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樹理斗膽寫“真”詩

馬　莉

眾所周知,趙樹理是鼎鼎大名的小說家。但在創(chuàng)作小說的過程中,他還寫過幾首頗為有趣的詩呢。詩都是老人內(nèi)心想法的真實流露,但是如果你知曉了它們的創(chuàng)作年代,你可能要為老人的膽量捏把汗了。

一、妙趣橫生的打油詩

1958年11月14日,中共山西省陽城縣委作出全黨全民動手創(chuàng)作的決定:“黨委號召,書記掛帥,全黨動員,全民執(zhí)筆,苦戰(zhàn)3個月,立說40萬,精選1萬篇,著書100冊?！痹诳h委的號召下,各單位都“抓緊備戰(zhàn)”,共青團陽城縣委員更是不甘落后,動員大家放“文藝衛(wèi)星”,還請時任縣委書記處書記的趙樹理去講話。不料趙劈頭就說:“我給你們潑冷水來啦!我一個專業(yè)作家,一年還寫不好一本書。詩是語言的精華,你們一個晚上怎么能寫出幾十首呢?別說放‘衛(wèi)星,我看連個‘起火也放不成。你們年紀(jì)輕輕,可不能養(yǎng)成吹噓夸口的毛病!”

然而,當(dāng)時“大躍進”勢不可擋,趙樹理的講話絲毫不影響縣團委書記布置放“文藝衛(wèi)星”的任務(wù)。這個縣團委書記指示道:各機關(guān)團員,每人在1959年出版作品100篇……趙樹理聽了哭笑不得,回家后順手寫了一首幽默風(fēng)趣的諷刺放“文藝衛(wèi)星”的打油詩《招生廣告》:“人道作詩難,只因作得少。一天二百首,一月管保好。你若無啥寫,題目向我討;硬自《鋼鐵歌》,軟至《她來了》,隨便寫一個,然后找材料。手呵動地手,笑呵圓的笑。莫謂人不懂,難懂方為妙。我住天字街,門牌第一號。祝爾準(zhǔn)詩人,前來把名報?！?/p>

二、前喜后氣的文革詩

1966年8月中旬,趙樹理被揪到長治晉東南地委招待所“交待”問題。他看到一張萬余言的揭批他“問題”的大字報,于是就在大字報邊上題詩曰:“塵埃由來久,未能及早除;歡迎諸同志,策我去陳污?！狈从沉恕拔幕蟾锩背跗?他對運動的善良愿望。

8月下旬,晉東南地委開會開始揭批趙樹理。一天,趙樹理看到—張《請看趙樹理的野心》的大字報,正被人圍觀。原來這張大字報說他對無產(chǎn)階級專政極端不滿,有改朝換代、再造江山的“野心”。結(jié)尾道:“如予不信,有詩為證:‘任它冰封與雪飄,江山再造看今朝,鉆林不作銀蛇舞,也與天公試比高。這是趙樹理親筆寫的,鐵證如山,賴是賴不掉的?！弊x罷大字報,他很氣憤。這首詩是他所寫,但那是1964年3月參觀大慶油田,目睹石油工人頂風(fēng)雪冒嚴(yán)寒,改天換地大打石油翻身仗的情景,有感而作?，F(xiàn)在這位熟人竟不顧事實,無限上綱,有意置他于死地,令人發(fā)指。趙樹理不覺慨嘆:“如此牽強附會,望文生義,任其下去,不知有多少人要無故蹲文字獄?！奔又?又賦詩一首,寫在大字報旁邊。詩曰:“革命四十載,真理從未違,縱雖小人物,錯誤也當(dāng)批?！边@是以魯迅筆法,在回敬那位賣友求榮的“小人物”。是年冬,趙樹理被迫寫了《回憶歷史,認(rèn)識自己》的檢查,約23000字,一方面,嚴(yán)于解剖自己;另一方面,歷數(shù)每篇作品創(chuàng)作的背景和由來,用事實駁斥了林彪、四人幫一伙隨意加在他頭上的種種不實之詞的罪名。檢查結(jié)尾說:“在起牌的時候,搭子上插錯了牌也是常有的事,但是打過幾圈來就都倒正了。我愿意等到最后洗牌的時候,再被檢點。”這話雖有幾分書生氣,但也反映了趙樹理對黨的事業(yè)充滿信心。

(責(zé)編 李欣)