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作文題歷年來都是社會各界關(guān)注的焦點,今年高考作文題新鮮出爐后,在考生奮筆疾書之時,許多文化界名人也摩拳擦掌,紛紛選取自己中意的題目練筆,如著名作家鄭淵潔、談歌、葉永烈等人為大家各自交了一份答卷。有人說,名家寫高考作文是“去掉鎖鏈的狂歡”,其創(chuàng)作不必受考場作文的要求,故而可以天馬行空地發(fā)揮,所以肯定寫得比考生好;也有人說名家寫的高考作文不一定就是名篇,如果隱匿在考卷中讓閱卷老師打分也未必能得高分,不能指望高考作文出現(xiàn)膾炙人口的傳世佳作,高考作文不過是為了選拔人才而設(shè)定的一種文字游戲……眾說紛紜,由此也可見高考作文引發(fā)的熱議長盛不衰。
毫無疑問的是,每年高考中各省市地區(qū)都會涌現(xiàn)出一批的優(yōu)秀佳作甚至是滿分作文,但是高考作文是否可以鑄就成經(jīng)典名篇或千古奇文,將需要更多考官的評判和檢驗,這仍是一個頗有爭議的話題。
本刊也特邀了“新作家觀察”欄目曾推出的四位80后實力青春作家寫同題高考作文,以饗讀者。需要聲明的是,各位年輕的作家僅僅是為同學(xué)們提供了一種寫作思路,他們的文章并非完全按照高考作文要求撰寫,僅是借用其話題。也許各位讀者,都是這些考卷的評分者。
編者按
2009年北京卷高考作文:《我有一雙隱形的翅膀》
飛翔: 關(guān)于它的歷史與想象
劉衛(wèi)東
我們每個人都有一雙隱形的翅膀,它源自我們兒時接受的關(guān)于夢想的想象。那是每一個孩子都渴望飛翔的歲月。在柏拉圖的時代里,飛翔是屬于神話中的人物的特權(quán),每個人都渴望飛翔。
我在小學(xué)自然課本上以及上海的博物館里見到過許多鳥類的標本,那些拉丁語與漢字書寫的銘牌和標示,是對鳥類這種夢幻般物種的生命存在的描述。喜鵲,雄鷹,燕子,鴿子等等,我想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這樣的童年,我們在村莊或者城市里自由地奔跑,看到天空飛翔的小鳥,羽翼撲動,它的呼吸似乎就在我們的耳畔,這讓我想到在古老的時代里,我們祖先的夢想之一就是飛翔。在倉頡的時代里,大河流域的子民們生命就是雄鷹般的壯闊與堅硬的氣質(zhì)。沉厚與凝重的流水之上,我們的祖先看到世界的倒影,鳥群從頭頂掠過,帶著重生的信念,這些年輕的精靈們卻是有著古老亙久的靈魂。
鳳凰(phoenix),關(guān)于這只鳥的神秘意義和生命力,我們只能從神話時代的光芒里尋找。鳳凰的存在,與遠古的火,金色,輪回,流水般不息的生命,熾熱的內(nèi)在力量處于相生的亙久關(guān)系之中。祖先們在他們的生活世界里與火焰,鳳凰,大地上的各種元素之間建立起了維系生命延續(xù)的偉大傳統(tǒng),當我們在實驗室里重新注視這些標本的奇特的時候,感觸到的疼痛以及悲傷,它的起源就是在那小小的化石里。
我們?nèi)祟惖母杏X,飛翔的欲望,對生命不朽的渴望都與這蒼老的翅膀撲閃的力量有關(guān)。這種古老的時代里誕生的卻一直年輕的力量,讓我們這些孩子們總是喜歡在游戲中扮演小鳥,或者學(xué)習飛人們的姿態(tài),或者用羽毛和童話編制一個故事來滿足內(nèi)心的欲望與期待。
歷代中國皇宮里都有許多鳥類,這些鳥類名目繁多,史官的記載和知識似乎跟不上這種浩大而帶有野心的搜羅。鳥類被喂養(yǎng)在宮廷里,皇帝和臣民們清閑的時候會來到花園里觀看這些鳥類,或者干脆在自己的官袍上用高檔的絲繡刺上華美的鳥類圖案,這些圖案在中國歷代官員和皇帝的衣飾上你都能夠看到。
無論是古代的皇帝,還是一個孩子,它的內(nèi)心都有一雙隱形的翅膀。語文老師引用古人的話,讓我們想起我們每個人都是有著一個隱形的翅膀的。“過昆侖,飲砥柱,濯羽弱水”、“翱翔四海之外”的鳥類,它們的飛升不僅僅是一種形象,也是一種精神的演化。而我們的夢想正是在這個基礎(chǔ)上產(chǎn)生的。
(劉衛(wèi)東,80后最有潛力的青年散文作家之一。著有《安靜》,《指尖流水》,散文入編近90部青年文學(xué)類作品集。發(fā)表作品,被轉(zhuǎn)載近200萬字?,F(xiàn)為《青年文學(xué)》編輯。)
2009年重慶高考作文題目:《我與故事》
我與故事
金瑞鋒
那天,哥哥跑了,像一匹受傷的狼那樣逃進了森林。村里的那群小屁孩跑來告訴我的時候,我正在馬棚里給魏團長的心肝梳毛。
“他想變成狼崽子就隨他去吧!我爹我娘都撒手不管了,我更管不了了?!蔽沂崂碇瞧椉t色良駒肚子上的鬃毛,“真是匹難得的好馬!難怪魏團長會讓十幾個兄弟冒著槍林彈雨把它從小日本的馬圈里偷回來。”
哥哥逃走后的第二天,我把他屋子里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拖出去賣了。戰(zhàn)亂年代,還是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化作錢藏在身上比較方便,炮火燒到自家門口時,誰會拖箱子背椅子地逃命?
我把哥哥屋子里的那些破爛貨,還有一大堆書賣了后的第三天,魏團長前幾天新任命的廖副官帶著幾個人一大早就來捶我家的門了。他們沒容我說一句話,就拿了灶臺上那塊我用來擦灰塵的抹布堵住了我的嘴巴,五花大綁地將我押到了魏團長面前。
我還沒來得及吐干凈嘴巴里的土渣,就向魏團長發(fā)誓:“魏團長,我是一門心思給馬梳毛的,我敢保證,連個蠅子的屁股都沒有留在馬身上?!?/p>
魏團長說,他的心肝早就已經(jīng)讓蠅子給吃了,馬棚里面的那匹棗紅馬身上現(xiàn)在到處都是嗜血的蠅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廖副官突然把一個血肉模糊的馬頭扔在我腳跟前。我嚇了一大跳,這個馬頭是我每天下午都梳毛的那匹棗紅馬——魏團長的心肝的。
魏團長說,這不是他的心肝,他們找了一匹和他的心肝非常相像的棗紅馬來搪塞他。他拿出了一封信給我看。我認出這是我哥哥的筆跡。廖副官說,早上有個人拿著一張紙跑到團部來,嘴里大喊著造反了,居然有人敢罵魏團長是傻蛋團長,居然有人敢槍殺魏團長的心肝。廖副官說,這封信是在我賣掉的我哥哥的那些破爛家具中發(fā)現(xiàn)的。
我說:“魏團長,這不是我寫的。他們是在我哥哥的家具中找到這張紙的。這是他寫的。他害怕了,所以逃到森林里去了。他不是人,他連累我,他是狼,現(xiàn)在,他回到狼窩里去了。”
魏團長沒有聽我解釋,把我關(guān)到團部的地牢里了。我嘴里不停地咒罵著那匹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下面就是那張害我蹲地牢的紙上寫的所有內(nèi)容,魏團長帶著他的老弱殘兵離開鎮(zhèn)上以后,它回到了我手中。
我們是深夜出發(fā)的。
我知道自己這次兇多吉少,很可能就此命喪黃泉。那些當兵的好像一點也不害怕,嘴里不停地啃著剛從燒雞店里搶來的雞腿,還不時從牙縫里擠出幾句下流的歌。他們早就不在乎這檔子事了,他們每天都在穿梭的子彈中間掙扎,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可是,我,這個與此事毫不相干的人,現(xiàn)在卻要爬進死人堆里去了。碰到了那些狗日的小鬼子,我也是第一個挨槍子兒的。為了一匹馬,我們要一起去送命了:啃雞腿的和餓肚子的。
我是被逮來給這十幾個當兵的帶路的,呵呵……我不知道那個傻蛋團長是怎么想的。這條路每個人都認識,還需要我走在前面給他們引路嗎?子彈會給我們每個人帶路的。他還說,如果馬死了,就把馬首帶回來,要不然,我們就把自己的頭留在那里,省得浪費他的子彈,他的子彈是用來打鬼子的,不是用來孝敬我們的。
我沒見過那匹棗紅馬。出發(fā)前,那十幾個當兵的在篝火前發(fā)了一通牢騷。我斷斷續(xù)續(xù)地聽到了他們的一些談話。
那匹棗紅馬是團長的心肝,團長愛馬如命。在不久前和日本鬼子的一次交戰(zhàn)中,他為了救那匹馬,甚至拋棄了自己的女人。然而,那匹馬最后仍然落入了日本人的手中:他的副官在子彈橫飛的戰(zhàn)場上尿了褲子,失手讓那匹馬從戰(zhàn)場外圍跑進了日本人的戰(zhàn)壕。
鎮(zhèn)上的老人都說,閻王爺要你的命,即便讓你跑掉了今天,明天他仍然會來索回。這話千真萬確,那位副官雖然躲掉了日本人的子彈,卻沒有躲掉團長的子彈。
一路上,那些當兵的不停地問我到了沒有。他們也很害怕。
那匹棗紅馬就栓在鎮(zhèn)上的武家祠堂內(nèi)。那些狗日的日本人把鎮(zhèn)上最大的武家祠堂糟蹋成了一個馬廄。
我第一次看見那匹棗紅馬了,不過也是最后一次見到它。
不知道是誰的槍不小心走了火,我們剛靠近祠堂就被發(fā)現(xiàn)了。日本人的機槍像鞭炮一樣一陣亂響,子彈“嗖嗖嗖”地在我們耳邊一陣陣掠過。我趴在地上,頭都不敢抬一下。
不久,我旁邊的一個聲音說:“這下可好了,有馬肉吃了?!?/p>
那匹棗紅馬最后在嘶鳴中死于流彈。很明顯,子彈是從我們這邊的某把槍中射出去的,日本人不可能在交戰(zhàn)的時候騰出空來往自己背后放槍。我不知道那些兵心里怎么想,他們的副官在丟失了這匹馬之后也丟了自己的命?;蛟S,他們對此心照不宣,只要沒人說出去,就不會有人知道這馬是被自己人的子彈還是日本人的子彈送上黃泉路的。
我想到這一點之后,立馬就跑了。我就在他們身邊,他們?nèi)∥业拿缣侥胰∥?但是,日本人要取我的命的話,還得花時間瞄準。
我跑了。
他肯定先跑回了家,寫下了這張紙條。他什么時候逃進森林里我就不知道了。我是在小屁孩們告訴了我才知道他做了狼崽子的。我搞不明白他為什么要留下這張紙,或許,這只是文人的臭毛病。
我在團部的地牢里關(guān)了一天后就被釋放了。廖副官說,魏團長派出去奪回棗紅馬的那十幾個士兵有一半死在與日本人的交火中,另外一半撿了命逃回來的,魏團長已經(jīng)在看完那張紙之后讓他們一伙人團圓了。
我回家后立即跑到哥哥的屋子里,把他的房間翻了個底朝天。我可不想再有一張與我毫不相關(guān)的紙條送到團長那里讓我白白送了命,這個傻蛋團長為了那匹死去的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我只能說:老天還是長眼的,菩薩還在保佑我。我在那匹差點置我于死地的毒狼的萬年歷里找到了另一張留下的紙條:
我知道,如果我就這樣跑了,事情會變得更復(fù)雜的。或許,那幾個當兵的會將我當做替死鬼。我跑了,就像死了一樣死無對證。是他們打死了棗紅馬,為求自保,他們還想殺我滅口,該死的是他們——事情不應(yīng)該變得那么復(fù)雜,整個實情就是這么簡單。我把紙條放在書桌的抽屜里,就是為了讓它能送到團長手里。他們該死。
我把這張紙條藏在萬年歷中,在我回來之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它的。不管是這張紙條先發(fā)現(xiàn),還是另一張紙條先發(fā)現(xiàn),他們都逃不過那排子彈的。
我看完紙條上的字后,立馬把紙條燒了。
我們每個人都成了那匹毒狼手中的木偶。他曾經(jīng)告訴我說,文字比嘴巴有用可靠,文字背后的力量要比嘴巴的喋喋不休強大得多。他說這話的時候,我當他是驢放屁,可是現(xiàn)在……
他像上帝一樣編造了整個故事,然后用線操縱著我們——或許,讓我成為這個故事的敘述者也是他整個故事中的一個部分,只不過,他沒有將這寫在紙上。
半個月后,共產(chǎn)黨的部隊把日本人的據(jù)點端了。魏團長的那只邋遢部隊也離開這里,繼續(xù)踉踉蹌蹌地北上抗日了。我不知道武家祠堂里的那個馬首是不是隨軍一起前行。
魏團長離開我們村的第二天,我的哥哥,那匹逃進森林里的狼,在傍晚彩霞的映襯下,像一只得勝歸來的驕傲公雞一樣,邁著大步又重新回到了村里。
(金瑞鋒,出生于1983年10月, 1999年開始發(fā)表作品,主要從事散文、小說、文學(xué)評論方面的寫作。代表作品有《被綁在樹上的人》、《尼采的頭骨》、《玉蝴蝶》等,作品散見于《新概念作品十年精選》、《錦瑟年華》、《語文教學(xué)與研究》等書刊?,F(xiàn)為某經(jīng)濟學(xué)雜志編輯。)
2009年浙江卷高考作文:《綠葉對根的情意》綠葉對根的歉意
馬小淘
提到《綠葉對根的情誼》,幾乎不經(jīng)過大腦,我便直接認為這首歌唱的是母子關(guān)系。也許再想一秒,我會想到故土、祖國等等更宏大的概念,但我并不樂于為一個隱約的比喻尋找最合適最偉大的本體喻體。
如果孩子是一片綠葉,那么母親便是根,歌里“不要問我到哪里去,我的心依著你,不要問我到哪里去,我的情牽著你”說的應(yīng)該就是孩子對母親的愛。然而這看似非常深情厚誼的形容,其實難免有虛無、不實際的嫌疑。不管到哪都惦記著,這壓根不能讓對方滿意。簡直如同浪蕩子一段并不真誠的應(yīng)景情話:具體的你別打聽了,我心里有你。孩子對母親的情感若真的可以這樣簡單地概括總結(jié),那么這世間恐怕真沒有什么復(fù)雜的事情了。不過這是歌詞,不能對歌詞要求太高,歌詞要是都抖落出人生的真相,那日子就更料峭了。我小的時候也以為,母子關(guān)系就是你愛我,我也愛你,慢慢地,才會到它和世間一切一樣,成分很難唯一。如同哪怕最浪漫忠貞的愛情,溫暖閃亮以外,亦有無奈和殘酷。
小時候我像一塊優(yōu)質(zhì)得過分的膏藥,恨不得時時刻刻粘在媽媽身旁。從早晨到幼兒園就開始想念,直到媽媽來接才露出如釋重負的笑臉。只要媽媽要出門,我肯定千萬次地重復(fù)著那一句:媽媽,你早點回來。媽媽雖然溫柔但也算得上浮皮潦草地答應(yīng)著,其實她按著自己的節(jié)奏,該幾點回來還幾點回來。
如今,我只身在異鄉(xiāng)生存,每天接到媽媽并無信息量的電話,總?cè)滩蛔∠虢Y(jié)束:還有什么事情嗎?媽媽講的事情已經(jīng)不再有趣,教導(dǎo)也千篇一律,左耳進右耳出,時間久了有時我忍不住抱怨地嚷嚷。我甚至曾經(jīng)直言不諱,我正在疾速奔走,沒有心情陪您歇息。放下電話,我也為自己的不耐煩內(nèi)疚過。但是鈴聲再次響起,還是提不起興致,別說戲彩娛親,甚至洗耳恭聽都做不到。
彼時我單薄幼小,愿時刻粘貼在你的羽翼下,抬頭不想看天只想看你;如今我豐滿強壯,而你逐漸衰弱,想隨時提供其實無用的援助。強與弱隨著年齡轉(zhuǎn)化,永遠是弱者對愛更渴望,誰的世界比較小,誰才想把愛的人抓牢。這聽起來有點荒涼,好像孩子和母親從來沒在相同的節(jié)拍上。但是人生就是這樣,你即將唱罷,我一心登場,一代新人換舊人,繁衍本就是喜悅里摻雜著悲傷。
不要以為我與母親的關(guān)系哪里出了問題,這里不是《秋天奏鳴曲》。我們沒有一點裂痕,甚至可以像姊妹一樣相處,缺乏規(guī)矩,毫無禁忌。媽媽至今是我生命中最珍貴的人,我對她發(fā)脾氣,對她無禮,毫不掩飾自己的粗暴和歇斯底里,都是因為我深深知道那種血緣是無論如何也難以割斷的,細碎的傷痕可以輕易修補。她心甘情愿不遺余力要在守著我的日子里,把能做的都做了,我除了無以為報就只剩痛哭流涕,讓我懷疑她是故意陷我于不義。我知道媽媽沒有回頭路,這世界我對誰好誰才對我好,唯有母愛是無緣無故的愛,她天生對我好,好到我都煩了,她還好。我知道她的一切出發(fā)點都是愛。然而,沒有人可以永遠準確表達自己的本意,我接受的除了甜蜜還有束縛和疏離。母愛裹挾著武斷和強勢,劈面來襲。我說想買個LV,她跟我談起特蕾莎;我說我喜歡男孩帶點憂郁,她大驚失色認為我被假象遮蔽。我們骨血相連,卻難免南轅北轍各自獨立。因為毫無保留,我們都渴望把對方同化得無限接近自己,鎩羽而歸卻又迅速開始下一輪努力,樂此不疲。
也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不喜歡被渾身涂滿蜂蜜。甜是甜的,但是太粘稠了,影響呼吸。我知道這樣的抱怨顯得狼心狗肺不合情理。可我正在吹拉彈唱的興頭上,自負地忙著和生活、和自己搏斗,覺得很多事情任誰也幫不上忙,多說無益。你為我著的急上的火遭的罪我都沒忘,我總是想,你也年輕過,應(yīng)該明白應(yīng)該懂,我正按照你的希望更快、更高、更強。我不是要忽略你,等有一天我安定下來,你到了真正的老年,我們都穩(wěn)穩(wěn)當當再一起閑話家常。這聽起來一定特別愚蠢,可能還有點空頭支票的意思,但我真誠地這么想,我沒騙你。當然,我看過無數(shù)追溯母子間遺憾的散文小說,也聽過有人聲淚俱下講述親身經(jīng)歷,知道任何一個過于坦率的細節(jié)都可能傷害到你,然而我們永遠難以為別人的事真正感同身受,無法把自己放在極端的背景里??v使知道必然后悔,也難以天天熱淚盈眶深情地望著你。我現(xiàn)在熱衷于向前庭奔跑,不想多看后院的風景。我們其實不分彼此,沒必要客客氣氣送一面繡著“養(yǎng)育之恩”的錦旗。我時常會有一些歉意,但同時我清楚地知道,媽媽已經(jīng)原諒了我的一切,從生我的那一刻起。
我明白我已經(jīng)寫毀了這個高考作文,將自己的生冷和厚臉皮暴露無遺。事已至此,我便更無必要謀劃一個力挽狂瀾的結(jié)尾。我想起兩個情景:
小學(xué)的某一天,我獨自站在學(xué)校門口,放學(xué)的人流散了,媽媽沒有出現(xiàn)。家里的表停了,直到天暗下來,媽媽才反應(yīng)過來。她急三火四地趕來,黑暗里我露出一口白牙,不是哭,我笑了。
爸爸媽媽送我上大學(xué),他們離開后,我和宿舍的同學(xué)去打熱水。走出大門,我一下看到媽媽站在門口的報刊亭旁滿臉悲戚不停擦眼淚。我心中非常難過,但沒有走過去。
(馬小淘,本名馬天牧,八十年代出生。就讀于中國傳媒大學(xué),在讀碩士研究生。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魯迅文學(xué)院第七屆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學(xué)員。已出版長篇小說《飛走的是樹,留下的是鳥》,小說集《火星女孩的地球經(jīng)歷》等多部作品。)
2009年上海卷高考作文:鄭板橋相關(guān)材料作文創(chuàng)新與基點
王小天
成功的玄機也許正在于徹底地擺脫羈絆,無拘無束才是一種大境界。我們中國人講究“天人合一”,可是什么才是天人合一,怎么才能做到天人合一呢。我認為要解讀這句話,第一步便是要把目光瞄準這個“天”字,天是一種充斥于前后左右的存在,同時又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無固定形狀也無特定色彩。然而正是這種沒有固化的東西,成了一種被伸張和吟誦了千百年的至高智慧。我們需要遵循舊有的體系,同時還要去追尋那體系之外的新天地。沒有舊體系,我們的人生便是無本之木;而沒有新天地,我們的人生便可能成為死水腐爛。
正如這被譽為”揚州八怪“之一的鄭板橋,他筆墨飄逸,從不拘泥于前輩的筆體,下筆時雖書中有法,而此法早在平常胸臆之中,雖法中有則,其則亦早被其胸襟所悄然融化。法則成了內(nèi)化的自覺,運筆時不動聲色,下筆時胸有成竹,正所謂”乍顯乍晦,若行若藏;窮變態(tài)于毫端,合情調(diào)于紙上?!边@種心悟手隨,信筆由疆的境界,其實與老祖宗所說的“天”何其相似。
大師之所以能成為大師,首在創(chuàng)新,而創(chuàng)新的要點,則在突破。這就好比雞仔被孵出雞蛋,突破的那一刻,一個光明的新天地自然就在眼前。只是我們并不能忽視突破背后的舊體系。舊體系是一種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我們要突破規(guī)矩,前提是熟悉和理解規(guī)矩。鄭板橋終成一代書法大師,雖離不開他的潛心修煉和突破陳規(guī)的勇氣,然而也與他自幼愛好書法,立志掌握古今書法大家的要旨,且勤學(xué)苦練,反復(fù)臨摹名家字帖有關(guān)。正是因為有了先年對舊規(guī)程的反復(fù)穿越,鄭板橋才不至于迷失在舊有的規(guī)則迷霧之中,同時也有了突破和創(chuàng)新的基地。與此同時我還想到了大畫家達芬奇,相傳達芬奇小時候光是練習畫雞蛋就畫了好幾年,以至于最終能得心應(yīng)手地畫出形態(tài)極具各異、富有變化的雞蛋。如果說沒有那長時間對雞蛋的反復(fù)臨摹,達芬奇對雞蛋的觀察和了解注定不會那么深刻。
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我們都需要創(chuàng)新的勇氣和智慧,沒有創(chuàng)新就沒有發(fā)展,更無所謂大成之境。但是創(chuàng)新需要以舊有的規(guī)矩或事實作為基點,忽略基點的創(chuàng)新只能是曇花一現(xiàn),不可能長久的。
(王小天,本名姚利紅,文學(xué)碩士。曾被《武漢晨報》,福建教育電視臺、湖南教育電視臺、香港《文匯報》等媒體專訪介紹。2008年2月曾受邀中央電視臺,以嘉賓身份參加央視一套《對話》欄目“聚焦80后”專輯。代表作有長篇小說《櫻桃》、《紅香》、《空城記》、《大家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