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故事

陳　輝　高　鵬

[摘要]電影《高興》作為一部講述農(nóng)民工的作品，再一次將目光投入小人物的生活和情感之中。而主人公身邊人群，更是代表了從農(nóng)村走向城里的各色人等。在這些小人物的身上，演繹著小人物的故事。可在這些小人物的故事背后，是人性的追問，是每個人內(nèi)心深處都有的理想主義情結(jié)、真愛情結(jié)、鄉(xiāng)土情結(jié)。

[關(guān)鍵詞]《高興》；小人物

電影《高興》作為一部講述農(nóng)民工的作品，再一次將目光投人小人物的生活和隋感之中。故事講述了幾個農(nóng)村出來的小人物進城謀生的故事，但并沒有將故事的重點放在其辛酸的打工歷程與際遇上，更沒有給主人公劉高興安排一個美國式的奮斗與成功的結(jié)局。而是從心中懷著夢想、懷著向往，在陌生的城市中開始新的生活，這其中有壓抑、有掙扎、有彷徨．但更多是小人物的情感糾葛與執(zhí)著的夢想。而主人公身邊人群，更是代表了從農(nóng)村走向城里的各色人等。就這么一部完完全全由小人物，由社會最底層的人物的故事組成的電影，精妙地刻畫了一群個性鮮明的典型特色人物。

一、“高興”主義者——劉高興

劉高興是個在山溝里出生長大的孤兒，但心中卻有著本不屬于他的理想主義者的追求和浪漫主義氣息。在貧窮閉塞的小山村，依靠簡陋的三輪自行車，制造出一個失敗的滑翔機，從電影一開始就刻畫了一個有一定文化。充滿夢想和瘋狂的年輕人形象。這么一個年輕人，在農(nóng)村注定了是一個異類，所以才有了個定親的媳婦卻嫁給了個城里人，也注定了他在感情上是一個從沒有得到更不知道怎么追求的憨厚小伙子。而其對感情的追求，也在一雙沒送出去的紅鞋上寄托了下來，并自以為會給自己引來個婆姨。在固執(zhí)地踏往城市的時候，不僅僅是其所說的“想成個西安人”。與其說是城市生活的吸引，對自己定親的婆姨嫁給城里人的刺激之下萌生的堅韌的不屈，倒不如說是圓他的那個飛機夢。抑或說是其性格中對自己也不可確定的夢想的追求。從此，一個山溝溝里的劉哈娃變成了劉高興。

這個農(nóng)村的叛逆者身上，有著樸實的韌勁。不論什么境地，只要認準了，就高高興興地去干。從投奔西安的老鄉(xiāng)韓大寶，得知等待他的城市生活是收破爛時，就在一個愕然后，快快樂樂地接受并進入了角色。特別是其第一聲吆喝。從進入小區(qū)時的一聲嬰兒哭聲開始，引出了鍋碗瓢盆的生活交響曲，再到劉高興的一聲“收破爛”的吆喝后那片特意處理的寂靜，然后是第一單生意的上門，劉高興的面部表情從拘謹?shù)綐返媚樕暇`開了一朵花，充分地表現(xiàn)出其心理上的真正轉(zhuǎn)換，也細膩地刻畫了一個在任何生活的磨難面前都能坦然接受，并樂天地從一點點滿足中都能找到快樂的高興主義者。而一句回答路邊人的話，“因為我叫高興”，更是明確地交代了人物的性格特征，正如在片中插入的歌曲《破爛王》中一句歌詞，“每天高興才是王道”，表現(xiàn)了主人公簡單的生活態(tài)度：高興。但劉高興的平和與隨遇而安，并不是一成不變的退縮，在向五富傳授“心態(tài)好才能有運氣”時，一聲“破爛”的稱呼，又表現(xiàn)了其堅守的自尊及不屈不撓的“破爛王”精神。影片中出現(xiàn)的癱瘓老大爺，戲份不多，但每一次出場，都深化了劉高興的善良與樸實。

在邂逅孟夷純后，劉高興的羞澀和孟夷純的坦然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一個是初人城市，且對男女之間的感情近乎空白；一個在歧視中掙扎，看慣了風花雪月。兩人的碰撞．從劉高興進按摩店被孟夷純誤當客人開始，而同劉高興供著引婆姨的一樣的紅鞋，又穿在孟夷純的腳上給了他第一眼印象．所以劉高興的失魂落魄也就水到渠成。并因為這次誤會．也因為這雙紅鞋，讓劉高興原本平靜單純的心起了波瀾。但這種波瀾，不是愛情，而是一種潛意識里因巧合帶來的意亂情迷。但在一次次的接觸后，在得知孟夷純的上學夢后，他更是又表現(xiàn)出其質(zhì)樸的一面，別無所求的盡力去幫。但當孟夷純到他的小屋，穿上他一直供奉著的紅鞋后，劉高興徹底傻了，可以說虔誠的相信了宿命，從而開始由單純的關(guān)愛轉(zhuǎn)向了愛情。從這里：看到了劉高興對愛情的單純與質(zhì)樸。

在得知孟夷純因無辜牽連販毒而入獄后，劉高興固有的韌勁和脆弱的自卑，在去垃圾場分揀垃圾和向韓大寶借錢時又一次深化表現(xiàn)。而得知可以用自已的飛機做廣告賺五千塊錢時．更是堅定了飛機夢。當五富因腦疝被醫(yī)生判了死刑后，傳統(tǒng)的落葉歸根的思想又讓其興起了荒謬的用飛機帶尸體回家的念頭，也從另—個側(cè)面表現(xiàn)出對同鄉(xiāng)承諾的責任感。

縱觀劉高興這個人物，既有新一代農(nóng)民青年的異想天開．又有傳統(tǒng)的任勞任怨。在現(xiàn)實面前，從不怨天尤人，而是高興的面對，從細微的生活中，從哪怕是艱辛中找到快樂。同時對愛情又有著憨厚的本質(zhì)，既相信命運，叉羞澀而頑強地追求。

二、農(nóng)民的典型寫照——五富

五富的身上有著太多的農(nóng)村人的性格特質(zhì)，固守于傳統(tǒng)的一畝地兩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思想，但同時又向往城市里打工能帶來的金錢與外邊的世界。在城市的生活中．有著期望落差巨大的灰心，如得知在心目中遍地是黃金的城市里要收破爛時的不甘與試圖放棄，在開始收破爛生活的最初，是羞怯的不敢吆喝，但在接受了現(xiàn)實后，又表現(xiàn)出農(nóng)村人的吃苦耐勞。作為城市人群的最底層，壓抑的情緒讓其在郊野放聲大哭和吼出幾句信天游后，又踏實的安穩(wěn)于努力的賺錢，以實現(xiàn)他最大的理想“賺了錢，回家往老婆菊娥面前一摔”的自豪感。

這個人物身上，最大的特色就是愛錢，為了突出他的這一特色．影片不止一次的出現(xiàn)了相關(guān)的鏡頭，但最經(jīng)典的是劉高興洗澡時撿了一個硬幣，五富在把玩的時候當銀元吹，稍后誤吞人肚后瘋狂地喝油．拉出來后又撿了出來，并當眾親吻硬幣，一系列的動作和場景，自然而不做作，正如農(nóng)民愛惜糧食一樣，五富珍惜著每一分錢。另一個特點就是愛吃，吃羊肉泡饃時吃到撐得直吐，到用手臂夾著饅頭邊吃邊干活，最后是在病床上的吃“魚翅”，好像五富生來就是為了吃。

在這一場場看似笑談的戲中，背后其實是貧瘠的土地上農(nóng)民幾千年來對生存的渴求．對溫飽的不懈努力。也是為什么影片一開始的時候，和劉高興、五富他們一塊出來的農(nóng)村小伙子們，背井離鄉(xiāng)卻又喜洋洋的，那是因為他們要走出大山，要走出貧困，要去外邊的世界去打拼，去為親人們搏出一個新的生活。

就這么一個愛錢愛吃的五富，在孟夷純受牽連入獄，劉高興奔走籌錢的時候，在鐵公雞號起飛前夕，與劉高興痛飲慶祝時。他的那毅然拿出積蓄的支持，是對鄉(xiāng)黨、對朋友的無私。他那對劉高興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贊譽和感激，是對友情的真誠流露。還有會不會死在打工路上的疑惑，可以說是一個外出謀生的農(nóng)村人心中永遠也抹不去的家鄉(xiāng)觀念。

三、污濁中的抗爭——孟夷純

孟夷純作為一個在人們眼中低賤的按摩小姐，在內(nèi)心的深處是渴求理解和交流的，同時也對美好的生活充滿了向往。在燈紅酒綠的甜言蜜語中。更多的是內(nèi)心的孤獨和對正常交往的渴求。而恰恰劉高興的出現(xiàn)，帶來了她在風月場里從沒有過的真情與溫暖。一個蘋果，被她珍視的握在手中，

從而也感受到劉高興那樸實而真摯的關(guān)懷。在她辛苦積蓄的學費。被弟弟偷走后。劉高興那一分一分積攢的幾百元放在她面前時，她選擇了用身體來報答。當劉高興落荒而逃時．她的失落如同欣慰也說不清哪個更多了。劉高興一次次的積蓄，雖然微薄，但無不深深地刻進她心中。直到第一次去劉高興的小屋，劉高興的激動、慌亂、笨拙，也化成了她眼中最動人、最浪漫的表述，于是乎順理成章的有了《為什么呢》中的愛情表白。

對愛情、對知識的渴望，在一個世人眼中卑微的按摩小姐，是如此緊密地結(jié)合在一起。每一個人都有愛的權(quán)力，也有被愛的權(quán)力，愛與職業(yè)無關(guān)，與地位無關(guān)，更與世俗無關(guān)。一個撿破爛的劉高興。讓她看到的還有這么真實和無私的情感，那份愛情的真誠與稚嫩，執(zhí)著與無悔，給了孟夷純從未有過的溫暖。一個在污濁的環(huán)境中還保持著對知識、對求學的向往的按摩小姐，正如一朵清新的嫩荷，也正因為她還保持著的純真，才有了對愛情的憧憬以及收獲的權(quán)利。

盡管在影片的最后，給了孟夷純和劉高興一個堅守之后的飛翔。但無論結(jié)局如何，這份真正的毫無雜質(zhì)的愛情，不也是現(xiàn)代愛情缺失的窘?jīng)r之下，深埋在人們心靈深處永不遺忘的那份柔情嗎?

四、落魄玩世的混混——石熱鬧

石熱鬧這個人物出場不多，但每一次露面，都帶來觀眾的開懷大笑。究其根本，在于幾個不多的戲份，卻精到地刻畫了一類進城打工，卻不安予用勞動致富的人群。剛一開始的找鄉(xiāng)黨借錢不成時反復變臉。進而忽悠五富去收“酒瓶”時的一套“劉備是收破爛的祖師爺”的理論，就展現(xiàn)了他油嘴滑舌的本性。再到偷東西遇到劉高興．軟硬兼施的潑皮無賴特點。最后是在看守所門口冒充盲人的滑稽扮相，又流露出其機靈古怪的本色。

這么一個人物，恰恰也是現(xiàn)實中的真實寫照。在進城務工的人流中，自然也會有這么一種游手好閑、靠小聰明和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伎倆討生活的人。說他們是社會中的敗類卻又談不上，讓人是恨不起來叉哭笑不得。

石熱鬧的這種類型的人的產(chǎn)生，不僅僅是其本質(zhì)上的劣性，更是在城市生活的夾縫中。被扭曲的靈魂被壓抑歧視的逆變。

五、農(nóng)村人在城里眾生相

韓大寶：一個在農(nóng)村混不下去的小無賴，到了城里成了打拼略有成就的人物。正如其自稱的成“清風鎮(zhèn)駐西安辦事處了”。這個早期脫離農(nóng)村去城市討生活的人，是在滿村人找著要打一頓的小無賴，在城里有了一定根基之后，自然也成了滿村人進城的落腳和投靠點。他沾染了很多狡獪氣息，但仍然還是脫不了對鄉(xiāng)黨的眷顧．可以說是一種處在城市人不認可的夾縫中，并對農(nóng)村有著想割舍卻又難以擺脫的有著歸宿感的人。

黃八：從被五富吐了一身的倒霉狀出場，一句“小伙子伙食不錯啊”．慢慢塑造了—個直率而坦誠的外來農(nóng)民工。說話詼諧幽默，而且和鄰居之間在說笑打罵間建立了輕松愜意的氛圍。在五富住院時．更是用一碗冒充的“魚翅”傳達出了內(nèi)心的樸實。也正是這么多樸樸實實的農(nóng)民工，這么多看來毫無個性的甚或沒有什么追求的農(nóng)民工，在城市的最底層托起了城市。

杏胡和種豬：一對在城市里打拼“生活太和諧了”的夫婦，一個是熱心好說話，一個是“你的話多得很”，個性鮮明。特別是在杏胡在給孟夷純的慈善捐款晚會上，在搞笑之余，再次證明了人性的善良在這卑微的群體中從不缺失。

六、冷漠的過客

與劉高興身邊的這些熱心善良的人不同，孟夷純接觸的韋達，雖然有著說不清的曖昧關(guān)系，但這種關(guān)系，也僅僅限于逢場作戲或一種有錢人的消遣游戲。當孟夷純出事后，一切就都與他沒了任何關(guān)系。他的冷漠，造成了劉高興去其公司借錢后的一怒之下的坐出租車，也有了五富在天上嘔吐時的正中其頭頂給觀眾帶來的快感。在孟夷純?nèi)霜z后，對按摩店的女老板而言．損失的不過是一個賺錢的工具，而且這個工具很快又會有新的頂替；對同為按摩女的姐妹們，更是一個過客來了又走了，或者說一個自己的競爭者消失了，僅此而已。人性的冷漠，畸形的情欲，卑微的地位都盡顯無余。

縱觀這部電影，對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農(nóng)民工的種種精神面貌刻畫人微，并成功的通過鏡頭，通過畫面語言，對賈平凹的原作進行了再創(chuàng)作，并提煉出了生活中的真實元素，成功地塑造了一個高興著的劉高興等系列人物。對于生活的艱辛，對于社會的歧視，對于未來的渺茫，還有什么比高興著去面對更好吶!

在這些小人物的身上，演繹著小人物的故事，可在這些小人物的故事背后，是人性的追問，是每個人內(nèi)心深處都有的理想主義情結(jié)、真愛情結(jié)和鄉(xiāng)土情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