,我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p>

肖云把紅利從她的辦公室調(diào)到了公司秘書科,和春揚坐對桌,也歸春揚管。不久,公司里誰都看得出春揚和紅利的關(guān)系不一般,只有余生一個人還蒙在鼓里。肖云看在眼里,笑在心上。

又過了一段時間,春揚出差之后,紅利也突然失蹤了。余生眼淚汪汪地對肖云說:“肖經(jīng)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紅利不知去向,我想請假出去找一找。”肖云微微一笑,說:“應(yīng)該去找的,但也不要太著急,人生自有命數(shù)啊!”

三個月過去了,余生還沒有找到紅利。春揚出差回來了,肖云親自為春揚接風(fēng)。

由于紅利神秘失蹤,余生精神恍惚,整天蔫頭耷腦的,人也瘦了多半圈,兩眼無神,頭發(fā)老長,正應(yīng)了“人窮志短,馬瘦毛長”的古語。肖云再看余生時,是用那種輕蔑的目光。

轉(zhuǎn)眼之間,秋去冬來。一個大雪飄飛的黃昏,紅利回來了,見到余生后,兩人抱頭痛哭。那紅利哪還有一點點姿色?眼大無神,臉黑且瘦,腰也彎了,連白頭發(fā)也有了,不知道她在這半年時間里都遭了什么罪,讓她變成了這個樣子。但人回來了,畢竟是件好事,肖云就在飯店里訂了一桌酒席,為紅利接風(fēng)。

當(dāng)肖云給紅利敬酒時,紅利突然就給肖云跪下了,泣不成聲地說:“肖經(jīng)理,想想當(dāng)年,我真對不起你!今天,我在這里給你賠罪了!”

余生看見紅利給肖云下跪,也立即跪下來說:“肖經(jīng)理,怨我們有眼無珠。我們就是給你當(dāng)牛做馬,也心甘情愿!”

肖云把紅利攙起來,卻沒有攙余生。肖云說:“紅利,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咱倆都是被男人給騙了。咱們的共同敵人,就是他們這種薄情寡義的臭男人!”肖云說完,鄙夷地看了余生一眼,便離席而去。

以后大家才知道紅利這半年噩夢般的遭遇。原來那個春揚利用工作關(guān)系和紅利偷偷好上了,他借出差之機教唆紅利離家出走,兩人儼然夫妻一般游山玩水。過了一些日子,春揚帶紅利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小山村,住在一戶農(nóng)民家。當(dāng)天夜里,紅利從睡夢中醒來,竟發(fā)現(xiàn)睡在身邊的春揚不見了,而且將紅利身邊的錢物洗劫一空。這些天一直沉浸在幸福之中的紅利,根本沒有防備這一手!

紅利舉目無親,又身無分文。正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村里兩個老光棍發(fā)現(xiàn)了這個頗有姿色的年輕女人,便把她綁架了藏在菜窖里,兩個男人輪流在窖里蹂躪她,她真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過著生不如死的悲慘生活。后來她生了病,兩個男人怕鬧出人命,才把她從菜窖里弄出來。她趁機逃離了虎口,靠乞討為生,顛沛流離,終于回到了余生身邊。

余生恨死了春揚,要找春揚拼命?？墒?自打紅利回來后,春揚卻神秘地失蹤了。武強和肖云去公安局報了案。因為春揚失蹤后,武強和肖云突然發(fā)現(xiàn)公司的一大筆資金莫名其妙地被人提走了。

被全國通緝的春揚很快被緝拿歸案。經(jīng)審訊,春揚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rèn)不諱。原來,春揚開始還對紅利動了真感情,后來,貪欲膨脹的春揚覺得如果不甩掉紅利,他很難把武強公司里的資金轉(zhuǎn)移走。他只好甩個詭計來了個金蟬脫殼,扔下她自己遠(yuǎn)走高飛。

余生想想這事的前因后果,覺得都是自己惹的禍,無顏在武強的公司呆下去,便帶著紅利回了農(nóng)村老家。

肖云雖然報復(fù)了自己的仇人,但她看著余生、紅利夫妻的慘景,畢竟于心不忍,悄悄給了紅利一筆安家費。之后她很快和武強結(jié)了婚,開始了新的生活。

(責(zé)編:小川?搖圖:張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